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所长差点被民警的汇报给呛着,这消息好像听到小鸡仔抓着黄鼠狼回来了,惊得伍所长一千一万个不相信,急急地起身和民警往楼下走着,边走边问着:“咋回事嘛,这就邪门了,咱们都没找到的人,怎么让当事人给揪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俩相跟着来了。还说要提供打黑除恶线索。”民警道。
“瞎扯淡,咱们区的治安是全市模范单位,什么时候有黑恶势力了。”伍所长斥了句,直把民警呛得不敢往下说了。
下了一楼,接待室,耷拉着脑袋坐着的徐荣强,看样是派出所的常客,伍所长进门瞅了瞅,手指戳着恨不得扇两耳光的表情,直骂着:“就他妈没法说你呀,放着好好的人不当,非当人渣,看着我们清闲是吧,隔三差五就给找点事干?这回我看你小子混到头了啊,还学会砍人了………带走,小高,做笔录。问完关到二号拘留间,看你还往那儿跑。”
一挥手好不大气,那徐卷毛被民警带进询问室了,本来这椿烂事在派出所日理万机的工作中也真不怎么排得上队,可没想到没出门就解决了,肇事者来了,可也不能不管了。伍所长此时看着一身湿漉漉的单勇,好不讶异了,直招着手:“小单,来来来……上我办公室坐坐。”
直邀着单勇,上了办公室,沏了杯热水,放下冻得脸色发青的单勇面前,伍所长好不诧异地问道:“单勇,你这是……啥意思?”
“替人民警察分忧,维护社会治安人人有责嘛,所长您不教导我树立远大理想么,我以后的理想就是和一切丑恶现像做坚决斗争,协助您的工作,一定不给您找麻烦。”
单勇道,把伍所长官冕堂皇的话抢先说了,听得伍所长好不牙酸胃疼,直抿嘴瞪眼,派出所什么烂人怪人都能见到,可没见过这种看不透的人。停了片刻,伍所长给单勇递了根烟,刚要开口,单勇却是又把刚刚的谈话录音给放开了,一听这个,伍所长不牙疼了,全身疼了。
疼了好大一会儿才看看窗外头没人,这才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单勇道着:“孩子啊,有些事不能太认死理了,差不多没出什么大事就算了,就个小痞子指认一句能算证据么?别说这还不是正常口供,就是又能怎么着?”
“我不想怎么着,那怕就恶心恶心他们也成呀?总不能让他们觉得老百姓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单勇道,脸上好一副委曲的表情,看得伍所长甚至也有同仇敌忾的心思。
“哎,这话说的,这老百姓还不就是瞎折腾,我没别的意思啊,别说你啊,就我也属于被折腾的角色。本来这事110中心处理,愣是给拔拉到分局了,分局也不处理,又打回派出所来了,这明摆着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走开也就算了,日子长着呢,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毁了一世啊。听我一句,到此为止,能干的事多了,别跟那帮烂人瞎掺合。”
伍所长道,这倒是全是大实话,基于警察对某类烂人的了解上。
听到此处,单勇蓦地笑了,道了句:“伍叔,您没发现,其实我是给您送个礼物,您不觉得下头这个货挺值钱的?”
“什么?”伍所长吓了一跳,没听明白。
“这货砍了我一刀,我想他也是情急胡乱干的,早被这事吓破胆了,要不不会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自首……人一吓破胆了,这嘴就没把门的了,要是他口供里胡乱咬人,被咬的人要是知道了,是不是还得想办法摆平这事呢……就刚才录音里听到的,你总不介意让他们给人民警察做点贡献吧!?”
单勇笑着说道,说得好不轻松简单。反观那恍然大悟,而且又惊得愕然一脸的伍所长就有意思了,大张着嘴,手里夹着烟,讶异的盯着单勇,这话要是从老警痞嘴里说出来倒不稀罕,从个外人,而且年纪不大的人嘴里说出来,就让他觉得奇怪了。
“我走了啊,伍叔……您忙,我不打扰了。”单勇笑了笑,貌似心有意会一般,那所长这才省悟过来,直送着单勇出了门,那接待水准,差不多赶上经常给派出所赞助的大户了。
等关上门时,想了想,单勇那几句对他好像有醍醐灌顶的效果,瞬间变得脸上凛然一脸,凛然中又有几分戏谑,关着门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拿起电话,好一副泰山压顶的情急口吻,压低声音道着:
“赵红旗经理么?我老伍……哎哟,吃饭,谁还有那心思!?我可告诉你啊,有个叫徐荣强的投案自首了,对,绰号叫卷毛,你别给我打哈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他可全交待了,是秦老板指使的………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我还告诉你,是砍人家一刀那娃逮回来的,你觉得可能不可能?正在楼下做笔录呢。是啊,我理解陈分局长的意思,不就晾着呗,谁可知道这家伙投案自首了,你说现在搞得我里外作难,这家伙连秦老板都咬出来了………行行,我知道了,哎对了,有些事你们做得可不够意思啊,我们经费这么紧张都抽调人手办你们这案子,你们连点油钱都不给赞助点,支持我们工作纯粹就耍耍嘴皮子是不是,眼光光往上头瞅,根本瞧不起我们派出所警察是不是………”
啪声扣了电话时,伍所长脸上浮着戏谑的笑容,那得逞的样子实在让他心花怒放了,和这干人打交道,你不想办法抠抠索索,这些人还真不那么容易就范,笑着时候,又想起了刚刚坐在这儿的单勇,这个时候,倒觉得还真有点小觑这孩子了。
下楼的单勇隔着窗户看了做笔录的徐卷毛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了门,上了自己那辆破车,雷大鹏坐在车中间,直埋怨单勇也不安上玻璃,大下雨天的,怎么开呀。
可就这么开吧,单勇淋着雨,直驾着起步,雷大鹏又郁闷了,直埋怨着,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摁着徐卷毛揍他个半死得了,反正这帮烂人他也不敢到派出告去。交警察手里,肯定没什么事了。就有事也被人摆平了,这事他爸说了,有人包着呢,顶多也是个治安管理处罚,就这号流氓无产者,连罚款都交不起,回头关几天还得给放了。
“我恨不得砍他一刀呢,可管用么?不管用,再有事我可摆不平,说不定对方就等着我头脑发热再冲动一下呢,倒不如让警察恶心恶心他们,怎么着也得花点钱摆平吧。”单勇道着。
“警察能听你的?”雷大鹏不信了。
“不需要听我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利益和可能就行了。”单勇道。
“那管什么用,那点钱对人家来说就是点零花钱,扔出几万来砸人也眼都不眨巴一下。”雷大鹏道。
“眼虽然不眨,可他心眼要动,他一定会认为我就这么大出息,只会向都秃子一伙寻仇而已。那样子他们就放心了。”单勇隐晦地说道,这当会雷大鹏来劲了,伸着脑袋凑到前座,小声地问着:“蛋哥,你说吧,怎么干。妈的我早窝火好几天了。”
“马上你就看到了。”单勇道。
一听这话,没来由这句话让雷大鹏有点兽血沸腾的感觉,这些天一直筹划着,甚至连同学里的狐朋狗友也拉上了,会不会像在学校捅那次那么爽还真让雷大鹏期待得很,妈妈的,被人当街干了一家伙,那口恶气还真没吐出来呢。
果真不久不见到了,车直驶到了北郊关村,下车时雷大鹏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足足来了七八辆柴油三轮车,居然还有牵了头驴来的,就等在二级路废弃的面粉厂房里,进门时乱哄哄二三十号人,根娃、大彪、老柱、三孩,还有一干不认识的爷们,这破衣烂衫都是下地的庄稼汉打扮,这要干点什么事,非得栽赃到伟大的民工群体不可。
本来兽血沸腾的,可现在看着这帮文盲加法盲成了主力军,那事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或许这回不是惊喜了,听着这好像还是头拔人,后面还有大部队,反倒让雷大鹏有点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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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孔祥忠老板把手里金灶龙凤杯摔了个粉碎。
正在驴肉香火锅尝尝鲜,电话里猝然听到都秃子手底个小痞子自首,在派出所乱咬的事,冷库经理赵红旗专程去派出所走了一趟,笑脸好话陪着,把所长手里攒的一堆吃饭发票、加油发票、住宿发票一股脑全收了,满口答应实报实销才算息事宁人了,这事出得叫人窝火,气得孔老板忍不住要砸杯摔碗了。
坐陪着钱中平没敢吭声,西城这片两大户,在市场上说一不二,谁不买账他们断谁的货,不过也有他们不敢不买账的时候,生意做大了,免不了时常被正腐部门的打打秋风,特别是警察尤甚,这些事吧生意人免不了,反正当事的秦军虎看得开,也坐得住,孔祥忠看其他俩人都不动声色,气咻咻地说着:“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啊,就他妈打了一架,算算,这得赔进多少头驴?军虎不是我说你啊,办这么件小事,还能砸成这样?”
“呵呵,失误失误,这次算是兄弟失误了。”秦军虎道了句,挟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驴肉嚼着,赵红旗把详细情况报回来了,敢情是单勇逮着徐荣强去自首了,这消息让孔祥忠火冒三丈,不过好像让秦老板松了一口气似的道着:
“他砍人一刀,总不能不许人家报复吧,要对方就想着报这个仇,出口气,那倒好办了,这是好事,气什么。就花点钱,反正驴毛出在驴身上了,堤外损失堤内补呗……老钱,史家村你觉得怎么样?那儿马上要出栏的可有几千头啊,咱们几家一抱团,价格得咱们说了算,不压到底,你们可别擅自出手啊。”
一说这个,孔祥忠倒不郁闷了,两眼炯炯有神听着,八千头出栏,单价压下几块钱,就是上百万的利润,何况不止压这么多。现在不得不佩服他这位秦老弟的脑袋瓜,就着打架的事大做文章,明里是和零售抢市场的势不两立,这暗里怕是想在驴园狠捞一笔的心思由来已久了。
稍有为难,钱中平说着上午直接被史保全扔回订金赶回来的事,不太确定地道着:“秦老板,这史老驴可翻脸了,我们也没想到三句话不对直接就把订金扔回来了,谈都不给谈……我是说,我们肉联厂做得可以高档货,一多半用得是驴园的放养食材,您二位能保证我们不断货吧?别回头把我们搭进去啊。”
“你放心吧,从知道史家村有人在市区抢市场,我们就开始屯货了。现在军虎的冷库里有八百多吨,我那儿从德州调过来八百多头,还有自养的六百多头,咱贩回来的可都是大型驴,一头七八百斤,能顶咱们当地两头重,不管鲜肉冻肉,我们供你到过年没问题,而且就不够,随时可以调过来。”孔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了,就是贩牲口起家的,干这事,孔老板说着,就放眼潞州,这行他得算鼻祖。
秦军虎也打消着伙伴的顾虑道:“你们放心,那帮土包子根本没贩运经验,不但通关难,而且得防疫防瘟,正常损耗都不少。冻肉他们更别想,光冷冻装备投资和使用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所以他必须得在当地解决,要在当地解决,他就必须听我们的,或许是,听你们几位的。”
眉飞色舞的说着,还把这销售的捧着,钱中平听得同样是眉开眼笑,乐滋滋地举杯邀着:“那是那是……来来,我敬秦老板、孔老板一杯,托二位福了啊,以后我们这些销售商,唯您二位马首是瞻了啊。哟,陶老板来了,坐坐………”
钱中平敬酒的功夫,陶成章也来了,这宾主斛筹交错,言笑尽欢,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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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秋雨连连,遮着天幕是越来越凉的秋雨和无边的夜幕。
就在秦军虎和一干富商算计着别人的时候,也许没人料到也有人在算计着他们。
西苑冷库,一个鬼崇崇的黑影趁着雨夜夜幕,无声无息地翻过了围墙,灯火已熄,人声已无,几位守库人冷得锁在配电室温酒瞎侃,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潜入。
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黑影呆了一段时间,又翻出了围墙,什么也没有惊动,大雨悄无声息地消灭了痕迹。
过了好大一会儿,停电了。
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怕是维修有困难了,但短时停电对低温冷库的影响不算大,守库人上报了经理,没有当回事。
是单勇吗?
好像不是,此时的单勇正驾着车,穿着雨衣,驾着那辆没一块挡风玻璃的车,单车孤人,昏黄的夜灯,摇摇晃晃正行驶在路况不怎么样的二级路上。
方向是:史家村!
第14章 樯橹烟灭谈笑间
第14章 樯橹烟灭谈笑间
雨大、风急、夜黑。
单勇像个幽灵一样进了史家村,有着早睡习惯的村民大多数已经熄灯了,黑咕隆冬的村里,单勇驱车直驶位于饲棚左近的卤坊。停下车,拿着随身的东西,进了石屋柴门,挂起了雨衣,这个熟悉无比的地方像回自己家里一样,摸到了火种,引着了火,毕毕剥剥的柴禾燃烧起来时候,他脱下了湿透的衣裤,挂在火边烤着,又寻着坊里史三孩老头的酒葫芦,狠狠地闷了一口烧酒,抹着嘴,坐在火边,冻得发青的脸许久脸上才回复了一点血色。
时间,指向二十三时,路上走得很慢,不过现在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慢得像每秒钟像一个世纪一样那么漫长。即将实施报复的快意和着酒精的味道涌在胸口久久不去,让他直觉得有点窒息的感觉,咚咚的心跳像在胸前的伤口里缝进了一颗定时炸弹,而现在,离引爆的时间越来越近。
抹了抹胸前,又看了看,七八寸长的刀疤,像个百脚虫一样爬在胸口的位置,而心里,也像有一条毒虫在噬咬着,就像一身带伤把杯刺刺进对方胸前的感觉,就像看到敌人被踩在脚下的感觉,那是一种痛却痛快着的感觉。
雨夜、这是一个迷失的夜。
单勇想着在冷库、在养殖场即将发生的事,那不可预知的后果让他也有一种怵然的感觉,怵然中带着兴奋、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快感,也许从学校整人打架开始,这种快感像毒瘾一样让他戒不掉了。
叮铃铃……手机短信的声音,单勇一个激灵,知道是左熙颖的短信,拿到手里看时,却很意外地不是问候,而是责怪的一句:“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吧。单勇回了一条,就像面对面脱口而出的谎话,心里却是担心千里之外的左熙颖是不是也有什么渠道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
有,你别忘了,潞州市里的领导有一多半我爸认识……好像有人说,你进派出所了,就是没联系上你的那一天……
知道了,师姐知道了。单勇瞬间又是一副尴尬和无奈的表情,那天伤口处理后被关在分局过得夜,没有接到师姐的短信。事后才撒了谎过了关。此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手指摩娑了半天没有敲出一个字来。稍等着的功夫,短信又来了,像是师姐的质问:你在想怎么骗我吗?
不是,我怕你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人打了一架,已经过去了……单勇终于回了信,尽量简单地说。
简单而直接,有时候不需要藏着掖着,单勇低头看看胸前在火光映照中狰狞的伤痕,有一种想抛开一切的冲动,总不愿去想那些曾经的美好、更不愿去想身边善良的人,那些都会成为心理上的负担和行动上的羁绊。
这个时候,他倒希望左熙颖斥责一顿,或者那样,会让他更坚定一些。
短信来了,单勇有点紧张地,慢慢地拿着手机屏幕放到眼前,是一句让他迷懵的话:
那你说我对你应该抱之以什么态度呢?关心你打赢了还是输了?或者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一直这个样子的话,会令人反感的。
反感?
单勇咂摸着这个词……没错,很反感,连自己也有反感自己。在分局面对的是鄙夷和不屑的目光,在大街上遭遇的也是可怜的眼神,在所有衣着光鲜的人眼里,自己这副可怜相都会遭人反感的,单勇摩娑着手机键盘,摁了一行字:我也很反感自己,早点休息吧,既然反感,何必想他让你不开心呢。
手机,静默了,好久都没有再响起。
单勇在想,师姐看到这一句一定生气了,以她很敏感的性子,一定感觉得到话里的负气,而她一定也会很负气地不回电话,不理你………女人都是这种性子,特别是像师姐这种被哄着、被宠着的性子,智商再高,也脱不出这个小女人的魔咒。
判断得很准确,没有再有短信回来,不过真正恰如所料之后,又让单勇多了一份失落,还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可失去的已经太多了。生意黄了、卤坊停了、挣的钱也上缴国库了,挨了一刀医药费还得自负……
现在倒有切身体会了,老爸老说活人难是什么意思了,活着也许不算难,可活得像个人,确实很难。
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直到又一条短信来时,单勇的精神恢复了一点点,是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我闻到味道了。
除了删除这一条短信,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坐在火边看着炉膛里的火苗发呆,想着大学时候的美好的岁月,想着和师姐在一起的心动时光,想着儿时和一群玩伴大呼小叫,那一切仿佛都要从今夜之后全部改变一般,让单勇觉得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值得留恋。
这一夜,又是一个残酷之夜,将与曾经坦荡挥手作别。
时间,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中慢慢地流逝,过了几个小时,直到又一条短信来时,单勇才从困意中惊醒过来,那是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一句话:我们准备好了。
这时候,单勇的脸上浮着病态的兴奋,起身时,摸摸衣服已经干了,穿好衣服,推开柴扉,朦朦亮的天色还飘着细雨,他拔着电话,史宝英的电话,很从容的口吻:
“史姐,我想和你爸谈谈存栏销售的事……对,就现在,我就在史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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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大院的兽头铁大门吱哑声开,史宝英披着衣服,打着伞奔出来的,奔到卤坊左近时,看着单勇那伤痕累累的破车着实讶异了一下,回头时,单勇那大病初愈的样子又惹得她没来由地笑了笑,关心地走上来问着:“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对了,昨天你让根娃、大彪他们带人去干什么去了……问你话呢。”
史姑娘心直口快,连珠炮介似的喷了好几个问题,把伞盖到了单勇的头顶,单勇笑笑,像是羞涩一般,又像是神秘一般,说了句:“史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对了,你爸醒了吗?”
“醒什么,根本就没睡。”史宝英道,又待问时,却不料眼一直,老爹史保全站在铁大门口,看着小儿女俩人走过来,未开口说话,先咳嗽了几声,咳得很厉害,怕是抽了一夜烟的缘故,史宝英赶紧地上前帮着老父捶捶背,半晌才舒过这口气来,史保全面无表情地看着单勇一眼,直摆着手:“来吧,娃呀,伤咋样啦。”
“好了,留了道疤。”单勇道。
“没事就好,现在知道我为啥相不中你的办法了吧。有些事不是对的就是能干的,吃一踅长一智吧……对啦,你这么大早来干啥来了。”史保全问,没有平时那么彪悍了,说话中气有点亏欠,像是比单勇的病还重似的。
“还钱,自己做的事我得自己负责,不能让史老爷子您为我垫着。”单勇道。
听得这话,史保全讶异地回头看了单勇一眼,那一眼免不了有点欣赏的成份,可不料再看单勇光夹了个小包,浑身不像能藏下几万块钱的样子,奇怪地问:“拿嘴来还来了?”
“先打个白条怎么样?等你存栏全出了货再还也不迟吗?”单勇笑着道。
史保全哈哈大笑了几声,直揽着单勇往小二楼偏房上走,这回可没那么多规矩了,上了楼,坐了下来,也许是郁闷久了想说说话,也许是一直就觉得单勇这娃好歹还算个看得顺眼的,坐下来还亲自烧着水,大壶里抓了一大把大叶茶,史宝英给父亲递着烟盒的功夫,史保全把心里疑问说出来了,直问着单勇道:“单勇,闺女说你要帮我出存栏,你知道有多少头?”
“不带散户手里的,应该有七千多头。”单勇道。
“那你知道值多少钱?”史保全问。
“差不多是史家村全村的收入了,应该有两三千万吧。”单勇道。
不说话了,史保全上下看看破落户一般的单勇,那眼神很坦荡,就你这样,怕是全身行头值不得一身驴皮,像做这么大生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