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娘子执意要比,我们娘子也不好推脱,比就比了,一门心思经营铺子,人都累瘦了一圈,可今日大娘子怒气冲冲地过来,又是责问,又是不满,最后说要么就不比了,她把布庄交上去,让三娘子也是如此,可是……老奴就没见哪家府上……惦记儿媳妇嫁妆的。”
陆云蓁抬起头,红着眼圈及时斥责李嬷嬷,“多嘴!”
然后,她用帕子拭拭眼角,止住哭声说道:“我原也不想计较这么多,可是她倒好,惦记起我的嫁妆来。她是做大嫂的,我就是有不满也没办法当着她面说,只能来找母亲,问问这话,到底是父亲母亲的意思,还是大嫂一个人的意思。”
赵婉芝也是蠢,这种话都敢说,这会儿估计还觉得她不识好歹呢。
钱氏怎么可能惦记儿媳妇的嫁妆,就连当初赵婉芝说要献上方子,那也是她自己说的,若非她主动要求如此,钱氏就算知道她有什么值钱的方子,也不可能开口的。
如今赵婉芝要陆云蓁把点心铺子给家里,简直是胡闹。
钱氏给陆云蓁吃了一剂定心丸,“你且放心就是,你的嫁妆是你的嫁妆,家里不可能要的。”
陆云蓁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还是母亲英明,当初大嫂非说把方子交给家里,我是不得已之下才跟她比的,我早知道她想好了退路,还惦记我嫁妆,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现在可好,倒显得她是个好儿媳,我这儿斤斤计较不识大体。哎,如果是我自己的铺子,献出去也就献出去了,只不过点心铺子的方子,是许娘子的女儿想出来的,她年纪小脑子也活络,如此就不便再掺和侯府进来。”
钱氏按了按眉心,“你放心,此事我会与侯爷说的,不必担心。你大嫂也是胡闹,她要比就比,不比就拉倒,也是委屈你了。”
钱氏让嬷嬷送陆云蓁回去,然后连喝了好几杯败火的菊花茶。
等晚上安定侯下职回来,钱氏发了好一通火,“平日也就罢了,做什么都由着她,可如今呢,手伸到三房去了,一点大家闺秀当家主母的样子都没有。好在是云蓁真找我哭来了,若是回娘家哭诉,传出去好听吗?”
钱氏性子一向文雅,很少像这样发火动怒。
安定侯和稀泥道:“算了,你也别太过生气,她也是为了府里着想,想添点进项。”
钱氏冷哼一声,“到底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她自己侯爷心里明镜似的,扯什么幌子。说的倒是好听,她要真是为了府里,怎么不把嫁妆全交上,这可倒好,还没分家呢,就惦记起云蓁的嫁妆来了。
真是糊涂,儿女教养不好,家里家里也管不好,再放任下去,不知道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安定侯叹了口气,“倒也没这么严重,但的确是胡来,等我和庚淳说说,让他好好说说他娘子就是。”
钱氏并不满意,她道:“多大岁数,都过而立了还不知道轻重。从前庚元年纪小,庚越不上进,侯爷总说为了府上,要选一个能力出众的世子,如今还要拖着吗?
她为何这样侯爷不知道吗,她今日是去云蓁那儿闹,明日又要做什么,我可不想再替她收拾烂摊子了。”
钱氏提了立世子的事,若是不提,安定侯只会拖着。
前些日子是有立世子的意思,说得也好听,一切为了楚庚越兄弟俩,可现在又不提了,再拖,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只要一日不立世子,大房就一日有别的心思,拖了这么多年,早就该立了。
安定侯愣了愣,刚才他脸上还有些笑意,如今也不剩什么,冷脸的样子有些吓人,但是钱氏半分没退,就这样看了过去。
钱氏道:“且不说老大是庶子,就说老三在朝中,明明晚入朝,可跟他比半点不差。还有云臻和婉芝,儿子不好选,儿媳妇还不好选吗。”
钱氏有时也恨自己娘家势弱,如果她的父兄在朝得皇上重用,安定侯岂会动别的心思。她从来都不是来争强好胜的性子,年轻的时候就争不过云小娘,只能护着两个孩子。如今年岁大了,也不记得从前的仇怨,数年来守着孩子过日子,好在楚庚元争气,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如今云小娘在家里说不上话,无论如何,钱氏也得争一争。
钱氏道:“我不知侯爷为何一直拖着,这也说不过去,若想立老大为世子,我是不会同意的。庚元向来做得不错,云蓁也是,早立早省 心,以免落得个兄弟阋墙,满眼愁怨的地步,到时候侯爷想后悔也晚了。”
楚庚淳倒也不错,性子好也孝顺,赵婉芝在后宅不安生,但前头楚庚元和楚庚淳兄弟关系还不错,侯府五个儿子,若日后分家,依朝中律法,府上的公产是均分的。
可是她儿子是嫡子,分家均分也就罢了,谁家爵位不给嫡子。
钱氏有些嫁妆,会给楚庚越和楚庚元。安定侯的私产,给谁由着他自己的心意。
早些定下,也省的大房再想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主意。
安定侯什么都没说,坐着喝了一杯茶水。
坐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说道:“明日我往宫里递折子,立老三为世子。可若是立了世子之后依然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我也管不了。”
“今儿是老大媳妇做得不对,你从我库房选些东西,给三房送过去吧。”
第一百零五章 布庄归属
崔如英知道这事已经是五日后了。
如今进了九月份,侯府景色已不同以往,原先是泛黄的叶子颜色更深了,府上处处都是落叶,不去枫山也能捡到好多叶子。
随处可见打扫院落的丫鬟和小厮,干活十分认真,有的地方还特意留了一堆落叶,看着很是雅致。
在这些丫鬟和小厮中,还有好些不同的,往燕归堂送礼,鱼贯而入,恍若流水。
初一初二不上课,崔如英今儿下午刚从家里回来。
先是见燕归堂有还未收拾完的礼匣子,不过她没多看,等到厢房屁股还没坐热,李嬷嬷就过来,说请她去正屋拿点心铺子上个月的分成。
也是快,眼看铺子都开了一个月了,这都到了月初盘点的时候,陆掌柜做事儿可真利索,这才初二。
崔如英收拾收拾进正屋了,正是下午,窗扇打开,屋里洒了金光,陆云蓁坐在罗汉床上,中间小几摆着秋日的水果和干果,还有独属于酥饴斋的点心。
她面前摆着书册,整个人显得分外柔和。
陆云蓁见她进来先笑了笑,然后把账册和银子给崔如英看,“你先看看,账册是陆掌柜中午送来的,这两日我忙着立世子的事儿,也没顾上。”
听到这话,连这个月分成有三百一十八两崔如英都没那么激动了。
她笑盈盈地道了声恭喜,难道这么多礼物送来燕归堂,立世子也不是什么小事,府上估计还得办宴呢。
这都九月了,她来侯府也有半年了,本来嘛,这种事宜早也不宜晚,她还住在三房,因为陆云蓁的缘故才去读书,还合伙开点心铺子,自然是希望早些尘埃落定。
不过她就是个孩子,说了声恭喜就没说别的了。
陆云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很快脸上的笑意又成了淡淡的。
都这么久了,如果是早些,她还能高兴高兴。如今这般,她也没那么高兴,只是觉得终于不为这事烦心了。
倒是楚庚元,知道此事之后更注重自己言行,跟他也说不通,陆云蓁这些日子忙,立世子之后府上的大事小事都压在她身上,劳心劳力的。
陆云蓁是三日前知道的,圣上批了折子,有了准信儿,钱氏才告诉的陆云蓁。嫁进来几年,璋哥儿都快半岁了,这事儿总算是有了定数。
月底府上家宴,安定侯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已经递了折子立楚庚元为世子,圣上也批了,这也算板上钉钉。
楚庚淳许是早知道,神色如常,笑着说了恭喜,本来兄弟关系就不错,楚庚元在朝有些份量,就算楚庚淳从前争过,如今也不会显露在脸上。
亲兄弟,日后也好相互帮扶。
倒是赵婉芝挺出乎人意料,陆云蓁原以为赵婉芝脸上会挂不住,谁知她神色倒也平静。
还当着众人的面把染料方子交了上来,估计安定侯私下补偿了不少。不过那是公爹私库里的东西,陆云蓁也无权过问。
本来钱氏还说,若是赵婉芝不交方子,那就算了,立世子的事更重要,其他小事,就别计较了。
可她自己把方子交了上来,连着那个布庄,一起送到账房,交待布庄都花了两个时辰。
陆云蓁昨天还抽空看了看布庄的账本,上个月的确定出去了几个大单子,还有两单是按月送的,上个月的利润也很可观,上千两银子是有的。
倘若没赶上中秋,酥饴斋单比铺子利润,那还真不一定比得过。毕竟如今只定了月饼,还没哪个酒楼来定别的点心。
而且九月刚过两天,铺子利润不高的,若是赵婉芝再定出去几个大单,这赌约她就赢了。
现如今自己不比了,还把铺子交了上来,都不知安定侯许了多少好处。
家宴也不似那日在燕归堂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赵婉芝自是恨得牙痒痒,她被楚庚淳训斥了一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弄得陆云蓁去正院哭,她这个大嫂做得令人汗颜。
无法,布庄只能拱手相让,不过,她和钱氏说把楚玉娴接回来,钱氏没应允。
楚玉娴在正院待了半个月,虽然也想赵婉芝想得直哭,可是性子好了些,钱氏看着掰掰,没准儿能回来。
这再送回去,没准又拿女儿撒气。
赵婉芝想什么陆云蓁自是不知,她对崔如英说道:“定下来心安,你看看账目对不对,这个月还是定明年的月饼,铺子里的点心该卖卖,看看能不能把蛋黄酥定出去。如英,我跟大娘子的赌约作罢了,就好好经营点心铺子。”
崔如英发现她自己只是回了个家,令她诧异的消息就接踵而来了。立世子是好事,不比了勉强也算好事儿吧。
只不过这说反悔就反悔了,这才过了一个月。
陆云蓁看崔如英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确是没什么信用,不过,“若非她不比了,我们也不一定比得过。”
陆云蓁简单说了说布庄的生意。
崔如英两人是合伙做生意的,利润分成,而赵婉芝是自己,利润上千两的确可观。
赵婉芝倒是没说假话,这染料方子的确值钱。
崔如英道:“那还有一个月呢,说不准咱们月饼就能多出定出去几单。”
她看了账册,明年的月饼已经有五个人订了,订的都不少,都是过百斤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有一个月,谁赢谁输也说不准。
不过不比了也有好处,现在的结果跟大房输了没什么差别。
少的两桩烦心事儿,陆云蓁又说起了给崔如英看庄子的事儿,“我让人帮你留意着,不过这会儿没什么合适的,再等等吧,离年底还有三个月呢,倒也不急。”
刚过秋收,再等个一两个月,差不多就有了。
崔如英点了点头,“那有劳三……夫人了。”
府里的事儿陆云蓁都忙不过来呢,还得费心替她留意这个。崔如英如今就不能喊三娘子了,安定侯已经立楚庚元为世子了,对楚庚元也不能再叫三爷,也得喊世子。
陆云蓁这两日对这称呼倒是习惯了,也就是跟人说一句话的事儿,算不上多费心,“这算什么,你可别这样,还没找到就有劳,找到了又得说些见外的话了。”
陆云蓁忍不住笑了笑,还是跟崔如英说话舒服,也自在。
崔如英笑了笑,那倒也是,不过该客气还是得客气,两人又说了说闲话她就回厢房了。
虽然立了世子,可还没分家呢,不过只要三房没什么事,等府上的四公子五公子都成了亲,也就顺顺利利分家了。
一个十六一个十五,也就这两年的事。
回到厢房,等许娘子回来,崔如英又把钱给她,半个月前分了四百三十二两,在许娘子那放了四百两。
这下又有三百多两,这回她还是想在许娘子那放大头,自己留着十八两,但许娘子问了问,“上回留的钱还剩多少?”
崔如英说了实话,“还有一半呢,买完首饰我就没花过了。”
吃住在府上,连点心都不用买,也就在南街吃个早饭,但也就几文钱。
许娘子想起那首饰就心疼,“那这钱我都给你存着就是了,省着你乱花。”
崔如英讨价还价道:“要不留个零头给我?大头娘给我存着。”
她笑嘻嘻地往许娘子怀里靠,但许娘子不答应,还把人推开了,上回就给你留了小头,你想想要是不给你,三十二两加上这回的十八两,那又能凑足五十两了,给你也乱花,娘给你存着。你那儿还有钱的话,就再拿二两出来,凑三百二十两。”
这钱还有大用处呢,要是买庄子就差那几十两,家里添上也无妨,要是还不够,那还真让三娘子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