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瑶呀的一声,瞬间掉回那不知在梦里回忆起多少次的初见。那是两人第一次碰面,以十根冰淇淋的赌注定一场输赢,结果许瑶输了,并可耻的赖掉了赌注。
几串冰糖知不知?
“小气鬼,原来这还记得,不就十根嘛,找机会还你成不成!”许瑶嘟囔一句,但骤然而来的惊喜还是压倒了一切,因为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除了彼此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温谅回来了!
许瑶一把抓住小男孩,道:“他在哪?”
“跟我来!”
许瑶撒腿便走,车里的三人莫名其妙,宁小凝探出头喊道:“赶紧上车啊,哎,你去哪呢……”
“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了,我过会自己打车过去!”
……
小男孩领着许瑶穿了几个幽深的胡同,再出来时到了一个铺着青石板的狭窄街道口。街道两旁是并不高耸却枝繁叶茂的乐昌含笑树,刚好是四月花期,粉色的花蕊含苞绽放,弥漫在空气中全是醉人的清香。恰逢夕阳西下,最温柔的一缕阳光悄悄的拂过树梢,投在斑驳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串似曾被古人走过的足迹。许瑶从来没来过这里,这没什么稀奇,青州胡同众多,四通八达,不是亲自走上一遍,连当地人也很难说清每个胡同最后通往哪里。
所以她从不知道,原来,在离一中不远的地方,竟有这样美丽的所在!
当她从初始的迷炫中恢复过来,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那个小男孩的身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街道的另一头传入耳中。
许瑶转身看去,却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辆由两匹骏逸不凡的白马牵引的马车仿佛从神话里走进了现实世界,古色古韵的黑楠木车身,精致典雅的雕梁画栋,以及鎏金点点的丝绒布饰,伴随着车窗两边吊着的铃铛随风轻鸣,无不让这一刻看起来如梦如幻。
马车在许瑶面前停下,驾车人将一个矮凳放在脚前,然后做了个礼貌的请姿。许瑶犹豫了下,终还是踏进了马车。要不是小男孩拿给她看的那张纸上确实是温谅的笔迹,还有没有第三者知道的秘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父亲某个政敌玩出的花样,准备搞绑架或者别的什么阴谋。
但……这要是绑架的话,怕是每一个女孩子都会心甘情愿的吧?
进入车厢内,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华丽的地毯和舒适的坐具,而是一张同样大小的纸,许瑶拿起来一看,还是两句诗,一副画:
谁明此间有真意,不曾轻负少年心。
画中的众人席地而坐,却有一男二女作站立状,坐地的人有人安静,有人狂笑,但都无一例外的将目光投在站着的男人身上。这男的小人跟第一张纸上的一样,长着三根短毛,女的一个梳拢小辫,而另一个,长发披肩。
最重要的是,小男孩的手指,指向了长发披肩的小女孩!
许瑶猛的捂住了嘴,眼眶开始渐渐的湿润。这是那次学校组织的郊游,一群人在白鸥湖边玩杀人游戏,到了这一轮的时候,只留下了温谅、许瑶和纪苏,需要由温谅决定最终活下来的人是谁。
只是由于意外的因素,温谅没有做出选择,但时至今日,他还是给了许瑶一个明确的答案。
杀人游戏,看似是一个说谎的游戏,其实告诉我们的,却是要彼此信任。
你信任我,我自然要给予你同样的信任!
“驾!”
骏马扬蹄疾驰,却踏碎了不知几时从枝头掉落的含笑花,许瑶紧紧的攒着手中的纸张,趴伏在窗沿上,看着路边的景致飞快的闪过。方才还安静的如同仙境的街道顿时变得飞扬起来,呼啸的风声,摇曳的枝桠,漫天飞舞的花瓣,夹杂着扑鼻而来的香,一起驰向了再不愿醒来的梦中。
出了这条美的让人窒息的街道,很快就撞上了其他的行人,不时有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许瑶便躲进了车厢里,再也不肯露头。不过幸好天色已晚,马车走的又多是偏僻的小巷,一路并无大碍,安安全全的出了城。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马车再次停下,许瑶才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发现自己到了郊外的一座山脚下。这座山名叫雀山,不算太高,也不够陡峭,又因为距离城区较近,是许多市民晨练的必选之地。尤其山顶处却有一大片天然的空地,是赏月和野炊的好地方,一旦入夏,晚上往往人潮如织,热闹非凡。
不过在四月下旬,入夜后天气微凉,一般没有人会来,所以整座山笼罩在夜色里,显得神秘又肃穆。许瑶胆子大归大,但也是个女孩子,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山,心口难免有点犯怵。驾车人指了指山顶,对许瑶笑了笑,又递过来此行的第三张纸,然后赶着马车掉头离开。
纸上的字略显凌乱,没有前两张的稳健,就是许瑶不懂字,也看到出写这两句诗的时候,温谅的心境并不平静:
长叹世间无情人,非是无情却无情!
这三个无情乍一看比较难于理解,不过看过下面的画,立时就明白了过来。画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人一脚踢来,而三毛横臂挡住,旁边小辫子张开双手,急急的欲分开两人。这自然是那次在香积厨温谅与许庭的决裂,也是许瑶时至今日始终不能放下的心障,她深藏在笑靥之下的痛苦,都由此而始,却不知何时而终。
温谅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守护着许瑶快乐健康的长大,可偏偏给她造成最深痛苦的来源正是自己,这也是为什么说,这世间无情之人,非是无情,但阴差阳错,终究变成了无情。
这两句诗里隐着深深的歉意和自责,许瑶颤抖着手指缓缓摩挲过去,眼泪终忍不住掉了下来。
虽然那件事后,两人都选择了回避,但事实就是事实,并不因为你的刻意遗忘而不存在。一个是她最崇拜的哥哥,一个是她最喜欢的恋人,却偏偏水火不容,大打出手,难道真的是注定如此,非是无情却无情?
许瑶默立良久,心神不宁的往山上走去,刚迈开脚步,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副鬼图吓了一跳。
一个不大不小的夜叉图案出现在第一个台阶下方,同时出现在旁边的还有两行大字:大道独行多魑魅,可敢只脚踏幽冥?
亏得她不是寻常的女孩子,仔细一看就发现是用特制的荧光棒组成的图案和文字,正好刚才日头完全落下西山,隐去了最后一点霞光,也让这个恶作剧呈现了出来。
或许早露出来也说不定,只是刚才发呆,没有注意而已。
“呸,我有什么不敢!”
许瑶完全抛开了刚才的悲伤情绪,被这个恶作剧激起了强烈的斗志,而这也许就是温谅的本意也说不定。她恶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夜叉鬼的身上,山间随之大放光明,沿着山路往山顶的两侧,竟铺满了长串长串的小彩灯,远远看去,仿佛给雀山披了一条七彩的霓虹!
此时夕阳湮没,皓月初升,光洁的月色映衬着山间的彩灯,让平日走来单调的山路充满了想象力。许瑶缓步慢行,拾阶而上,听着山风吹过草地,望着明月溢出远山,终于一步步的抵达了山顶。
山顶周边点燃了十八根约一米左右的大蜡烛,套着气死风罩,蜡烛中间的空旷处放着两张躺椅,躺椅边上是铺开的餐布,餐布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有水果拼盘,有西式餐点,有荤素凉菜,还有冒着热气的煲汤,更美妙的是,一瓶拉菲和两个高脚杯静静的躺在那里,等待着有缘人的品尝。
许瑶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大脑里一片空白,温谅从躺椅上坐起身子,对她招了招手,笑道:“傻站着干吗,还不赶紧过来?我这准备有厚衣服,先披上免得感冒了。”
温谅一张嘴,山顶的浪漫气氛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许瑶连蹦带跳的冲了过去,道:“好啊臭小子,你让我担惊受怕了一路,自己倒舒舒服服的躺这里逍遥自在……”
“哎,别打,别打脸……看来刚才那个夜叉不够恐怖,下次找个厉害点的,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跟我打架……”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
一番嬉戏过后,两人终于肩并肩坐了下来,身前不远是峻峭的山崖,崖下是翻腾的青河,明月近在迟尺,天宫触手可及,此时此刻,这片天地间只有两人跳动的心,连时起时伏的虫鸣也仿佛不愿惊动这里的寂静,识趣的全都闭上了嘴。
温谅看了看表,指针指向九点三十分——这是许瑶出生的时间。他拉着女孩的手走到悬崖边上,用手一指,道:“看!”
砰!砰!砰!
几声巨响,无数烟花从山脚下腾空而起,然后在半空中璀璨绽放,倒影的整个夜幕都为之亮了一亮。
温谅凝视着许瑶的眼睛,轻声的道:“许瑶,生日快乐!”
许瑶泪光闪动,再也按捺不住激荡的情绪,微微闭眼,慢慢的扬起了头。
“温谅,我爱你!”
爱,不仅仅是喜欢,对吗?
温谅沉默片刻,双手捧起女孩的毫无瑕疵的脸,如同朝圣般,轻轻的印在了她的唇上!
第六百三十六章 罩杯一定要用手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许瑶乖乖的伏在温谅的怀里,如同白釉染过的肌肤浮上一层淡抹的羞红,柔软的黑发随风轻摇,纤细的身子紧紧的贴在温谅身上,远远看去,仿佛融合成了一体。
从相识的惬意,到相恋的痛苦,从心跳的甜蜜,到心悸的迷茫,到了这一晚,终于得到了她痴痴等了许久的回应。
原来,这就是相爱的人,才会有的亲吻吗?
没有书上说的那般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不能呼吸的夸张,也没有那群死妮子整日幻想的那么春意摇荡,只是能这么近距离的感觉到他的唇,他的温暖,他的心跳,以及他微微喘息时传入鼻端的茉莉花的清香。
那是她从不曾闻过却甘之如饴的,属于每一个少年独有的、很好闻的味道。
原来,臭小子,一点都不臭!
许瑶突然嘻嘻一笑,从怀里扬起小脑袋,吐吐舌头,道:“我冤枉你这么久,对不起啦……”
温谅有点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傻乎乎的笑道:“没关系,我原谅你好了!”
许瑶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又小猫似的趴了回去,呢喃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温谅默然,深邃的眼眸望向山端不知名的远处,凝视了半响,终还是收回了目光,将怀中的女孩紧紧的拥抱了一下,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声道:“饿不饿?”
许瑶用鼻子蹭了蹭温谅的胸口,让脑袋找到一个更舒服的所在,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身,似乎片刻也不愿意离开。
“嗯!”
向来活泼的女孩很少用这样慵懒的鼻音说话,那股子无师自通的小妩媚,已初可窥知成年后又是何等的魅惑动人?
“哎呀……”
温谅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许瑶尖叫一声,然后发出清脆的娇笑,手自然而然的搂住他的脖子。
“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
“难听死了,况且你是抱,又不是背!温老师,告诫你多少次了,治学要严谨啊!”
这分明是学了一中校长章一晗训话时最常听到的语气,温谅探在腋下的手恶作剧的轻轻一挠,道:“许校长,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态度就不要这么嚣张了好吗?”
许瑶差点就横里翻了个滚,她最怕痒痒,求饶道:“温老师,好老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是不是猪八戒背媳妇?”
“是,是!我算是服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哭着喊着非当猪八戒不可!”
“这你就不懂了,搁到现在,猪八戒嘴甜心细,腹黑有型,必然深受妇女同志爱戴,并且工作时会偷懒,出成绩时会抢功,虽然有少部分人有意见,但挡不住人家领导关系搞的好啊……”
许瑶很萌很萌的眨了眨眼睛,道:“可,他长的丑啊!”
温谅低下头,十分严肃的重塑许瑶的审美观,道:“许校长,我可得批评你了,连圣人都说: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
许瑶笑的直往温谅的怀里钻,却不知道少女初长开的身子在朦胧的月色下,对一个心理和生理早已成年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换了他人说不定就要上下其手,一逞手足之欲,不过温谅对许瑶向来疼爱多于其他,包括刚才那浅浅的一吻,其实也没有夹杂了太多男女间的绮念。
这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经过刚才的一番打闹,温谅不动声色却又体贴备至的将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关系而不知如何是好的许瑶拉回了正常的思维回路。
也许,这也是许多小女孩痴迷大叔的原因之一。因为当你不知所措的时候,总会希望有一个坚定的背影站在你面前,轻轻的牵引着你的手,带着你走向一个永远正确的方向。
而同龄的男孩们,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优点,但仅仅这一点,他们永远都无法追赶上大叔们的脚步。
可对温谅来说,他是正太的身子,大叔的心,因此造成的杀伤力会很不科学的成百倍增长,从此时许瑶满含深情的星眸里,就能得知一二。
以她的聪明,当然很快明白过来温谅插科打诨的用意所在,她喜欢刚才那种全身心投入去爱一个人的感觉,可也忐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何去处理这种让人幸福的烦恼的新关系。
不过还没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法子,温谅已经简单又直白的给出了答案。
你还是你,许仙的许,瑶池的瑶!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这样的你,也只有一个!
正如同某本书里说的那样,在每一段或激情或平淡的爱情中,感觉到自然真实的自己不会因为爱或被爱而被改变,被纠正,甚至被隐藏,那才是真正的永恒的相濡以沫!
温谅抱着她来到餐布边坐下,笑道:“下来吧,再不吃东西,肚子要抗议了!”
许瑶却还赖在怀里不肯离开,娇憨的道:“不要,我要你喂我!”
温谅也没料到挑破了最后那一层窗户纸,竟让许瑶变得如此痴缠,不过对付许瑶他有的是法子,夹起一片酱牛肉在口中嚼了嚼,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红唇上,坏笑道:“你确定?”
许瑶的心登时提起了三分,难道男女朋友之间喂东西就这一种喂小孩的喂法吗?犹豫不决的道:“我,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