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补天打量他一番,奇道:“你看来一点都不紧张,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有底气?”
李虎丘道:“如果我紧张就能打赢你,我自然会紧张,你觉得我有必要紧张吗?”
霍补天笑道:“的确没必要,似你这样的少年十分难得,可惜你陨落的太早,否则假以时日世间又会多一名化劲大师。”李虎丘道:“化劲大师,这是暗劲之上的境界了,能跟你这样的高手较量,是我的荣幸,我当拼死一战!”霍补天道:“化劲是人体极限的第一道大门,一旦冲破,人的体力暴增十几倍,跟暗劲绝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李虎丘你再怎么拼命也不会有机会。”李虎丘道:“打过才知道!”
草原上刮起一阵风,枯黄的草屑被吹的漫天飞舞,迎风而立的霍补天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化劲大师敏锐的预感让他忽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随着李虎丘甩臂抛出飞刀,霍补天向后一仰,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过了那道流光。不容他起身站稳当,李虎丘手中第二把飞刀激射而出,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飞刀被子弹击落。霍补天仰着身体虽尚未直起腰,但手上已多了把手枪。砰砰连续开了两枪,一枪击落了李虎丘的飞刀,一枪直取李虎丘的眉心。谁说高手不能用枪?霍补天最厉害的本领正是手中的枪。
霍补天掏枪的一刹那,李虎丘瞬间心脏跳动如鼓,浑身血液炸开似的沸腾,脸上的皮肤似乎都要渗出血来,整个人半转身避过霍补天打出的子弹,同时发出了第三把飞刀!
这一刀凝聚了他全部心血力量。那一抹流光在火光的映照下,绽放出灿烂的五彩光华,仿佛有让时间静止的力量。这是速度的极致让人产生的错觉。霍补天勉强把手枪立在当胸要害部位,李虎丘的飞刀已到了那里,当的一声,霍补天勾动扳机用的食指血花飞溅,连同手枪的扳机一起掉落尘埃。还未等霍补天感觉到手上的痛,一抹流光已刺到他的左胸。霍补天翻身躲避只避过要害,被刺中肩头后摔倒在地。
李虎丘的第三刀竟然是一手双飞刀!紧随第一把飞刀之后居然是一把乌光湛然的小飞刀。小飞刀隐身在大飞刀后边,又有色彩上的变化,在这黑夜当中更加防不胜防。正是李虎丘潜心钻研出的一手双刀的绝技。
霍补天没有被刺中要害部位,化劲大师的身体的确不同凡响,老头子吃痛跃起,怒不可遏!李虎丘见绝技都不能伤其根本,知道今日定难善了。好在霍补天已经受伤,化劲大师再厉害也禁不住热血一个劲儿的流。李虎丘调头就跑,霍补天明白他想拖延到自己流血过多,后继无力,他心中暗自冷笑李虎丘对化劲大师所知有限。也不多言,脚下发力猛追上去。
李虎丘听到耳后风声,忽然停下转身大喊:“看飞刀!”霍补天知道他飞刀厉害,在他停步抖肩的瞬间,惊得原地跳的老高。李虎丘却什么也没扔出来,转身继续跑。就耽误这一瞬间,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十几米。霍补天大怒,继续狂追。李虎丘听他近身,忽然再度转身甩手的同时喊:“着飞刀!”霍补天自觉躲闪不及,忙不顾身份的就地卧倒往前滚了一下。却见李虎丘手里依然什么也没扔出来。把霍补天气的暴喝一声:“小兔崽子,我追上你非一寸寸的把你捏死不可!”起身再追!
李虎丘等他追的近了,如法炮制,再次转身甩手,大喝:“飞刀来了!”霍补天张大嘴刚想喊:来你妈个头,猛然见一道白光到了胸前,再想躲闪已然不及!他的话变成啊哟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单手捂住胸口,一把飞刀正立在那里。
第031章 绝地反击,山雨欲来
李虎丘两次喊出欲发射飞刀,都空口白话没有兑现,不仅让霍补天怒令智昏,同时也让他确认了李虎丘身上已经没有飞刀,所以当李虎丘第三次喊出来的时候,霍补天根本没有再做提前预防。李虎丘再次用燕子姐去世时因伤心领悟出的激发心血之法,鼓动心脏催动气血,爆发出追魂夺魄的一飞刀!
霍补天仰面摔倒在地上,心中犹在震撼于自己的失败。这少年不仅飞刀了得,生死搏杀中的心计更可怕。李虎丘最后一把飞刀已经伤了他的肺叶,他现在如果再强行运力,肺脏会立即承受不了压力,造成他喷血而死。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在盘算是否有必要跟这惊才艳艳的少年同归于尽。化劲大师的体力远非常人可比,即便是受了如此重的伤,他依然有余力爆发出濒死一击。
李虎丘凑到近前,霍补天以为他要来取自己性命,急迫之下刚想爆发出濒死一击,却见李虎丘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药瓶。看商标,正是一瓶外敷内服都适用的刀伤白药。他手脚麻利的撕开霍补天的衣物,将白药倒在刀口上,然后掰开霍补天的嘴巴,将手中的白药倒入一点,从那只死去的黄羊身上取过一块血肉,把里边的水分挤入霍补天口中,将白药送下。最后他准备了一小块布,一把将刺入霍补天胸口的飞刀拔了出来。随即用布捂住伤口。接着迅速的在伤口上倒了几许白药,不大会儿,血被暂时止住了,这其中霍补天自己减缓血液流速起了最大作用。
李虎丘做完这些后拍拍手道:“我可以救你,同样可以弄死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放你回去。”
霍补天咳出一口血,他试着呼吸运力,节奏稍快便觉伤患处痛不欲生。明白自己如无决死之志,便不能再与人动手。他点点头,苦笑道:“好飞刀,好心计!想不到纵横一世,临老会栽在你这小娃娃的手上,你问吧。”
“她是谁?”
她当然指的是高雏凤。在一起一个月,李虎丘了解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的细节,却至今没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霍补天的出现让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的身份背景,他感觉自己似乎就要失去她。
“你又何必知道呢?我能来找你,还不能让你明白她的心思吗?”
霍补天视高雏凤如亲孙女,他知道李虎丘跟高雏凤之间绝无可能,与其纠缠下去,高雏凤更加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所以他才会对李虎丘痛下杀手!李虎丘问他高雏凤是谁,他不希望李虎丘继续纠缠高雏凤,便谎称自己的出现足以代表高雏凤的态度,意思是让李虎丘知难而退。
少年人的情感简单真挚,脆弱又容易受伤。李虎丘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他久在诡谲凶险的江湖中打滚,对于人言他总存着三分疑虑。对于霍补天的话他并未尽信。
“她就算想我死,我也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李虎丘用霍补天身上撕下来的碎布擦拭着飞刀,口气轻松说道。
霍补天打量着李虎丘,越发的觉得这少年难得。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李虎丘起码会难过或失望一番,李虎丘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从李虎丘坚持想知道高雏凤身世这件事上,可以判断出他没有放弃这段感情,从他的神态上则不难看出,自己刚才的话没对他产生多大影响。
“行走江湖三十八年,从来只有我逼别人的供,你问的问题是我不想说的,走江湖,练把式,与人为敌,与天挣命,早就没想过会有好结果,小伙子,给霍三爷一个痛快吧,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
李虎丘笑了,说道:“你就算不说,我也能想像出个大概来,好吧,你走吧,我现在没本事跟她在一起,找上门也是自取其辱,别说我打不赢你们青帮无数高手,就算能打赢,我也总不能跟她的娘家人打的天翻地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迟早有一天,我会登门拜访!”
李虎丘以最快速度回到酒店,房间里果然已经芳踪渺渺。他坐在床上,用深呼吸来平复内心的怅然。少女的芬芳犹存,李虎丘闭上眼将认识她以后全过程仔细回忆了一遍,终于明白她平日里的古怪因何而起。她的痴缠,任性,甚至不许他对她动真情,有时她还会担心的在梦里哭醒。她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凤凰,而他就是那只拐跑了她的野鸟,她喜欢跟他在一起,又害怕因此会连累他。
李虎丘又想到今晚的霍补天,如果不是使诈,就算自己用飞刀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对方只是一个刑堂的大执事,按照正常帮会的结构判断,他的地位勉强算一流,在他之上至少还有正副堂主,正副帮主,帮中管堂,总堂大执事。一个执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何况那些妖魔鬼怪?这个世界果然有太多无奈啊。李虎丘叹口气,身体向后一躺,忽然感觉到后背有张卡片状物体硌了他一下。他翻身把那张卡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一张银行卡,正是高雏凤一直带在身上的。李虎丘知道密码,也知道这里有将近一百万。估计是她故意留下的,李虎丘把卡攥在手中,想到她的柔情,心中微暖。接着又想到哈城还有事情未了,自己的功夫还远未到家,黄宝江欠他的东西不急在一时,起码应该先回去把家里安顿好。
哈城南站,见识了一圈外面的江湖后,李虎丘又回到了这里。
从车站一出来就看到老苗的茶蛋摊子,锅里冒着热气,李虎丘袖着手溜达到近前,如常往钱盒里扔了十块钱,从锅里抓了两个茶蛋。嚼了两口,道:“味道变了,你多久不往锅里续茶汤了?”
老苗白了他一眼,道:“还知道回来?有吃就快吃吧,市委换领导了,出台新规定,火车站汽车站附近严禁摆摊,过两天城市管理稽查大队就要成立了,到时候我这饭碗也就没了。”
李虎丘听了不禁一皱眉,他知道老苗在珍宝岛战场上受过伤,干不了重活。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妻子照顾家的同时还得养鸡下蛋,全家人都指着老苗呢,这个茶蛋摊子不起眼却关乎着老苗一大家人的生计。他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说道:“你等我一下。”不大会儿又风风火火跑了回来。说道:“小胳膊别不过大腿,你这摊子是摆到头了,再说你年纪一天天大了,身体也不好,让你干你也干不了几年了,不如回家干点别的买卖。”
“你小子说的轻巧,家里头老疙瘩还在上学,上边还有老人每天都得喝汤药,前几年还供出去两个大学生,家里边一丁点儿积蓄都没有,拿什么做买卖去?”
李虎丘道:“我想办个养鸡场,正要找个合伙人,咱俩合伙咋样?你有养鸡的经验,我出资金,你们家那个大院子也够大,搭几个棚子咱就能把这个办起来,赚钱咱俩对半分,亏钱算我倒霉,算你白折腾。”
老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那敢情好,不过办个养鸡场至少得一两万块钱。”李虎丘往老苗钱盒子里扔了个存折,道:“我给你十万,回去你就开始张罗,买卖的事情你跟我大婶俩全权做主,我就等着分钱,放心,我这钱来路绝对正当,刚从银行开出的存折,密码六个一,好好干,别怕赔钱,还是那句话亏了算我的。”
老苗眼镜湿润,看着李虎丘的背影,嘴唇喏喏良久,终于化作一声长叹,“真是个好孩子,可惜被老瘸子给毁了!”
江湖消息永远比新闻联播及时准确。李虎丘出现在南站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张铁军得知后,立即登门拜访。他来的时候,李虎丘正陪着张曼丽包饺子。
张曼丽看到李虎丘回来的刹那心里着实的高兴了一把,她犹豫着是不是要过去拥抱一下,正手脚没处放呢,李虎丘已走过来抱住她,深情的吻上她的红唇。末了在她耳边道:“姐,谢谢你!我想你给我包饺子吃。”让这男人拉入怀中吻上红唇的刹那,张曼丽如遭电击,被李虎丘的热情弄的手足无措,想推开他,却感到手脚无力,只好在心底鸵鸟的问自己:他疯了吗?
李虎丘当然没疯,他只是更懂得女人了,他为自己以往对张曼丽的拒绝感到惭愧,一个女人跟你同吃同住,默默为你付出,如果不是因为爱,而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这样的事情纯属扯淡。跟高雏凤之间的一切对于浪子李虎丘而言,就像浪迹天涯中的一段插曲,单纯而美妙,却注定无法长久。而张曼丽这里却好似他的家,他飞多高走多远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窝。
张曼丽很快把包饺子所需买回来。活好面,拌好馅,李虎丘赶皮儿,张曼丽包。三鲜虾仁的味道鲜香扑鼻,小燕子兴奋的满地乱跑,来回驰援,越帮越忙。很有点一家三口居家过日子的味道。张铁军一脚门里一家门外在门口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听说虎丘回来了特意过来唠扯两句,想不到赶上你们家包饺子。”
张曼丽被这句你们家弄的心里痒痒的。刚才李虎丘包饺子时还说晚上让小燕子自己睡,他想做什么,张曼丽这过来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还真的越来越像个家了。他夺过李虎丘手中的擀面杖,说道:“这点活女人就能做了,铁军大哥来找你肯定有正事儿要谈,你们谈你们的去,饺子好了我叫你们去。”
过去老瘸子住的那个屋子里,张铁军关心的问李虎丘参加这次贼王大赛的经过。
李虎丘语出惊人:“铁军大哥,你准备跑路吧,今后咱们这碗饭再不能蹲窝吃了。”
第032章 鸳梦成真,小荷尖角
江湖向来是酝酿造反者的温床。如无江湖好汉泼天大的贼胆,谁敢存了造反的心思?从这个角度看,江湖就是庙堂之母。江湖对庙堂恩重如山,不仅生而且负责教育。君不见,庙堂之上端坐的各位哪个不是厚黑毒辣的高手?稍多一点浪漫纯真都休想在那里头立足。然而起始于江湖的庙堂却永远容不下江湖,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天朝又要对江湖宣战了,从大搜捕到打击车匪路霸,列车大盗,盗抢团伙,帮会组织、一切封建糟粕的残余,危害社会治安的人渣,全在打击范围内。已经发展到不在乎你做过没有,关键看他说你做过没有的地步。破案率甚至被作为硬性指标下达到地方公安部门。这股风吹来,倒霉的不仅是参加贼王大赛的各地大贼们,他们下属的小贼同样难逃。
李虎丘之所以劝张铁军跑路主要是不想连累他。不仅张铁军要跑路,连张曼丽和小燕子都得躲一阵子。黄家要来找他麻烦,李虎丘见识过人家的能量,知道抵挡不了。高雏凤那件事也留下了手尾,同样麻烦不小。他也就是这几天逍遥日子,很快就要开始逃亡生涯。在这之前他想帮叶小刀解决宋羽佳这个他无意中制造出来的恶魔。
夜,李虎丘和张曼丽的二人世界。
小燕子已经熟睡,被安顿到隔壁房间。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大浴盆,李虎丘精赤着上身,正在调水温。倒下一桶热水后,他用手试验一下水温,温声对张曼丽道:“姐,水温行了。”张曼丽穿着一件花格子吊带背心,下身穿一件长短裤,走过来有些难为情。李虎丘走过去,揽住她的腰肢,道:“我帮你!”说着话,弯下腰,用牙齿咬住张曼丽的背心,叼着一直揭起到将张曼丽的脸蒙上。张曼丽身上轻微的颤抖着,这样的体验跟过去那些梦魇一样的经历绝不一样,她觉得又期待又羞窘,她想说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身子脏,李虎丘仿佛能听到她心声似的,将她拦腰抱起,说道:“不许讲话,今晚才是你人生的大日子。”将伊人放入水中以前,李虎丘脱掉了她身上最后一件武装。
张曼丽舒服的坐在浴盆中,任李虎丘的大手拿着毛巾在她身上摩挲。她浑圆傲挺的胸脯上挂着水珠,仿佛一滴仙露。李虎丘低下头含住那里。张曼丽敏感的哆嗦一下。李虎丘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大胆直接,他褪去自己的裤子,一步跨进浴盆。这是张曼丽憧憬已久的浪漫,出门一趟,明白了女儿家心思的少年贼王,既出于感激,又出于爱惜,温柔的亲吻着给过他太多关爱的女子。从上到下,水中的他埋首到她的身下。浑身被包裹在水中的她觉得仿佛世界都被点亮了,那酥痒的感觉如触电般传遍全身。这一刻受伤的心灵,伤口正悄悄愈合。她放肆的长呼一声,李虎丘的头在水中忽然冒了出来。身下一发力,那货已进入张曼丽的身体。这一刻水乳相溶,阴阳交泰。
次日,李虎丘拿出一张存折交给张曼丽,道:“姐,这钱你收着,带上小燕子买个楼房,去俄国城那边买个商铺做点买卖,我有大事要办,不能有牵挂,另外这趟出门我在外边招惹了大敌,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们不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按照我说的办,你们娘俩今后的生活最起码有着落了。”
张曼丽也是江湖上走过的女子,明白李虎丘这样的男人口中的大麻烦肯定不一般,她没有似一般女人那样纠缠追问,而是默默接过钱,点点头说道:“我今天就去张罗,你万事小心。”李虎丘道:“暂时你们先去市区里的酒店住,这里短时间咱们都不能回来了。”
送走了张曼丽,李虎丘将大门锁好,动身直奔叶小刀家。高雏凤留给他的九十多万,给了老苗十万开养鸡场,给了张铁军十万跑路,给了张曼丽六十万买房子和商网,还剩十几万,李虎丘准备拿来还债。宋羽佳这个混蛋每做一件恶事都有他李虎丘的一分罪孽。他没资格因为这件事跟叶小刀要报酬。
依然是那套三居室房子,李虎丘敲门后,等了一会儿,叶小刀出来开门,神情疲惫头发凌乱。微红的双眼看一眼李虎丘,道一声来了。让李虎丘进了屋。
屋子内跟上次李虎丘所见情形相比天差地别。整个一后现代新新人类的房间,乱出了后现代颓废主义的经典。够三个拾荒者忙活三天的。除了叶小刀之外还有三名少年,喝得醉醺醺睡的东倒西歪。这屋子和屋子里的人更跟上次比少了书卷气,多了几分江湖的气息。显然屋子的主人和这几个少年已很久没上过学了。
“怎么喝这么多?”李虎丘一皱眉。
“不然能干什么?”叶小刀没搭理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样子看起来很颓废。
李虎丘走过去将存折扔在床上,道:“不想报仇了?”
叶小刀坐起来,看着李虎丘,说道:“我不想假手于你,我要亲手报仇!”
李虎丘问:“你打算怎么做?还像上次那样去伏击他?”
叶小刀拿起李虎丘给他的存折,说道:“他之所以能为所欲为不过是因为有几个臭钱,我要成为比他更有钱的人,聚敛起更大的势力!迟早有一天一脚踩死他。”
李虎丘道:“你真的决定了?”叶小刀点头道:“我已经投奔了城北的顾凯泽。”
李虎丘道:“随你便吧,不过有时候世事难料,你有卧薪藏胆的决心,宋老三却未必有命等到那一天,我之前的承诺一直有效,你下定决心就可以来找我。”说罢转身欲走。
“等一等。”叶小刀忽然低声道:“你最近多加小心,顾凯泽收了申城人的钱,要找人对付你。”
李虎丘身子微顿,点点头道:“谢谢你,你也多保重,顾凯泽算得上一条好汉,你跟着他迟早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哈城最出名的黑社会团伙当属刀枪炮。但在哈城道上,圈子内公认的最能打的黑帮却是义兴社。顾凯泽就是义兴社的老大。顾凯泽有三多,鸡多,枪多,房子多。宋三恶名昭著,平头百姓莫不争相传说。顾凯泽的威名却只在圈子中显赫,甚至他家的邻居都不知道对门住的是哈城道上数一数二的黑老大。
宋三的事情李虎丘并不打算放弃,但事有轻重缓急,他眼前先要解决的问题是黄宝江用钱买通了顾凯泽,看意思他是非要弄死自己灭口而后快。李虎丘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得着落在那幅鹤鸣图上。他想安稳的活下去,这件事必须有一个彻底的了断。
小贼裤带紧,大贼手边松。李虎丘的钱来得快,去的也不慢。走在哈城大街上,李虎丘摸摸兜里剩下的一百多块。路边有一家东北炖大排,他早上就没吃,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举步走了进去。点了一份大盘酱炖大排,三大碗米饭。
饭馆的生意看来不坏,李虎丘进来时只剩下一个空桌。他点的菜饭上来时,饭馆又来了客人,两个男的,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中年人相貌粗豪,重眉大眼,线条清晰。青年皮肤黝黑身形标准。饭馆老板凑上来说道:“您二位来的不巧,我们这坐满了,你要是着急就请高升一步,往东走没多远还有一家饭馆。”中年人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李虎丘坐的那张桌子,道:“那里不是有空位置,我们就两个人对付一口就行,很多年没吃这东北炖大排了,就想吃这口儿,您还是给安排个地儿吧。”
饭馆老板跟李虎丘打过招呼后将二人安排在李虎丘对面。中年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虎丘在那大吃大嚼。惊奇的发现李虎丘居然吃大排不吐骨头。中年人和一旁的青年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道:“小伙子,好牙口也不能这么使唤,骨头到胃里面不消化。”李虎丘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吃,照样不吐骨头。中年人不以为忤,豪爽笑道:“一个人吃这么多,小伙子好胃口啊,家是哈城的吗?”李虎丘不好再拒人千里,抬头嗯了一声。
中年人忽然问道:“既然是哈城人我跟你打听个人?”李虎丘放下筷子,打量中年人一眼,笑道:“您知道哈城有多少人口吗?”中年人道:“我打听的这个人全国闻名!”李虎丘道:“这么有名的人您还用跟我打听?”中年人道:“初来乍到想听听哈城人是怎么看这个人的。”李虎丘点点头,“您问吧。”
“宋三这个人你听过没有?”
李虎丘心中一动,这中年人口音里东北味很浓,但略带京腔,看他身旁的青年身形气质很有几分军人派头,联想到最近新闻报纸上经常提到的打黑除恶专项治理行动,李虎丘心下一阵恻然,他感到宋三被盯上了。不动声色说道:“嗯,听说过。”中年人又问:“都说这人很仗义,讲义气,能跟我讲讲你们哈城人对他的看法吗?”
第033章 划地绝交,恩义两断
老便,东北的痞子给不穿警服的警察起的别称。李虎丘观中年人绝非一般老便。他不想多言宋羽佳的事情,是非对错,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如无必要,江湖人还是少跟官府中人打交道的好。李虎丘答了一句“我知道的跟你差不多”之后,便不再跟中年人搭话,一心一意闷头吃饭。三五口吃完后,起身结账走人。饭店门口停着一辆标致车,车牌子写着京AXXXXX。李虎丘微微一叹,匆匆离去。
饭馆里,中年男人看着李虎丘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青年道:“就这样让他走了?”中年男人道:“有人请了端木野亲自出手抓他,咱们的目标不是他。”
位于城西的移民坊是哈城的富人区。很多俄罗斯政体改革时发了家的俄国小富人跑到这边来定居,哈城有头有脸的政商精英也多半聚居在这一区域。李虎丘站在气派豪华的宋三家门前,心中此起彼伏。宋三对自己有大恩,可是他现在犯了众怒。国家要收拾他,江湖道上同样有人想收拾他,顾凯泽收留叶小刀就是个信号。李虎丘来到门前,不等他按门铃,门便从里边被推开。宋三那张百年沧桑的老脸从里边探出头,笑道:“早看见你过来了,快进来。”
穿过门厅来到宽敞豪华的大客厅。宋羽佳热情的招呼李虎丘抽烟喝水。寒暄之后,李虎丘开门见山道:“三哥,我今天来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宋羽佳一皱眉,心中大概猜到李虎丘想说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吧,老哥听着。”
李虎丘肃声道:“还记得你教过我的那些江湖规矩吗?”宋羽佳点点头。李虎丘继续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当先,你做的恶又何止一个淫字,你现在出门问问哈城人都是怎么看你的?抛开对错咱不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哈城是你的根基所在,你现在走大街上扫听扫听,有念你一句好的吗?”
话说的出乎意料的重,宋羽佳听的皱眉冷笑道:“我现在还用得着他们念我一句好吗?”又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宋三手中的茶壶重重落在桌上,李光明立即从旁边房间探出头。
人不知死字为何,神鬼难救,前方虽有万丈深渊,纵有千百人阻拦,仍倒行逆施举步向前。李虎丘本来就没打算救他,他今天来是看在过往的恩情上,不想对宋羽佳不宣而战。他就算有意为江湖除害,也要先割袍断义了断恩怨再说。李虎丘对李光明视而不见,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政府这次搞的打黑除恶专项治理,绝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喊两声,抓两只小鱼小虾就完了,你已经被盯上了,现在外头不知道有多少老便在收集你的犯罪证据,就在刚才我还遇上一个。”
“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也对我很不满吗?你不希望我死?”宋羽佳终于不跟他对视,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长长吸了一口,口气平静的问道。
李虎丘大声道:“我希望你死,甚至希望你死在我手里,而不是跪在烂泥里,屈辱的死在枪口下,死后还要被全世界唾弃一番,尽管你的所作所为就配他妈这样的死法!”
宋羽佳忽然变的异常狂躁,抓起桌上的茶杯摔的粉碎,大吼道:“你他妈以为我喜欢这样活着吗?你以为我怕死?告诉你,我不怕,我这辈子够本了,可我就是死也得拉上那几个混账王八蛋做垫背的,他们一个个干干净净的,就老子一个人是黑的,是该千刀万剐的?”宋羽佳凑到李虎丘面前,声音忽然转低:“这个世界没有公理的,我过去告诉你的那些道理全是屁话!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口气中透着说不出的颓废和疲惫。
李光明从里屋走出来,紧张的看着李虎丘,说道:“三哥,你……”
“光明你走吧,走的远远的,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虎丘今天能来我很高兴,他跟你一样都是真心对待我宋羽佳的,我他妈就是把全世界人都得罪了,至少临了还有你们对我是真的,虽然现在虎丘也恨上我了,但我不怪他,他和你不同,他这个人讲义气,会感恩,但他跟你最大的不同是他还有原则,而这容不下我的原则恰恰是我教给他的。”宋羽佳自嘲的轻笑一声,道:“老瘸子教他本领把他养大,最后却间接死在他手里,道上知道这事儿的人很多,却没一个人说他不仗义,为什么?还不是老瘸子所作所为伤天害理犯了天条了,我也一样,虎丘你……”宋三说不下去了,李虎丘已起身往外走。
李虎丘走到门厅,回身道:“从今天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再见面时你尽管让你的手下对付我,因为我已决定亲手对付你。”
宋三在他出门前大声道:“小子,你尽管放马过来,你三哥我还没老的动弹不了,不过你小子得趁早,不然怕轮不上你了。”
从宋三家出来,李虎丘抬头看天,天灰蒙蒙的,阴郁的厉害,正酝酿着入冬第一场雪。
李虎丘心情低落,多事之秋山雨欲来,李虎丘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从贼王大赛上各地大贼头子被一网打尽,到现在的打黑除恶专项治理,他感到自己赖以生存的空间正在被压缩。他该做什么去?他又能做什么?他随即又想到小燕子,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管为了谁,必须活下去!天下之大总有我立足之地。一念及此,心下渐渐坚定。
傍晚时分,天空飘洒着雪花,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李虎丘出现在自家大门前。刚想开门进屋,手摸到锁头上,忽然心中一动,他悄悄收手,转身走到院子侧面,轻轻一纵跳过低矮的院墙。猫着腰悄悄潜行到自家窗户根。屋子里有人在说话,是两个男的地声音。一个粗豪,一个尖亢。
粗豪声先开口说道:“不就是个毛还没褪净的小崽子吗,哪用二哥你亲自过来,我一个人就打发他上路了。”
‘二哥’尖亢的声音响起:“少说废话,大哥什么时候错过?这小子能同时整倒郝瘸子和大旗杆子,肯定不是一般小崽子,都说哈城贼道上他是第一把硬手,听那个姓黄的说,这次贼王大赛是公安部搞的一次钓鱼大赛,南北贼王全落网,这小子不仅没栽里头,反而还玩了一手火中取栗夺了华夏贼王的称号,这是一般的小贼吗?”
声音粗豪者不支声了。‘二哥’又道:“大哥收到风声,说政府这回是打算动真格儿的,宋三这只出头鸟肯定活不了,新换的这个市委李书记可不是个善茬子,不仅是中央大佬的公子,听说还是老山前线上下来的战斗英雄出身,心黑手狠着呢,这回来哈城办案的全是辽省和京城的公安,大哥的意思,姓黄的门路广根儿深,咱们帮他个忙为将来留条后路,所以今天这事儿必须得办好,明不明白?”
声音粗豪的人‘嗯那’一声,道:“二哥放心,我保证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李虎丘捡起一颗小石头,猛地丢向大门,发出啪的一声。屋子里顿时没了声息。李虎丘躲在房门后边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二哥’尖亢声响起:“老六,你出去看看。”接着又嘱咐一句:“把子弹压上。”
李虎丘的手轻轻一摇,袖子里销魂钩灵蛇似的钻了出来。房门被推开,一条大汉从里边走出来,手里拎着手枪。李虎丘一抖手,销魂钩飞出去缠住了大汉的脖子,大汉先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举起手枪就要射击。李虎丘一甩腕子,销魂钩准确的挂住了枪头,李虎丘一发力,枪头调转指向了大汉自己。接着李虎丘抬脚将他踹进屋子。里边的‘二哥’听到声音不对拎着枪迎出来,李虎丘甩手一飞刀,正中‘二哥’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