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胡辣汤下肚,很快驱走了昨夜的寒气,不得不说,做饭这玩意确实需要点天赋,看似简单的胡辣汤,却很少有人能做出这样纯正的味道。只可惜姜芷兰困在工体这个小地方,顾客多是周边小区的住户,人流量有限,不然就凭这门手艺,日子也不至于过的如此的拮据。
温谅心中一动,未来的青河自然不能用豆浆油条等老四样包打天下,结合各地特色,有倾向性的选择一些新菜色加入是必然的趋势,不过呢,这不是当下急需解决的问题,等过段时间青河走上了正规,再考虑这个不迟。
“味道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虽然这里打扫的很干净,碗筷更是比周边卫生许多,但以宁夕的身份,会不会介意还真的在两可之间。其实就算她真的介意也没什么,温谅不是某些小说里看似骄傲实则自卑的男主角们,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上纲上线,觉得她脱离群众,娇里娇气,不愿跟劳动群众打成一片云云。
什么才是一个成熟的人?允许不同的意见,接受不同的认知,包容不同的观念,每个人的生活圈子和习惯都有差异,难道只因为你喜欢大排档,人家也就应该喜欢?
可笑之极!
姜芷兰在市井间讨生活,眼光见识不是普通家庭妇女所能比拟,只从宁夕的衣着气质就能看出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特意又把碗筷用心洗了一遍。
这倒不是说她为人势力,只因温谅会把这样的朋友带到自己这家小的不能再小的摊子来,无论怎样都要对得起他这份心。
宁夕手里捧着白底蓝边的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周边不时有人往她身上扫过来几眼,仿佛在诧异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低头和同伴窃窃私语,不知在怎样八卦她的身份。听温谅问起,宁夕放下碗,长长的呼了一口热气,轻笑道:“很好喝啊,真难为你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姜芷兰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双手抓着衣角,生怕给温谅丢了脸,听她如此评价,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也是玲珑剔透的人,笑着说道:“我也是学着做,自己在家里慢慢的试味道,现在还算能入口。以前可糟糕透了,连我女儿都说要让客人吃了,肯定这辈子也不会有回头客喽……”
宁夕微微一笑,她何等的聪明,只看姜芷兰和温谅见面的情形,就知道两人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姜芷兰容貌清丽,腰身婀娜,肌肤白皙,单单从外表来看,很难猜出她的真实年纪。她举止端庄,言笑有度,但顾盼之间仍充满了少妇才有的妩媚和风情,实在是我见犹怜,宁夕纵然不以为温谅会是急色的人,却也很容易想到了别处。
不过听温谅称呼她为嫂子,也许是跟男人关系好也说不定,宁夕打量一下四周,问道:“老板娘,生意这么好,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吧,怎么没见老板呢?”
姜芷兰寡居多年,自不会忌讳这些,顺手撩起耳边的头发,笑道:“我家那口子早走了十几年,不用像我这样起早贪黑的讨生活,这当口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宁夕这几年游学在外,也算见识过人间苦乐,岂能不明白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的艰辛,见姜芷兰如此笑对人生,不能不在心底有了几分敬意。她点点头,道:“老板娘,我看你今后也是有福气的人,切莫灰心。”说着不经意的瞟了温谅一眼,仿佛明白了许多事情,嘴里却道:“装什么傻,说好你请客的,还不付账?”
温谅哪还不知这妮子故意作出这副亲密无忌的姿态,可惜他跟姜芷兰两人间清清白白,这个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刚要去口袋里掏钱,姜芷兰忙笑道:“承妹子您吉言,这早餐不值当几个钱,就当我请客了……”
温谅却一把拉过她的手,将钱塞进掌心,柔声道:“拿着吧,不然下次我可不好意思再来,大家的心意,也不在这点钱上。”
姜芷兰自从上次的事后,再没见过温谅,她也一直以为这辈子可能再见不到这个人。多少次午夜醒来,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黑暗的夜里,想起那个自称小混混的人,想起那平凡的脸,那温柔的笑,眼泪就悄悄的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自从丈夫死后,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缠绕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今天再次见到,她自然万分的高兴,对温谅更是言听计从,丝毫起不了反抗的心思,听他的语气好像以后还会经常过来,便点点头,接过了钱。
正如他所说的,这份心意,与钱无关!
“嫂子,我还有事,得走了,有空再过来看你。”
温谅又自然而然的拉住宁夕的手,走开几步,回头微笑道:“嫂子,祝你生意越来越好,日子也越来越好!”
姜芷兰倚在门前,紧咬着唇,眼眶泛红,却还了这个冬日的清晨,一个动人的笑意!
世道险恶之处,人心无情之间,唯有这彼此绽放的笑容,让卑微的人,从此高傲的活着!
走出工体,宁夕甩开了被温谅拉着的右手,左手轻抚其上,一下下的揉着,道:“想拉就拉,想放就放,我生来就是让你占便宜的么?”
温谅翻出裤子口袋,苦笑道:“这便宜不好占啊,跟你混了一夜,兜里比脸还干净,中午肯定得饿肚子了!”
宁夕觉得自己肯定得病了,不然怎么会越来越爱看这小子死皮赖脸,这般无耻的样子?扑哧一笑,道:“好了,要是你不怕担一个吃软饭的名声,以后出来玩我付账!”
温谅痛心疾首道:“所谓职业不分贵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软饭业就得低人一等?自我而后,这个行业该正名了!”
宁夕被他一本正经的搞怪逗的笑弯了腰,温谅也不再打趣,正色道:“今晚七点吧,我带你和李胜利见个面,讨论一下公司的章程,定名啊验资啊,还有执照税证等具体的事,你们商量着办,需要疏通的地方交给我处理,争取尽快筹建起来。我也得抽空去见个人,能说服他加入的话,今后的营销和广告就不用愁了。”
说起正事,宁夕也立刻庄重起来,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伸出手,神情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诚恳真挚,道:“温谅,为了青河,合作愉快!”
有句话藏在她的心底没有说出来:
不仅为了青河的未来,也为了你我这份相识的情谊,但愿从今往后,我一如今天,你一如昨日!
两辆黑色的奥迪在一中门口缓缓停下,几个小跟班在石成才的带领下从第一辆车下来,站在路边等待后面车里的穆山山等人。别看仅仅是在校园,因为权力和金钱而造成的金字塔型结构却已经成型,这其实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在几年后踏入社会,适应能力会比同龄人强上几分,说不定混的也会比较好。
这无关道德,在这些人眼中,连老婆孩子也养活不起的人,没资格嘲笑他们的谄媚;但这却关乎精神,一个全是谄媚的民族,终将埋没民族的名姓!
正等待间,一辆保时捷从对面路口开了过来,石成才身后两个话多的车盲讨论道:
“哇靠,这车好靓,米哥,你眼神好,看看什么牌子?”
“我瞅瞅,嗯,这啥标志啊?长身子,短尾巴,四条腿,看着像马,可马没角啊!驴,骡子?靠,我知道了,这是四不像!”
“四不像?白瞎这么漂亮的车了,设计这么个傻帽的标志,还是奥迪好啊,四个圈,又简洁又大方!”
“就是!”
后面那辆奥迪里坐着顾文远,穆山山,白桓和侯强,昨晚一群人在顾家的别墅玩了一个通宵,到现在还有点萎靡不振。顾文远坐在副驾驶座上,打着哈欠刚要推门下车,就看到对面的保时捷,疑惑道:“山子,一中谁家里有保时捷?”
“保时捷?没听过啊!”穆山山从后座爬了过来,探头看了几眼,道:“这车第一次见,可能谁家刚买的吧?”
侯强不无羡慕的道:“真他妈的有钱,要是我开这车,想泡哪个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见顾文远面带不虞,忙道:“当然了,再有钱也不能跟文远比,不就一辆破保时捷吗,得瑟什么!”
顾文远虽然一直装着不在意这些,但放眼一中,还真没人能比他的车更气派,更拉风。此时猛然见到有人坐着保时捷来上课,立刻觉得领地被侵犯了一般,哼了一声,没有接侯强的话。
“不是高二的林壑,就是高三的习慧敏,除了这两人,一中没别人有这实力。”白桓的朋友圈子很广,说的这两人都是青州数得上的大富之家。
几人刚一下车,前车那些小跟班呼啦全围了过来,一众人耀武扬威的往学校走去,眼光全都不由自主的飘向保时捷。
车门拉开,温谅在施施然走了下来。
“咚咚”两声,方才讨论的两车盲同时撞到了推拉门上,穆山山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白桓心里有别样的心思,扭头看向顾文远,暗暗冷笑。
一向温文尔雅的顾公子,脸色黑的几乎要滴下墨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温与顾
温谅刚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顾文远。一段时间没见,顾公子依然那么的拉风,出入八座,从者如云,英俊的脸庞,笔挺的身姿,一身光鲜的名贵衣衫,单单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正是一天中最嘈杂的时刻,校门口聚集了大批从各个方向涌来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叽叽喳喳的嬉戏声惊醒了枝头沉睡的麻雀,一振翅,一掠影,便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低呼一声:“快看,顾文远和温谅哎!”,走在他身边的众人同时往这边望了过来,不错,确实是顾文远和温谅,当下青一中风头最盛,却也结怨最深的两个人!
一直挤扛着前行的人潮缓缓的停下,以顾文远和温谅为中心远远的围成一个半圆,投射过来的目光中或好奇,或兴奋,或嫉妒,或不屑,但却闪烁着同样的期待:
闲着也是闲着,打一架吧两位!
宁夕本来没打算下车,见周边的学生越围越多,以为出了什么事,推开门走了下来,墨镜下的双眸在周围淡淡一扫,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翘臀轻靠在车前盖上,长发披拢在脑后,随着风轻轻的摇摆,一腿舒展伸直,一腿往后曲起,尖尖的高跟鞋拉长了腿部的线条,更衬的前后起伏有致,身段窈窕婀娜,说不出的曼妙动人。
香车美人,不外如是!
温谅站在她的身旁,以他见惯美女的眼力,也不能不赞叹宁夕确实有种奇特的气质,简简单单一个姿势,就能展露出极大的个人魅力。
宁夕扭头凑到温谅耳边,毫不避忌这样亲密的动作会给这帮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带来怎样的心理刺激,低声道:“怎么了?”
温谅还没来得及回答,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叹。这个时节的男生正是对异性充满幻想的年纪,谁不奢望会有那么一天,一位美丽动人高贵淡雅的女子会在万众瞩目下,旁若无人的依偎在自己的身旁,言笑盈盈,柔情似水?
侯强张大了嘴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喃喃道:“妈逼啊,温谅那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一中的美女被他祸害了遍,连这样有钱有貌的妞也泡得到,我草他八辈祖宗!”
穆山山吓了一跳,先担心的看了看顾文远的脸色,然后狠狠瞪了侯强一眼。侯强这才发现一时不察竟然当面揭了顾文远的伤疤,虽然圈子里从来不说,但大家心知肚明,宁小凝是被温谅撬了墙角,顾老大的头顶早已绿油油一片了。
他讪笑道:“文远,我不是说你……”
这句话越描越黑,顾文远知道他是个浑人,倒没怎么计较,不过心里的火却随着这番话腾腾腾冒了起来。
自从跟温谅敌对以来,顾文远连输数阵,心理上受到严重打击,可有时阿Q一下,仗着远超温谅的家世,骂一声土包子乡巴佬,除了发泄怨恨,还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可今日这一幕,却似乎连家世都无法对他再构成威胁。
当然,一辆保时捷虽然费点力,但只要他真的开口,顾时同也不会吝啬这点小钱。可顾文远一向拉风惯了,在排场上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温谅搞这么一出,怎能不让他嫉恨万分!
周边的众人,无论男生还是女生,看向温谅的眼光都大大的不同。当他从保时捷上下来时已经让很多人摔碎了眼镜,可没想到更震撼的是,开车的司机竟是这样级数的漂亮女孩,尤其看那美女的神态动作,说没有奸情,连路边的野狗也不信啊!
温谅从只言片语中就知道又白担了个虚名,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紧跟着几声轻佻的口哨声从乌压压的人群中传了出来,温谅不由为之侧目:同学,95年好不,能不能别这么夸张?
宁夕显然听懂了口哨的含义,不过她自是不会将小屁孩们的调戏放在心上,扑哧笑道:“一中的同学们很热情啊!”
温谅无奈的摇摇头,不再搭理这茬,对顾文远努努嘴,道:“他们可不仅对美女热情,对八卦也很热情。喏,那位一看就是偶像派出身的家伙叫顾文远,顾时同的独生子,跟我有点世界观上的小冲突。这不,一场偶遇,就让这么多人打了鸡血一样等着看热闹呢……”
宁夕显然从宁小凝那里知道了两人间的恩怨,道:“世界观上的小冲突?呵,可我怎么听说是爱情观呢?”
温谅一头黑线,闭嘴不言。宁夕上下打量一下顾文远,笑道:“原来这就是顾家的小子啊,前几天在关山还听人夸他英俊潇洒,谦逊有礼什么的。你还别说,谦逊有礼没看出来,但这个英俊,却跟顾时同还真的挺像!”
“你见过顾时同?”
温谅有点疑惑,你才来青州几天啊?
“笨蛋!”宁夕先撞了一下温谅的肩膀,然后语气淡淡中透着高傲,道:“顾时同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见过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温谅苦笑,好吧,对你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或者对青州,对关山,对江东省,顾时同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顾文远突然走了过来,在温谅身前几步处停下,冷冷的看着他,道:“纪苏被你玩够了么,又开始换新人了?”
他以为温谅跟宁夕关系匪浅,便想用这招离间两人,就算离间不了,能恶心一下温谅也是好的,却不知两人仅是生意上的伙伴,算是白费心机。
“原来顾公子认识女孩子都是为了玩啊?这一点跟我家小白挺像的,有空介绍你们认识!”
宁夕正饶有兴趣的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游弋,脚后跟被温谅偷偷踢了一下。她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捧哏道:“小白是谁?”
温谅暗暗腹诽,说相声捧哏真的很重要啊,此时此刻,他无比的怀念许瑶!
“小白啊,是我喂的一条土狗,看见母狗就想上,跟顾公子的爱好一样一样的!”
顾文远牙都几乎咬碎了,要不是知道打不过温谅,真是生吃了他的心都有。穆山山带着其他人跟在身后,闻言呼啦一声聚拢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围观众立时沸腾了,虽然没听见顾文远和温谅说了什么,但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遂了大家的意,就应该给予最大的支持。
“打,打呀,不打都不是男人!”
“还有十分钟上课了,赶紧的!”
“刘老大人呢,开盘了开盘了!”
……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噪音都赶上了飞机起落时的分贝,还真找不到哪几个人在起哄。穆山山猛然转身,恶狠狠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立刻就安静下来,片刻功夫,还真让他压住了场子。
淫威之盛,一至如斯!
穆山山得意洋洋,斜眼瞄着温谅,神态之蔑视不言而喻:“小子,看到没,整个青一中敢跟我们做对的,都他妈的还在他妈肚子里呢!”
温谅微微一笑,慢慢竖起一根中指!
穆山山的脸刷的红了,温谅自然不会误会他对自己有基情,身子微侧,挡在了宁夕身前,手掌轻握成拳,力道慢慢的灌注全身。
“我忍你很久了……”
穆山山探手入怀,竟从腰间摸出一把SOG军用匕首,脸上露出几分狰狞的神色。这不是穆山山第一次想对温谅用刀,那次在学校食堂相遇,他就想捅温谅一刀,却被顾文远挡住了。
可今天,顾文远的眼眸阴森冰冷,竟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