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子,我昨天去了明珠,和宁夕意见不合争吵了几句,她把我从基金会踢出来了,本金虽然全部返还,但没有分红……”
雷方眼中的酒意猛然消散,彻底震惊当场,道:“什……什么意思?”
第九百零九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也就是说,以前承诺给雷哥的一亿股份的分红是没有了,不过还好,你投的一亿已经全部拿回来了。”温谅从包里掏出十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道:“钱我都已经转好了,等吃晚饭,我陪雷哥一起去银行查下账,再签个手续,这笔买卖就算结束了。”
雷方眉角跳动不停,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太阳穴更是鼓鼓的似乎要从中炸裂,心中憋着一团火,夹杂着酒气,却又无处宣泄,一直垂在腿侧的双手也放到了桌面上,阴沉的眼神直盯着温谅,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随时会亮出狰狞的獠牙。
温谅恰恰相反,表现的十分冷静,目光微微下垂,端起手中的酒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在雷方脸上打了个转,暗自发出一声冷笑。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几分钟后,房间内的气氛简直冷冽到了极点,雷方终于开口说话,嗓子里带着齿轮摩擦般的沙哑,听在耳中极其的不舒服,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也不明白!”温谅静静的道:“七月份去明珠,我和她已经有了点分歧,但做生意,且是这么大的生意,有分歧很正常,我并没往心里去。可昨天再次到明珠和她碰面,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刚愎自用,听不进去意见,根本不跟我商量,就和其他股东达成了协议,强行推进错误方案,要不是我据理力争,别说分红,就是本金也差点拿不回来……”
雷方狐疑的打量着温谅,要说宁夕手段这么狠,他并不惊讶,能在四九城混出头的红色子弟,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但鉴于以往温谅和宁夕的关系,要说一下子做的这么绝,他还真的有点不相信。
“你可以给宁夕打电话,问问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或者往京城那边打听一下,其他股东应该都听到风声了。”
这个电话当然要打,不过雷方没有直接打给宁夕,而是打给了朱子萱,毕竟她也在明珠,和宁夕常有来往,可以问一下是不是听到过什么,而且朱子萱和他的关系最为亲密,是最不可能骗他的人。
结果可想而知,朱子萱一五一十的说了那天遇到温谅的情况,还再次请雷方出面缓和下温宁两人的关系,雷方这会哪里有心情管这个,应付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温谅安坐如山,手中的酒杯一直没有松开过,雷方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想了想,又把电话打到了京城。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可以前的人脉还有一点,不一会就将事情经过打听的明明白白,甚至连温谅和宁夕在会议室里发生冲突的详细情况都打听到了。
事实俱在,温谅没有说谎,雷方心中有些慌张,但依然还有疑问,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借着酒气问道:“温老弟,我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你和夕姐的关系,怕是比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玩伴都要亲近,难道仅仅为了一点争执,就这样把你扫地出门?”
“一点争执?”温谅淡淡一笑,道:“雷哥,你知道仅仅三个月,对冲基金从泰铢上面赚了多少钱?2.7亿美金!按照现在8.3的汇率,折合人民币22亿,抛开各种显性隐性成本,净利润也能在15亿以上,更别说之后还有印尼,马来西亚,还有韩国,日本,这些国家的基本盘哪个都比泰国多的多,由此推算,经济危机持续到今年年底,对冲基金的实际收益,会达到一个可怕的数字。所以,采取何种策略,将直接影响到后续的收益和全盘的布局,我跟宁夕的观点完全南辕北辙,无法调和,所以才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雷方一听到温谅说出的数字,只觉得一股血气上冲到脑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腾的站了起来,一脚将凳子踢飞,又猛的一挥手,桌上的二锅头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玻璃碎片纷飞,酒水流淌了一地。
几十个亿啊,这些钱,本该也有他的一份!
包间的房门哗的推开,常成和高战的身影同时出现在门口,温谅对常成摆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高战则走了进来,小心的喊了声:“雷少?”
“滚出去!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高战一言不发,恭敬的转身离开,常成可没他那么好说话,再次目视温谅,得到自家老板肯定的答复,这才冷冷望了望雷方的后背,关上门离开。
过了片刻,雷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平静,拉过另一张凳子,坐到温谅正对面,眼睛闪出凶光,道:“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老弟你心疼分给哥哥的那点股份,才故意搞这么一出苦肉计?要不然,吃了这么大亏,你未免冷静的过了头!”
“苦肉计?哈!”温谅突然发出大笑声,笑的有些歇斯底里,将心中苦苦压抑的悲愤和屈辱表现的淋漓尽致,好一会才住了声,一字字道:“我就是分你一亿,还有五亿的股份,无论如何也比现在一无所有来的好。说句难听话,基金会所有股东里,我出资额排在前三,但实力最弱,也最好欺负,这时候宁夕踢我出局,剩下的人就可以均分本该属于我的利润……雷哥,这不是几百万几千万,而是可能几亿十几亿的收益,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要是我?
雷方恍惚了一下,哪还用问,肯定抢过来再说,钱,谁会嫌多呢?这年头几万块就能买一条人命,几个亿又能做什么呢?
朋友反目,亲人成仇,兄弟阋墙,夫妻背道,人心之险恶,在这么庞大的金钱面前,只会暴露的更充分,更彻底,更匪夷所思。
所以宁夕如此对待温谅,乍一听不太合理,但仔细一想,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明白了这一层,雷方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时间竟有些灰心丧气!
人这一辈子,可以抓住的机会不多,一旦错过了,想要再碰上比登天还难。这一次本来可以成为他发家暴富的大好时机,尤其现在受到家族的冷遇,有了这笔巨资,至少能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把吐出来的话再咽回去。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温谅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深邃的双眸露出深深的恨意,道:“你说我冷静的过了头,却不想想宁夕是什么人,基金会的其他股东是什么人,他们联合起来整我,我除了故作坦然又能如何?就是换做雷哥你,怕也是一筹莫展,只能自认倒霉!”
雷方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疯一样说道:“对,你是你,我是我,不一样,不一样的!我要给夕姐打电话,既然少了你的六个亿,我这一亿不就能投进去了?”
因为他这时才想起,为了筹集一个亿的资金,他还向顾时同和卓一花支付了一千多万的利息,那可是除了不能动的固定资产,他能凑出来的全部家当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从对冲基金分得利润,他这一次不仅没有赚到钱,还要倒贴进去一千万!
就是以他的身家,这样的代价也未免太惨痛了一点。
宁夕的电话很快接通,雷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不那么颤抖,道:“夕姐,我听说温谅撤资了?”
“嗯!”宁夕反问道:“你要为他说情?雷方,没发现你和他交情倒是蛮深的嘛!”
“没没,我哪能呢!”雷方矢口否认,唯恐宁夕把对温谅的怒气波及到自己头上,也不管温谅就在身边,说起话来口不择言,道:“他不识趣,非要跟夕姐你争领导权,那是咎由自取,我可是绝对站在夕姐你这边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听了子萱的怂恿来做说客的,那小妮子也不知道从那听来的闲言碎语,对我意见大的很呐!”
“子萱不懂事,夕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雷方斟酌了下言辞,道:“那,你看我手里现在正好有一个亿,是不是能加入基金会……”
不等他话说完,宁夕轻声道:“雷方,不好意思,基金会现在不缺钱,并且为了避免像温谅这样的恶性事件再次发生,对冲基金重新制定了严苛的内部条例,不会再吸纳新人进入,更别提你只有一个亿,数目太小,根本没有说服所有人的可能性,所以说,抱歉了!”
等电话里传来嘟嘟声,雷方才惊醒过来,右手无力的垂下,一时有些茫然无措。温谅坐在一边,对雷方刚才的人身攻击置若罔闻,又开了一瓶二锅头,给他杯子里斟满,问道:“怎么样?”
雷方摇摇头,怅然道:“真的结束了……”
按说雷方也是城府森严之人,今天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他对此次投机抱有太多太多的幻想,不仅孤掷一注借来资金,更是背着一千万的利息,只求能从几十年不遇的经济危机里分得一杯羹吃,然后衣锦还乡,一扫从恒沙矿业离开后的颓势和憋屈。
不过,都结束了!
大结局
雷方与温谅交恶,给了早已暗藏祸心的顾时同可趁之机,在庄少玄的斡旋下,开了高价收购雷方在本草若兰的股份。雷方没有抵住诱惑和压力,最后答应下来,却因公司法规定股份卖给第三方需要一半股东同意,但不同意的股东默认要购买此股份。为此顾时同开出高于本草若兰市场估值30%的溢价,共计6亿5千万元,温谅如不同意,则要以同样的价钱收购,他此时并无此庞大的财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时同入主本草。
同一时间,宁夕突降关山,带了三位顶级会计师检查本草若兰的账目,结果查出部分资金流动去向不明,为此有撤资离开之意。消息传到顾时同耳中,大喜之余同样以高价收购宁夕的股份,试图以大股东的身份掌控本草若兰。宁夕跟雷方不同,对现金并无兴趣,要求对换明华集团20%的股份,顾时同也有意借助宁夕的势力,欣然同意。温谅眼看回天无力,只好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协商谈判,将手中股份也卖给顾时同,彻底败走麦城,将一手打造的本草若兰拱手相让。
祸不单行,在温谅告别之时,召集五大区域主管和中层以上领导开会,准备带走团队,留给顾时同一个空架子,却不料以范博为首,公然背叛,带着所有人投入了顾时同的怀抱,只有苗清颜一人站在温谅这一边。顾时同此时也出现在会场,和温谅四目交接,终于志得意满的大笑着目送这个最大的敌人离开。
顾时同的明华集团其实并无这么多资金收购本草若兰,其中5亿自筹,另10亿则通过麦肯锡的华之苕同海外机构大摩签订了对赌协议,还有五亿则通过股权转换授予了宁夕明华集团20%的股份。
一时明华集团声势大涨,经过长时间的积极准备,终于在98年六月,也就是温谅高考前夕,成功在明珠上市,鉴于本草若兰的优秀表现,股价飞一般暴涨。宁夕于最高点时抛出手中持有的明华股份,套现了十五亿巨资,雷方得知后后悔莫及。
而在这场大戏的幕后,温谅早已暗中布局多时,等宁夕抛出手中持有的明华股份后,推动了湘楚省柳城市寒古县李三顺老人之死一事公开化,调动凤凰鸟在媒体的所有资源,对李三顺家人状告三树口服液一案进行了空前的报道,一时国人对保健品行业的安全忧心忡忡,国家相关部门也介入了调查。
而在前世,同样因为李三顺之死,导致了整个保健品行业大洗牌,萎靡不振了整整十年。
明华股价一泻千丈!
而对赌协议规定要在上市后第一年的业绩年增长率超过30%,显然已不可能实现,根据协议条款,大摩共计持有明华集团40%的股份。
在市场恐慌之时,温谅在开曼群岛成立了青河国际,抄底收购明华几乎已经一文不值的股份,然后从大摩手中购买了另外40%,以60%的股权成为毫无争议的大股东,仅仅一年之后,不仅报了本草一箭之仇,而且将本来高高在上的明华集团完全踩在了脚下。
经过一番争斗,顾时同家族从明华集团除名,顾时同因为内幕交易罪、挪用公款罪等罪名锒铛入狱,情节严重量刑在十年以上。穆泽臣逃脱后,于一雨夜凌晨向温谅复仇,却一枪打中常成左肋,被常成的掌中刀刺入喉咙,当场丧命。
齐舒探望顾时同后,将穆泽臣安葬,谁是谁非,已没有必要追究,放下世俗纷扰,一心一意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去,此后二十年间,救人无数,尤其在西南一带,被称为菩萨妈妈,名声远播。
温谅对旗下产业进行重组,正式成立了青河集团,囊括食品、科技、水务、传媒四大产业链条,取代顾时同,称为江东首屈一指的大企业。
左雨溪也调到了省教委,开始负责高校合并事宜,温怀明去临泽市做了市长,左敬在陈宗智倒台后,顺利成为关山市委书记,刘天来调任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
然后,到了分别这一天!
温谅和宁小凝站在月台上,望着许瑶和纪苏结伴坐上火车。火车慢慢启动,突然,下一刻,许瑶从窗户探出头来,对着宁小凝大声喊道:“小凝,还记得那一年我说的话吗,你啊,就是太聪明了些……”
聪明人,总会痛苦的!
温谅讶然,道:“什么聪明不聪明的?”
宁小凝默然无语,原来,自己的心思,许瑶一直都是知道的!
许瑶将头上的帽檐拉低,遮住半边容颜,从包里拿出随身听,连上耳机,张学友低沉却又满是深情的歌声慢慢的弥漫了整个脑海,一首经典的《吻别》,三十年前,三十年后,再也没有人能超越。
前尘往事成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
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
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的越无邪
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的明显
这三年,是我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这三年,是我宁可舍去生命,也不愿意舍去的记忆,这三年,有你,我很欢喜!
温谅,我爱你,不是喜欢,是爱!
曾有人问,青春是什么?
我没有答案。
曾有人问,爱,是什么?
我依然没有答案。
可到了今天,到了我北去,你南下的这一天,我才知道,原来多年以前,那个答案就已经停在我的眼前,我的掌心,我生活的每一处痕迹:
因为,
我的青春仿佛因为爱你而开始!
第五卷 风华正茂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温谅背着行囊,迈入了大学校门,在开学的第一天,遇到了从西南山城考入江东大学的柳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