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县城,米婷是马小乐急于想见到的。
马小乐约米婷出来,米婷问是不是出差的,马小乐犹豫了下,说是。米婷看着马小乐,半天冒出一句话来,“马小乐,咱不是说好的么,在你没有调到县城来之前,咱们还是少见面或者不见面,也不谈那事,怎么现在你好像忘了?”
“没忘!”马小乐笑道,“米婷,就算咱们不谈那个了,起码也得算是同学吧,难道同学之间就不能见面了么?而且上次土法炼焦的事情,也都多亏了你帮忙说了话,要不我那金柱兄弟就麻烦大了。”
“呵呵,那你是来感谢我的对吧?”米婷笑道。
“对啊,就是来感谢你的!”马小乐乐呵呵地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别的意思,也得等到我能调到县里来工作的时候。”
“嗯,看来你头脑还算清醒,没忘事。”米婷道,“打算怎么感谢呢?”
“你说!”
“我说啊。”米婷咬着下嘴角,翻着眼道,“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个啥老乡在市报的么,什么时候引荐一下。”
“行啊,没问题,那女的叫范枣妮,是咱们村支书的女儿,找了个对象很不错,据说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马小乐说得很兴奋。
“怪不得呢,给你的报道位置那么重,而且间隔时间那么短。”米婷道。
“这么说你是看到对我的报道喽?”马小乐有点自大起来。
“我不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了,一连三天,每天一篇,那写得多天花乱坠啊!”米婷呵呵笑道,“报道里说的你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肯定是!”马小乐道,“新闻,你知道啥是新闻,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事实是新闻的生命,哪里能撒谎说假话呢!”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马小乐的脸皮够厚!”米婷哈哈大笑,“别的不说了,就说你那土法炼焦的事情吧,咋还就成了你探索工业发展的一块敲门砖、问路石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人家记者提炼了主题。”马小乐不想再和米婷辩论这些,话题一转,“米婷,你说的两年期限还算数么?”
“算,当然算!”米婷道,“不过话说其间,已经过几个月了,马小乐同志,你可得抓紧呐,两年,也就是短短的一个盹,弄不好一个瞌睡就过去了!”
“知道,我马小乐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和分寸的,我说两年就两年,打个半折,可能也就一年。”马小乐嘿嘿直笑。
“你还敢打折?”米婷很是惊讶。
“我敢打折的话,是不是会有高回报呢?”
米婷看着马小乐自信的脸,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马小乐,算了吧,做事得稳当些,别一时逞能到时哭着后悔啊,我问你,啥事没有个变数?”
马小乐听了这话,还真琢磨开了,不错,啥事没有个变数呢,这万一要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能不能到县里还难说呢。“得了,米婷,那不打折了,还是两年吧。”马小乐笑道,“唉,两年啊,可真想死我了!”
“不许说这种话,多恶心呐!”米婷道,“别忘了,按照约定,现在我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啥关系,顶多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行,按规矩办事么,我懂!”马小乐道,“不过到时向范枣妮引荐你的时候,该怎么介绍呢?”
“就说是同学好了。”米婷道,“又不是帮什么大忙,只是每年多发几篇稿件而已,说是普通同学关系足够了。”
“行,一切都听你的还不成么!”马小乐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听我的当然好了,刚好有一点需要提醒你。”米婷很认真地说道,“你可别碰别的女人呐,要不后果之严重,都是你无法想像的!”
马小乐望着米婷有些高深莫测而又天真的脸,很想去摸一下,不过米婷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又拿捏不准,如果能拿准了,肯定会像对待范枣妮一样大胆。但是米婷不是范枣妮,尤其是制服一穿,本来就算是上等的身段显得干练极了,关键是身上那套制服,透出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马小乐喜欢这种感觉,面对着米婷心里头YY不止,那让他有种做贼而不会被抓的快美感。
在县城老是玩也没意思,马小乐觉得还应该感谢一下宁淑凤,要不是他通风报信告诉他被检举,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呢。
约宁淑凤出来是单独进行的,马小乐讲明了,要请她吃饭,就俩人。
宁淑凤没有拒绝。马小乐请她在一家湘菜馆的小包间里坐了下来。宁淑凤好像比较喜欢谈心,可能是因为平日里没什么人可倾诉。马小乐知道,在宁淑凤面前,应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马小乐知道该怎么做,宁淑凤讲话时,马小乐不断地望着她的眼睛,还时不时插上一两句,搞得宁淑凤像个漏嘴子一样,整晚都说个不停。
但是男女之间的谈话实在是逃脱不了一个话题:情感。
虽然宁淑凤和马小乐年龄上有一定差距,但马小乐的言谈举止还是让宁淑凤忘记了这个差距,而且让她最最麻痹的就是,有些情感上的问题,竟然还能和马小乐产生共鸣。
饭桌上宁淑凤没有拘谨,当然也谈不上开怀畅饮,喝了三瓶啤酒,刚好有点感觉。“马小乐,真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对生活的感悟倒挺深!”宁淑凤和马小乐走出湘菜馆的时候,晚风和煦地吹拂在脸上。
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城外走,直到榆宁大桥上。
桥下河水默默地流动着,偶尔几只小货船“突突”地驶过桥下,搅动着河水微微地激荡着河边的水草微微地响动。
“生活就像这河水一样。”宁淑凤叹着气道。
“是啊。”马小乐闻着晚风吹过来的宁淑凤的味道,有点萌动的感觉,这种萌动仅仅是单纯的依靠感,马小乐觉得在宁淑凤面前就像是在柳淑英面前一样,有种能彻底放松的安全觉,不必再想什么费脑筋的事。马小乐曾想过宁淑凤和柳淑英,把她们作了个对比,但是没比出来什么,觉得在可比性上除了年龄差不多,其他方面真的不好比。要说好比,也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淑”字。
“是什么啊。”宁淑凤摇摇头苦笑着,“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你能理解多少?”
刚洗过头的香波味很好闻,宁淑凤摇头的时候,香味随着头发的摆动缕缕飘进了马小乐的鼻孔,“宁大姐,你身上的味真好闻!”马小乐趴在桥栏杆上,下巴枕着两个手臂。
宁淑凤轻轻笑了一声,扭头看着马小乐。桥上的灯光柔和,柔和得都昏暗了,“好闻么,你觉得好闻姐就给你多闻闻。”宁淑凤说得很轻。
马小乐听的清楚,挪动了下脚步,和宁淑凤肩靠肩站在了一起,“宁大姐,你说生活就像这河水一样,一点不错,它们总是悄悄地流走,不管有没有人在意,当然更少有人会去关心它们是欢畅的,还是落寞的,所以很多时候,它们都期盼能有一艘生命过客的小舟驶过,来荡起片片涟漪。”
宁淑凤听了马小乐的这番话,转过脸盯着他看。马小乐没有转脸,他觉得他能勾勒得出宁淑凤的表情。
然而马小乐错了,宁淑凤的一句话,证明马小乐错了。
【254】 两对对
马小乐以为宁淑凤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淡淡的笑着,又稍稍带着点惊愕,而且会说些类似于“你啥都没经历过,哪里会有这么多感悟”之类的话来。
可事实上并不是。
宁淑凤抽了下鼻子哭了,说了句让马小乐倍感意外的话来,“马小乐,你年龄怎么不再大点的呢?”
话一进马小乐的耳朵,马小乐立刻就明白了,宁淑凤情感的大门已经彻底敞开,敞开到有些失控了。她“责怪”马小乐年龄为啥不再大点,傻子都能明白。
“我……”马小乐慢慢抬起手,抚着宁淑凤的头发,滑滑的感觉很舒服,“宁大姐,其实你可以想我多大就多大。”
宁淑凤苦笑着摇摇头,“马小乐你真的太小了,小我好多啊,我不能自私地影响了你。”
“啥小啊。”马小乐把手拿到宁淑凤的额前,勾起一缕头发绕到了她耳后,“看人要看什么?”马小乐柔柔地说道,“心态!心态决定一切,我就觉得你在我面前并不比我大。”
“好了,马小乐,你宁大姐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宁淑凤抬手把马小乐的手从头发上拿了下来,“我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小弟弟来看的。”
“我把你当成是最亲密的朋友来看的!”马小乐反握着宁淑凤的手,“作为朋友,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宁淑凤没动,马小乐张开双臂的时候她也没动。
良久,宁淑凤才缓缓地抬起手,绕到了马小乐的后背上,说了句:“我是不是要疯掉了。”
就在马小乐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宁淑凤推开了他,“马小乐,我们走吧,不能在逗留了!”
马小乐本来也并不是纯粹就想要怎么怎么样,他也是真的对宁淑凤有那种情感,类似于对柳淑英一样。所以宁淑凤推开他的时候,他只是小小的遗憾了一点。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马小乐一直将宁淑凤送到了她家楼下。宁淑芬说行了,马小乐说再走两步,送到楼栋里吧。
进楼栋的刹那,马小乐猛地扳住了宁淑凤的肩膀,扭过了她的身子,然后低头猛了一下。
马小乐感觉宁淑芬的嘴唇很柔热。但是因为跑开的太快,也没辨出啥特别的滋味。宁淑凤是愣愣地站了好几分钟,马小乐迅猛的一亲后飞快逃离,她还没愣过神来。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了种害羞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短暂,随即就被一种失落的庆幸心理所代替:马小乐,幸亏你跑得快!
这件事情很微妙,对于宁淑凤和马小乐,突然间都难以把握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还剩下多少。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马小乐和宁淑凤没有谁主动联系谁,一切都很默契,或许下次因某种原因见面的时候会被提起,也或许永远不会被提起。
马小乐还特意去市里看望了范枣妮。
其实要不是米婷催促着,本来马小乐还真没怎么打算去,他觉得不方便,这一点马小乐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了,说到底有啥不方便的呢,只有想歪了才会觉得不方便。
马小乐只好打了电话给范枣妮,把情况说了。范枣妮一下就才出来,要和马小乐同去的米婷肯定是他的女朋友。马小乐嘿嘿直笑,说知道就行,就不多说了,因为现在阶段还没有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好挑明了。
马小乐和米婷同去,范枣妮干脆就把事情摆到了桌面。
范枣妮是和她老公祁愿一起出来的,二对二,宴请马小乐和米婷。
饭桌上的氛围不太活跃,大家都很客气。无非是马小乐感谢,范枣妮说不谢。不过范枣妮好像胆子特大,竟然还拿脚碰马小乐。马小乐吓得直哆嗦,这可是在米婷面前,来不得半点冒险,那等于是摸老虎的耳朵。马小乐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米婷这人,也算得上是超级细腻和缜密的,小小风吹草动都能被看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每次范枣妮在桌底下动作的时候,马小乐都会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懂懂两腿,好像碰到谁的脚都是无意的,然后干笑两声,端起啤酒杯找祁愿喝酒。
“马小乐,你还真行呐,跑县城里找到了米婷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范枣妮道,“想想小学的时候,你整天一脸的鼻涕,还经常不洗脸,真是太埋汰了,如今找了这么个靓丽的人儿,真是你的福分了!”
“嘿嘿,那不是小时候么!”马小乐端着酒杯吃惊不小,心想米婷不给说这事的,他一直没提,怎么这范枣妮就不知道深浅地乱说一通呢!马小乐扭头看看米婷,还好,反正瞧她的脸是没生气。
“行了,瞧你说的,说那些干嘛,不是纯粹捣乱么你。”祁愿看着一脸窘相的马小乐,戳了戳范枣妮。
“哎呀,是呢!”范枣妮一下端起了酒杯,“来米婷,咱俩喝一个,刚才不好意思瞎说了,没办法,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小学同学,想起那时候就好笑。”
“没事没事,刚好说说也让我多了解些他小的时候。”米婷面带微笑,端起酒杯和范枣妮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初中呢,你们不是同学?”
马小乐一听,赶紧接过话去,“初中我转学了,没在咱乡里读。”说完,马小乐热切地看着范枣妮,他可真怕了范枣妮,还真是担心她说是因为他放学在半路上摸人家女同学的胸胸,被学校开除才没做成同学的呢。
“范大记者!”马小乐容不得范枣妮再插话,赶紧说起了米婷的事情,“米婷在县公安局宣传科,这次来也还专门有件事希望你能多帮帮的呢。”
“是啊,咱们局里每年都有在市报宣传的任务,以后多投投稿,如果能用几篇就好了!”范枣妮微微地笑着。
“没问题,这是小事情!”范枣妮抿嘴笑着,“米婷,你们宣传科平常的工作忙不?”
“一般吧,还可以。”米婷微笑似乎经过培训,很甜人很到位。
“有没有想过换换地方呢?”范枣妮的笑开始变得很含蓄。
“换地方?”米婷实在是没想到范枣妮会说出这话,“呵呵,能到县局宣传科我就很满足了,还能换到哪儿去呢。”
“那可不一定,只要你敢想,事情就有可能!”范枣妮道,“我们报纸每周不都有你们公安系统的一个专版么,叫啥《警方》的吧,好像有点广告的性质,但那个不管了,平时我帮你在正常版面上多发发稿,怎么说也混个名熟吧,然后我再向你们市局宣传处推荐一下,那样就有可能到《警方》汇编组去了!”
范枣妮的这番话,是听者不同感觉如天地之别!
米婷当然是异常兴奋了,从县局到市局,那是一个飞越!在榆宁县,管辖的也就是二十几个乡镇,而到了市局,那可是四县四区的大地盘!
而马小乐呢,简直如五雷轰顶!自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马上要从沙墩乡爬到榆宁县了,才刚能够着米婷的脚后跟,还没来得及发力呢,没想到范枣妮又出了个馊主意,要把米婷整到市里去!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米婷有点欢呼雀跃了,“不过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就是,生活得讲一个稳字,知足者常乐,我看你在县局挺好的。”马小乐笑呵呵地看着米婷说,其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我不同意你说的。”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生活没个奋斗目标,那多没劲。人往高处走嘛,如果能从县里调到市里,当然是个大好事了。再说,那也不需要太付出什么,尝试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也没什么可遗憾和抱怨的。”
“对!”米婷显然没有注意到马小乐表情的变化,“抱着试试看心态努力,不成也不伤心,呵呵。”
范枣妮察觉到了马小乐的坐立不安,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还怎么收回呢。想来想去,范枣妮觉得应该把事情趁早说出来,“哎呀,不过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考虑好没有?”范枣妮看着米婷。
“什么事?”
“就是你和马小乐的事情啊!”范枣妮笑道,“假如你要真是到了市局,你们两人不是又隔远了么,本来一个乡里一个县里,搞不好要一个乡里一个市里了!”
“那不碍事!”米婷道,“他有本事呢,只要能到县里就成,县城和市区离得不是很远啊,比原先我们乡里到县里要近多了呢,而且路也好!哎呀,说那些还为时尚早呢,我可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吧。”
马小乐一听,觉着有点门道,忙问米婷,“那两年约还算数?”
“算啊,当然算!”米婷用马小乐看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呵呵,呵呵……”马小乐搓着手背傻呵呵地笑了,“这事整的,啥都没个防备,还真是让我意外,很意外,呵呵……”
“马小乐你怎么了?”范枣妮看着马小乐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是为米婷高兴呢,还是咋的?”
“高,高兴,当然高兴了!”马小乐觉着自己的额头都快要出汗了,“我怎么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