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淡仔细思考了片刻,又算了算手上剩余的钱。
这个价格自己倒是还能承受,不过如若在被褥上所用太多,剩下来的物品便得缩减些许了……
于是她果断选择了材质不错的素色被褥,手感舒适,被面虽无绣样装饰,但价格适宜。
后边又逛了几家店,置办了其他日用品。
考虑到言母过来可能会用到东厨,还买了些调味料。
言淡满载而归,也用光了带出来的银钱。
等到床架送上门,将被褥洗净铺上,房间被逐一清扫后,言淡在初冬的天累得满头大汗。
环视这干净整洁的院子,想到一个月之后这里便能热闹许多,夜里也能有盏为自己等待的烛火,母亲的叮嘱,妹妹的关心……
言淡弯起嘴角,不由得更加期待起来……
第323章 上值
清晨,空中还弥漫着薄雾。
街道上能见度不高,勉强能望见鳞次栉比的房屋轮廓,和隐隐约约晃动在雾中的人影,直到几步距离的时候才能看得真切清楚。
言淡眼瞅着上值的时辰快到了,又怕冲撞到他人,不敢奔跑得过快。
昨日将屋子布置好,她兴奋得许久未能入眠,起得晚了许多。
因时间略有些紧张,连刀法都没来得及练习,只能匆忙买了个饼子填饱肚子,便急吼吼朝着奉公门赶去。
紧赶慢赶进了院子,还是迟了片刻。
好在作为一等捕快已无需在大捕房那边统一记录,所有行动全由捕头监管。
即使你每日不来,只要捕头不说什么,也无人知晓你的作为。
伏清合一向好说话,这种小事他极少计较。
但言淡却是第一次无缘由的迟来,因此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她踟蹰片刻,还是踏入屋子,抬眼就看到袁承继和尤悠已好好的坐在桌前,伏清合也伏案写着什么。
言淡快速几步坐于自己的桌前,从左侧箱子里拿出自己特地放在这里的布巾,仔细擦了擦桌子。
又将布巾收好,笔墨摆置出来。
“言捕快。”伏清合停下笔,抬眼望了过来。
言淡刚刚将砚台放好,闻言也抬首侧向那边,拱了拱手,“伏捕头。”
她作为一等捕快也有大半年,但对方的称呼依旧未变,显得比袁承继尤悠要生疏不少。
不过除此之外,伏清合对待三人的态度倒是一视同仁,因此言淡也未太过强求称呼之事,只待顺其自然慢慢改变。
“家中之事可处理好了?”
“谢伏捕头关心,该置办的都已买好了。”
“路途遥远,需得打点一番更为稳妥。”
“家母已联系了镖局,到时和镖师押运的队伍一齐走……该带的物件皆已整理好……”
伏清合又关心了两句,言淡皆一一作答。
他见对方考虑完善,自己没什么能帮上忙,只得微微颔首,“如此便好。”说完又拿起了笔,将心思放回了桌案之上。
言淡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好似看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遗憾……
遗憾什么?
再看便发现那人已全神贯注地写了起来。
言淡也垂下首,拿出箱子里前些时日借来的‘书’。
这册子说是书籍,更像是工作记录,是尤悠所提供。
由某个资深仵作口述,旁人记下整理装订,内容包含了仵作所经历过的些许案件……
记录角度纯以验尸为重心,不提案情和供述,且有多个术语夹杂其中,看起来有几分枯燥艰深。
言淡看得很慢,只抽着没有案件的间隙来看,有时刚有些所悟新的案件便到来,之后只得重新来过。
她一字一句的读着,正读到‘洋与湖所溺毙之人,华盖有异’。
这里的华盖指的是肺。
华盖本意指的是帝王的车盖或者伞,肺位于胸处,好似雨伞一般覆盖于五脏六腑之上,因此为了彰显出肺的地位,便取了个名字为华盖。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在海水和湖水中溺死的人,肺部的表征会有所不同……
至于具体何处不同,此书便说得有些抽象,好在侧旁附上了两张画。
对比起来,大概能看出海水溺死之人的肺部似乎有所损伤且肿胀,而另一种反而有些塌陷……
言淡刚看明白些许,便见着下方又有一句,‘唯此一例,需得证验’。
看来写书之人也不敢确认,他害怕这现象只是特例,只因能验证的例子不够多……
她正思索着,察觉到上首所坐之人有了动作,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册。
抬首果然看到伏清合已站起了身,他手上拿着处理好的文书,慢慢走出了院子。
这些文书并非案卷,应是门主或总捕私下交代给他的任务。
如今处理完成了,自然要交还回去。
按照惯例,上次的案件在前日完成,昨日休整之后,今日伏捕头必定会领新案。
想到这里,言淡干脆站起了身。
此刻薄雾消散,丽日当空。
她走到了院子中练起了刀法,为之后的工作提前热起了身。
第324章 新案.溺亡案
这是一具俊秀的男尸。
男子赤裸身躯,五官秀丽,是时下流行的细瘦美感,只附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紧实却又不粗犷。
他死亡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尸斑还未形成,水也未泡太久。
如若忽略这河岸场景,和那湿淋淋的头发,以及缠绕在身躯上的水草,恐怕会误认为这只是个沉睡之人。
言淡蹲于侧旁,观察着尤悠验尸的过程。
她看着对方检查尸僵程度,又细致看过双手,连指甲缝中的东西也用细小的毛刷弄了出来,用个布巾包好……
回忆最近在书中浏览过的内容,言淡知晓溺死之人大多会在水中挣扎或是痉挛,极有可能会在手中抓住水草或是枝叶,指缝中也有可能存在泥沙。
尤悠此举正是为了检测出死者到底是生前被溺死,还是死后被抛尸。
这死者指缝干净,手中并无抓握之物……
如果没有其他表征符合溺死状态,那此人便很有可能是死后被抛尸。
但言淡观察他身体上细小的疙瘩呈鸡皮状,以及部分皮肤上的皱褶……这些又都是被溺死的尸表特征。
看来还需得进一步的检查。
观察了一会,言淡测试完自己近期学到的知识,察觉自己与资深仵作还有不小差距。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知晓所学不够精深,慢慢把目光挪到了尸体的头顶不远处,那边黑体字标注早已显示其上。
【被关鸿武溺死的于雾月】
再看下方,并无帮凶。
关鸿武,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放大照片之后,言淡才知晓自己有些刻板印象了。
属于凶手的图片之上是一片烟雨朦胧山清水秀的美景,关鸿武站在小舟上,正手持船桨向前划行。
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即使小船微晃,也是不慌不忙。
这女子站姿潇洒,神态镇定,一看便知定是极为熟悉这船上的环境。
小舟的船舱不大,从侧边看露出半边衣角和一个酒壶,看样子应是有人在其中饮酒。
这环境言淡看着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在京城东郊。
那里有离京最近的最近一道河流自东而入,绕城半圈,形成护城之势。
在外又与颜夕河交汇,途径好几座山,若坐小舟游览可顺势而下畅快而行。
因此河沿路的景色都不错,所以许多文人雅士相约游河。
有需求自然有供应,不少船夫船娘看准了机会,在景色最好的春季便在此载人游河,闲暇时也能送送要到对岸的人过河,赚的钱养活自己足矣,还能有些许剩余。
这关鸿武应是其中之一。
再看第二张图,于雾月身穿单薄绸衣,锁骨微微露出,正乖巧坐在一女子下首。
女子未露出面容,只看那身衣料,以及手上的金饰,就知晓其家境殷实。
她左手举杯,右手抬起,正抚摸着男子的面颊,显得略微有些轻佻。
反观于雾月也是十分配合,微微侧首任女子抚摸,面上还带有些许笑意,双眼似乎含情脉脉地望着上方,尽显柔情蜜意。
言淡将两张图放大,又仔细看了看。
于雾月为主体的那张图上,那女子虽没露脸,但观察她细嫩的手和白皙的肤色,便能与常年在船上讨生活的关鸿武区分开来。
再看看两人的座位与神态。
女子坐上首,于雾月坐下首;
女子轻佻,于雾月配合;
女子穿着完好,于雾月只着轻薄绸衫。
这种场景出现的可能性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