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海城歌舞团曾经的台柱子,现在雪城歌舞团的勤杂工叶凤莹,带着天才小田为她创作的舞台剧“诀”, 重新登上舞台。
“诀”讲的是一个曾经犯过错误的人, 在失去曾经的荣誉和地位后,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依旧没有丢失自己身上最宝贵的善良本质, 在别人遇到危险时, 她不顾自己安危,英勇救人的故事。
田瑛之所以将这部舞台剧取名“诀”,单纯就是字面的意思, 与过去那个犯了错误的自己诀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次演出, 不仅连冷梅都来给叶凤莹做配, 雪城歌舞团的一干知名的年轻演员, 也都参演了。
就连雪城军区文工团最新出炉的小才女纪莲玉,也友情参演了“诀”。
纪莲玉和叶凤莹一样,几乎都是本色出演, 只不过叶凤莹是救人的, 而纪莲玉是那个被叶凤莹先是两巴掌给扇懵后, 然后从水里救上来的人。
好在纪莲玉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她不会考虑这样会不会有损自己的颜面, 她只知道, 只要自己乖乖配合,就能离田瑛更近一步,说不准哪天田瑛就能看在她如此听话的份上, 心一软收了她。
再说她还欠了叶凤莹的救命之恩,自然是要还的。
而叶凤莹不愧是曾经海城歌舞团的台柱子,就算有冷梅,以及那么多闪闪发光的年轻演员和她一起登台,也没能掩盖专属于她的主角光芒。
她将自己成功时的春风得意,犯错后的落寞隐忍,遇到别人陷入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无私精神,都演绎的淋漓尽致。
田瑛在创作剧本时,没有刻意去回避叶凤莹犯错前那些属于正常人都会有的缺点,但却明显有些夸大了叶凤莹在救人时闪闪发光的无私人格。
叶凤莹作为当事人,自然也看出了田瑛在她救人那场戏时的夸张写法。
但她也清楚,田瑛会这么做,自然是要让观众对她无私的一面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才能让人从心底确信,她是真想要诀别过去,重新做人的决心。
所以整场戏下来,叶凤莹都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专业演员该有的位置上,即便她演的是她自己,也依旧只是当成一个角色来演。
所以不管是演曾经那个有私心的自己,还是演现在被夸大了无私奉献精神的自己,她都没有丝毫的别扭和不自然,拼尽全力,将她当下所能做到的极致展现给了观众。
而那些金光闪闪的配角,不但没有人想要去掩盖她的光芒,还用他们精湛的演技,将叶凤莹托举到了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高度。
“雪城歌舞团这格局,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啊!”
和程建安一起来雪城看这场演出的施主任,对身边同来的几个下属,以及陪同他一起来看演出的雪城一众市领导说。
大家闻言纷纷点头,他们或许附和上级领导已成习惯,但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认可施主任所说的。
毕竟真的很少见到,能有一帮自身十分优秀的演员,能不计较个人得失,拼尽全力去托举一个曾经犯过错误,并且和他们没多少交情的人,让她散放独属于她自己光芒的。
如此一对比,海城歌舞团在叶凤莹犯错后,想方设法将她排挤出去,并且还想方设法将她塞进雪城歌舞团的行为,就有些让人不耻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海城歌舞团将曾经替他们挣得了无数荣誉的叶凤莹一竿子打死,连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她,实在有些小人行径。
毕竟连国家都对叶凤
莹报以宽容的态度,给她留了改过自新的余地 ,没有让她留下案底。
所以当“诀”登上京报,为雪城歌舞团挣得荣誉,并且掀起一股新的热潮时,海城歌舞团却成了众矢之的。
钱团长更是成了海城歌舞团众人埋怨的对象,而现在海城歌舞团的台柱子刘兰馨,也是无比后悔,心说早知道她就不联合人一起排挤叶凤莹了,就该让她安安稳稳的在海城歌舞团里扫一辈子厕所才对啊!
可现在,即便她和钱团长悔的肠子都青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想办法再去打压雪城歌舞团吗,自然是不行的,毕竟现在的雪城歌舞团,已经到了一个谁也轻易无法再撼动的位置。
而他们海城歌舞团现在,名声却一落千丈,曾经的辉煌不在,这个时候和雪城歌舞团对着干,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所以即便海城歌舞团咽不下这口气,但也必须逼着自己咽下去。
和海城歌舞团不同的,雪城歌舞团这边自然是一片喜气洋洋,至此雪城歌舞团又多了一位天赋极高、专业能力过硬、就连知名度也非常大的优秀演员叶凤莹。
庆功宴上,蒋红有些苦恼的对冷梅说:“团长,咱们团里的勤杂工位置又要空出一个来了。”
冷梅闻言笑道:“不怕,咱们再招一个来。”
看大门的孟大爷一听,不知想到了什么,乐呵呵的说:“团长,你这次不会还能给我们招个天才小田过来吧。”
大家闻言,都笑着看向了田瑛的方向,田瑛也笑了。
孟大爷这一说,不由让田瑛想起了自己刚来雪城歌舞团那天,在大门口遇到孟大爷和宋可时的情形,当时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新来报到的演员。
不过他们在听说自己是勤杂工后,也没有半分的轻视和怠慢,还鼓励她,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一天。
可能就是从那一刻,她和雪城歌舞团的羁绊就结下了。
这场庆功宴,是雪城歌舞团内部举办的,所以并没有邀请那些市领导过来,地点就在他们自己的食堂。
领导们给他们举办的庆功宴,前两天就已经办过了。
现在没有那些市领导在,所以大家都无拘无束,畅所欲言。
叶凤莹给所有人挨个敬酒,即便她一个南方人,根本没什么酒量,但她今晚已经和宋可她们说好了,如果自己等下喝趴下了,还劳烦她们把自己抬回去。
宋可她们理解叶凤莹此刻的心情,知道她是一腔感激之情不知该如何表达,暂时只能先给每个人敬杯酒。
所以大家也没拦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给喝趴了。
最后宋可霍婷小贾也不负她所托,婉拒了苏小风和小周他们那些男生的帮忙,几人轮流把叶凤莹给背回了宿舍。
田瑛和冷梅老林跟在她们几个后面护着,而宁禹和苏小风小周他们,则有些难以理解宋可她们几个的行为,心说她们自己都走的歪歪扭扭了,为什么还是不肯让他们这些男生去背小叶同志?
虽说现在大家思想还很保守,但特殊情况下,一般也不会计较太多,更何况是有一大帮人在的情况下。
可能只有田瑛才能理解,这就是女孩子们之间的约定啊,因为叶凤莹在给大家敬酒前,就把自己托付给宋可她们这些女孩子了。所以宋可她们即便自己也喝的路都走不太稳了,但还是牢记叶凤莹的嘱托,自然不可能把已经完全喝趴下的叶凤莹,交到一帮男生的背上。
直到看着叶凤莹和宋可她们平安回了宿舍,田瑛才停下和自己两个师父道别,准备回家。
“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去跟我住。”
田瑛也喝了一些酒,虽然看着没醉,但这么晚了,冷梅还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小冷说的对,你今晚就留在这边。”
老林闻言,明显也不愿让田瑛回去,本来他也可以送田瑛回去,但他和冷梅也被人敬了不少酒,所以现在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田瑛却冲他们神秘一笑,“团长,师父,不用了,来接我的人估计已经快到了。”
冷梅和老林本来还不太相信,毕竟他们这个雪城歌舞团内部的庆功宴是临时起意的,田瑛也没给部队那边打电话,萧北放不可能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田瑛这么晚还没回去,即便是在加班,以萧北放和田不苦的性格,估计也会不放心来接她。
果然,三人回头看的时候,就见远处的昏黄路灯下,田不苦载着萧北放正往他们的方向而来。
老林笑道:“还真被你猜到了,不过小萧现在是不是也学会偷懒了,竟然让小不苦载他。”
田瑛却道:“不是小萧同志偷懒,那是因为小不苦现在,已经能载得动他爸爸了啊。”
冷梅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复杂的说:“不苦确实长大了,之前我和你师父本来还想去照顾他来着,结果反过来了,都是他在后面默默收拾被我们弄的一团糟的残局。”
“人有所长,必有所短,团长你和师父的长处,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自然就不能让你们什么都会,这样才公平嘛。”
冷梅和老林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这时田不苦载着萧北放也到了他们跟前。
“冷阿姨,师公!”田不苦还没下车,就开始喊冷梅和老林。
“唉,不苦你慢些,别摔了!”
冷梅和老林闻言,赶紧叮嘱他。
田不苦笑道:“不会摔,我爸腿在后面撑着呢,现在就连我的腿也能撑住。”
说完他还给老林和冷梅展示了一下他那比例非常好的长腿,虽然比起萧北放,他的个头还是要矮上一截,但他现在已经比田瑛高了。
相信要不了几年,他的个子就要朝着萧北放的个头追了。
冷梅和老林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就连萧北放和田瑛也笑了。
萧北放从后座上下来,跟冷梅和老林打了招呼,几人又聊了几句,冷梅和老林就催他们赶紧回去,毕竟天已经很晚了。
一家三口没有立刻走,而是把冷梅他们送到宿舍,才放心离开,因为冷梅和老林也喝了不少酒。
三人离开后,田瑛先去单位把自己车子推了出来,交给萧北放,随后对他说:“不苦来时载的你,现在回去该载我了。”
萧北放咧嘴笑道:“可我也想载你啊。”
谁料田瑛却毫不犹豫的上了田不苦的车。
田不苦:“姑姑,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田瑛:“姑姑坐的稳稳的,出发吧!”
“好咧!”田不苦笑着应了一句,随后就载着田瑛走了,不过速度不算快,车子骑的十分的稳。
“你们俩等等我!”萧北放见田不苦载着田瑛跑了,赶紧急吼吼的上车追了过去,等追上他们后,他才在田瑛他们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田瑛坐在后车座上,看着田不苦属于少年才有的颀长又单薄的背影,觉得他现在不仅长大了,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关于田卫国一家的结局,以及他父母的遭遇,田瑛没有选择隐瞒他,而是如实告诉了他。
田不苦不是真的小孩子,主要田卫国一家的事,与其让田不苦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有关他父母的遭遇,那还不如由她来告诉他。
田不苦比田瑛预想中的要平静,他当时只是紧紧抱着田瑛,轻声说了句:“姑姑,还好,你还在!”
田瑛摸了摸他的头,很认真的对他说:“姑姑永远都会在不苦身边,无
论将来发生什么,姑姑都不会离开不苦!”
“嗯,姑姑,我这里好痛……”田不苦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再也憋不住痛哭起来,似乎要把前世今生所受的所有委屈,以及各种负面情绪,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田瑛就任由他哭,田不苦需要这样一次毫无顾忌的情绪宣泄。
因为田瑛告诉田不苦,有关田卫国一家事的时候,萧北放还在医院住院,所以不管是从专业角度考虑,还是从其他方面考虑,田不苦都让田瑛暂时不要告诉萧北放这件事。
在这一点上,田瑛的想法和田不苦是一致的,所以就是在作为原告,去参加田卫国一家案件审理的时候,田瑛他们也是瞒着萧北放去的。
所以到目前为止,即便萧北放伤已经好了,田瑛他们依旧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只是田瑛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北放不是陈玉明,之前执行任务刚回来那天,他从冷梅和老林口中得知田瑛回老家的消息后,就怀疑田卫国一家是不是又再搞什么幺蛾子,想害田瑛和田不苦。
因此在他出院后,他就从部队那边,打电话去三道沟大队询问有关田家的事。
当时电话不是杨志军接的,而是大队其他干部接的。
那个干部不知道田瑛没告诉萧北放有关田家的事,还以为他只是关心田卫国一家的判决结果,便和他说了,就连田瑛请他们吃了那么多大肥猪的事也说了,还把田瑛好一通夸。
而电话那头的萧北放听完,眼底早已猩红一片,要不是田卫国他们已经得了应有的报应,结局只能是去吃枪子,萧北放可能会不管不顾冲过去毙了那些畜生。
通过这件事让他觉得,其实他和陈玉明又有什么区别,在田瑛和田不苦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还不是一样无法出现!
他心说,也难怪田瑛连提都不和他提此事,即便她说了,他又能如何?是像陈玉明那样,用一句身不由己来替自己解释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他根本不配和田瑛还有田不苦成为至亲。
最终萧北放没有去问田瑛有关田家的事,他只是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即便再怎么身不由己,他也要把所有能挤的时间都挤出来,用来关心他所爱的人。
之后的日子,萧北放说到做到,把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用到了家庭上,妻子孩子和还远在西部边疆的父母,都成了他时刻关注的对象。
只不过他却悲催的发现,其实田瑛和田不苦需要他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就连他父母,都被田瑛和田不苦照顾的无微不至,根本没有他插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