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英点了点头,崔大山没再说啥,给拿了三个包子。
崔如英今儿做了不少肉龙,里面裹着肉馅儿,挨着炖鸡放的地方还浸了鸡汤。
她又从木饭桶里拿了个肉龙,“婶子一块儿带回去尝尝。”
孙娘子点点头,把包子和肉龙装在自己带来的盆里。
赵掌柜觉得孙娘子怪傻的,这回去了还不知道吃啥呢,总是记挂着家里,出来赚钱还不成,自己的饭还要带回去。
中午晚上一次,就今儿中午不带了不成吗,晚上再带。
而且铺子里包子卖不完,还不是分了,带回去一个不就成了。
铺子里人每日其实不全吃包子的,一来不够,毕竟每日做的差不多是够客人吃的,客人吃不完他们才吃,剩个六七八个,孙娘子就拿一个或是两个,再拿点焖面。
赵掌柜这两日吃的就是焖面,他觉得焖面也挺好吃的。就着大蒜瓣吃,特别过瘾,比放油辣子还辣。
哎,管饭那还不是给啥吃啥。
赵掌柜:“咱们吃咱们吃,今儿这饭菜是真好呀。”
木饭桶是一层一层的,一盆栗子炖鸡,浓油赤色,还烫手呢。闻着可太香了,栗子圆滚滚的,有的碎了裂成两半儿,炖得泛起了沙,一看就好吃。
金钱蛋上次吃过,赵掌柜还记着味道呢。
地三鲜是新鲜菜,赵掌柜在这边儿没见过,看着很黏糊,颜色也好看,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啥样。
下面一层是鲫鱼炖豆腐,汤汁奶白,上头撒了葱花,这个闻着是最鲜也是最香的。
而肉龙拿出来时赵掌柜才看见下面啥样,浸了汤汁,不过不太多,肯定更添滋味。
赵掌柜道:“可是辛苦小娘子,张罗这一桌菜了,看着就好吃。”
崔如英道:“你们在铺子也辛苦,这一个月来辛苦大家了。”
这话自然是对赵掌柜和刘婶儿说的,崔大山他们都是自家人,给自家干活,谈不上辛苦不辛苦的。
刘婶儿笑了笑,“这哪儿的话。”
她拿钱呢,又不是白给崔家干。
赵掌柜摆摆手道:“小娘子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为了铺子,铺子好我们就好,是这个理儿不是。”
孙娘子已经走了,崔如英让的,若是让铺子里的客人看了,他们在桌上吃,孙娘子在一旁忙活,就算是请来做活儿的,可还不知传出去什么样的闲话,剩下几桌她们收了就是。
崔如英没想着今儿孙娘子也不吃,以往剩下包子啥的,带回去也就带回去了,可是今儿做的菜多好吃,孙娘子宁可自己不吃也要回去。
要说她为了钱,倒也不是,毕竟买这些菜就得八十多文,家里鸡蛋是早买的,也要钱。
分摊到每个人上头也得好几文钱,包子本钱才多少。
为了家里也是一片苦心,崔如英自然是不好说什么,要是非让孙娘子留下吃,没准儿孙娘子心里还有怨气。
不过崔如英心里也不大好受,宁可不吃菜,也要给家里带回去包子,这个心思,她也说不上是敬佩,还是觉得孙娘子可怜。
人既然已经走了,就不想了。
饭菜上桌,崔如英先夹了个栗子,入口绵软,甜中带着肉香,鸡炖得久,油全在栗子和汤里。
这个要是拌饭肯定香,崔如英夹了小块儿鸡肉,又舀了小勺汤,今儿没米饭,拿肉龙泡着吃好了。
赵掌柜先吃的鸡肉,入味!他觉得这好菜不配酒可惜,但是还得干活嘛,吃饭就行了。
以往他还不觉得铺子好自己就好,出来做工,钱都是给别人赚的。但是这些日子在崔记包子,倒是深有体会。铺子好了赚钱了,崔家人吃得好,他也跟着沾光。
崔小娘子别看年纪小,手艺倒是不错,他这也算吃到侯府的手艺了。
赵掌柜不是个客气的人,又给自己盛了碗鲫鱼汤,一入口,眉毛都高了,“小娘子这汤不错呀,真鲜。”
崔如英看了眼后头客人,今儿倒是没人说话,她道:“赵掌柜喜欢就多喝点儿。”
赵掌柜明白了,在铺子吃少说话,省着客人多问。菜单上没有的他都吃到了,委实不错。
不过这汤是好喝,鱼汤最鲜,连着豆腐也好吃。
崔大山给崔大郎加了块金钱蛋,“你尝尝,上回做的,觉得好吃,你妹妹又做了。”
崔大郎吃到肚子里,点点头说:“是好吃,如英手艺好。”
崔如英笑着道:“觉得好吃大哥就多吃点。”
在书院吃不到这些,再说做出来不就是吃的吗,全吃完了她才开心呢。
刘婶儿觉得这饭菜也好吃,就是土豆茄子,跟家里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
这可好,马上下个月了,又要发钱了,上个月几十文,这个月肯定多。
还有好饭,家里可吃不到这个。
刘婶儿发了月钱还想着给自己买胭脂水粉呢,也惦着家里,但不像孙娘子那样。
自己干活累还是自己吃,家里想吃肉了再买呗。
赚钱不就是为了让家里日子好点儿吗。
不过不该说的话刘婶儿不说,她在后厨,平日跟孙娘子也说不上几句话。
四郎五郎只顾着吃饭,二丫偶尔给两个弟弟夹些菜。
崔如英吃了两个肉龙,地三鲜也吃了不少,最后喝碗鲫鱼汤,肚子也就饱了。
吃完赵掌柜又给捡了碗筷,还端着盆去后院刷碗了,不过二丫看他刷得不是很干净,就小声在他后面说:“赵叔,还是我来吧,你早点儿回去。”
赵掌柜也不是多想干活,那不是吃了菜不好意思嘛,既然二丫来他就不争抢了,点点头就回家了。
客人一走,刘婶儿也没啥事儿,下午还得过来,赶紧回家睡一觉去。
铺子里几桌客人结了账,就剩崔家人。
崔大郎在擦桌子,崔如英上午做了饭,这会儿也不想动,就托着下巴看他干活。
“大哥在书院可还习惯,饭堂伙食可好?”
崔大郎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我看饭堂有包子,还是咱们家的馅儿,就知道生意谈成了,能吃到家里的包子,还省着想家了。”
每日吃饭就知道家里过来送包子了,知道家里人来过书院,虽然见不到,但知晓家中一切都好,这就够了。
崔大郎道:“我还和同窗们说了,这包子是咱们家做的,如果放假有空,还想吃,过来照顾生意。”
崔如英没想到崔大郎在书院还记挂着家里的生意,刚想说总吃放假还能想吃吗,就听崔大郎说:“不过在书院总吃,放假了倒是不大能来。”
崔如英笑了笑,“那可不是,天天吃也够了。”
崔大郎:“都说好吃呢,跟我同窗的年纪都比我小,偶尔照顾一下。先生还说我功课不错,再努力读书,等先生考教过,就能去别的班了。”
他是盼着去别的班的,毕竟年纪大,也耽误了几年,崔大郎更明白,赶上他这个岁数还在读书,若读不好就是白白浪费光阴和银子。
家里赚钱也不容易,笔墨就得花好些钱。
崔如英倒觉得这个年岁读也有好处,毕竟懂事成人了,知道家中不易,所以更加用功。
“那可是好,不然放假你回屋里读书吧,别在铺子帮忙了。”
算起来还是读书更合算一点儿,干活浪费时间。
崔大郎把抹布都攥紧了点儿,急忙道:“不差一时半会儿,放假了就是放假了,让我在屋里读书也读不下去,平日在学堂多用功就是了。而且,我回来也没带书。”
崔大郎就是个普通人,天资平平贵在用功,他并不觉得读书有多沉醉其中,也没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感慨。
他读书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中,所以肯吃苦。
书院和侯府学堂不一样,卯时二刻吃饭,然后就上课,一直到深夜才休息。
学下来也格外枯燥,崔大郎去书院二十日,崔如英见他似乎是瘦了。
这也难怪很多世家子弟吃不下读书的苦,总想出去逃课,寒窗苦读,可不是说说而已。
崔如英道:“大哥没有书,我有呀。”
崔大郎愣了愣,崔如英又道:“有两次我帮了侯府一点儿小忙,安定侯夫人就送了我些书。有些看完了,就给带回来了,大哥你可以带书院去看。”
崔大郎眼中迸发出一束光,他惊喜道:“那多谢三妹了,我看完了再给你带回来。”
书册都金贵,又是侯府给的,恐怕纸张印字要比书坊的更好,也更贵重。
妹妹能给他看就已经很好了,他得好好爱护,看完之后还回去。
崔如英道:“还倒是不急,你慢慢看就是。还有一方砚台也是那边送的,我用不上,送你吧。”
崔大郎道:“砚台我也有,能用就行,那块儿你先留着吧。”
崔大郎还是觉得侯府的东西肯定贵重,他在书院读书,不必用太好的东西。以后可以妹妹留着自己用,或是四郎五郎启蒙,能给弟弟们用,他就算了吧。
他牢牢记着,自己是去读书的,并非享乐的。
既然崔大郎不要,崔如英也没勉强,这边等着收拾好,崔大山就带着她去买首饰了。
答应了的事儿,崔大山不会忘。
那伙计认得崔大山,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崔老板过来了,这回又看啥!”
崔大山不大自在地说道:“给闺女看看首饰。”
崔如英笑着道:“我爹总说金云阁的首饰好,离得又近。我们常来,可得给便宜些。”
崔大山跟着点点头。
伙计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二位快进来,今儿要看点啥。”
崔如英道:“我想看看镯子,我这么大戴的。”
言家送来的对镯大,她还戴不上。孩童戴的镯子都小,一对加起来也不足一两。
崔如英也痛快,选了一对连花纹的,“先给我试试。”
这会儿的银饰不是那么亮,但上头雕刻着莲花纹,也挺好看的。崔如英常在侯府,不怎么干活,人白净手也细,戴着很衬人。
她最满意的是这镯子并非开口,而是推拉活口的,再大一点儿也能戴。
她直接对着崔大山说:“爹,我就要这个。”
伙计给秤了,“总共八钱,算上工钱得九钱银子。”
崔如英道:“我们常来,日后肯定也来你家买首饰,那对银耳珠就送于我吧。”
一对银耳珠还不到一钱呢,崔如英指的样子简单些,她也没要大的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