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我相信科学。”男实习道,不知道医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那科学就是,能治愈的和患者比例是一比十,只占百分之十,而治愈不再复发的不到百分之一,你觉得这个数字很乐观吗?医学就再进步一百年,也未必能把人体的全部奥秘探索清楚。而我都快退休了,你让我怎么乐观。”王医师道着,态度。显然很科学。
这位主任医师坦然赢得两位实习的尊敬,虽然每每对着病人和家属都是安慰的语气,不过你想乐观。恐怕是不可能的,每天例行一圈的临床观察,会把你的一天的好心情破坏无虞,精神类的药物多有依赖性,不能大量使用,而有些患者又非药物而不能控制,这个最契合的平衡点,用药本身就很难掌握。
病情基本控制的、病情反复的、引发其他并发症的,一间一间走过,实习生按部就班的记录着。到了三层38号病房,这是一个独间,有一位家属陪伺,在这里得到这种款待的多是富贵之家,每天不菲的医疗、住院以及其他花销就公费医疗的也负担不起。进门的时候陪伺的正拉着窗帘。把窗口几盆已经开败的凤凰花摆好,黯黯地看了医生一眼。
床上,一位削瘦的病人,一位漂亮的姑娘,住进来三个月没人见她说过一句话,偶而只是陪伺的搀着到院子里走两圈晒晒太阳。实习的两位见过她不止一次了,那么漂亮的一位姑娘,听说是厦大的硕士生,经历中有什么故事导致她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猜想无边了。
“脉博正常,血压正常,营养状况,差……反应性抑郁症,引起轻度贫血……自闭。”
王医师检查着病人的身体状况,机械地说了几句临床观察记录,实习生记着,不过另一位看到了王医师皱着眉头,那是碰上疑难杂症时才有的这种表情,她轻声问着:“王主任,这位病人就用yfd生物疗法也不见效果,为什么?”
“反应性抑郁大多是躯体疾病引发的无助感、甚至绝望感导致其他并发症状,这位病人有抑郁病史,这一次的复发病因我搞不准,可能不是来自躯体,而是来自精神上。精神打击有时候比肉体伤害更致命。”王医师看了陪伺的姑娘一眼,下面的话没说,这是院长交待重点看护的病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肯定是一位重要人物,或者是那家不愿意透露给外界的情况。
什么情况她倒没兴趣,医生的眼中只有病人,只是她奇怪地道着:“单纯抑郁引发自闭的病例不多,你们可以把她的化验报告和病史研究一下,她是治愈三年多后才复发的。”
医师例行着检查,还有意识地和病人说了两句话,不过病人那发滞的眼睛,根本没看她,仿佛身边没有什么人存在一样,检查完了,医师叹了口气问着陪伺的道:“病人的家属什么时候来?”
陪伺的摇摇头,不知道。实习生问着:“那你是她什么人?怎么家里人都不管了?”
陪伺的不说话,抽泣着,捂着脸哭上了,这隐情估计大了,实习的不敢问了,医师拍拍肩膀安慰着,侧头看了眼病人,挽惜地撇撇嘴,女实习生轻声问着:“主任,她真美。怎么会患这种病。”
主任一看,实习生满眼怜惜,她苦笑了笑道:“美和病没有因果关联,医生比谁都期待药到病除,可医生不是救世主,人的精神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如果绝望占据着主动,那不是什么药石能救得回她的。”
“那她这种情况,还有可能治愈吗?”男实习生也怜悯地看着。
“有。”王医师给了个振奋的答案,不过实习生看她时,她却很不乐观地道:“除非发生你们不相信的奇迹。”
哗!奇迹来了,病人毫无征兆地蓦地坐起来了,吓得两位实习生直往后退,那滞滞的眼神,像一下子注入了某种强刺激药物一样,灵动起来了,她痴痴地盯着,而看着的方向却是雪白墙壁,王医师乍遇变故,惊问着陪伺,陪伺一抹脸上泪,附到了病人身边轻声问着:“怎么。熙颖,你想去散步。”
没有说话,她还那样坐着,灵动的眼睛在转动着,女实习生心思跟着动了,那不是抑郁症病人应有的眼神,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她耳朵一倾听,猛地喊了声:“听!那来的声音?”
声音,对。是声音唤醒着病人,王医师异样了侧耳听了听,很微很弱的声音。陪伺的干脆上前,打开了窗户,一刹那间,声音像天籁涌进了病房,那病人两只眼睛扑簌簌的动着,两行泪像决堤的水流了下来,嘴唇翕合着,像要说话。慌张的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医师却是拦着两人,轻声警告:“别动。你们别动,看她干什么……能哭出来能说话,病就好了一半。”
没有说话,病人猛地下了床,赤着脚。撞开了医生,拉开门,疯也似地朝楼下奔去,医师带着几人背后追着,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病人能起到如此的精神波动。
是音乐。病人站到了院门不远的花圃前时,她看到音乐的来源,紧闭的大门外,那个熟悉的、憔悴的面庞,正支一管长长的唢呐,鼓着腮帮子吹着,声音像裂帛一样,撕心裂肺地往上提,往上提……提到了最高处宛转地打着绕,继续上扬,直到唢呐声吹出了破音。
像悲伤欲绝的呐喊,呐喊着的单勇看到了,他看到奔着锁呐声而来的师姐,单勇喜极而泣了,他放下了唢呐,看到了阳光下削瘦的左熙颖,穿着病服,正一把一把抹着泪,那是荫城镇听到了百鸟朝凤,欢快的乐曲吹得是如此的高扬、如此的悲怆,就像铁花绽放后的无尽的叹息。
她听懂了。她知道这音节只有他吹得出来。
她听懂了,是专为她而奏,也只有她能听得懂那走调的高音。
抹了泪,单勇笑了,他看到师姐怯生生地看着他,仿佛是初识,仿佛是陌生,这一刹那的相见让他不再悲伤,不再落魄,一刹那的喜悦扫空了连日寻找的疲惫,他看着师姐,泪眼里带着笑,把唢呐放在嘴边。
然后,轻轻地,悠扬的、戏谑的声音吹起来了。
那一波三折的低音、重音节总是戏谑地既短而促,像晃悠悠地故意把声音往高、往低、往尖、往锐、往钝处走,和着吹唢呐的人摇头晃脑摆腰的动作,吸引了大院里越来越多的病人,哈哈大笑着乐着看着。有人鼓掌了,有人喜笑眉开了,左熙颖的泪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边抹泪边笑着。
医师此时也听懂了,那是一曲《抬花轿》,回头看着,女实习生正抹着眼角的泪,喃喃地说着:“奇迹,看,王主任,总有奇迹出现的,你看她哭了,又笑了。要上花轿了。”
“是奇迹,国外有用音乐治疗精神类疾病的成功案例,我一直都认为是伪科学。”主治医师惊讶而狂喜地道,看了一例活生生的例子。
“快去呀,熙颖。”陪伺的是小保姆,她抹了把泪,轻轻拉了拉熙颖,这一刹那再不需要什么矜持,赤着脚的左熙颖飞快的奔着,隔着紧锁的铁栅,伸着手拉着单勇的衣襟,嘴唇翕动着,没有说话,只剩下眼睛里扑簌簌往下流的泪花。
“别哭,师姐,我不是来了吗?”单勇陪着铁艺栅门,抚着师姐脸上的泪,那泪流也不止,没有言语,只是那只手,紧紧地抓着单勇,生怕他再一次消失也似的,单勇抹了把泪道着:“师姐,我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其实我根本放不下你,我很想你。”
左熙颖抽泣着,这么哭下去可不成了,单勇替她抹着泪,小声问着:“你想我吗?”
左熙颖重重点点头,泪花飞溅,咬着嘴唇,很想。单勇看着她的嘴型,鼓励着:“没听到,说出来,说……想……”
左熙颖嘴唇动了动,不过似乎没有发出声音,像急于说,而喉舌却不听使唤一般,单勇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鼓励着道:“我听到了……还想听,说,再说一遍,想……想……想。”
“想……”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笑着的单勇鼻子一酸,泪如泉涌,一个想字说得那么艰难,他一抹泪道:“大声点。让他们都听听,我想你,你也想我。”
“想!”
“再大点。”
“想!”
“再大点。”
“想……”
左熙颖泪流着,终于喊出来了,艰难相见的两人,恸哭着相捅在一起,都听到了。保姆抹着泪喊着:“医生,她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她真的会说话了。”
一群晒太阳的病人不知道谁带头鼓掌着。然后掌声和笑声和呼声嚷成一片。
“看来有时候也得相信奇迹啊。这一例要不治自愈了。”王医师拭了拭酸酸的眼睛,一手揽一个实习生,三个人和一群病人看着隔着栅门的一对。那喜极而泣的重逢,让观者也忍不住掉泪了。
门口,隔着栅门被单勇捧着的脸的左熙疑好久才发现这是一个好尴尬的场面,门外是单勇,门里有一群医生和一群病人,都看她,她不知道该不该再回去,单勇一下子揣到了师姐的心思,他两眼亮着,教唆着:“爬上来。爬上来……”
示意的却是铁栅门,左熙颖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手脚并用着,往门头上爬,门口的保安急了。呼声拦着,被小保姆一使劲,给推了个趔趄,她在帮着左熙颖逃走,此时左熙颖已经爬到了门头上,好高的高度让她畏难了。单勇扔了唢呐,张着臂喊着:“跳下来,我接住你……”
左熙颖没有多考虑,一闭眼,哗声离开了门头,飘飘衣袂在风中展开,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像嫡落尘埃的仙子,不过她如愿以偿,落到了爱人的怀抱里,她紧紧地揽着,头埋在单勇肩上,这位凡夫俗子抱紧了她,连小保姆也不管了,一溜烟跑了。
后面的群情噪动了,使劲鼓掌的,跳脚欢呼的,还有往门口准备如法炮制爬门逃跑的,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病人群体波动了,搞得医院一阵嘈乱,把保安和医生都调到门口才把精神失控的病人控制住。
门外的牌子上,标着这个让单勇寻找了一个多月的地名:**省精神疾病诊疗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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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厦大单勇租住的房子。
左熙颖轻轻地伸着僵硬的手臂,活动着秀硕的长腿,视线的正向是从海平面升起来了日出,每一次重病都像人生的一次大悲大喜,这一次尤盛,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挺过来,更没想到自己能恢复的这么快,就像做了一场短短的梦,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变得美好。
是啊,很美好,他抱着我上了车,逃命也似的回来,带着我去医院,衣不解带地看着我,变着花样搞好吃的,两人醒着时就不停的说、说、说,好像要把几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一般,她现在觉得自己不是自闭,有点话痨了。
一刻钟没有看到单勇,她有点心焦了,刚要出外间去看,单勇喜滋滋地进门了,嘴里喊着:“来来来,尝尝。”左熙颖坐下来,掀着小餐盒的盖子,冒着氤氲的香气,那是一种扑鼻的异香,让人的食欲猛增,左熙颖嗅着,忍不住肚子咕咕做响,饥饿感上来了。
“紫参地花汤?”左熙颖异样地道,这名闻瑕迩的名宴可没想到在这个陋室能见到。
“拽吧?你爸说绝迹了,呵呵,这玩意现在我多着呢。”单勇笑了笑,看着他尝咽,这东西着实补人,几口下去,催得额头细细见汗,左熙颖赞道:“真好喝。”
“以后想喝多少有多少,我在潞州找到了紫团参,人工培养成功了。”单勇喜滋滋地道,此时安生了,左熙颖才发现单勇留着不伦不类的头发,满脸胡茬了,这些天光顾着陪着她去医院,她噗声笑了,指着他道:“你……你怎么就这样子来了。”
“嘿嘿,来时候挺帅的,找了你一个月,就成这样了。”单勇道,拿着小碗又盛一碗,左熙颖接住时,才异样地,伸着手抚着单勇的脸怜惜地问着:“我还没问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诊疗基地?只有我爸知道,他谁也不会告诉的,他不愿意别人看到我成了这个样子。”
“不告诉就没办法了呀?我就挨着厦门、福清、福州、潮州一个一个地方跑,我就想。听到唢呐音,只要你在,就一定会出现……那,你出现了。吹坏好几个苇哨子了。”单勇笑着道,却不料这一句惹得左熙颖眼睫扑簌簌地动着,又要流泪了,一下单勇又赶紧改口道:“没有没有。我没去几个地方,一下子就来这儿来了,巧合成了吧?这叫心有灵犀一线牵行了吧?”
左熙颖又是那副泪中含笑的样子。不知是生气还是嗔怪,轻轻地擂了单勇两拳,尝了尝味道。吃了早饭,看着单勇忙着收拾碗筷,她歉意地道着:“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
“那,把碗端上,我教你洗………不会是你爸有问题,不会也不学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甭指望我迁就你啊,我准备把你调教成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单勇开着玩笑,这个玩笑左熙颖听得懂什么意思。没有介意,也没有嘴上同意,不过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拿着碗跟在单勇背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洗碗了。
是啊。谁让她喜欢的是个凡夫俗子呢?
早饭吃过,收拾妥当,左熙颖擦干净手时,她看到了单勇在翻着行李找东西,问了句,单勇却是一扬找到了东西道着:“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的信呢?”
左熙颖笑了。也像找着贴心宝贝一样,展开了装在口袋里的信,两副,展开了,一模一样的意境,不过单勇画得像漫画,很难分清性别,此时再看却是感触变了,单勇笑着问:“哎,你不是抄袭我的吧,怎么知道我画这个?”
“你画得真丑,一点也不像我。”左熙颖软软地道着。
“呵呵,你画得是理想中的咱们俩,一个美一个帅;而我画的是现实中的咱们俩,看现在,你不美我也不帅,哈哈。”单勇笑着,要收起画时,却被左熙颖抢走了,她小心翼翼地叠着,收起来,放在贴身的位置。
两人坐在临窗的小桌边,相视着,心结解开了,而眼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浓情,单勇凑过来,轻轻地,爱怜地吻了吻她,轻声道着:“今天不去医院了,医生说你身体状况挺好,主要是精神要保持愉悦……我想到个地方。”
左熙颖眉睫动动,好奇地问着:“去哪儿?”
“你猜。”单勇没有回答,不过表情是愉悦的。
“不用猜,我也知道。画上。”左熙颖道,嫣然一笑,她能窥到单勇的心似的。
不难猜,两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地方。这一天单勇带着左熙颖重上鼓浪屿,在那家邮寄幸福的小店里,贴上了一张两人的合影。两人留恋在天风海岛,好久都舍不得离开。
三个月后,在这里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百架钢琴齐奏婚礼进行曲,婚礼现场摆在一艘洁白游艇上,反季培植的凤凰花洒了一地火红,半个岛屿染遍了喜庆,络绎的游客像来自全国各地祝贺一般热闹非凡。主婚人正是那位邮寄幸福的小老板,参加单勇婚宴的潞州来宾不少,女宾们艳羡这场浪漫到骨子里的婚礼,而男宾以雷大鹏为首,一肚子海鲜不服水土,又被齐齐放倒成了婚宴后的笑柄。
两人大幅的婚照挂到了邮寄幸福的小店,那一脸幸福的笑容给店面增光不少,小老板逢人便说这个一曲《抬花轿》唤回病中新娘的故事,又羡煞了不知道多少懵懂的少男少女。
婚后不久,当地又有一场拍卖会,据传是当地文化名人左南下高调出场,把毕生收藏全部拿出来义卖,这些收藏被亲戚外孙已经谋走不少,不过所余还丰,卖出了五千多万的价格,一半被左老捐给了老友宋教授的扶贫助学基金,另一半他捐出来办了一个基金,专事救助那些受抑郁症困扰的病人,新女婿评价老丈人说,老头这回真是狠得超凡脱俗了,直接把自己变成穷光蛋了,穷得鬼都不上门了………
【还剩最后一章大结局了,酝酿下再下笔,连写几章写不出来了,脑子像进水了。】
大结局 香色满园说奇味
三年后,夏末秋初…………
刚刚竣工不久的潞太高速路上,自南而北,一辆轻快的沃尔沃轿车驶过石城镇段,在这个出口排队下高速,锃亮的车身染了几处泥迹,像经过了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回来,在路口迎接的人不少,棠梨乡的妇女主任,负责生态农业园的候大妹,还有此时已经跻身杂粮厂当厂长的武子,出口不远就是源源醋业的集运站,一行人小憩之后,又分别上车,向潞州驶来了。
是专为迎接单勇而来的,不少看到了单总和他传说中那位很漂亮的夫人,虽然响马寨品牌下的生意不少,也各有其主,但这个创始人却是谁也埋没不了,更何况,三年间两地来回,不少生意已经拓展到了南方。
娴熟地驾着车,上了路,此时的单勇多了份庄重,少了份浮夸。不过依然是很随意的打扮,军绿色的t恤配着超野式的轿车,显得很有活力,他看了眼副驾上了左熙颖,笑了笑道着:“再有一个多少小时就到家了。”
“这里真美,怪不得你老喜欢来这里。”左熙颖轻声道,看着青山绿水,忍不住感慨了句。
“没有你美。”单勇顺口接道。
“你这话,应该从正面,还是反面来理解?”左熙颖警惕地看了丈夫一眼,又一次拿着包里的小镜子耀耀自己,胖了,圆润的脸蛋线条柔和了,她有点懊恼。嗔怪似地道着:“我知道了,应该从反面理解。”
“呵呵,那叫幸福肥,也是很美滴。”单勇笑道。
“还说,讨厌。”左熙颖貌似生气地道,不过似乎也是一种幸福的生气,跟着吃货好是好。就是有个副作用,挡不住长膘。单勇却是安慰道:“哎呀,你烦不烦呢。长了十几斤就受不了,你回去看看雷大鹏,比咱们俩绑一块都粗。”
一提雷哥。左熙颖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的诨劲一点没减,单勇长住厦门,他可有地方去了,隔三差五领着老婆抱着儿子去蹭吃去,那儿子跟他一模一样,谁给好吃的就喊谁爸,体重严重超重,到一岁半都不会走路,后来抱着儿子求医问药都不顶事。干脆扔到响马寨和乡下娃乱跑乱玩一段时间,居然会走了。那倒好了,干爸妈可有事干了,替雷大鹏看上儿子了。
两人说笑着,这一笑。把后躺着一位惊醒了,不对,左熙颖回头时,早醒了,正舞着小手蹬着小腿,伊伊呀呀地在说。左熙颖赶快道着:“停车,靠边上……宝宝醒了,肯定又饿了。”
车缓缓地停下时,左熙颖起身,抱起了车里襁褓里的女儿,八个月了,白嘟嘟的煞是可爱,两只大眼睛忽灵灵地闪着,呵呵地流着口水笑了,左熙颖一拎女儿,却是苦着脸道:“哦哟,什么时候尿一裤子。”
“这闺女可真没脾气,也不吭声。”单勇下车,翻着纸裤,两人一个拎人,一个换裤,那小家伙却是呵呵傻笑着,在左熙颖的脸上蹭着,再上车时,左熙颖已经抱起了女儿,搂起了衣服,哦哦摇着,单勇看着女儿咂摸着吃奶,逗了逗,女儿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嘴里吮一个,小手揪一个,单勇一看乐了,小声道着:“看,熙颖,她会预防了,怕我抢她的奶吃。”
左熙颖噗哧一笑,轻拍了丈夫一巴掌,帏中之乐莫过于此,缓缓地驾车起步,开得很慢,宝宝吃饱了在左熙颖怀里玩着,单勇看了眼,这是当年十一标的地方,他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已经和此时的温馨格格不入了,一刹那的记起,又在一刹那,被他忘记了。
“你在想什么?”左熙颖似乎感觉到了丈夫的脸色变化。
单勇笑着道:“我在想我当年起家的事。”
“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左熙颖笑道。
“这个很正常,现在全国富豪有近三成移民,都是担心秋后算账,呵呵,其实我也心虚啊,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像咱爸那样,把自己变成穷光蛋,可惜我还没那种魄力。”单勇笑着道,这个事经常成为取笑老丈人的理由,不过现在恐怕他做不到了,光棍一条成了拖家带口了,左熙颖笑了笑道着:“你不要老把我们母女当成借口好不好?我又没拦着你。”
“你不拦,我自己也舍不得呀。”单勇笑道,豁达里还有那么点君子爱财的意思,左熙颖却是安慰道着:“咱们没有这份担心吧?响马寨系列里农产品居多,都是原生态的,既不涉及垄断,更不可能造假……我怎么觉得你说些,好像在彰显你的成就感似的。”
“错了,我毕生的成就不在于此。”单勇笑着道,含情脉脉地回头看了母女俩一眼,笑着道:“而在于把一位仙子美女变成家庭妇女,哈哈。”
左熙颖笑啐了没正形的丈夫一句,两人的笑话似乎感染到了女儿,她伊呀着,舞着小手,那是高兴了,在轻快行驶的车道上,留下了一路笑声……请请请,欢迎光临,哦,行者户外俱乐部的,保证您不虚此行。”
“请请请,欢迎光临。”
栗小力和白曙光一左一右,和门迎伫立在五谷飘香大酒店的门口,头顶上潞州美食节的大副广告画占了半面楼宇的面积,两人看来还没有从跑腿的角色晋升上来,不一会儿迎宾迎得满头大汗,大胖问着:“美食节主站怎么放这儿啦?”
“蛋嫂喜欢素食,所以就放这儿啦呗。”二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