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行事必须区别于大众,李虎丘有车不坐,硬是用两条腿穿越了二十公里的路程赶到此地。贼王驻足观察左右远近景观,望着远山的黄和近水的绿,李虎丘颇生出些感慨,聂啸林布置下老大局面,今天这里将载入华夏武术界的近代史册。
李虎丘站在河边在想之前和李援朝之间的对话。
李援朝问:“一定要去吗?”
李虎丘说:“就算明知道是圈套也忍不住要往里钻,武道盛世,百年不遇!”反问李援朝:“事情好像闹的挺大,你还扛得住?”
李援朝说:“扛不住也得扛!”李虎丘道:“看样子我给你添麻烦了。”李援朝没跟他客气,点头说:“确实是不小的麻烦,有很多人想借题发挥。”李虎丘道:“我从未公开承认过自己是李家人,如果这是我能为李家做的,请你不必回护我。”李援朝肃容道:“我首先是一个父亲,这件事还没超乎我能力的范围,不过需要付出些代价罢了。”李虎丘道:“我是个江湖人总想回江湖去,你为我付出太多不值得,外头那些人奈何不得我。”
李援朝摆手道:“不只是因为你这件事,这其实也是我自己的打算,你都懂得留乔定波一命,以退为进的道理,我岂会不知道东南风口看似风光,但对于此刻的我却并非吉地?”又说:“宋义对东南的局势一直有清晰的认识,他跟你谢伯伯也很有默契。”李虎丘点点头:“那你下一步打算去干什么?”李援朝道:“我先去政策研究办公室干一阵子,趁着空闲时间多了还可以到处走走。”李虎丘心领神会,知道李援朝口中的走走其实就是要全盘接收李厚生的政治遗产。随口又问:“宋勇毅呢?”李援朝理所当然的口气:“他当然跟着我走。”李虎丘道:“佩服!”李援朝怪好笑的问:“佩服谁?”虎丘道:“你跟他,一起佩服。”
“你可不经常佩服人。”
“你有这样的取舍令我不得不佩服你一下,他有这样的眼力和魄力继续跟你混,同样也值得我佩服一下。”
对于李援朝而言,东南是花,李家是土,无土便无花。李厚生留给李援朝的最大财富正是李家在军界巨大的影响力。失去了枪杆子,东南的活儿干的再漂亮也是无根浮萍,表面光鲜底下空,秋风起时便凋零。李援朝已上书今上,称自己丧父之痛心神难安,东南开埠局面已成,三大私枭各有归属,上请中央令派贤明继续东南局面,李援朝自请去政策研究办钻研和宣传华夏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李援朝默然半晌,李虎丘亦默然。终于是李援朝先说话:“老爷子不希望我控制你回到正轨上来。”李虎丘点点头嗯一声。李援朝道:“你前阵子上大学读史书,又请了个程先生在身边,我觉得那样挺好,如果你想回到那条轨迹上,我还可以想办法,我想你妈也是这么希望的。”李虎丘摇摇头道:“学以致用,我又不是冲着毕业证去的,差不多学学就得了,接下来要准备行万里路了。”话锋一转说道:“你蛰伏这个阶段是个机会,可以跟妈说是为了保护我辞官的,她有可能会原谅你,回头我让落雁帮你吹吹风。”李援朝叹了口气道:“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李虎丘恼火道:“那我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
谈话不欢而散。李虎丘想到这些心中不禁有些烦闷,一脚将一颗石头踢向河心。石头飞行到河心时,一旁忽然射出另一颗石子,竟把虎丘踢出去的石子击碎。李虎丘顺着石头的来势瞥了一眼。谢炜烨穿一件黑风衣,挠着后脑勺,正溜达过来。贼王故作苦笑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谢炜烨的目光中有恨意狠色,将贼王锁定。沉声道:“你坏我大事的时候就该知道,我这人心胸不宽,你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逃犯落水狗,但这天下够资格趁机敲一棒子的人却不多。”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有越来越少的趋势,所以我得趁还有这个资格时及早动手。”
李虎丘的武道进阶方式与任何人都不同,谢炜烨每次与贼王打交道都能感受到他的进步,但只看表面却根本看不出端倪。这种不确定性更容易让人产生不安。谢炜烨与李虎丘之间是不可化解的矛盾,只要有机会除掉对方,谁都不会客气。得到高一凡安插在警卫团里的内线传来的消息后,他立刻动身,这一次天赐良机不容错失。高一凡的弟弟高一方练的也是童子功,与谢炜烨十分投契,李虎丘溜出李宅与人相会的消息便是他传递的。高一方告诉他这是大哥高一凡为了对付李援朝给李虎丘设下的陷阱,会面的人便是谢先生你。谢炜烨不疑有他,所以他来了。
李虎丘笑道:“我是来看热闹的,你的对手不是我,有人跟你想法一致,他也想趁自己还打得动,打落水狗几棒子。”说着将目光投向往谢炜烨身后。
身形伟岸,乱发蓬松,雄俊奇伟的中年大汉正缓步行来,二目如电盯着谢炜烨。竟是龙勇。
龙勇也有内线消息,他这些年一直在一处绝密之地隐居,知道这件事的人只在极少数,高一方便是其一。
谢炜烨看见龙勇的瞬间立刻想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局中,出卖他的人多半就是高一凡兄弟。
他想不通的是高一凡兄弟为什么这么做?他手上有巨大财富和强大实力,如今一心一意在辅佐高一凡,他们兄弟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转念想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高一凡已经找到比他更强的臂助。这个人是谁?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谢炜烨面色惊疑不定,目视龙勇,上下打量,只见龙勇举手投足的气度对比从前只有更胜,暗自心惊,道:“到底还是被你找到了。”
龙勇说:“我便是阴魂不散里的阴魂,被我盯上的人还没有人能一直躲下去。”
谢炜烨转头问李虎丘:“我猜这件事的背后有个高人,我这辈子敬佩的人不多,只有两个半,你虽然年轻却着实算其中之一,你独创心之神道功夫,以绝顶境界力斩我身边佞客龙锟钰,着实令我大吃一惊,我自负谋略过人,却屡次与你交手,占不到丝毫便宜,这等心计谋略却又比你的功夫更胜了一筹。”
谢炜烨这一生精于谋略算计,武道之强更是天下有数人物,此人生平自视极高,能让他说出敬佩这个字眼的人,历四十年江湖也只有两个半,虎丘被称为其一,这自然要算是一个殊荣。“愧不敢当!”李虎丘不动声色道:“这个高人不是我。”反问:“但不知你敬佩的另外一个半人又是谁?”
谢炜烨看了一眼旁边的龙勇,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谋门老祖,谢炜烨冲他一笑,说道:“龙兄你虽然你手把子高过了我一线,但我谋门中人从来不以武力自豪,所以这一个半人中没有老兄你。”转而对虎丘道:“另外一个半,其中的半个是聂摩柯那丫头,她施巧计利用沐樵那傻孩子把玲珑浮屠盗走,又借你之手让我拿不回玲珑塔,误我大事,小小年纪在我身边卧薪藏胆十年,我偷诺克斯堡的,她却来偷我的,我令龙锟钰密查一件大事,眼看就要见分晓,却被她利用你取了锟钰的头去,这等心计谋略,便足够令我钦佩她一半儿。”
玲珑浮屠里边有秘密,李虎丘咋一听有点糊涂,聂摩柯曾让自己办两件事,第一件杀龙锟钰,第二件偷谢炜烨收藏的五百吨黄金。谢炜烨却自称被摩柯偷了黄金,莫非那五百吨黄金根本不在谢炜烨手上?虎丘心念电转,百思难得其解。只听龙勇这时又问谢炜烨:“剩下的一个人又是谁?”谢炜烨阴笑道:“自然是我谋门前任老祖聂啸林喽,不管是谋略还是功夫都是一时无两,如非当年他过度醉心武道长生之术,你我哪里有机会算计到他。”
龙勇生平只追求武道一途,在这条路上他只认可两个人,一个是与他共同隐居在绝密之地的孔文龙,另一个便是在他印象中过世多年的聂啸林。听谢炜烨说及余下一人是聂啸林,龙勇倒也心服口服,点头道:“此人一代魔君,神道境界,与之相比,某自愧不如。”
谢炜烨行至龙勇面前,抱拳道:“龙兄的功夫谢某人历来是十分钦佩的,你我上一次交手还是十年前旧事,记得那时候龙兄便已达圆满究极之境,气息充盈外溢,左右兼学修成两大拳意,一个人等于是两大宗师,这种奇学闻所未闻,兄弟当时猝不及防败下阵来,幸亏龙兄当年手下留情,兄弟才得以苟活至今。”顿了顿,接着道:“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你我十年未曾再见,想必老兄的功夫更有进益,这一番再交手,我可更加不是你的对手啦。”
龙勇道:“你何必自谦,上次交手你只输半招,十年不见,某料想这期间你也不会闲着,这一仗棋逢对手,正好打个痛快。”说罢,作势欲动。谢炜烨忙一摆手道:“且慢!”转头看一眼李虎丘,又道:“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贼王的飞刀就算单打独斗我也没有把握接得下,所以兄弟与龙兄交手一事还要问问贼王是何态度。”
李虎丘笑道:“请放心,我是来看热闹的。”
龙勇叫道如此最好,你小子若言而无信,我们两个一起打你。又道:回头某与谢炜烨战罢,再试一试你的飞刀。这人是个比张永宝还醉心武道的半疯子,只要遇上高手便难免见猎心喜,上一次谢松坡寻他传递消息,便莫名其妙的跟他大战了一场。龙勇此人虽好战但杀性却不重,生死之战中面对谢炜烨这种老辣狠毒的对手,纵然功夫强过一线,却也难说谁胜谁败。
场间二人互道一声请,龙勇抬手亮出硬太极起手式,谢炜烨则拳如豹爪,身形迅如鬼魅,一拳向龙勇面门击来。龙勇道来得好,举手招架还招。
二人都是当今有数人物,俱是久经大敌经验丰富的大高手,拳脚相交无需试探,出手便是应手的绝活儿妙招。龙勇的拳法,右手青龙掌大气磅礴,左手硬太极豪迈壮烈,打起来气贯长虹,不以招数精奇取巧,只以拳意浩然得自天然玄妙求胜。谢炜烨的拳法却是阴沉迅捷,拳意如疾风似闪电,进退悠忽之间敏捷如豹凶狠如狼。招招狠毒,拳拳夺命。两位大高手,一个如黄钟大吕,发出的尽是弘大浩然的煊赫之音。一个是丝竹琵琶,只有靡靡绵密尖锐刺耳之音。各争擅场,斗了个旗鼓相当。
李虎丘在一旁认真观战,不时左右四顾,心中暗暗奇怪老魔君为何还没来?
初春时节,河面的冰还没有完全化尽,上游的浮冰被水流带下来,在河中时不时的被卡住后堆积成冰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岸边交战的两大高手已斗了近一小时,掌影如山,拳风似火,两个人的头顶背后俱已是蒸气腾腾。一招一式依旧法度森严,龙勇的掌重如山岳,以慢打快。谢炜烨的拳快似风火流星,唯快不破!拳掌相交难分难解。正这时,河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宛如龙吟。
练哟练,气血过丹田,百日勤练体成。练哟练,活子时降临,神水吹得坎水转。练哟练,磨七情六欲,精津血液俱补丹。练哟练,铅汞已团聚,神火应用要温暧。练哟练,火气不热不寒,数月养丹居心看。练哟练,十月胎完霹雳闪,顶门绽开婴儿现。练哟练,今日金光残暴,众仙铢羽堕轮回!
歌者立身于冰排上,随春水而下,只如神仙临凡。人还在极目方能至之处,歌声却压住了这喧嚣的激流声和冰排的摩擦声,直达在场三人耳际。只见歌者忽然在浮冰上跳跃起来,白衣飘飘,星丸跳跃,速度奇快向这边而来。河面上的浮冰有的连成排,有的不过是零星一小块儿,放歌之人全然不在意,只需有一点着力之处,他便可以如履平地在上面一掠而过。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近前。只见他,身穿月白缎唐装,面如满月布霞光,小小的身材,粉雕玉琢的一张娃娃脸,整个人站在那威风八面,仿佛哪吒转世。眼望场间决战二人,纵声长笑。嘶哑的笑声苍凉浑厚,竟令得场间两大高手不约而同住手观瞧。
李虎丘心中暗道,你终于来了!
来者除一代魔君聂啸林外还会有谁?谢炜烨剧斗之后潮红的脸瞬间变成惨白,张口结舌,惊的说不出话来。龙勇见来者是个小孩儿,有几分面熟,似乎是与谢松坡比武时见过的。当时并未多加留意,此时此刻再见时,才知道对方哪里是什么小娃娃,分明是一位不世出的大高手。情知有异,绝非偶遇。遂喝问道:“在下龙勇,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到此?”
“不必自我介绍,我认识你,且完全了解你的底细,你叫龙勇,武当真武观骨武流出身,你是玄门正宗的当代护法大师,还是硬太极的始创者,青城掌法绝学青龙掌也在你手上复活,当今华夏,孔文龙不出,便是称你为天下第一也不为过。”聂啸林一指谢炜烨,道:“这孽障说起来与我大有渊源,乃是我的嫡亲外孙,当年他为了得到我的基业,跑回华夏大陆,找到玄门静斋捏造谣言搬弄是非,哄得你和孙周武定一与老子的死敌司徒信义一起下南洋,趁我蛇蜕化龙虚弱之际欲置我于死地,当年一战犹在眼前,孙周那老家伙被老子伤了心脉,回去没多久便嗝屁了,司徒信义也因当年一战伤了元气,如今也已是命不久矣之人,只有你们两个和武定一那只缩头乌龟还活着,今日老子便要让你们三个携手入阴曹。”
“你是聂啸林?”龙勇大吃一惊问道:“你竟然不但没死,还像歌里唱的那样顶门绽开婴儿现,返老还童练出了道胎元婴体?”
聂啸林哈哈大笑,忽然往前一纵,来到谢炜烨面前,劈手便是一记青龙掌。这一下暴起突然,谢炜烨又有些神思不属,见掌劈来匆忙招架,聂啸林的小手劈在他手臂上,无声无息似乎全无威力,谢炜烨竟被这一掌打了大趔趄。聂啸林却借这一击的反震之力直扑龙勇,用的却是刚才谢炜烨用的南少林豹拳功夫,朴朴实实的一拳却大巧若拙浑然无碍,龙勇除了伸出双掌全力招架竟无第二选择。这一拳正砸在龙勇掌心,龙勇被震的连退数步才拿桩站稳。
聂啸林站在两大高手之间,一掌一拳各退一人,用的都是这俩人的独门手段,随便出手信手拈来威力竟大过这二人,端的是威风八面之举。境界之高能力之强震惊当场。聂啸林忽然回眸冲虎丘说道:“老子长埋地下三十年,糊涂了十年,一朝醒来忽然发现世上已无可匹敌的对手时,寂寞滋味和渴望轰轰烈烈一战的愿望便敦促我着手布置今日之局。”转而又对龙勇和谢炜烨说道:“你们两个不必着急,且稍后片刻,武定一马上便到,到时候你们三个是车轮战还是并肩子齐上悉随尊便。”
李虎丘道:“你何不利用这段时间给我解释解释玲珑浮屠和你那大业?”
玲珑塔本来在拍卖会上是内定给燕雨前的,但后来不知为何聂摩柯半路插了一杠子,临时换走了玲珑塔。最后被李虎丘盗走。这其中的每一步都是摩柯刻意安排的,那个时候聂啸林还只是师奴魔童,摩柯办这件事时特意没把他带在身边,如今想来,恐怕正是为了方便李虎丘偷走玲珑浮屠。按照谢炜烨的说法,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防范玲珑塔被他得去。是摩柯刻意安排的结果,这玲珑塔中到底有何秘密,能让虎丘知道,却不能让谢炜烨得到?
帝业方看唾手成,何来四面楚歌声?兴亡瞬息同儿戏,从此英雄不愿生!此情此境当着昔日仇敌的面提及此事,聂啸林感慨丛生,四十年前旧事历历在目,兴亡天下事,谁解枭雄志?道:“四十年前,谋门在南洋发展到最鼎盛时,海外谋门上万弟子,谋门积累下的财富不计其数,老子这辈子也达到了人生的顶峰,力量,财富都敢说一时无两!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后来我听说在南太平洋上有很多面积巨大的无主岛屿,印度尼西亚被称作千岛之国,许多岛屿并未实际控制在政府手中,于是我便有了一个想法,把整个谋门弄到其中一座岛上去,建起一个国家,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一产生便不可阻挡,只因为老子那时候已经别无可求,只有这建国梦和长生的妄想才能让老子感受得到人生一点乐趣,于是我便开始着手弄这件事。”
“这件事想的时候容易,真做起来才知道千难万难,首先是选一座合适的岛屿,要有淡水,要有山峦和避风良港,还要有足够的可耕地,老子的计划是以商养国,当时谋门有六大家族,十大谋师,养活一个几万人口的小国绝对没问题,第一步老子先在东帝汶和印尼之间选了一座面积条件都很合适的岛屿买下来,然后收买了CIA当时的南亚事务局的局长,通过他取得了美国人的支持,接着便开始在那岛上建港,修建基础设施,安排谋门弟子往岛上移民,同时从华夏大陆通过特殊渠道弄过来许多女人,解决谋门人丁男多女少的问题,也就是因为这件屁事招来了司徒信义和洪门来多管闲事,就在老子一切按部就班将要成功时,家宅出内鬼,谢炜烨这二五仔把他们引到南洋来,将老子揍进坟包三十年,一切大业也随之停滞不前。”
聂啸林所讲非常粗略,但李虎丘举一反三倒也不至于听不明白,总算闹明白了摩柯祖孙俩所谓的大业是怎么回事,想来也是,像谋门这样的实力,人间财富早已至极,想要满足聂啸林这样的人物的野心,除了一个国家外,选择还真不多。点点头又问道:“玲珑浮屠里有什么秘密?”聂啸林嘿嘿笑道:“男子汉心胸要开阔,不能跟女孩子计较,那玲珑浮屠里藏的是谢炜烨这些年在诺克斯堡偷出来的八百吨黄金中所剩五百吨的秘密,这件事龙锟钰受命于谢炜烨一直在寻找,本来他已找到了摩柯手下负责此事的某个人,眼看将要得手时却被你一刀杀了。”李虎丘道:“你是说玲珑浮屠里藏的是藏金之地?”聂啸林道:“黄金就藏在十年前摩柯选中的新岛上,老子的梦想将在那里实现,而你小子的种将成为那里未来的主人!”
李虎丘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
谢炜烨忽然问道:“老祖能否告诉炜烨,今日之局您是如何布下的?”
聂啸林霍然转身,看着眼前昔日自己最看重的嫡亲外孙,曾经俊逸绝伦惊才艳羡的青年宗师,如今已是满头灰发的阉人,纵然童子功练到大圆满又如何?微微一叹道:“如今这世界想要在南太平洋上建个国家,就算是托管国也远比当年更难得多,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强力人物帮衬,高一凡兄弟只是其中之一。”得意一笑,续道:“谢炜烨,老子的好外孙,你当你身边的人都是死心塌地追随你左右的吗?你的一举一动老子都了如指掌,今天这个局便是告诉你一件事,只要老子三寸气在,谋门老祖便只有一个!你小子不服不行。”
谢炜烨低头思索片刻,抬头时感慨道:“您当年教导我,谋人成事攻心为上,世情人心,又因人而异。有人可以为利所驱,有人为权所惑,有人为情所困。我当初只信手段和利益,现在想来果然错的厉害!今日之局,高一凡兄弟要更多的政治资本,乔家贪财,美国人要的是稀土,李援朝父子无论是谋略手段还是性情决断都已近乎完美,父子两个一个在朝,一个在野,相互配合几乎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但也并非全无破绽,李援朝痴情,贼王却是多情且极与情,当初我也曾希望摩柯能与他结缘,可惜摩柯对我的话从来嗤之以鼻,这件事终究还是让老祖您做成了。”
李虎丘摸摸鼻子,苦笑道:“难怪当日您说若是错看了我,便死在我的飞刀之下。”
“我可曾错看了你?摩柯可有半点对不住你之处?”聂啸林说罢,不再理会虎丘。掉头望京城方向,只见小路上有白衣黑裤,满头花白头发,飘飘然若仙的老者正往这边走来,正是中南海三大宗师最神秘者,武定一。老魔君豪笑道:“人来齐了,四十年间,人事全非,龙勇的功夫涨了一倍,身兼两大绝活儿,武定一琢磨出个什么百养一敌之道,想必也不会太差,我的好外孙谢炜烨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童子功大圆满宗师,你们三个皆是武道数十年不遇的精华,今天就让我跟你们一起了却这四十年的纷争纠葛!”
第314章 兑欲涌,血洒旌旗四十年
山顶的凉亭上,楚烈和秦老虎架着望远镜往下看。山脚下,四大高手呼喝纵跃,罡风涌动,拳意纵横,正斗得不亦乐乎。聂啸林以一敌三,之前还恶斗不休的龙勇和谢炜烨加上后来的武定一,三大宗师将他围在当中,拳山腿海,端的是一场旷世大战。李虎丘近距离观摩,看的心潮起伏。三大宗师各怀目的联手围殴老魔君,龙勇这厮的目的最单纯,就是为了印证功夫,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晓得如果跟聂啸林单打独斗,那叫找死。谢炜烨是兔子蹬鹰玩了命,老魔君放过谁也不会放过他这元凶首恶。武定一刚来的时候话说的很漂亮,说是讨教一二印证生平所学,真动起手来,数老家伙最玩命,银髯飘摆,纵跃横打,恨不得一拳便将聂啸林砸死在当场。
楚烈透过望远镜看的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说:“李虎丘就在下边。”秦老虎白他一眼,“老老实实仔细看着,你师父董大师号称第一宗师,下边这四人每一个的功夫都在他之上,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身为武者岂能错过?”
楚烈说:“我是想近距离观摩,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就动手拿人。”秦老虎对抓捕李虎丘一事没有半分热心,道:“你要想好好看完这场大战,就按送信人要求的,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天近傍晚,山下大战已呈渐露分晓之势。
聂啸林果然不是一般的生猛,单挑三大高手仍稳占上风。这其中最大的缘由倒未必是他真的生猛若斯,主要还是之前他使奸谋令龙勇和谢炜烨这两个无限接近神道的人物先死磕一阵,搞的哥俩儿体力巨损,实力大打折扣。三人当中反而是实力稍逊的武定一成了主力。武氏太极拳至柔若水,讲究黏、缠、带、拖、挂、心诀以养为主,重在修养炼气为首,武定一多年来隐身中南海,深居简出琢磨百养一敌之道,如今他的养气功夫已达一气通仙的境界。
生命中不光要赚钱、要花前月下、要休闲放松,还应该有超越性的精神追求,这种东西应该让人‘一生悬命’地追求,这种东西可以让人‘千差有道’地追求着。每个人只要一息尚存便应该保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的道。
武定一尽管已是八旬有余的年纪,却依然孜孜以求的追寻着突破自我之道。
人体的极限几乎没有止境,民国武道家薛颠曾说过:“功夫到了,飞花摘叶,隔空出掌近身声吼都可伤人,说起来玄怪,但其实不奇怪,我练到了你却没想到而已。”武定一毕生追求的便是超越这种境界的力量。他自知天分禀赋有限,年岁又高,又不肯似张永宝那般绝情灭性醉心于疯魔心求道,便只好另辟奇径。
道德经曰: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又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武定一便根据自家拳法若水至柔的特点,想到蓄水百年一朝放足以令山崩地裂,所谓百养一敌之道便是以此为基础。
道德经还言道: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一口锅若是实心的什么也盛不下,只有中空了才能称其为锅,才能容物。所以虚柔之道未必就只是柔,弱水不弱便是这个道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把自身格局放大到海洋的高度,容纳无穷的水。至虚极守静笃,以气为水,以神养气。养气如养兵,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前一段话是理论基础,后一段话则指明了实践之道。百养一敌便是化自身为蓄水的海洋,练气为水积蓄在体内,只等一朝爆发便如山洪巨涛无物不摧!
一气通仙的意思是指他这一口气撒出来,一身功夫在这口气散尽前,足以媲美仙神之道。不过这一气通仙再厉害也只是个伪神仙,他的对手聂啸林这盖世魔君却是个真神道!老魔君一开始不占上风,正是因为武定一这手形同开闸泄洪的百养一敌之道太过生猛,只好用借力打力之法引着他,伺机而动。正所谓堵不如疏,聂啸林在武道上的眼力敢称巨眼无双,一眼便看破武定一百养一敌的实质,顺势而为,取最适合对策应对。
小半天斗下来,武定一这口气也快散的差不多了,聂啸林这才渐渐抢回先手占据上风。李虎丘在旁看的很清楚,武定一的百养一敌威力极大,他自问也能看破其中道理,然而洪水巨涛猛烈无俦,若无足够的实力,他就算懂得这个道理也玩不转聂啸林这堵不如疏的法子。借力打力也是需要自身有足够的实力的。想到这些,虎丘不禁慨叹起自身的天赋着实太低。若有尚楠那样的先天禀赋,只凭自己的心之神道的敏锐,武定一这百养一敌便也接得下。又想起之前与自己交手累死的霍先生,他那一招峨眉气功结合长白树蛙式的绝技跟武定一的百养一敌之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武定一的修养精深,体力远胜霍先生,所用的招数又不似霍振山的树蛙式那种近乎自杀式的,所以才会如此持久。由此可见,这御气之法在武道中的应用价值果然极广!一念及此,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若是自己的飞刀在心血激发的基础上再加上合气驭刀之术,威力是否也会大增?
贼王正自思量时,场中战斗竟突生变化!
一人突然被击飞出战圈,白衣黑裤,银髯飘飘,正是武定一!动手的人竟然不是聂啸林,而是谢炜烨!
聂啸林一拳袭向龙勇,武定一从他侧身攻过来,围魏救赵。谢炜烨则欺身接近,提防聂啸林声东击西引武定一近身时突施辣手。三个人之前便是这么配合的,区别无非是之前是武定一为主,在正面抵住聂啸林,现在换成了龙勇。这三人虽有四十年未见,但彼此间的配合却好似在一起多年的合击高手一般。皆因为三人都是身心圆满的大宗师,对于武道的理解已达道境,进退攻守之间都能产生英雄所见略同的默契,这数百回合斗下来,彼此间也算建立了一定的信任。武定一这一招击出,若聂啸林骤然反扑,自有谢炜烨为其抵住锋芒,再由龙勇从旁协助,自然足以维持住当下局面。这本就是三人合击下的最佳选择,让武定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拳击出,负责接应的谢炜烨凑过来时竟突然倒戈一击,变生肘腋,任谁也来不及防范,武定一被谢炜烨一拳打中腋下,身体横着飞出数丈远!血洒长空,落地即亡,堂堂中南海三大宗师之一的人物,竟连一句遗言都未留下!
聂啸林攻向龙勇的拳丝毫未受这一瞬间巨变的影响,已近力竭的龙勇奋力抵挡,却哪里抵挡的住,竟被老魔君一拳打到冰河中。聂啸林回身再看谢炜烨,竟已伏地跪倒。
这一下变化只在毫秒之间,山顶上正看的如痴如醉的楚烈和啧啧赞叹的秦老虎,山腰间隐藏观战的谢松坡,近距离观摩心中正颇有所得的贼王,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战竟会以这种方式收场。谢炜烨这是要干什么?是有意为之?还是这一下本就是聂啸林复仇阴谋的一部分?虎丘脑中闪过这些疑问。如果不是聂啸林计划内的变化,谢炜烨就算这么做了又有何意义?聂啸林无论如何也不会饶了他!这一点虎丘完全可以肯定。谢炜烨这老小子目的何在?
谢炜烨此举显然也出乎了老魔君的意料,聂啸林并不领情,冷冷的盯着谢炜烨,“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会饶了你?”
“我和龙勇都已力竭,纵然三人联手最多也只能再坚持三十招。”谢炜烨坦诚道:“我这么做并不敢奢望得到您宽恕。”
聂啸林丝毫不为所动,静静看着他。谢炜烨继续说道:“我只求老祖一件事,你若应承,不需要您动手,我便自行了断在您面前。”聂啸林说:“你且说说看。”谢炜烨似人之将死,脸露悔意,眼含热泪,往前叩头,嘶声道:“外孙自问罪孽深重,对不住老祖之处万死莫赎,不敢求苟活机会,只求老祖秋后算账时给谢家留一缕血脉,放沐樵一马。”
当年聂啸林身死入葬后,谢炜烨成为谋门新祖,上台第一件事便派了自己的亲舅舅率人刺杀司徒信义,结果自是有去无回。在这之后的三十年里,凡聂家男丁无不死于急难险重的任务。最后连聂摩柯那个从小体弱多病的父亲也未能幸免,莫名其妙便失踪了。聂摩柯找了十年都没找到。这也是聂啸林让孙女向李虎丘这花丛浪子借种的一个原因之一。
聂啸林面沉似水,四十年前之事历历在目,一想到这四十年间谢炜烨对聂家后人所做的,心头火起怒气难平,又想到谢炜烨幼年丧母,自己最心疼的长女将他托付给自己,想不到如今却要闹的祸起萧墙,一时心中百感交集,竟失神愣在那里。谢炜烨察言观色,眼见良机稍纵即逝,心知生死只在这一念之间!再往前跪爬一步,连连叩头,口中不住哀求道:“请老祖开恩,请老祖开恩,请您看在我母亲生前对您至孝的份儿上,就给谢家留一线血脉吧!炜烨这便死在您……”
“去死吧!”“小心!”
第一句是谢炜烨喊的,第二句是李虎丘喊的。声音刚落,一个人飞了出去,月白缎唐装在空中猎猎作响,整个人飞起足有七八丈高。谢炜烨弓步抱拳,满脸狰狞之色,狂笑道:“老不死的,四十年前我能杀你一次,四十年后我便能杀你第二次!”
第315章 离欲烧,往事前尘尽烟灭
一个凡人或许有可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但一个神道大宗师绝没有这个可能。
聂啸林飞起的刹那,李虎丘先是一惊,随即一怔。谢炜烨先是得意,随即却呆立当场。他趁老魔君心神激荡之机,一拳打中老魔君丹田,为了让这一拳击出之前毫无预兆,他动手前的瞬间都未敢搬运气血,因此这一拳并够不上全力以赴。他的目标是聂啸林的丹田,此地乃是武者的命门之地,以他的拳劲纵然只用上五分力打在任何人这里,相信对方都绝难承受。所以一拳命中后他着实得意。很快,他发现自己显然得意的太早了。聂啸林飞起七八丈高,还在往上飞,这一拳绝没有这么大力道!
龙勇站在冰水中,仰首观看,见此情形不禁惊呼道:“身化鸿羽,白日飞升!”他是玄门当代大护法,自然最清楚玄门功夫最高境界便是传说中的羽化仙境,臻此境者,能辟谷,可餐风饮露,浑身通透与天地相容,不受世间规则禁绊,一举一动皆合乎天道自然。意思就是身法自然可以少受地球引力的约束。
武道入宗师境界,气血沉如汞,力气大如山。功夫越高气血越沉,轻身的功夫全靠提气血,腿脚借气血上行的惯力同时发力,的确能比寻常人跳的高远些,但终究是有限,远达不到神乎其神满天乱飞的境界。聂啸林现在却是借谢炜烨一拳之力直飞冲天,竟达十丈高!玄门中故老相传,昔年张三丰武道大成之日,于山中纵声呼啸,声传百里。轻身跃起不借外力,便能达十丈高,创下著名的轻身功夫,梯云纵。聂啸林的武道已经达到张三丰同样的高度了?龙勇一念及此顿感通身滚烫,猛然想到那十八层地牢下,自称地狱之中好修行的孔文龙来。将其与聂啸林在心中比较,竟难分轩轾,艳羡之余不由暗暗对自己说:此生此世,能达到这般境界,才不罔学了一身功夫!
谢炜烨也恍然一惊,霍然站起,仰首观瞧,脸上狞戾之色尽消,只余一片惊骇惶恐。
聂啸林开始下坠,其势若流星,倒悬而下,电闪便至!落在谢炜烨面前,一掌打在谢炜烨胸膛上!
谢炜烨于四十年前,欺师灭祖,杀妻灭子,自宫灭人伦之欲,一手策划血碗事件,害死数十万华人,将谋门带入美国。在万军之中,铜墙铁壁内,盗得黄金八百吨。这样一个狠,绝,疯,智,惊才艳羡的人物怎么可能真心向任何人摇尾乞怜?聂啸林当年小觑过他一次,今朝再遇又岂会再被他暗算一次?腾身飞起的一下,正缘自他早有准备,谢炜烨的拳锋触及肌肤的刹那,他腹部猛然一鼓巧妙的将谢炜烨的打击力化作送力,同时提气血轻身,双腿发力跃起,这才一跳十丈高。
四十年功名富贵,行四十年大运纵横天下,处处春风得意。随着聂啸林这一掌之后尽付诸东流水。谢炜烨被震飞三丈高远,重重摔落尘埃。同刚被他暗算的武定一不同的是谢炜烨血洒长空,落地后一息尚存。他艰难的想要站起,神色狰狞的望着聂啸林,嘿嘿一阵怪笑,每笑一声便喷一口血,他全然不顾,状若疯癫的指着聂啸林狂叫道:“老不死的,算你狠!谋略狠,手段狠都不及你的功夫狠。”死在顷刻间,心中已服了,嘴上却犹自不忿。
这才是真实的谢炜烨,就算已经只剩下垂死挣扎,也依然昂然站在那里。聂啸林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才叹道:“你能受我这一掌不当即便死,也算了不起了,童子功大圆满,却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再出你这样一个人物?”往前一步,伸指在谢炜烨心口一点,将他心脏震碎。谢炜烨身子骤然僵硬,直挺挺的向后倒下,一代枭雄就此长辞。
龙勇从水中爬上来,浑身湿透,褴褛的衣衫几乎不能蔽体,但他同样昂藏而立,站到聂啸林面前。肃穆沉声道:“此生能死在你这样的人物手中,正是死得其所,请聂先生给某个痛快!”
聂啸林道:“好!”便要动手。一旁有人道:“且慢!”正是李虎丘。聂啸林一怔,皱眉问道:“你小子还有屁事?”李虎丘道:“我心中有困惑,想问他几个问题。”聂啸林杀龙勇绝不会手软,但此役到现在武定一死了,谢炜烨也挂了,聂啸林心中的仇恨也淡了许多。李虎丘出言请他稍待,他便欣然同意,心中自是已有绕过龙勇之意。巅峰寂寞如雪,有人钻进地狱十八层苦修求佛躲避这寂寞,便有人愿意为人间添一对手放弃四十年宿仇。
贼王看着龙勇水洗之后的相貌,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龙勇叉腰而立望着虎丘,不耐的口气问道:“你小子有屁就放,要问什么尽管快些问来,某还赶着上路,争取追上武定一那老货,在下边领教领教他的百养一敌。”虎丘点点头,正色问道:“龙大师,我想问你这一生可曾结婚生子?”龙勇闻听不禁一愣,缓缓摇头,反问道:“你何出此言?”见龙勇摇头,虎丘顿时面露失望之色。一旁聂啸林忽然说道:“你小子不是也没跟摩柯结婚吗?”李虎丘一拍脑袋,心道,可不是嘛,严格算起来哥们儿跟落雁都只有一纸婚约。还不照样生了两个儿子?遂又问道:“我是问你可曾在二十年前与人生过一个儿子?”
龙勇闻听此言,先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即神色一变,瞪着李虎丘,又反问道:“你为何这么问?”虎丘察言观色,见龙勇在刚才一瞬间明显有片刻迟疑,似沉浸在某段记忆中,接着这么反问,显然是被问中了心事。虎丘道:“不瞒龙大师,我有个兄弟叫尚楠,我所以这么问你,便是因为我那兄弟与你长的几乎一模一样,我想这世间面貌相似者虽不在少数,但他跟你却是极其相似,要说这是巧合,却也未免太过离奇,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龙勇听罢,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问道:“你那兄弟可是练硬太极的?”李虎丘道:“不错!正是硬太极功夫,而且他的天赋之高并世难寻,如今武道境界还在我之上,二十岁便已是圆满大宗师!”龙勇闻听面色再变,眼中似闪过一丝欣喜安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垂头沉思良久才说道:“如此人物果然难得,这样的年少英才竟与我这罪孽深重之人有同貌奇缘。此乃龙某之幸,纵然不能结交一番,却也不该就此错过。”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老旧油布包,从里边拿出一本书来,上面赫然写着:【龙勇手记分心合击之道】。珍而重之的递给虎丘,压下内心的悸动,颤声道:“昔年旧事不堪回首,龙某便不多言了,总之某是个罪人,不配见他一面,这本子请贼王转交,里边记录的是某毕生武学的领悟!”
李虎丘凝视龙勇。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也已等于认证了虎丘的猜测。小楠哥果然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不但有爹,而且还是个很生猛的。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忽然想到当日张永宝评价尚楠的武道天赋是盖摩天大楼的基础,又拿虎丘做反比,说贼王是豆腐渣工程的底子。当时还不服气,却原来根源在这里。虎丘接过本子,说道:“当孤儿的滋味不好受,缺吃寡穿之苦不必说,最苦是午夜梦回睡不着时总想:自己到底从何而来?父母为何要把我丢下?一个人被人遗弃,等同于从出生的一刻便被淘汰了一次,这滋味绝不好受!”
龙勇听到这里忽然抱头,痛苦的嘶吼道:“别说了!”转身跳入冰冷河中,形若癫狂往水中奔去,眨眼间便完全没入水中。李虎丘想去拉他上来却被聂啸林拦住,“让他去吧,他的道家胎息功夫何等高明,区区浑河岂能困住这条真龙?”又道:“你的几句话刺破了他心头压抑多年的愧疚之情,现在他知道你那兄弟不但已经长大成人,更传承了他的硬太极衣钵,此刻他心中固然有痛悔之意,却已无那最后的牵挂,难怪他十年前便领悟了圆满究极力量,硬是研究出双手合击两大拳意的绝学,却终不能晋级神道,却原来是这心中尚存一丝愧疚牵挂的破绽。”
李虎丘将本子收起,转头看左右,武定一和谢炜烨的尸体,心中不禁想到,这两大宗师一个为武道献祭而死,一个为野心妄念而亡,生前固然万人敬仰,死后却不过是黄土一坯,终化尘埃。
聂啸林道:“此间事已了,我便要回南洋,玲珑塔上天意锁其实只是个玄门阵法,开启方法只有一个,便是你像我这般也达到神道境界,领悟自然天意莫测的变化,以无上力道开启天意!玲珑浮屠千百年来无人能开启便是这个原因,直到落到摩柯手中,才由我首次打开,我上次跟你说过,当今世上能打来玲珑浮屠的不过二三人,便是这个原因,你苦寻的藏于塔中的颜真卿多宝塔贴就在摩柯手中,你打开玲珑塔后自然便能寻到我们。”
李虎丘怒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能达到神道境界,便连见摩柯和孩子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