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4章 以为

　　翡冷翠之夜，是这次拍卖会的主题。

　　当然就是一次从下午一直延续到晚间的派对，中间还有冷餐会，拍卖的不过是玩物，重点是消费得起这种东西的人享受生活的过程。

　　拍卖行为了把价格拍高，他们收取更高的佣金，也算是蛮拼的把格调搞得很高雅。

　　所以这次拍卖当然就不会是只有那么一块儿翡翠，说是专场，也凑吧凑吧的找了不少别的拍品来热场，红花也要绿叶配嘛。

　　不过活动策划人也算是有点头脑，借用徐志摩翻译的佛罗伦萨旧名翡冷翠，把这次拍卖会策划成了意大利文艺时期风格，虽然带着威尼斯面具的部分装扮有张冠李戴的嫌疑，但在大多数国内富人的眼里，这已经带着很重的意大利风情，配得上翡冷翠这个主题了，不过在场这么多人，看看年纪四十岁以上的新晋富翁估计都不知道翡冷翠的这个典故，也算是媚眼做给瞎子看。

　　方灵颖就喜欢这种调调，笑着低声给叶明静交头接耳，唯一欠缺的就是巴克只能站在她们身侧，还好是自己旁边：“哇，大小姐一如既往的美丽啊。”

　　叶明静完全没斗志：“那还用说，脸上还洋溢着爱情的滋润呢，你说这么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爱情么？”

　　方灵颖也娴熟运用讽刺了：“原来你还是相信爱情啊？”

　　叶明静瞟一眼巴克，做个自嘲的表情，不说话。

　　牟晨菲当然是脱了那件跟巴克配套的香槟色外套，里面还是一件阿利亚斯贝的黑色带蓝紫色迷幻条纹的全露肩齐胸礼裙，脖子上却戴着一条淡蓝色围巾，惊艳全场，现在就是那位谢东道跟牟天博一家坐在一起，不时转头跟身侧的牟晨菲做亲密状低语。

　　牟天博和周琳菲是够故意的。

　　叶明静说牟晨菲是小屁孩也的确有道理，这时候的大小姐还配合谢东道说说笑笑，但从俩姑娘的角度能看见这姑娘的眼睛一直瞟着这边的，分明就是有点小孩子气的做给巴克看，表现我也是有人追的哦，殊不知巴克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用巴克的观感来说，这个大厅里面坐着两三百嘉宾，外加周围上百的各种随从秘书之类站着，就跟自己念小学时候乱糟糟的放牛班差不多，下面到处是聊天的，泡妞的，笑语晏晏讨论股市行情的，对上面的拍品完全漫不经心，带着威尼斯面具的拍卖师也不是技术很高超能控场的那种，当然更可能是拍品很一般，十多万一副的玉石麻将，翡翠钻石戒指，几张所谓的名画，拍的人不认真，买的人更不在意，随意举举手乱喊个价就买了。

　　哪有半点国外拍卖会现场严肃紧张，安静得只有此起彼伏叫价声的紧迫感？

　　这就是华国人的特点。

　　总是能把国外的舶来品收为己用以后改头换面却完全走样，说好听点是包容性强，难听就是习惯于山寨，二十年前巴克在破水泥操场上玩过五分钱一局的台球，等他到国外接触了酒吧文化中的台球以后，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曾经有人说这是一个具有巨大包容性的酱缸国。

　　不过就凭这种化神奇为腐朽的绝世能力，外国人就没法同化侵略华国。

　　所以直到拍卖师宣布上半场结束，冷餐酒会和化装舞会就在隔壁宴会厅开始中场休息，巴克脸上才露出一点点促狭的笑容，来见识一下场面还是很有趣的。

　　这种冷餐会的点心自助餐虽然入不得牟晨菲的法眼，但方灵颖和叶明静就觉得很惊喜，脸厚心黑的在雪白餐桌边协同各用一个盘子企图垒出众多高级蛋糕回来，要的是这种贪便宜的心态乐趣，反正吃不完就给巴克这个不怕长肥的大胃王好了。

　　巴克没参与她们的娱乐活动，远远的帮忙占座，更像保镖，看着几十张茶座餐桌围成的舞池，继续神游天际。

　　小心翼翼把冒尖一盘子蛋糕点心端回来的姑娘指使他去端饮料，而就这么一点点时间，就有好些人给巴克小费，希望打听这两位活泼美丽又有神秘背景的女孩儿是什么来历，巴克竟然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照单全收，跟人窃窃私语的对这边俩姑娘指指点点。

　　其实一直在关注他的俩姑娘就怀疑：“他这是要卖掉我们么？”

　　叶明静轻舔一下小银叉上的慕斯：“如果有人出好价钱，你觉得他真会卖？”

　　方灵颖收回目光自信：“估计还是舍不得，感情在日益加深嘛。”

　　叶明静看看以前自己很向往的场面，特别是那些陪着中老年富豪来的年轻男女，抓住机会谄媚的推销自己，还不停自拍证明到此一游的行径，笑笑：“今晚我去见个以前留学的朋友，你们二人世界吧。”

　　方灵颖吃惊：“这算是一个暗示么？”

　　叶明静点头：“他真的很适合你，也需要你，你再不抓紧，大小姐可就要强攻了。”叉子头还指了指牟晨菲那边，能看见过去邀请她跳舞的人也是层出不穷，不过牟晨菲都轻笑着摇头，后来干脆把一个面具遮在脸上，可邀请她的频率更大了，谢东道估计也尝试过两次不成功，就跟牟天博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用颇为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其他雄性生物对牟晨菲的试探。

　　巴克很没良心的板着脸端饮料回来，把两千多块钱给俩姑娘偷偷展示一下：“真好，以后我们经常去参加酒会吧，光是给保镖打听的小费都收得这么爽利。”

　　叶明静好看的白他一眼：“你用什么换来的？”

　　巴克不要脸：“三围啊，姓名，电话号码，家庭住址啥的，其实他们多给点我可能连你们亲戚什么时候来都说了。”

　　方灵颖扑哧一下，就把手里的欧培拉蛋糕剩一小块砸了巴克，巴克立刻低眉顺眼跟宫廷侍卫一样喳一声，弯腰退开。

　　也许真是这次出来俩姑娘没有在自己的家乡那种环境压力，有点刻意释放情绪，连带让巴克也轻松，难得耍宝，笑得俩姑娘捂着嘴前俯后仰的笑，倒是引得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牟晨菲也抿着嘴狠狠的看，不过从谢东道的角度看过去，怎么都以为牟晨菲不过是在看那两个一同出席过拍卖行协商会的闺蜜，而不是那个退开站在桌边点头哈腰的男人。

　　他就真以为那是个保镖了。

第0425章 烘托

　　其实找叶明静和方灵颖的邀舞的人也不少，但因为不熟悉，可能冒失的年轻人也对于那块翡翠的持有人比较谨慎，现在得到消息只是代理人，很明显就看见不少男性在朝着这边靠近。

　　叶明静佯作慌乱：“怎么办？我应该断然拒绝还是顺水推舟钓个金龟婿？”

　　方灵颖鼓动她：“当然是钓了，能参加这种拍卖会的条件肯定好！而且你还可以做做样子给他看，显得你很抢手，看他不珍惜！”

　　叶明静呸她：“哈哈，那我不就也变成赌气的小孩子了……”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有人抢着伸手要邀请了，叶明静反应快，一手就拉起方灵颖：“还是我邀请你吧，起码我俩也可以装作蕾丝边？”

　　方灵颖大急想挣脱：“我不会！要出丑！”她之所以不担心被邀请，就是这姑娘真不会跳舞，念个医学院成天都跟尸体打交道，法医女是最没男人缘的。

　　叶明静大爽，搂了她的腰就开始轻摇：“这有什么出丑，长得漂亮随便动动都好看，人家是看姿态又不是看行家，跳得专业的舞台上一大把谁稀罕了，放松点，你不是想也给他看看这身礼裙装么？”

　　方灵颖偷眼看了巴克，那家伙果然有点惊讶的在鼓掌算是鼓励这种行为，就定下心来：“那你别坑我！”

　　叶明静嘿嘿：“跟我的节奏吧，上半身贴紧，放松……”

　　果然，身材比方灵颖更修长结实一些的叶明静跳男角，舞姿娴熟，步伐明晰，让矮一点的方灵颖跟着虽然脚下有点混乱，但被抱紧以后，叶明静居然能扶提着她，慢慢就能找到步点了。

　　两个美丽的姑娘跳舞，无论如何都比肥头大耳的糟老头子抱着外围女看着强，方灵颖红着脸有些忙乱的错误，叶明静昂着头沉醉的熟练都很赏心悦目。

　　很快就有掌声响起来，叶明静发现是给自己俩的，就得意的笑笑，拉着方灵颖开始转圈，算是巡场致谢，她可是典型的英式国标，快速旋转得相当有范儿，掌声更烈，让一些抱着年轻身体只会跳蹦擦擦贴个面的老家伙不好意思的退下去，剩下不多的几对儿都是跳国标了，只是可怜方老师完全成了道具。

　　好看的道具，暂时让整个大厅的目光留在她们身上的比牟晨菲还多。

　　牟晨菲看得眼热，好几次想起身去找巴克也来秀一段，可又担心巴克万一不会，那出糗了可是会伤男人的自尊心，可恶的是她拿眼神去询问巴克，巴克又装着看不见，只好气鼓鼓的坐在那。

　　谢东道自诩自己也算练过几天专业舞蹈礼仪，趁着水平比较高的阶段邀请牟晨菲，这姑娘更不高兴的拒绝了，谢东道笑着还是有风度，只是看她盯着那跳舞的两位之间，他的目光也停留得更多了，气质锋利略显强势的绿裙女郎和温婉被动的白裙姑娘显得非常生动，也很吸引人，当然的确也会让见多识广的他往某些方面联想，还猜想牟家大小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癖好，那就太有乐子了。

　　巴克大多数时间还是互握双手站得跟个保镖一样，看见有几个明显有较好舞蹈底子的漂亮姑娘也开始加入，抬高舞池的容颜分数和舞蹈难度，之前有点富人游戏的风气倒是为之一清，他反正就乐得目无表情的白看。

　　叶明静兴致颇好的拉着方灵颖连跳三曲，对于一个没有舞蹈基础和运动细胞的姑娘来说，方灵颖最后累得不行，主动退出：“你……你找他跳！”

　　叶明静没准儿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挑衅的目光看巴克，巴克不接招，低头劝告：“休息一下吧，天色都黑了，下半场的拍卖要开始了，方老师这个……明天腿脚有得疼哦。”

　　方灵颖难得撒娇：“待会要求异性按摩！”

　　巴克点点头，叶明静想跟着装柔弱的，却嘻嘻笑一下，没抬杠。

　　这一来，倒是让其他想邀舞的人退避三舍，白裙姑娘明显已经累得没法跳，绿裙的么，没点真功夫跳起来一定够出糗。

　　所以直到半小时后，拍卖行邀请重新入场，都获得一段难得的安静。

　　方灵颖最后是扶着巴克过去的，还小声：“大小姐的爸妈看了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巴克没表情却带笑意的描述今天的交谈，摆出得意洋洋的口吻：“看见没，亿万富翁都觉得我有前途呢。”

　　叶明静偷偷听得仔细，鄙视他：“你专心点做，到他这个年纪绝对比他强！”

　　巴克哼哼：“他没我逍遥自在！”还抬了抬扶着方灵颖的手，示意自己的状况。

　　这个厚脸皮的话一说，俩姑娘都无言以对了。

　　冷餐会期间又来了些人，富翁都是忙碌的，牟天博都在跟好几位熟识的大佬一起谈笑风生，所以下半场的拍品明显就上了一个档次。

　　起码好几尊几十万起拍的玉佛，玉棺之类有人争抢的气氛了，但明显也只是在两三个回合，相互试探一下看对方喜欢就拱手相让，毕竟这个阶层圈子大多都认得，像叶明静和方灵颖这样突然坐在这里的的确很少见，当然也就有不少人顺理成章的认为她们不过是谁支在前台的花瓶，包括牟天博都这样想。

　　方灵颖可能觉得三百万卖那么一小片就足够了，所以只担心有没有人应价：“怎么都没上百万，不会流拍吧？”

　　叶明静给同伴打气：“应该不会，最起码大小姐也会捧场的，对不对？”现在她有点后悔选择平京的拍卖行了，京城始终带着一股流传上百年的玩家气质，和沪海的国际化跟香港的专业氛围都不一样。

　　巴克没做声，他从没在乎过这东西能换多少钱，真正的做到了超脱之外，纯粹的当成一个旁观者，俯览众生相一样观察在场成功人士，大小明星的表情做派。

　　直到两名端持霰弹枪的武装护卫，陪同拍卖行经理捧着用画框一样的盒子固定的翡翠，跟端着遗像一样慎重其事到甚至有点做作的上台来。

　　气氛才真正被烘托出来，整个场面开始安静……

第0426章 开始

　　巴克看那霰弹枪的枪管口内都是锈的，还能不能击发都是问题，但外表倒是磨得光鲜，很有气势的模样，一台即时传输的高清摄像机也对准摆放在拍台上的翡翠特写，让背后的投影在墙面拉出巨大的翡翠细节。

　　拍卖师的激情才被气氛调动起来：“这是我从事拍卖行业以来遇见过最为出色的翡翠，已经获得三地专业鉴定师的认证，百分之百缅甸玻璃种满绿翡翠心形吊坠……看见没，何谓极品？就是妙趣天成，这罕见的种水色俱佳的说法就是用来形容这块翡翠的，完美展现缅甸翡翠之王的典范，恰如春满华枝，无一处不灿烂；月绽天心，无一处不妖娆！”

　　随着他跟电视销售主持人一样的溢美之词，手势引导之下，镜头有放大，集中到碧绿翡翠的细节上，微距拍摄的高清镜头用了好几秒，才从完全温润的绿色翡翠中找到一点点可以聚焦的细节，被放得很大的翡翠心里居然有一圈若隐若现的雾气一样心形！

　　看客们齐齐惊叹一声！

　　看来昨天人家拿去以后，彻底的研究了这枚翡翠，之所以被雕琢成这样，就是为了契合这只有在特定角度和放大状态下才能发现的淡淡白云丝一样的心形圈，拍卖师很得意，声音已经近乎于声嘶力竭：“可以想象！为了保留这个完美衬成的心形吊坠，周围扔掉了多少玉种，而这样千年……不！是万年难遇的绝美玻璃种满绿翡翠还加上了可遇不可求的心圈，有多么珍贵？！”

　　下面看客其实都是被这枚翡翠吸引来的，大半都参加过昨天的赏鉴会，不可否认，牟天博作为著名企业家昨天的出席，也带动了今天新来一部分跟他同级别的富豪，聚聚会谈谈经济形势，无形中也拉高了层面，从这点来说，牟天博主动给了巴克不小的面子。

　　但显然昨天品鉴会的时候，拍卖行的专家都没发现这个细节，没准儿研究了一晚上才注意到，现在作为巨大的卖点推销：“送给情侣，爱人，这比钻石还珍贵，迄今为止，没有看见第二块这样珍贵的满绿翡翠！”在一些年轻拍家开始跃跃欲试的时候，这万恶的拍卖师开始抒情：“送给母亲呢？你有今时今日，只因有你的母亲孕育你到这个世界上来，就好像这满绿中孕育的一颗心，若有若无，其实一直在你的心中，多久没去看过母亲了？是不是应该用这样一颗心陪伴回报你的母亲呢？”

　　巴克看见许多年纪较大的富豪都亮了亮眼！

　　连牟晨菲都回头对自己的母亲报以微笑……叶明静呆呆地看着没说话，方灵颖难得嘟起嘴用鼻音：“我有点后悔了……”

　　可能只有巴克不后悔，把这个送给刘淑芬还真是害了她，不如搞点实际的，所以他不动容。

　　于是三百万的起拍价报出来时候，拍卖师最后补充一句：“我不知道原来的主人为什么定这个价格，但我只说去年香港拍卖过一枚满绿吊坠，最后成交价远超此数，也许您拍下转手重新拍卖就赚了，谢谢，请各位出价！以万为单位……”右手就把拍卖椎举起来了。

　　但诡异的局面也许就是这个三百万造成的，太低的起拍价让所有人都有些迟疑，不是怀疑真伪，而是都想捡漏，可能当初谢东道临时起兴去渝庆就是这个心态，商人不傻，不会白扔钱，就算听个响也要达到应有的效果，所以现在有点观望，观望这个起步的尺度和主要对手。

　　让人诡异万分的十几秒好像很漫长……

　　一名模特身材的靓丽女子身边中年男性在女伴的撒娇下终于跳出来吃螃蟹，举起号码牌：“三百一十万！”

　　拍卖师都不稀得应价，只是展了展眉头看其他，稀稀拉拉的叫价声，315，316……真的就按照以万为单位缓慢变化，一些看起来老成持重的富豪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其中就包括谢东道。

　　拍卖师可能有点后悔自己该以十万为单位，这样磨磨蹭蹭很容易把自己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情绪消磨掉，变成一场闹剧，价格肯定还是不便宜，但就不会造成冲动之下的超高价了。

　　只有真正激情万分的血拼起来，拍卖的精髓才会涌现！

　　所以这时候，救世仙女出现了，一把娇滴滴的声音举牌：“444万！”

　　不是牟晨菲还有谁？

　　一脸的不爽，更有种女孩子赌气的俏丽，立刻就引起一番掌声。

　　拍卖师喜出望外，高声呼应：“79号，444万！”这还是他第一次呼应呢。

　　连拍卖都是个看脸的世界！

　　所以另一边立刻有个姑娘接过了旁边男人的牌子：“450万！”

　　牟晨菲财大气粗：“5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