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谅微笑道:“当然!”
温怀明看不透他的真实心意,却也不再追问,摸出手机给市交通局洪局长打了个电话:“我是温怀明,云水县闵镇收费站发生一起纠纷,性质十分恶劣,你立刻通知县交通局的主要领导亲自过来处理……对,先疏导交通,大过年的,县道堵出十里远,成什么样子!”
温谅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官威!”
好的不仅仅是官威,温怀明看似随意打的这个电话,其实很讲究策略。之所以打给市局,而不是直接打给县里,一来县官不如现管,差了两个级别,县里有的愣头青未必买你的帐;二来温怀明回来是探亲,惊动太多人不好,要是有好事者传出去什么微服私访之类的段子,更是一个笑话;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给足了洪局长面子,怎么处理,处理到哪步程度,都由他这个局长说了算。当然,温怀明说了性质恶劣,那就是给它定了个基调,处理的结果不会太轻,但至少让洪局长觉得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不会因此心生芥蒂。
官场说到底不过是进退之道,该进时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容不得一点的伪善和慈悲;可该退时要毫不拖泥带水,该放的放,该收的收,该忍的忍,该让的让!
进退之间,不是一条生硬呆板的直线,而是一个圆,圆滑,圆润乃至圆满无缺!
温怀明浸淫官场十数年,也只是刚见到了“进退”这两个字,行事风格开始有了点点的弧度,距离真正成“圆”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温怀明收了手机,没搭理温谅的调侃,目光似乎要穿过层层叠叠的大货车,从那个女人的脸上看到某个问题的答案!
正如温谅所说,这件事透着古怪,她为什么去灵阳,又怎么跟窦文博的儿子扯上关系了呢?
今天注定是没办法解决这个疑问,不到十分钟,三辆警车鸣笛而来,将平头等人客客气气的带到了收费站院内,有交警现场指挥交通,道路很快变得通畅。
雷克萨斯缓缓通过收费站,还能看到破损的门和屋内的一片狼藉,丁枚兴奋的描绘着她看到的场面,平头如何的粗鲁,抓起来也不为过,黑夹克如何的渗人,阴着脸看起来怪吓人的,还有那个女人,提起女人丁枚一脸不屑,不就长的漂亮点吗,打扮的不三不四,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好了,背后不要议人长短。”
温怀明发了话,丁枚才减了几分兴致,温谅强忍着笑,自开自的车。丁枚并不是爱说三道四的人,今个说出这么重的话,显然被那个女人的容貌给震住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灵阳又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裙下有风光,可别忘了,风光尽在绝处寻,绝处,也就是死路!
在这个骑辆摩托就可以号称村子首富的小山村,车子开进来时,理所当然的引起了众多村民的热议和围观,透过玻璃都能感觉到那一束束炽热和羡慕的目光,不少小孩子跟着车屁股后面一直的跑,喊着叫着,却不敢伸手来摸一下车身。
温怀明立时就后悔了,衣锦还乡毕竟是俗不可耐的想法,尤其以他的身份实在不该如此招摇,所幸村里人大多没什么见识,不知道这辆雷克萨斯的价格,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嘱咐温谅道:“别停,一直开,到村那头绕一下,然后找个僻静地方咱们下车。”
丁枚跟着温怀明这么多年,虽说没受什么罪,可也没享过多少女人该有的虚荣,一听有些生气,道:“干吗绕啊,家里那么大的院子,停的下。”
温谅见车内又要吵起来,劝解道:“好了,过年多喜庆的事,你们非要闹什么闹!老爸,这次听我妈的,既然来都来了,欲盖弥彰反而显得咱们心虚,不就一辆车吗,多大点事,往院子里一放,谁知道是谁的车?”
温怀明无奈道:“你们啊,这个家我说话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温谅笑道:“这就是民主制比封建制优越的地方,一家三口只有一个人说了算,其他两人就会有不满,当不满压抑的久了,就会有冲突,冲突最终导致分裂。而民主就不一样了,三票两胜,另外一个输的也甘心,并且还有下次翻盘的机会,心里就不会太憋气,不憋气当然不会造反,不造反还维什么稳……”
最后一句温怀明没有听清,道:“什么?”
温谅干笑两声,道:“没,没什么!”
按了下喇叭,二姨家的乔松跑出来拉开大门,看到温谅停好车后从车上下来,高兴的大叫道:“哥,你家买车了?”
其他人也从各个屋子出来,一时七嘴八舌,热闹非凡。姥姥有四个女儿,丁枚排行老大,老二丁秋一家早些年随军落户在西北,经营木材生意,只有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感情早就淡了。老三丁兰要跟丁枚合伙开服装店,感情自然是最好。至于老四丁丽,也就是温谅的小姨,在云水一中当老师,小姨夫是总务处主任,算是一家里面混的不错的,除了爱炫耀势利眼瞎得瑟也没别的毛病。
温谅给姥姥姥爷拜了年,又给长辈们道声新年好,从姥爷的书柜里找到一本明清话本小说《醉醒石》,坐到一旁翻看起来。他重生前一直都是这个性子,维诺不敢多言,往往孤身一坐,一本书就是一天,倒也不引人注意。
只有丁兰在青州的时候看过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子嘛,总有个情绪低落的时候。
吃了中饭,女人们在一边围着炉火聚堆闲聊,男人们则换了酒杯开始划拳。这是温怀明任职市委秘书长之后,一大家子人第一次聚会,众人都有点不太适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打交道,拿捏不了分寸。
二姨夫乔卓生性木讷,虽然久在外闯荡,可人本分老实,嘴皮子不是不利索,而是搅了浆糊,说三个字能糊两个。见老三老四都在给自己使眼色,心里一急,端起酒杯道:“姐夫,我干了!”
众人一愣,然后齐齐大笑,生疏感也随着笑声消散了许多,温怀明笑着举起杯,道:“来,都干了。”
第一杯酒下肚,气氛开始变得热烈了,杯筹交错间,小姨夫田志斌突然说起了前不久发生在一中的那件事,道:“姐夫,田校长到底有事没啊,你今天得一定给我个准话。”
吃晚饭就离开饭桌去烤火的温谅支起了耳朵,左雨溪滞留在云水三四天,为的就是田鹏的事,不过当时岔开了话题,没有仔细问,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田志斌跟田鹏有表亲,他能当上总务处的主任,也是沾了田鹏的光,所以对此事最是上心,今个回来拜年存了从温怀明这里摸底的心思,直接问了起来。
“田校长?哪个田校长?”
温怀明虽说不算高官,可区区一个高中的副校长实在入不了他的眼,脑海里确实没什么印象。田志斌却不这么认为,他没少拿着田鹏的名头在自家人面前得瑟,你温怀明会不知道?
这要是搁以前,早说风凉话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田志斌脸上堆着笑,刚要奉承两句,丁丽却不满了,刻薄的音调并不随着温怀明职务的升迁而下降,从这一点来讲,她比田志斌有骨气的多了。
“姐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不就是志斌二伯家的田鹏,好好的一个副校长,怎么说麻就给麻了呢?”
云水这边的土话,“麻”就是撤职的意思,温怀明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道:“田鹏,他出什么事了?”
第五百零五章 青州不再有花
“你还不知道呐?”田志斌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爱炫耀的老毛病忍不住发作,一下子整个人容光焕发,好像市里的官不知道的事他反而知道是见多长脸的事,“前几天市教育局的左局长亲自带人来一中调查,那场面那气势,真是了不得啊,田校长多么厉害的人物,愣是在左局面前一声不吭,吓的腿肚子都在哆。你还别说,左局长的跟天仙似的,可眼神冷的让你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温谅在一边听的直想笑,田志斌本来就是个不成器的家伙,靠着田鹏进了一中混成了总务处主任,可眼光见识水平没有一点长进,说话还这么的不着调。左雨溪有没有气势,老爸不比你了解的多?何况田鹏好歹也是你恩人,有这么背后编排的吗?
丁丽比田志斌有心眼,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暴喝一声:“没喝几杯酒嚼舌头,你是老娘们啊?”
三姨夫陈科虽然是个普通工人,但身高气正,最看不惯田志斌,皱眉道:“志斌,姐夫在市委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要嘴上跑火车。”
有时候一物降一物,田志斌以前不怕温怀明,却总是对陈科有点犯怵,同时他自己也察觉到不对,温怀明不再是以前手中无权的政研室副主任了,他一句话就能主宰许多人的命运,也包括自己。
有权有势就有尊重,田志斌忙倒了一杯酒,站起来赔罪,道:“姐夫,我这人一向口没遮拦,你别见怪,这杯酒我干了!”
温怀明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端起酒陪他喝了一杯,里外都是一家人,不看丁枚的面子,也要给老人面子,不能因为身份不同了,让别人觉得高高在上。
“志斌你继续说,我听听怎么回事。”
左雨溪曾对温谅说是一件小事,事情也确实不算大,可那只是对左雨溪而言,放在这个并不算发达的小县城,几乎算是近年来最轰动的大事。
学校的一个年轻女教师在县领导陪同左雨溪视察时突然冲出来,控诉田鹏利用职权玩弄女性,侵吞国家义务教育公用经费补助资金,安排亲戚进入学校工作,并提拔到中层领导岗位,还多次公款旅游、违规报销等等十数项罪状。当时县四大班子领导来了七八位,陪同人员加上学校的教职工总计数十人在场,真可谓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换了别的领导,要么拂袖而去,事后听取当地汇报,要么温言宽慰,要求当地认真调查,可无一例外,都不会直接插手地方政务。左雨溪行事,却不是任何人可以揣度,她只看现场众人的神色,就明白这件事在云水纵然不算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秘密,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也许不过二十四五岁,面如枯槁,形容憔悴,但纤细的身段,清晰的轮廓,可见曾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孩子。
不等县里的头头脑脑想出法子打圆场,左雨溪示意市局的工作人员将女孩带离了现场,然后问了一声,“谁是田鹏?”
田鹏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左雨溪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带着人群若无其事的继续参观去了,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尴尬的几乎要钻进地下。
之后两天谁也不知道女教师被带去了哪里,县里暗地里磋商了数次,可最终的结论是实在不行就放弃田鹏,因为左雨溪不是一般的市教育局局长,她的背后,站着的是青州市委书记许复延和灵阳市委书记左敬。
作为江东目前最有前途的两位市委书记,许复延是因为两次大案、国企改革和抗洪抢险半年内名动于世,虽然光彩夺目,实际上根基并不是太稳,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左敬则是一步一个台阶,从县到市,从穷乡僻壤到通衢要地,最终主政灵阳,官至副省,已经到了厚积薄发一飞冲天的紧要关口。所有人都明白,左敬将是下一届省委副书记的不二人选,就算发生了什么不可逆的突变,他最不济也能成为省委常委,在决策席上占据一票之地。
这样的背景,明眼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哪怕碍着田鹏的父亲,原县委书记、现人大主任田韬奋的颜面,这件事也只能如此处理。毕竟那个女教师闹了不是一次两次,县里帮着捂了快一年,竟然还没解决妥当,哪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让大家都被猫给抓了!
两天之后,左雨溪还在云水下面的乡村小学各地转悠,县委书记陶立亲自下令对田鹏立案处理,针对女教师提出的各项指控严查到底,然后规规矩矩的宴请左雨溪。席间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吃完饭,左雨溪就让人把在某宾馆舒舒服服住了两天的女教师,连带她手里掌握的材料一起送到公安局。
此事到此尘埃落定,田鹏注定脱不了牢狱之灾,田韬奋意图让儿子进学校熬熬资历,再调任教育局从政的计划就此泡汤。左雨溪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就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这场麻烦,堪称以静制动、以守为攻的官场侵轧典范。
先是她当机立断,几乎不给当地政府一点思考的时间,不讲规矩,不讲道理,强势的带走了主要当事人。然后现场点了田鹏的名,看似随意,实则是丝毫不留情面的抽了他一耳光,表明了自己除恶务尽的态度。
紧接着女教师失踪,左雨溪悠闲的四处乱逛,可就是不肯离开,云水县上下慌乱一团,谁也不知道她要把这件事做到哪种程度。田鹏的脏事多了,大家碍于老领导的面子能捂的都给捂了,可到了捂不住的时候,还是死道友,不要死贫道的好!
所以云水上下一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紧抓了田鹏,送左大局长离境。左雨溪权力中人,深知进退,以一人之力将一县逼到这步境地,当然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何况真要插手深了,或者不依不饶,先不说许复延听到消息未必高兴,县里这帮子官员算是彻底得罪光了。
她不是包拯,不是海瑞,更不奢望海晏河清,天下无贪,以教育局长的身份能帮这个女教师伸张正义,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所以她最后探望了女教师一次——这是给她一个护身符,然后风轻云淡的离开云水。
这一次,送行的人群不再有人敢偷偷的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去意淫她,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心底的敬畏。
官场之上,没有男人女人,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所以要想在这条登天梯上走的更远,唯有让所有人忘记你的性别,记住你的手段。
经此一事,左雨溪名声大噪,不仅是青州之花的丽名,还有杀伐决绝的威严。曾经只有温谅接触过的那一面,终于大白于青州。
青州皆惊!
田志斌当然不知道其中的许多细节,但不妨碍他对左雨溪举重若轻的手段赞不绝口。这也是左雨溪适时收手的好处,云水官场对她的评价竟然一边倒的不错。
温谅在一旁听的入神,想到左雨溪搞得云水内外不安还淡然自若的在乡下转悠的画面,不禁微微一笑。
早年左敬在时,为了避嫌,左雨溪空有抱负,可许多事无法放手去做,其实就算做的好,人家也只看到她的身份,而有意或无意的忽视她自身的能力。所以几年来左雨溪只能以冷傲示人,不知道多少人表面尊敬,背地里却转着肮脏下流的念头,对她的所有印象,不过是左敬的女儿和绝色佳人这两个而已。
不过从今而后,青州之花的名头,终将被青州市教育局局长的身份压过,这是她应得的荣耀,也是她的追求所在。
温谅双手烤着火,仰起头,思绪早飞到了天地的远处,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
“原来如此!”温怀明正色道:“我还真没听说这件事,不过既然县里已经在调查了,一切都以组织结论为准。志斌,你也是一中的人,这个关口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这些事情不要乱打听!”
田志斌一听温怀明打起官腔,心里腻歪,扭头看了看丁丽,意思是说看见没,秘书长比政研室的小副主任硬气多了,人家不愿意搭理咱们!
丁丽推了一下丁枚,撅着嘴道:“姐!”
丁丽家中最小,可以说是丁枚一手带大,虽然这些年因为丁田两人的德性也生过气发过牢骚,可一家人打着骨头连着筋,真有事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并且求到自己门上,也算出了一口气不是?
“老温,要不你帮忙打听打听,我听丁丽说了,好像告田鹏的罪里有一条,是说他安排亲戚到一中工作,这不说的就是志斌吗?你得管管,不能让他们胡来!”
温谅扑哧一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丁丽皱眉道:“小谅你笑什么笑,大人说话,别捣乱!”
第五百零六章 此间有凤来仪
丁枚是好心没错,可她的话却是大大的抽了田志斌一个耳光。其实这两口子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温谅和温怀明早就听的明白:田鹏犯了事,田志斌怕被牵连,想探探口风,看看案子要查到哪一步,如果仅仅止于女教师的事,自然皆大欢喜。
可田志斌死要面子,非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把自己扮演成路人甲的角色,纯粹以八卦的态度来打听这件案子。温怀明为人方正,却不是古板,既然你装聋作哑,他也没必要打开天窗,所以不等田志斌开口,就用官话堵了他的嘴。
以田志斌这点心机,还在温怀明面前摆弄,真是贻笑大方,所以当丁枚这个唯一的老实人没心没肺的点破这一层时,温谅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怀明轻咳了一声,对温谅微微摇了摇头,他怕温谅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田志斌没什么,可要是一家人闹的太僵,让老人年都过不好,心里过意不去。
温谅淡淡的道:“教育局的人我们不熟,小姨对不住,这事真帮不了你!”
丁丽记忆中的温谅何时敢这样跟长辈说话,她性子本就是四姐妹中最泼辣的一个,登时怒了,道:“姐,你们家温谅怎么回事?一个小毛孩子,大人说话插什么嘴!”
姐妹再亲也没儿子亲,温谅以前那不招人待见的懦弱样子,连温怀明都看他老大的不顺眼,唯有丁枚不管那些,疼起来没玩没了。更别说如他焕然一新,从性格到处事,同龄人中谁能挑出一点毛病,当真是丁枚的心头肉,听丁丽这么说话,脸拉的老长,道:“老四,温谅说的没错,你家这事我们管不了,让志斌再想别的法子吧!”
丁丽彻底傻了眼,她不是没训过温谅,丁枚最多活个稀泥,还从没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想别的法子?有别的法子,至于今天上赶着来求你们吗?
屋里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丁丽心里也有点后悔,不过她从小被家里人娇纵惯了,嘴上不肯认错,赌气道:“好,不管就不管,反正我是死是活也没人在意,志斌,咱们走,不看人家官太太的脸色!”
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丁兰和丁秋赶紧拉住,一人一边劝起和来。温谅看着丁丽玩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心里真是腻歪透了,刚想出去透口气,一抬头却见炉火另一边坐着的姥爷对自己眨了眨眼,慈祥的笑容让他刚要离座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难就难在纠缠不清,温谅轻呼一口气,低着头专心烤火,不再说话。
丁丽自不是真的要走,见温谅服了软,又被两个姐姐一劝,顺坡下驴也坐了回去,别着身子不看丁枚。
“大姐,丁丽脾气臭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这种浑人生什么气。”丁秋拉着丁丽的胳臂,使了个眼色,道:“快,给大姐道歉,都当妈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丁丽有个女儿叫田丹,今年刚两岁,这几天感冒就没带着回来,听丁秋提到孩子,眼泪串珠般的掉落下来,抽泣道:“我还不是为了丹丹,要是志斌也摊上了事,让我们娘俩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哭声一起,丁枚的心就软了,从小到大,这几乎成了丁丽的法宝,哪怕现在当了妈也没有失效。
“哭什么哭,这不还没出事吗?”
丁枚嘟囔她一句,抬头看着温怀明,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她人没心机,可跟着温怀明在市委大院住的久了,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一看丁丽和田志斌的架势,突然明白这两口子未必只是求田鹏安排了工作那么简单,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金钱交易。
丁枚知道丈夫做官的原则,要是田志斌真的陷进去了,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偏帮亲戚,更不会违法乱纪来为他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