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捕快拱了拱手,“这凶犯狡诈,被捉后供述自己只有一人行凶,现场也只留下一人行迹……如今看来极有可能存有共犯,作案便是想要帮他脱罪。”
他说的这些言淡也有想过,如今最有可能得的确是共犯在外行凶,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模仿杀人的可能性……
一切需得见到现场,才能下定论。
第261章 意料之外.冤假错案
磐县的雪夜间便停了,午间太阳正好,经过晨时的照耀,白茫茫化去大半,只残余些许藏于墙角阴影处,亦或是瓦片沟壑的缝隙中。
雪虽散尽,但这洁白化作湿气萦绕在空气中,阴寒入骨依旧难熬。
这股寒气悠悠荡荡,盘旋到散发巷道中的木质院门上。
此刻恰好有个年轻捕快经过,被凉风吹到后颈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切……这鬼天气,也太冷了。”他忍不住抱怨,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侧边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熬一熬吧!习惯便没那么冷了。”
年长的捕快们时常在外探查,对付这种天气早有经验,皆在捕快服中添上了厚厚的棉衣,再加上外边大氅罩住,抗风又抗雪,裹住身体那点热气不被带走。
哪像这个年轻捕快只顾着轻便,少穿了些许,如若不是有个大氅在外挡风,此刻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
昨夜刚发生过命案,作为现场的古宅无人敢靠近,只有黑衣捕快的身影驻守在门口,认真听着宅院内里传来的声响。
“颈部一道伤痕,凶器刃长不足六寸……”
“死者嘴边有伤痕淤青,脸颊侧边残留抓痕,银针在口中变色,死者应是被人强行灌毒……”
尤悠蹲在尸首侧边,对照着案卷上的仵作记录一一查看,“对比之前的案卷来看,和以往被害者相同,伤口位置皆处于颈部……均是死前被人灌下哑药,在痛苦至极之时被人割喉放血而死,随后剥去衣物……”
他的语气不疾不缓,袁承继听着听着有些许耐不住性子,急道:“依你这么说,此案和之前雪夜案的作案手法完全相同?”
“不……虽表面如此,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些许变化。”尤悠手指向颈部伤痕,“这伤痕看似只有一处,却是分两次完成。第一次下手只浅浅割开皮肉,第二次才用力沿着之前的伤处又补上一刀,到底是分了两次,即使位置相同,还是能在伤口上瞧出些许端倪。”
在侧旁的罗捕快沉思片刻,“难道是凶手是模仿雪夜案?”
伏清合摇了摇头,“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同伙,他熟悉作案过程,但并非执行者,所以行凶过程稍显生疏。”他与柳虹笙虽只见过一面,但也觉察出其身上的违和之处,对其怀疑不减反增。
说完,他注意到言淡观察着尸首,一直默不作声,主动问:“言捕快,你怎么看?”
言淡正看着系统上显示的图片,被蓦然一问,连忙抬首回道:“也许凶犯手上有伤使不上力,才分了两次完成。”
毕竟这尸首上的标注分明是。
【被柳虹笙割喉放血而死的古青灯】
这标注推翻了言淡此前的所有猜测,这案子从始至终的主犯,只有这一位。
标注下方还有还有一句。
【帮助柳虹笙杀害古青灯的顾责】
侧边是言淡刚刚点开放大的图片。
柳虹笙一身暗色衣衫,青丝飘荡,眼中晦暗不明。他站于巷道中,四周是雪虐风饕,巷道暗处,一辆马车正向反方向行驶,片片飞雪被撞开,旋转于空中……
而另一张图中,油灯照耀出一片暖光,古青灯坐于桌前,桌上摆着饺子和酒壶,他手执筷子却并未夹菜,眼睛也未看着桌上的菜,反而望向镜头未拍到的另一处,神情平静。
柳虹笙的模样,的确是牢中那位。
可此人自定罪后便被打入死牢,严加看管,怎会出现在外边再次作案?
难道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孪生兄弟代替其坐牢?
亦或是,在另一条标注中的帮凶顾责。
此人能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亦或是权利,帮助柳虹笙逃出牢笼,又神不知鬼不觉将其送回牢中?
第262章 人际关系(上).冤假错案
言淡通过标注知晓了凶手依旧是柳虹笙。
可惜看不见标注的其他人,却不会将这次案件和牢中囚禁之人联系起来。
“凶犯手法娴熟,除了颈部伤痕有异之外,其他方面处处干净利落……门窗未被破坏,围墙处并无脚印或攀爬痕迹残留,死者衣服被取走,再加上雪落后遮掩,现场所有痕迹皆无遗留……”伏清合望向站于前方的几名属下,“你们三人各自带上人手,去附近查问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新的线索。”
“是。”
话说完,他先行挑选了两人,“这磐县中何处可以买到药物,又有多少大夫,劳烦你们二人跟我一起将药物来源好好查一遍。”
案卷上记录柳虹笙供述自己的药物乃是自制,却未在其住处找到任何药物。
因此伏清合怀疑他如此供述是为了保护共犯,如今共犯为帮其脱罪再次犯案所以暴露其存在。
共犯所用药物和此前一致,那么这药物极有可能便是他所提供,所以才未在柳虹笙处找到药材。
两个年轻的小捕快被捕头选中有些受宠若惊,回答的声量格外洪亮,“是。”
不愧是伏捕头,来了分部也要带新人。
这两人冻得直打颤,衣着打扮一看便是未在冬日办过案,大概率是去年年初进分部的新人。
言淡心中感叹了一句,等袁承继尤悠选完人之后,也跟随着挑了个看上去性子活泛些的捕快,跟随自己离开,剩下的人则继续看守现场。
她虽习惯独来独往,但毕竟不熟悉这磐县的环境,这才选择一人带路。“我姓言,你称呼我言捕快便行。”言淡先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问清了对方的姓名年龄。
这捕快名为姚冬,在分部已待了六年,如今刚升上二等。
“姚捕快,这附近一共几条巷道可通往古宅,你可知晓?”
言淡回忆起照片中,那凶犯便是站于巷道内,背景还有一辆离去的马车。
这柳虹笙相貌突出,如若行走在路上一定引人注目。因此言淡推测柳虹笙是被马车送到巷道中,所以没被路上行人商贩瞧见,随后从巷道穿行到现场作案。
“这附近啊,有三条巷道。”姚冬边想边挠了挠耳朵,“这三条皆有交汇之处,所以是互通的,古宅处于较为中心的部分,所以三条巷道皆可通往古宅。”
“附近居民不少,又是守岁夜,这普天同庆的好时候,巷道夜间应有许多人经过吧?”
姚冬摇摇头,在言淡注视下,勉强忍住这股痒意,“这也不好说,雪夜案轰动一时,近段时间只要是夜间有雪,许多百姓都不敢单独出门,有人敲门拜访也是非熟识者不敢开门……”
说完实在是痒得不行,他忍不住又挠了挠。
言淡走路间,余光瞥见他的动作。
她见姚冬长得精瘦,还有一对大大的招风耳,在这冬日寒风中吹得红肿,应是有些冻伤了。
所以两人对话间,他才会时不时伸手去挠。
“你的冻伤膏呢?”
姚冬讪笑道:“本是带了一瓶,到了磐县便找不到了,可能是赶路时掉了出来。”
第263章 人际关系(下).冤假错案
言淡停下脚步,从袖袋掏出个小瓶装的冻伤膏,“这瓶给你。”
“真是太感谢了。”
姚冬瞧了瞧这瓷瓶,认出是好东西,越发仔细接过药膏。
膏体冻得有些发硬,他小心翼翼用手指挖了许久也只沾染了少许,只得用了些力,谁知直接挖出了一大块。
“哎呀对不住,言捕快,我取多了。”
“无妨。”这次出门,言淡带的冻伤膏不少,她拍了拍其肩膀,扫落大氅上积累的冰粒子,“这瓶送给你了。”
姚冬惊讶着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这冻伤膏我带了许多,分你一瓶也还有剩余……你今日好好给我带路便算是报答我了。”
姚冬这才放心将药膏厚厚涂在耳廓伤,后拍着胸脯说,“你放心,虽分部设在了附近的郡城,但因案件原因,我来这磐县次数不少……再加上我夫人便是来自这磐县,因此我对这边虽说不上了如指掌,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那劳烦你了。”
“言捕快太客套了,辅佐查案是咱们的职责,我定全力配合。”
“那便好,我恰好有许多疑问需要你解答……”
言淡瞧着他将药膏涂好,便让姚冬继续带路前往别的巷道,边走边问道:“那案卷上只说柳虹笙在琴斋卖琴,很受客人追捧,但却未写明其关系近的有多少?这其中有没有家世极好的,或是和衙门相关的?”
“当初查案的时候也从这个方向查过,我特地为此问了住在磐县的远房亲戚,算是知晓个大概。”
姚冬走路间将药膏仔细放到衣襟内的暗袋中,耳朵上的痒意也消散几分。
他对言淡赠药行为有些许感激,因此回答得格外细致,“这柳虹笙脸长得白净俊朗,从幼时便在磐县因相貌出了名……买琴的除了真正爱琴之人,其他惯是些爱附庸风雅自视过高的,柳虹笙的好皮相与名头恰好对了他们的脾性,因此许多人借此与他交际。”
“柳虹笙对待其顾客,不论男女,都极为有耐心。从他那里买了琴的,十有八九均和其吃过饭饮过酒,更有甚者……”他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邀请他去了家中,相处一夜。”
“可你要说柳虹笙与谁格外亲近,那似乎也没有。不论是与他饮过酒还是度过一夜,但只要不再买他的琴,那柳虹笙也便不会理会。”
对待客人都一视同仁,那对待琴斋老板呢?
言淡想到便问,“这琴斋的主人又是谁?柳虹笙为何会心甘情愿为其做事?”
“琴斋主人名为林修渡,林老板常年四处寻找名琴不在磐县,所以将琴斋交由给柳虹笙打理……至于柳虹笙为何会为其做事,这我也不知晓,或许是为了钱吧。他文不成武不就,脱离了琴斋,便再找不着这么舒适又能赚钱的活计了……”
林修渡,琴斋老板的名字并非标注上帮凶之名。
言淡沉思片刻,转过面前的拐角,又问,“柳虹笙可有亲人,亦或是友人?”
“他早年间父母便已病逝,至于友人,便无人知晓了……”
说到这里,二人恰好走到了另一条巷道上。
言淡瞧着几步之外垂落墙头的枯枝有些眼熟,似乎和图片中的场景极为相似。
她走到那处,望向不远处便是巷道的尽头,外边是宽阔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阵阵烟火气正飘入巷中。
第264章 顺藤摸瓜.冤假错案
巷外是陶南街。
在言淡的记忆中,从城外去牢房的路上,似乎经过了这条路。
看来这巷道离关押柳虹笙的监牢并不远……
走到陶南街上,有零星几个临街的铺子,生意看上去并不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