宿管员每天早上要检查卫生,桌面卫生和床上被子有没有叠好,也是检查的一环。有时候学校开展爱国卫生运动,那是全校大扫除,并且由校领导督查。
校领导检查那一天,要求达到床上没有人;桌上没有书;垃圾桶里没有垃圾的重要指标,这个宿舍卫生,算是合格了,好在这样的检查一个学期也没有一次。
期中考试,满分九百分,其中历史和地理合起来占一百分,祝霜降拿到了全班第二,全年级第十的成绩,语文只考了八十六分。
语文是一门考的再低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的科目,当然,它想要考高分也是比较困难的,而祝霜降就是那个能考高分的人。
同学们看着她的语文成绩都跌破了眼镜,纷纷问她怎么回事,要知道上一次月考,她可是考了一百四十五。
现在她的语文成绩比柏衡还低两分,虽然都是不及格。
语文老师拿着卷子进来,她并没有批评祝霜降考的低,而是温和的看着她说:“老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样是不行的,万一以后中考考到呢?高考考到呢?这是一个大命题,哪怕编也要把它编出来,总不能一涉及父母的话题,就交白卷吧。”
这次期中考语文是命题作文,以‘我的妈妈’为题,写一篇文章,围绕‘母爱’这一话题,表达对母亲的感激和敬爱之情。
老师说着大实话:“现在有几个人的作文内容是真实的?老师真的有背那么多学生去医院?将他们冒雨送回家吗?”
祝霜降:“……”
而柏衡看着满分六十分,自己拿了三十五分的作文,这已经是他有史以来的最高分了,老师的评语是:写的像说明文,感情有待改进。
他看向祝霜降说道:“没关系,你下次可以写我的妈妈。”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或者写黄婷婷阿姨。”
“谢谢,我知道了。”
很快,全年级都知道了祝霜降作文空着一个字没写,原来考第二,现在考第一的学习委员扬起的嘴角又平下去了,他作文拿到了五十二分,总分却只比对方高九分,他开心不起来。
对此祝霜降想说,可能也有总分太高的原因,不正式参加考试,不知道还有过九百分的时代,要知道她当年参加中考,满分只有五百七十分,还包括了体育的三十分。
第44章
这次期中考,作文拿到最高分的是周怡欣,她看上去很想帮祝霜降的样子:“你作文写不好吗?我的可以给你参考一下。”
祝霜降接她的卷子,周怡欣写的与其说是作文,不如说是道歉信,结合她的话,算是弄明白了原因。
周怡欣的爸爸是武警军官,两年前休假回家,因为刚好是她的生日,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生活之下,她妈妈就没有将组织部要他提前归队的消息告诉丈夫。
1994年苍梧市遭遇接连的暴雨和台风,大半个城市受灾,一千多人因此身亡,她爸爸所在的小队跟着部队前往救灾,路上遇到泥石流,有两名队员牺牲。
每个队伍都是集体行动的,牺牲的自然要阐明前因后果,该授奖授奖,该表彰表彰。除了个人荣誉还有集体的,一看,你们怎么少了一个人,哦,休假没回来?功劳自然是将其排除在外的,还要追责在通知提前归队的情况下,为什么没回来。
调查后弄清楚了原因,他的妻子做的不对,可组织部也有疏忽,没有具体通知到个人,处分后事情就过去了,但她的父亲还是接受不了,因此与她母亲决裂。
虽然没有离婚,但是父亲回到部队后再也没有回过家,现在已经两年了。
妈妈为此感到崩溃,将一切都责怪在周怡欣身上,周怡欣也觉得是自己的错,因此在作文中不断的后悔,要是她当时不过生日就好了,妈妈还是原来疼爱关心她的妈妈,还举了事情发生之前,妈妈是怎么照顾她的,跟现在判若两人。
老师的评语是:情感真挚动人,相信你的妈妈会原谅你的!
祝霜降:“……”
生气!
她按着周怡欣的肩膀说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当时什么都不懂,一切都是你妈妈自己做出的决定!她作为军属,应该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但是周怡欣一点都听不进祝霜降的话,已经认定了事实,而导火索的确是为了给她过生日,那段时间家里只发生过这么一件事,爸妈争吵中,也是拿这个当原因的。
“我很久没见你了,想要跟你在一起多待几天,有什么问题?你的假期不是半个月吗,为什么要提前回去?”
“怡欣十岁了,你又在休假,给她过个生日怎么了?”
“孩子见到你回来多高兴,你就不能好好陪陪她吗?”
周怡欣哭着摇头:“不,都是我的错,老师说我作文写的好,你说我把它拿给妈妈看,她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祝霜降不知道,这件事中最无辜的就是周怡欣了,当时她才十岁,知道什么?组织部的通知不是她接的,要转达的话不是她瞒的,她只是觉得爸爸妈妈一起给她过生日很开心,这算是什么错误?
祝霜降不信她妈妈不懂这个道理,可她还是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女儿头上,所以这么一篇作文能有什么用?
而周怡欣的态度是,她认一百次错都没关系,只要她妈妈能跟她缓和关系。
看到祝霜降黑着脸,各科任课老师都以为是语文作文题目戳到了她的伤心事,每一个见到她都柔声安慰,温声细语。
还有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吃零食的;有为她分析下次遇到这种题目该怎么写的;第二天居然还收到了语文老师送的《初中生作文范例》。翻开一看,大部分是作文是很正常的,但里面爹死娘疯,各种描述自己身世凄惨的范文,居然也不少。
好家伙,一篇两篇还好,小半本都是这样的,一看出版时间,是1993年的。
周末回到家,期中考试成绩是要给家长签字的,黄婷婷这辈子都没在分数这么高的试卷上,写过自己的名字,一开始还工工整整的,到最后一份卷子,笔画都要飞到试卷外面去了。
但是翻了翻觉得不对,“语文呢?”
祝霜降掏出了语文试卷,黄婷婷看着上面的成绩沉默了,怎么这么像自己考出来的,但打的都是红钩啊。往后面一翻,作文一片空白,看了看题目和要求,无言以对。
“你等我一下,”她说着回到房间里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一本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的作文大全递给了她。
祝霜降接过来打开一看,这本范文写的更野,还有回忆当初给被pi斗游jie父母送饭,想要让他们坚持活下去,却没能做到的事。好在事后父母已经平反,他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父母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算一算时间,作者现在怎么也得二三十了吧。
黄婷婷也看到了她翻着的那一页,将其快速往后翻,还真有孤儿写想象中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最后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可以学这篇文,要是真写不出来,就赞美社会吧,国家对你的支持总是真的。”
祝霜降受教点头,开始跟她说学校里遇到的烦恼,主要是关于某舍友的。现在轮到黄婷婷听了生气了,她拍着桌子道:“怎么有这么当妈的?!”
然后她找到了自己的妈妈。
祝霜降:“……?”
黄奶奶倒是很平静的样子,问祝霜降:“你知道她家住哪吗?”
祝霜降还真知道,黄奶奶看了地址,“还真不远。”接着又说:“你对门李奶奶之前是在社区工作的,现在还是街道的志愿者,我让她上门去看看,但是不过分,肯定是不好管的。”
李奶奶有丰富的社区工作经验,当然不是直接上门询问,你是不是在虐待女儿?而是用宣传反xie教的名义去的,回来的时候就摇摇头道:“不好说。”
“我还问了邻居,周怡欣的妈妈并不打她,以前还骂她,现在连骂都不骂了,只是不理她。”
“饭照做,衣服照买,就是不提醒她。像这次天气凉了换季,给她学校用的铺盖都买好了,可就是放在那里不动,不说,也不给孩子送去。”
最后李奶奶看着祝霜降道:“你那个同学,得自己学会怎么照顾自己,她爸爸不回来,母女两个的疙瘩就解不开。”
祝霜降安静的听完了,最后问道:“那周怡欣现在怎么样了?”
李奶奶描述自己是怎么夸她把家里整理的好,夸她画的画好,然后问放在靠墙凳子上的铺盖是不是给上学的女儿准备的。
对方当时不说话,但也是默认的,李奶奶感叹:“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不停的说谢谢妈妈,唉,家里墙上还挂着小姑娘的照片和给她画的肖像,她妈妈不是不喜欢她。”
“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个坎过不去。”
“你回学校后也要提醒你那个同学,多让她观察家里,她妈妈不说话,未必没有给准备她吃的用的。”
祝霜降若有所思,回校后就把李奶奶的意思跟她说了,周怡欣的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床上也换了床单和被子,虽然都是她自己背着走过来的,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我妈妈还在被子上放了钱,那肯定是给我的零花钱!”
祝霜降再度提醒她:“你平时要多观察。”
周怡欣不断的点头,声音雀跃的说道:“我知道的。”
华国的亲子关系一向是个复杂的问题,祝霜降自己的都解决不了,更不用说能在别人家帮上什么忙了,而周怡欣看上去,好像也找到了另一条和她妈妈相处的方法。
她也不像自己非要分个是非对错出来,那就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了。
社团课,柏衡问祝霜降:“周怡欣的事情解决了?”
祝霜降惊讶:“原来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啊。”
“……你们又没避着我说。”
祝霜降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柏衡想了想:“资助她衣服被子还有钱。”
祝霜降:“……不愧是你。”
老师也不阻止他们说小话,虽说报他课的都有法语基础,但这两人的基础显然好过头了,只要不吵到别人,就不管他们干嘛,只在练口语的时候让两人上台说话。
大部分的社团课都是在五号楼进行的,有时候还能听到器乐的演奏和同学们的合唱,比如《茉莉花》,如果有外宾来要给他们唱。
祝霜降是不懂为什么要执着于《茉莉花》,既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就像今年洛海市和日本石野市缔结成了友好城市,华日友好协会中,日方会长是在华投资企业的高管,还在洛海市出资建立了主题公园,建成后将免费对市民开放。
后续参观几家中学时还提出了交换生的邀请,其中就包括江东附中,来时合唱团就给他们表演了《茉莉花》。
只不过相互游学一个月,金钱支出一万块,并不是普通人家能去的。跟着过来的几个日企高管看到了柏衡还专门找他说话,老师询问之下才知道,柏衡爸爸是他们公司的大客户,他跟着一起参加过宴会。
之后老师问他有没有去交流的兴趣,柏衡的回答是:“我没有学过日语,不想去听不懂话的地方。”
下课后,祝霜降看着竖立在五号楼大厅,有关中学生可以报名参加的活动,有市级省级的。
先行忽视了几个朗诵演讲比赛,没办法,她现在牙齿还没长齐,说话还漏风;又掠过了在莱临岛举办的国际马拉松比赛的志愿者申请,这个有年龄要求。
最后看着几个劳技类的比赛,指着它对柏衡说道:“我们去参加这个吧。”
柏衡一脸纠结的问:“你会踩缝纫机和包粽子吗?”
周南琴也是这么问的,但还是同意她去试一试,劳技类社团有不少学生要参加这个比赛,可以跟着一起训练。
缝纫课上,老师和同学们竭力忍住,好悬没有大声笑出来,最后老师咳嗽了好几声,才说道:“好了,祝同学,你的腿太短,够不到踩板,缝纫就算了,去隔壁试一试吧。”
“其实你也可以参加收纳、叠衣服、切水果摆盘子的比赛,现在这些对你们来说太难了。”
祝霜降眼角的余光看到柏衡深以为然的点头,立刻就说道:“这些也参加,但是包粽子比赛我是不会放弃的!”
祝霜降是个二周目,她自觉很多事都没难度,但是对柏衡来说不是,他虽然没到不会剥鸡蛋的程度,但是问他怎么煮,放多少水合适,他肯定是答不上来的。
包粽子是要跟其他学校竞争的劳技比赛,但那些切水果、叠衣服的初级技能,则是校内自己的活动,直接报名在月底的社团文化艺术节上展示就行。
牧佳妍对此很重视,专门跟黄婷婷商量,将祝霜降接到家里,拜托家里的阿姨教他们怎么叠衣切菜。哦,还有祝霜降专门要参加的包粽子,这可是市级比赛,到时候会发奖状的那种,需要特别重视。
看着他们大惊小怪的祝霜降:“……”
教他们的阿姨是在柏家待了很多年的保姆,听说牧阿姨当初一连换了十几个,才选到这个金牌阿姨,是离不开的那种。
保姆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给孩子们上课,“这些东西柏衡哪里需要学哦,他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了。”
牧佳妍:“是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但总要明白该怎么做的。”
教的过程中,阿姨很惊讶,祝霜降的动手能力比她想的好太多了,基本上都能一次完成,柏衡做的慢,但他也不急,一点点进步。
“你要包什么粽子?”阿姨在厨房里准备了糯米和粽叶,还提前用酱油跟其他调味料腌好了五花肉。
保姆问的是粽子形状,祝霜降回答的是粽子种类。“五花肉,咸蛋黄五花肉,里面要加板栗或是蚕豆;还有豆沙蜜枣粽;莲蓉粽,糖渍玫瑰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