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叹就蹲在其中一棵树上,看着焦威他们被教官训斥。
其实,很多大学军训的教官与这些新生的年纪都差不多大,甚至还可能会小一些,可毕竟人家是教官,人家叫你出列,你就得出列,让你站军姿,你就得乖乖站军姿。
郑叹在树上看得很爽,他呆在阴凉处,时不时还有风吹过来,挺舒服的,可那些军训的人就不行了,还有人中暑,被扶到边上休息。
不过,相比较人文部那边而言,这里的毕竟是汉子居多,身体素质稍微高了那么些,要是动不动就中暑什么的,会被人说“娘们儿”、“娇气”等,所以都憋着一口气,难受也得撑着,就算他们这边的女生不多,但也还是有的啊,别还没正式开学,就给人一个差印象。
焦威原本还没发现郑叹,是中途休息的时候,旁边的人说他才看到的。抬头看向那边,就见到不远处的树上正趴着一只相当眼熟的黑猫。
大家也只是一时觉得有趣,随后就没放在心上了,猫谁没见过啊,有什么好惊讶的。可焦威不同,他总觉得那只黑猫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二天,焦威的预感灵验了。
四只猫,并排蹲在最上面的一个台阶上,那里有阴凉,还能居高临下俯视那些军训的学生。
焦威眼皮跳了跳,大院里经常见到的四只猫都齐了,果然是统一行动。
不过,由于旁边有教官看着,焦威也不能一直盯着那边,他们站军姿的时候,目不能斜视,不然会被罚。
军训的初期基本上是站军姿,齐步走之类,相对于后期来说还比较轻松,就是站军姿难受了点,一站就是十五分钟以上,汗滴下来也不能擦。
大胖似乎特别喜欢看这个,看着那些人训练的时候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懒兮兮的样子,警长倒是无所谓,其他三只猫干啥它就干啥。
至于阿黄……它看上一个水杯提绳上吊着的小娃娃挂饰了。
军训的学生,包括训练他们的教官,都将水杯放在台阶上,整齐放好,有些还写了自己的名字,怕别人拿错。
四只猫原本并排蹲得好好的,阿黄一直盯着那个水杯,然后终于忍不住,往前试探着走了两步,见没人过来阻止,又大着胆子往前凑。然后弯着爪子拨弄那个水杯提绳上的CS娃娃。
好的是水杯里面都装着水,不至于被拨两下杯子就倒。
一只爪玩还不够,两只前爪都开工,拨弄那个CS娃娃挂饰。
警长见它玩得起劲,也过去凑热闹。
猫有时候就是那样,手欠,看到什么都想玩玩,拨两下,拨不动就上去蹭,将那些能动的都给整动了。
终于,那个带着CS娃娃的水杯倒了。
“膝盖绷直,两手自然下垂,紧贴裤缝处……”
那边,小教官一边看着那些正站军姿的学生,一边说着其中要注意的,同时也会随机选择一些学生,走到他们身后的时候踢一下膝盖处,或者拨一下那个学生贴在裤缝的手臂,看看他们是按照要求来,还是只做了表面功夫。
“教……教官……”方阵中一个学生哭丧着脸道,“我的水杯……”
“站军姿的时候不要随便动,不要随便说,目不斜视!”教官严肃地道。
“教……教官……”另一个人小声道。
“说话前要先喊报告!想动想说话都要先打报告!”教官依旧一脸严肃。
“报告!教官你的水杯被推倒了!”
教官:“……”
往放水杯的那边看去,小教官正看到自己的水杯从台阶上往下滚,看台台阶比一般台阶要高,所以水杯每滚下一个台阶就砸得“咚”一声响。
至于罪魁祸首,那只长得跟黑猫警长似的猫正抬着一只前爪,歪着头,看着滚远的水杯。接着,它的视线放到旁边的一个水杯上,那水杯的瓶口收缩,扭盖尖尖的,看着挺特别。然后,伸爪子将那个尖尖的扭盖一推。
“咚——咕噜咕噜咕噜——”
又一个水杯滚下台阶。
方阵里又多了一个面色如便秘的人。
郑叹扭头,这不关咱的事!
不管怎样,四只猫看那些学生军训看得挺高兴。
郑叹白天看他们晒太阳一个个晒得快虚脱的样子,晚上看他们喂蚊子,站军姿的时候被蚊子咬也不能挠的那种尿急一般的面部表情。
他们也不是一直盯着一个方阵看,有时候上午看一个方阵,下午换一个方阵,晚上再换一个看着玩。
整得那些军训的学生一见到那四只猫瞧着自己队列,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派个人去护住水杯。
第九十六章 有困难?找黑炭哪
晚上,虽然没什么月光,星星也见不着几颗,但军训的地方都亮着灯,将操场周围都照得清晰。
“原地休息五分钟!”
教官的话一落,刚才还绷在那儿站军姿的一帮人就跟软泥似的坐地上了。
“啪!”
拍蚊子的声音响起。
“Oh,my god and 佛祖他大爷!”与焦威同宿舍的一个学生看着手心的血迹和蚊子尸体,叫道,“我养出这么点血容易吗我!就这么点它还不放过!”
“切勿对佛祖他老人家不敬。”焦威另一位室友说道。
“佛祖慈悲为怀,就当我刚才放屁吧。”
“……你刚才本来就放了,别以为叫这么大声我就不知道。”
“你想当佛吗?”焦威笑着问另一位室友。
“不想,佛多累啊,还要普度众生,我只要顺利毕业,找个工作,找个老婆,生个孩子,过完这平凡而漫长的一生就行了。”
先前那位室友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高端的话题我还是不参与了,哎,不是说吃维生素B1能防蚊子咬吗?为毛老子吃了还是中招?”
“因人而异吧。”
“还是回去洒花露水的好。”
晚上军训的地方,花露水、风油精、蚊不叮等各种防蚊虫的气味交织在一起,但生长在楚华大学的蚊子却总是不怕死一般前仆后继。
……
晚上九点半,一天的军训结束,焦威并没有跟室友们回宿舍,而是往校门那边走。他每天晚上都会过去自家小饭馆看看,然后帮着整理一些东西,等关店子再回。回宿舍的时候也顺便带点夜宵给宿舍的人。
今天,焦威来到自家小饭馆的时候,虽然还有点距离,但也看到里面坐着一些人。
平时这个时候一般都已经没什么人了的,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等焦威快步来到小饭馆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也往外走了。
这些人中,带头的那个叼着根烟,染着黄毛,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焦威心里一咯噔,也不再去注意那些人了,赶忙跑进店子里,见父母都没事,才缓了口气。
“怎么了?”焦威问道,“那些人是来找茬的吗?”
焦威曾经听人说过,一些店子的老板看到别家店子生意好的话,会雇人去找茬,所以才比较急。
“没事,不用担心。”焦威他爸摆摆手道。
不管焦威怎么问,他爸妈就是不说,第二天他单独找了那个雇来帮忙的老乡,才将事情搞清楚。
昨天傍晚的时候,高峰期过去,来饭馆的人渐渐少了下来,然后就进来了几个看着不太好惹的人,说是要他们交“卫生费”。
但是焦威他家已经缴过卫生费了,还有缴费单在,很显然,在那种情况下,“卫生费”有另外的意思。
不管是“卫生费”还是“管理费”,等等这一类的词,在某种情况下的意思,就是“保护费”。
以前在小县城的时候,焦威他家的店子还稍微正规点,但这种费也是交过的,只是焦威他不知道而已。
所以,焦威在弄明白事情缘由之后很生气,去找他爸妈的时候,说实在不行就报警。
焦威他爸倒是比较淡定,还笑着开了两句小玩笑,然后便跟焦威说了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实,在这周围做生意的,不管是小店铺,还是那些摆地摊,摆夜市的学生,都遇到过这种事。他问了下周围的店铺,看看他们交了多少,知道自己店子交得多了一些,也没太生气,毕竟自己一家是新来的,还是外地人,没关系没底蕴,谈了谈之后,便交了一个月的。
准备在这里开店子的时候,焦威他爸妈其实都有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曾经还是老实人的两口子,出来做生意的前两年就磕磕碰碰琢磨了些经验。现在,既然焦威都已经捅破这层纸了,两口子也将其中的一些经验跟焦威说说。
原本两口子觉得自家孩子以后的工作肯定像电视上那些高级白领一样,不用面对那些找茬收保护费的,但不管在哪个岗位,都有它的潜在规矩,你强的话还好,如果只是个普通人,还是顺着规矩点。
听爸妈讲过那些经验之后,焦威心里挺不是个味儿,他不笨,知道这是事实,但毕竟是年轻人,毕竟还是有着一腔热血,以前还没静下心来搞学习的时候,也打过架,跟老师对着吵架掀桌子过,焦威不能确定如果自己再见到那些人会不会上去跟他们拼。
下午吃完午饭,焦威坐在小饭馆门口,帮着削土豆。店子里都是人,所以也没在里面,外面也透气些。虽然他爸妈拉着不让他整,但焦威倔了,并不怕被人笑话,帮家里削土豆怎么了?谁规定了大学生就不能削土豆?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正削着,隔壁店子的老板过来了。
隔壁的店主要卖面食,是一对年轻夫妇开的。这段时间,两家都熟悉不少,隔壁店的老板也认识焦威。
“听说你们店昨晚来人了?”那老板说道。
昨天隔壁面食店有事情,只上午开了半天,焦威家店子的事情那老板还是听周围人说的。
“嗯。”焦威应了一声,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手上削土豆的力道也大了许多。
那老板笑了笑,“你别不服气,其实大家都一样,我们家也是,那时候刚毕业,不太懂这里面的规矩,还想打电话报警来着,被我媳妇儿拦住了,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先交了些。后来找了人,才没再碰到他们。”
见焦威不吭声,但削土豆的动作慢了很多,知道他在听,那老板指了指对面的一家火锅店:“他家刚开业没多久的时候,生意很火,后来有段时间每天十来个小混混去店子里吃,一开始还照买单,后来就渐渐开始找茬,最后还直接放话要多少钱。那家老板也不是个软的,当时虽说让那些人第二天过去,但晚上就找了人,结果第二天,那些小混混一个都没来,也没再出现在他家店子。
还有那个卖盖浇饭的,遇到这类事的时候直接打电话叫来一批人,准备大干一场,后来还是被警察驱散了。不过那些混混以后也没再找过他。混混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要是知道你是个硬茬,就不会来了,跟他们讲礼数不行就直接下狠手,现在这社会就这样,做人哪,就得狠一点。当时那些混混中也不乏故意光着膀子亮着纹身的人,车上还放各种钢管刀具等,最后还不是那样收场了。
以前有段时间严打,那些人消失了很久,现在才渐渐又冒出来的,不过,以前多是些喽罗小混混,但现在这些这么快就冒头的,估计不太好整。你要是认识分管这个片区的警察或者联防队的人,可以过去走动一下,在这方面花点钱还是必须的,毕竟谁都想好好做生意。
还有周围一些没有被盯上的店子,那些店子的老板就算不是本地人,但留在这里很多年了,有些人脉,走没走其他路子我就不知道了。至于像你们家这样的,可以先去探探风,多问问附近的商铺,搞清楚是谁在管这个,然后再去拜拜山头,有人关照你们的话当然也就没事了,这条不行的话,就试着找找其他路子。万事开头难,熬过去了就行,实在没门路的话,就交吧,准时点,不然吃亏的是你们。咱出来是求财不是求气的,但形势比人强,你也不知道下一次严打是什么时候,所以……”
后面的话,那老板也没说完,他媳妇儿叫他,应了一声就赶紧回去了。
焦威依然坐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地削土豆。
“听着好火爆。”
旁边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焦威一惊,往身后过去,见苏趣正端着一碗饭,站在那里吃。
“苏学长,你怎么不到店子里去坐着吃?”焦威说道。
因为焦爸的原因,苏趣、易辛都认识焦威,有时候过了饭点,出校门的话也来光顾一下他家的店。
“没事,那边人多,出来唤口气,我也没想到会听到刚才那些话。那老板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以前有同学摆地摊也没听他们说过,不知道是没碰上还是他们不想说。”苏趣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不过我觉得混得好的社团不用靠这种方式来生存,那些人估计就是些小人物,真不用给他们面子,要是到时候找人打架,算上我一份。”
苏趣的大块头确实挺有压迫感的,不过,焦威也不会真用那种极端的方式,他赌不起,父母都在这边,年纪还大了,焦威不希望他们出个什么意外,就算打赢了又能有个什么保障呢?
“那苏学长,你认不认识……这方面的人?”焦威有些不知道怎么去描述。
苏趣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但他来这边也没多久啊,平时多半都是实验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我就认识我老板。”苏趣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