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谅的心里迷惑极了,就算上官晨露身死属于不可违逆的必然,以燕奇秀的实力,保护一个上官深雪应该还不是难事,如何会让燕黄焉这般小心翼翼的送她来青州?
“燕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叫我黄焉吧,我知道你现在必定疑问重重,只是今天时间来不及,三天后你抽空来苏海一趟,那时但凡你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燕黄焉看了下表,道:“我该走了,深雪托付给你,切记,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谁,哪怕是我再问起她的去向,你都不要告知,因为那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再是我了……”
我已不再是我?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温谅压下心中的层层不解,没有再继续追问,毅然道:“我明白,从今天开始,世上不会再有上官深雪这个人了!”
燕黄焉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上官深雪,眼睛里的怜惜一闪而逝,道:“深雪,他可以信任,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火车的笛声再次响起,燕黄焉轻轻的抱了下上官深雪,决绝的掉头径自上车离开。
目送火车出站,温谅看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道:“走吧,我帮你找个去处。”
上官深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断线木偶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温谅说话似的。温谅虽然不知道燕黄焉如何避过众多的耳目,将她安全带到了青州,却也明白越在外面待的久,出事的可能性越大,慢慢的伸出手,牵住她冰冷的小手,然后转身,就这般拉着她,一同走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前方路途不明,不过,还有我在你身边!
三天后温谅悄悄赶赴苏海,雇了一艘私人的小游船,和燕黄焉泛舟湖上。太湖风光之美,天下无双,又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更难得是今晚的月色朦胧,平添了三分意境,可两人对膝而坐,面色凝重,哪里有分毫的闲情逸趣之心?他们选择在太湖见面,可不是为了欣赏美景而来,这里视野开阔,不虞隔墙有耳,然湖面上舟船过百,更没有被人发现之忧。
燕黄焉为温谅倒了一杯热茶,道:“温少,有什么疑问,请问吧,还是上次那句话,我知无不言。”
温谅接过了茶杯,感受着陶瓷杯面上的暖意,梳拢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直接问道:“上官队长怎么死的?”
归根结底,上官晨露的死因,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本,只有知道她是不是横死,才能确定其他方面的缘由。
燕黄焉的微眯着双眼,闪过一道痛苦的神色,好一会才道:“她刚刚办完案子从外地返回京城,在高速路上前面的一辆卡车突然强行变道,开车的司机躲闪不及,撞到了车尾,不过刹车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不料又有一辆满载的卡车从后面撞了上来……等找到晨露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全身上下的骨头几乎没有一块完整……”
温谅默然,不默然能如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个正处级的公安干警被这样残忍的杀害,而事发不足二十四小时,官方就已经排除了他杀嫌疑,以交通事故做结论,不默然又能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温谅再次开口问道:“这次蒲公英被查封,是不是燕总的手笔?”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怎么讲?”
“老板为扳倒蒲公英提供了足够的证据,但京中的局势牵一发动全身,只有符合了整体的战略才会付诸实施,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扳倒蒲公英符合了上面人的心思,所以老板的意见才得到了采纳。”
“证据,什么证据?”
“是一个人!”
温谅脑海电转,突然明白了什么,道:“洪稼祥!”
“不错,就是他!”燕黄焉道:“蒲公英表面上的负责人是邓吉发,实际上洪稼祥才是蒲公英真正的掌控者,直接对庄少玄负责,他的手里握着所有蒲公英来往交易的账簿,行贿官员的名单,以及洗钱的一些黑幕。这些账簿有的根本不应该存在,但你也知道,为庄少玄那样的人打工,再笨的人也要学的聪明点,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什么,洪稼祥瞒着庄少玄偷偷整理了一些材料,所以可以肯定的是,抓到了洪稼祥,哪怕蒲公英的后台再硬,也抵不过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当然,也千万不要忘了,只有两派的实力不相上下,或者彼此实力没有形成压倒性的差距,证据才会发挥它本来应该发挥的作用。
“果不其然,晨露带着人在京城暗中蹲了四个月,终于将洪稼祥人赃俱获,之后才有了这场风暴,将蒲公英一扫而光。说起来,你也曾间接参与到这场争斗里来……”
“我?”
“还记得那晚你为了救两个女孩,跟大少手下的魏辰龙起了冲突,然后给晨露打电话的事吗?”
温谅怎么会忘记,也是那一次,他感觉到了上官晨露流露出来的死意,也亲口答应她照顾上官深雪。
“就在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的时候,晨露带了几组人正在洪稼祥的秘密据点外面布控,为了你的事,还特意亲自跑过去一趟,她跟了洪稼祥四个月,这是唯一一次离开布控现场,幸亏那次洪稼祥没有出现,否则的话……”
“原来是这样……”
温谅先是讶然,然后再一次陷入沉默。他清晰记得,电话打过去时,上官晨露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刻赶了过来,却不知道原来她身上负着这么重大的任务,听燕黄焉的话里隐藏的意思,恐怕事后受到了燕奇秀的训斥也说不定。
这份人情本来就不小,可现在听了,才知道欠的有多大!
手中茶杯逐渐转凉,温谅端起来一口喝掉,然后给自己和燕黄焉的杯子重新倒满,再次一口饮完,如此反复三次后,继续问道:“还是不对,洪稼祥的身份应该十分的隐秘,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燕黄焉低着头,看着杯中自己的俏脸的倒影,仿佛不认识一样,缓缓的道:“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范明珠!”
第八百一十七章 双剑合璧
原来是范明珠,不是燕黄焉这时提起,温谅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范明珠先是救父无望,家财散尽后被庄少玄弃如敝履,然后走投无路,辗转投入灵阳罗韫的怀中,所求的自然是罗韫背后的燕奇秀。等到历尽艰辛,终于得偿所愿,被罗韫带去了苏海,不管是为了要在燕处站稳脚跟也好,还是立功心切急于表现也罢,将她在庄少玄处听来的隐秘事全盘托出,这才给了燕奇秀机会,抓住高层局势变化的切入点,造成了这一次从京城到地方的大风暴。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丝丝入扣,毫无破绽,逻辑上也经得起柯南金田一东野圭吾组队来推敲,但正是如此,才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如同太阳也有黑子,世上本没有完美的东西,越是纹丝合缝,滴水不漏,越是要仔细的看一看,是天然如此,还是经过了人为的打磨?
“温少,你是不是觉得范明珠不可信?”燕黄焉突然问道。
温谅悚然一惊,眼前的女子似乎总有一种窥视人心的魔法,不说别的,单以心性和城府论,就是许复延左敬那样的大人物,也很难在顷刻间猜测到他的心理活动,可只是刚才一不留神的工夫,燕黄焉就把自己看的通透,眼神之毒辣,真是可怕之极。
“我不知道……”
温谅叹了口气,道:“我跟范明珠没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个人所知不多,只是想一想她跟庄少玄曾经的关系,你家老板能这么信任她,我确实佩服的很。”
“信任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对范明珠的调查,从她踏入明王庄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紫鸑办公室里关于她的档案足以堆放到三尺高,事无巨细,详细到连范明珠自己都不可能这么了解自己。”
见温谅似有不信之意,燕黄焉微微一笑,这也是今天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道:“紫鸑不知温少是否还记得,就算记得,可能也不了解她的能力。举个例子吧,紫鸑在调查范明珠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要查到她的父亲,却偶然发现了一桩怪事。”
虽然不知她为何提到了范恒安,温谅以不变应万变,反问道:“什么怪事?”
“范明珠的父亲范恒安最后死在了青州看守所,起因是跟其他犯人发生了肢体冲突,行凶者被当场击毙,看似很简单的一个突发事件,可紫鸑经过调查,发现其中另有蹊跷。那个行凶者叫赵建军,本是青州一霸,被抓起来后判了死刑,却无故在看守所滞留数月,没有及时移送监狱,好像就是为了等着范恒安前来,给他致命一击似的。”
温谅脸色如常,不过今晚似乎渴的特别快,又自斟自饮喝了一杯茶,道:“然后呢?”
“紫鸑顺着线查了查,竟然发现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赵建军,似乎还有老婆孩子,只是在范恒安死亡前后突然不知去向。不过查到这里就再也查不下去,这些人又无关紧要,便放手没有深入,后来闲聊时跟我提起,我也没当回事,只不过现在想想,温少,你说范恒安之死会不会另有乾坤呢?”
温谅摇摇头,正色道:“不好说,范恒安在青州得罪了太多人,想让他死的不计其数,真被人下套害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燕黄焉低垂着头,看着杯中的清茶出神,道:“我只是想告诉温少,经紫鸑过手调查的人,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温谅脑海里浮现出燕紫鸑烟视媚行的样子,却没料到竟是负责情报收集的厉害人物,燕奇秀手下这八凤,果真没有一个善茬,歉然道:“是我多虑了……”
“不!”燕黄焉一直握着茶杯的手悄然一紧,道:“其实,我跟你想的一样,范明珠此人绝不可信!”
温谅眼神微聚,没有说话,燕黄焉继续道:“范明珠对庄少玄而言,价值只在于她手中数千万的资产和年轻貌美的身体,一旦这两样都到了手,根本连玩物都算不上。这样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在安保严密的明王庄,得到关于洪稼祥这样的大秘密?”
“不错!”听了燕黄焉的分析,温谅也豁然开朗,刚才杂乱无章的迷惑,似乎打开了一道口子,见到了一丝的光明,道:“范明珠对此怎么解释的?”
“她自然说是偶然偷听来的,不过,庄少玄如果这么容易被人偷听,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这话在理,庄少玄能跟燕奇秀斗这么些年,自然不会是白痴,温谅奇道:“既然你想到了这一层,为什么燕总还是信了她的话呢?”
燕黄焉的脸上充满了无奈的神色,道:“老板等了五年,已经等的太久,但凡有一点点的机会,她都不愿意错过,而我的话她现在未必肯听,就算听了,也未必听的进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初只是让晨露带人去堵洪稼祥,看看能不能真的拿到证据,要是拿到了,一切好说,要是抓到了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多让晨露背点处分,也损失不了什么。”
这是老成谋事之计,范明珠如果胡言乱语,一旦真相大白,以燕奇秀的手段,下场之惨,怕是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是真,燕奇秀得到自己想要的突破口,范明珠得到自己想要的信任,自是皆大欢喜!
“可怪就怪在这里,晨露抓到了人,也拿到了证据,范明珠所言句句属实……”
燕黄焉终于放下手中茶杯,单手托着下颌,眼中满是深深的迷惑,能在这个智计过人的小诸葛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要不是此刻的气氛太过严肃,温谅都有心找个相机拍下来留念。
舟中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温谅沉声道:“有没有可能,范明珠是庄少玄派过来的卧底?”
燕黄焉断然摇头,道:“不会,范明珠如果真是卧底,她一定骗不过我。”
温谅相信燕黄焉的判断,范明珠虽然也算是有心计有手段,够隐忍够坚强,但跟燕黄焉一比,简直是萤火之光有如皓月,根本不值一提。
舟中再次沉默,只有温谅的手指敲打案几的滴答声,一下,两下,三下,……他猛然抬头,道:“也许范明珠自己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
燕黄焉同时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温谅指尖点了点茶水,在案几上飞快的画了几条线,同时将脑海里的思路理顺,道:“范明珠为了报仇,已经无路可走,对她而言,找一个靠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找到罗韫,通过他攀上燕总的高枝,是仅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题是,她是如何知道燕总,又是如何知道燕总跟罗韫的关系,我要不是种种机缘巧合,加上宁夕的关系,可能到现在对这一切还不可知,她仅仅待在庄少玄的身边,就能偷听到这么多的内幕?”
“退一步说,就算这些真的是她无意中听来,然后盘算着离开庄少玄投奔罗韫,期间岂能不露出一点马脚?庄少玄何等样人,会丝毫没有察觉?”
“再者,对庄少玄而言,自己的女人投靠到了对手的门下,尤其还是罗韫这个以好色知名的人的床上,这样的奇耻大辱,再怎么顾忌燕总,也不会选择忍气吞声!或许范明珠在苏海时他没有办法,可在灵阳,哪怕罗韫经营的再如铁桶一般,想杀一个人,总归不是太难的事。”
“可庄少玄都忍了,什么也没有做……”
燕黄焉神色兴奋起来,但眼神却愈加的清冽,道:“那只有一个可能,庄少玄故意让范明珠知道这一切,然后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老板身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她告诉老板有关蒲公英的一切,而范明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棋子,自以为聪明,其实一直都在别人的算计里……”
“九成的可能性!”温谅仰起头,望着敞开的舟蓬顶上的夜色,道:“我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蒲公英对庄少玄的意义不可谓不大,他少年起家,第一个成功的项目就是蒲公英,而蒲公英这些年也不负所望,不仅收敛了无数的钱财,也借之拉拢了许多官员,织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关系网络,他这样的年纪,能在庄系里混出头,又在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后还能保持一定的地位,除了是庄懋勋的儿子之外,蒲公英的能量也是他的筹码之一,如何舍得这样轻易的扔掉了?”
燕黄焉接道:“壮士断腕,所谋必大!”
“是啊,可是他现在不在官场,困于关山,连京城都等闲不能回去,已经跟废人无异,就算舍了蒲公英,又能得到什么呢?”
温谅是真的想不明白,他手中的讯息十分有限,要不是今晚从燕黄焉这里得到了许多情报,连这一层也想不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怎么惊才绝艳,也不可能凭空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所以这个问题,还需要燕黄焉来解答。
燕黄焉呆呆的坐着,过了半响,才苦笑道:“或许,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第八百一十八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不过,说来话长……”
温谅轻声道:“今天有的是时间,对不对?”
燕黄焉双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眼神迷离,似乎陷入到了遥远的回忆中,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庄少玄仕途得意,年纪轻轻就已经主政一方,被称为年青一代最有前途的新星,在京城的风头一时无两,唯一能跟他比拟的,也只有老板一人而已。那时候老板已经在能源部站住了脚,担任电力司规划处的处长,并开始着手组建华能投资集团。他们两人一个从下而上,走的是稳扎稳打的仕途上升路线,一个自上而下,跨越政商两界,也自有一番广阔天地,被好事者戏称为绝代双骄,难免经常拿来做比较,一来二去,多了许多流言蜚语,不合啊,较劲啊,互相拆台啊,诸如此类的话,听的多了,心里就有了芥蒂,加上暗中确实发生了好几次直接或间接的冲突,两人又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仇怨便慢慢结的深了。”
“如果仅仅这样,还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真正的关系恶化,是五年前庄少玄从地方上调回国家计委开始,他高升发展规划司副厅级巡视员,跟能源部有诸多业务往来,而电力司规划处正好是对口部门,两人的交集瞬间变得比过去十年都要多的多。这时的庄少玄不管从级别还是职务已然压了老板一头,工作的时候难免诸多刁难,老板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反正已经准备离开能源部,去新组建的华能投资担任董事长,就暗中设了局,将电力司拟定的年度火电网发展规划篡改了几个核心数据,让庄少玄背了一个大大的黑锅,被时任计委主任崔大勇在会上批评为性急浮躁不踏实,据说还传到了总理的耳中。这个评语让一心往上走的庄少玄大受打击,然后对老板展开了报复,在人事安排上进行了狙击,要不是燕家的某个长辈发了话,华能投资董事长的位子差点跟老板无缘。”
“……像这样的对抗又发生了数次,两人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半年之后,局势终于失控,那天,那天晚上……”
燕黄焉的声音轻微的颤抖起来,然后是手和脚,然后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开始抖动,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恐惧,还是悲伤,就如同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境,意识清醒着,却又无力从梦中醒来。
温谅伸手过去,轻轻的盖着她的手背,感受着眼前的男孩手心传来的温暖,燕黄焉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晚,由于我们自己人的出卖,老板最钟爱的女人被庄少玄抓走,然后被他残忍的折磨了一夜,拍下了很多的照片连带她的尸体在第二天凌晨送到了老板手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板发疯……”
“虽然我猜测她的死并非庄少玄的本意,应该是出了意外,但结果如此,老板不可能听我的劝,或者说那个时候,谁的话她也听不进去……”
之后的事简单明了,燕奇秀发了疯,自然要展开疯狂的报复,上官晨露是她的头号干将,也在这一次报复中打出了赫赫威名,要不然那些四九城的太子党们,也不会怕她怕的要死。当事态进一步扩大化的时候,上面的人觉得小辈们闹的太不成样子,各打五十大板将他们赶出了京城,庄少玄承担了大部分责任,从此被剥夺了再入仕途的权利,对他而言,人生从此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而燕奇秀也在冲突中失去了一只眼睛,虽然同样被赶出了京城,却保留了掌控华能投资的资格,这或许是唯一的安慰。
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争!
温谅静静的听燕黄焉讲完这段往事,终于明白五年前的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听起来很平淡,但以他的见识,自然可以听出隐藏在表面的平淡下的那些惊心动魄。五年前,正是那场大动乱之后,左右之争达到了顶峰,老一仓促上位,无兵无将,孤立无援,只有将庄懋勋带在身边参赞国事,依为柱石,也因此庄少玄得到了调回京城的机会,否则的话,以他的年纪,必定还要在地方上待一阵子,不会升迁的比燕奇秀还快。
同样在这个敏感时刻,老一要紧跟总设计师才能安然于位,跟属于保守派的燕系自然不太对头,因此庄少玄针对燕奇秀,看似是意气之争,其实暗合朝中大势。
不过庄少玄此人看似沉稳,实则暴虐,正如崔大勇对他一针见血的评价一样,年轻气盛,浮躁性急,一脚踩过了争斗的红线,引来比他更肆无忌惮的燕奇秀的疯狂报复,终致局面变得无可收拾。
而此时左右两派的斗争也在总设计师的调和下再次归于平衡,两人由于闹的太过难看,同时成了弃子,只不过当时左派势大,而燕奇秀看起来受的伤害也比较严重,所以受到的惩罚较轻,有华能投资集团在手,还不算一败涂地,只要能将集团从无到有发展起来,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毕竟她本来就是要从政界跳入商界,身为女子,在华国政界的发展有限,远远不如投身商界来的实惠和有利。
不过温谅不知道的是,对燕奇秀来说,她宁可放弃华能和她的一切,来换取心爱女人的重生。
可惜,这只是个梦而已!
至于庄少玄,温谅还有点疑惑,虽说其时庄懋勋还没有后来那样的权势,无法让儿子干净利落的全身而退,但眼睁睁看着他被逐出京城,离开仕途,明日之星就此陨落,也未免太严厉了一点,难道就不能象征性的贬到某个小地方苦熬几年,等风头过去再寻求复出?这样直接一棍子打死,对一个有志于青云之上的人来说,真是比杀了他还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