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七八年前刚开始参与战斗时候的未知心态,有一点点兴奋的情绪在里面了。
这就是他的目的,才能压住心头那股很不舒服的烦躁。
最后干脆到设备完整的卫生间去打理自己的外貌,不是臭美,而是让自己的头发稍微卷曲一些,更具有蒙古人种的特征。
少年依旧选择蹲在机舱壁的柚木墙裙下,而不是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连空姐叫他起身系好安全带都一动不动,巴克最后也只是让他选择靠在电视柜旁边,少年根本不在乎窗外的云海和逐渐飞越的大海,百无聊赖的挠头抠鼻,偷偷把收获抹在米白的真皮沙发角落。
这段旅程就比较快了,一个小时左右盘旋下降在机场,根本就没有任何行李的两人还没下机,两名表情严肃的西装男戴着墨镜上来,阻挡了他们俩的行进方向。
阿怒无法区分战斗场所是不是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的就要冲跳,被巴克拉住了:“你们是?”
对方没摘墨镜:“情况有点变化,鉴于你要带一个人进去,我们正好找到一位经过香港的中东朋友私人商务机要前往日本,你们作为他的工作人员跟着进去,但持有另一套旅游签证,没问题吧?”毕竟通过私人商务机的签证系统要快捷得多,受到海关检查刁难的几率也小得多。
巴克回答简单:“只要快,怎么都行。”
第0438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
巴克怎么会不急?
国与国之间的斗争,是完全摒弃了人性和规则的。
就好像战争中的敌对国通常都会对俘虏为所欲为一样,和平年代针对他国特工人员的手段更没有底线。
因为战争时期大多面对的是军人,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做什么都可以说是身不由己,还情有可原,而特工呢?
一个特工可能对被刺探的国家造成损失通常比单个军人大多了,而且特工大多具有很高的自由度跟行动力,这就是为什么匡伟都会特别强调政治工作的原因,不这样,这些能量极大的人员亦正亦邪为任何一方使用都是双刃剑。
战争时期还有个所谓的《日内瓦公约》给战俘当保命符,虽然大多数战争行为中都不怎么遵守这个,但相比和平年代中特工被俘,那简直仁慈得要命,抓住对方特工通常都会尽可能榨干所有情报才会放手,从一个大头兵上能榨出多少养分来?
所以对特工,几乎是全世界的共识,抓住了就随心所欲的收拾,这种心态和老百姓抓住小偷往死里整差不多,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他国特工就是深恶痛绝的小偷。
可现实也就是这样,任何一个国家又都不能缺少特工,特别是大国,不然在强手如林的争斗中就会落下风,那样的损失没准儿会亡国,因为情报体系的失败导致满盘皆输例子比比皆是。
没有多少007那样风流倜傥的光鲜亮丽,绝大多数特工在世界各地都默默无闻的跟个偷花生米的小老鼠一样,拨拉自己领域的一点点收获,也许这里得到点商业数据,就能帮助国家在国际贸易中获利,那里找到点军事情报,协助祖国国防战线查漏补缺,就这么点点滴滴在他们的战线上无声的铸就国家辉煌。
所以这些看着跟白领旅游者差不多的驻外小职员,拿着并不算高的工资,却冒着一旦被外国情报机构抓住后的巨大风险,水刑、性侵、枪杀、残肢各种各样常人难以忍受的极端结局,确实就需要极大的爱国热情和政治工作来巩固决心。
巴克甚至不敢想向婉可能经历了什么,他也想不起那张刻意忘记的脸,想太多只会乱自己的心智。
坐在折叠舱壁座椅上,巴克低头给阿怒传递各种战术手势,这些日子在江边打斗训练是够多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需要两人齐上阵的事情,临时抱佛脚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上一架匡伟的私人商务机豪华得只有两个乘客,而在这架中东富豪的更大型商务机上,巴克他俩就只有蹲在货舱临时座位的资格,看看同样挤坐在蓝色折叠座椅上的低级随从,巴克反而觉得安全不少。
除了那几个白大褂的老板,欧美非亚的随从都有,只是欧美人士多半负责商务金融的高级职务,能在上面的随从舱有座位,来自非洲的奴仆安保以及亚洲负责后勤餐饮的员工都在客机下半舱,藏在其中的巴克和阿怒的确不起眼。
飞机在巴克的轻声絮叨中降落在日本成田商务机场,通常这些随从在经过严格的安检之后,都能获得临时签证,过了海关短暂旅游,持有老挝护照和中亚护照的两人从外形上都符合各自的身份国别,被放行了。
一切都那么干净整洁,到处都文质彬彬的礼仪之邦,换做一名刚入行的特工新手,走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政治性不强的话,没准儿会怀疑自己的职责,质疑自己的行为,动摇那种阴暗和光明之间的任务本质。
只是背着旅行小包的两人,一个只有野兽般的原始本能,另一个是看惯生死冷漠的老兵,断没有这些想法,先换了点日元,搭乘巴士离开机场区域之后,估摸着接近区域,随便找了个车站下车,稍微判明一下方位,就选择步行!
下车地点距离巴克脑海中地图的被破坏工作站还有十多公里,这两人就开始若无其事的步行。
如果说巴克是富含经验的装模作样,阿怒就是纯天然,两人穿着打扮标准外国游客模样,防水运动夹克,小背包和一瓶水,巴克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图,顺着东京东北部埼玉县和千叶县之间的一条河边慢行。
看起来很悠闲地游客步伐,其实速度不慢,因为两人基本没有停歇。
这里是整个东京都地区比较偏民居的地带,那个工作站曾经也是以一个很不起眼的物流公司名义存在,密密麻麻的低矮民居,靠近河岸的一侧还有滩涂田地,看上去跟国内郊区农村也没什么两样,让人不敢相信这也算是世界前几大城市之一的东京区域,好像印象中的东京就应该是高楼大厦,拥挤不堪的繁华,眼前的静谧让阿怒的脚步都自在多了,如果非要跟国内找区别,那就是精致干净,无论大街小巷都干净得一尘不染一般。
各种各样的民居院落间偶尔会闪现出一个藏在民房包围中的停车场,虽然拥挤,却到处都显得井然有序,巴克好奇的带着少年在这样的停车场中挨个转转,脚步不停留,得出一个基本都是十余年车龄的旧车为主印象,保养得非常好,巴克甚至从轮胎的磨损和对地面青草的碾压判断出都是近期在使用的。
这是个利好消息,相比到处都是新车,到处都是新型电子设备的国内,这些车辆巴克都有把握能开走。
河边每隔一段距离会有小艇码头,其中一个集中了大量小型游艇、机动舢板的河岸上,还用推挂车把一艘艘小艇整齐排列在岸边,使一百多米宽的河面上保持畅通,一点都不拥挤。
巴克“喜笑颜开”的带着少年参观了这些小艇,有些爱不释手的观察那些艇身螺旋桨上的水生植物,哪些是刚从水里带出来还没有枯竭,也就是能随时开动的。
最后才是随处可见的神社寺庙,几乎每几条街,甚至有些在一百米之内,都会有一间寺庙,对于这种可以公开参观的精致佛堂,巴克一个不落的进去参拜一下,不光放点香火钱,还会感慨的在寺庙店堂外转悠欣赏一下景色。
这纯粹是伪装。
一个好的探子,就是把自己融入到自己扮演的那个角色中去。
要做到有人监视没人监视一个样,情况紧急事态松散也一个样,而熟悉了自己作战的区域,在整个行动中,才能得心应手。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第0439章 在哪里
这就是巴克的经验。
他也许算不上最顶尖的兵王或者特工,但辗转了太多场面,也许军医的身份让他每次都能比较从容的在队伍后方保命,大家也谁都不希望自己受伤以后找军医时才发现他已经挂了,所以无形中,巴克的生存几率就比所有人高,出勤率跟经验就来得特别丰富。
更不用说他还兼职做探子,长期在东欧中亚甚至中东担当跟眼前几乎类似的乔装打扮搜索行动,让巴克深刻的理解到,熟悉作战环境是一个多么重要的细节,而就算是相邻的两座城市,有时候都会因为风俗习惯和民族特点,在建筑上有诸多区别。
起码现在巴克对身材普遍矮小的日本人,把巷道和家庭庭院的围墙修得不算很高,有了清晰的认识。
一路指使身材更为矮小的阿怒到看见的每家杂货店小超市去买点东西,主要就集中在水和食物,每家买一点,逐渐填满两人的背包,也不会引起居民的注意。
只是阿怒怎么都不会使用自动贩卖机,站在柜台前也只会把钞票摊在手里,任对方拿取,幸好日本商铺的店家都比较傻,一点都不会多取多拿。
从上午十一点过抵达东京,到下午四点左右,步行了二十多公里的两人,已经隔着大概五百米的距离,隐隐从工作站远处的街道“擦肩而过”,恍若不觉的经过这个已经出现警车以及其他人员控制的街区。
他们也终于受到了第一次例行检查盘问。
起因是一边走一边喝水的两人尿急,想找个厕所的时候在画着男女标示却只有一个门的公厕前有些迟疑,被巡逻的警察要求查验证件,当然也说不一定是早就盯上了,找个理由问问这两名游客,虽然巴克观察这里的街道监控摄像头没有国内那么多,但在人不算多的民居区也能轻易发现自己两人的踪迹。
巴克这样大摇大摆的一直晃悠,也就是在招引对方注意到自己。
很难用语言交流,巴克满口俄语,阿怒更是啊啊哦哦明显是个哑巴,最后警察蹩脚的英语和巴克也结结巴巴的英语单词都不能相互理解,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乌兹别克身份的护照和签证都没什么问题,连搜身的借口都没有,巴克用手招呼着少年说着三克油,继续前行,直到天色暗淡下来,两人才逛进一家街区路边小食店吃晚饭。
巴克的心中其实心急如焚,对端上来的精致美食味同嚼蜡,不懂日语的他不能求助于任何人,也唯有这样,不属于任何特工体系的他,才可能出人意料的靠近这个区域。
不过对越来越多下班后涌进居酒屋的白领上班族,巴克甚至连他们的闲聊都听不懂,摇头傻笑着拒绝了好几拨日本人的搭讪邀请,学着阿怒一样狼吞虎咽的把食物强迫自己塞进嘴里之后,结账走人。
再步行一段距离,已经距离事发地点超过六公里了,发现一个环境清幽的路边小公园,公园门边用纸箱子搭起来的乞丐栖身所,让巴克找到点灵感,拉了阿怒也踱进小公园里,抱着手臂身体占领里面的长椅作为过夜的地方。
扮演穷游的低收入游客,总比去居住任何一个酒店,最后被人监控进出记录要来得轻松得多。
但巴克还是低估了日本警察的警惕性,起码这种在欧洲很流行的年轻背包客露宿街头模式,在夜间十点过时候再次招致检查,还好两人的护照国别说明了他们不太富裕的原因,仔细搜查了两人的背包,发现只有饮水和食物,特别是连牛奶和果汁什么都没有,六七瓶都是最便宜的纯净水,考虑了一下,最终用英语警告他们注意安全,才没有驱逐或者带到警署去。
总之脸色和语气,已经不是白天在机场遇见那些工作人员那么恭敬了,在可以俯看的劣等民族面前,日本人那种自负的骄傲感逐渐体现。
也许是天黑了,阴暗的本性开始流露出来。
巴克阻止了少年打算生一堆火的做法,两人就蜷在公园内的一个变电设备外面,利用这里的换气窗传递出来里面的一点温度取暖,和另外几个流浪汉分别占用不同方位。
直到深夜。
巴克选择这里的目的可不光是取暖,更是利用这一大片热源,防止自己被人用远红外设备监视锁定,一直用短打盹和深度睡眠交替休息的他,在漆黑的夜里睁开眼,身后的变压设备还在发出嗡嗡的声音,脚尖轻捅少年,两人缓慢的拉了自己的背包,无声的翻过灌木丛,离开公园。
这时候就完全改变了行进模式,身材矮小的阿怒在前面,身形灵活的一路猛跑,只是在各个路口会停下来看后面巴克对方向的引导,遇见有人关注或者警察的地方才会协助巴克分散对方注意力。
远远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一样的阿怒在黑夜中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跟着追两步发现跟不上这孩子,多半就会放弃,而巴克已经悄无声息的乘机越过路口。
接着两人在下一个没人的路口重新聚合。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远远的靠近了失联工作站所在的街区。
明显碰见街道上有工作人员跟警察的比例增加了,几乎每个路口都有穿着便服,却在右手臂上戴袖章的人在执勤。
巴克让少年蜷缩在一个狭窄的两座小楼之间的空调机缝隙下,叮嘱他等自己回来以前不要动,但如果大乱起来,就赶紧返回刚才的小公园。
少年明白地点头。
借着夜间光影的遮盖,巴克偷偷靠近,但很显然,这个时候,想要完全不惊动那些把守住各个路口的日方人员,几乎不可能,虽然是密集的住宅区,东京市区内狭窄的土地使用率导致房屋之间几乎就没有可以随便穿行的通路,最后三五百米的距离,除了看见灯火通明的街道口拉着多条隔离带,不少车辆和人集结在那一栋三层楼建筑周围之外。
巴克什么讯息都得不到。
而这时候,距离他接到向婉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三十个小时,按照匡伟的说法,这个工作站已经失联了差不多这么长时间。
这傻姑娘在哪里呢?
第0440章 接近
巴克连手机都换成了中东国际电话卡,林东他们除非接到向婉的消息才会联络他,巴克靠在一座宅院的矮墙边挖空心思的想办法。
这样捞人的行动,他不是没干过,但往往有一群战友跟他在一起,现在只有一个哑巴少年,周围全都是听不懂的语言,狭窄紧密的街区,到处都是执勤巡逻的人员。
该怎么办?
巴克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向婉可能还没有被抓住,因为这样防守严密的态势,一方面是在防备冲击,同时也可能是在防止向婉外逃,她可能还在这样一个区域。
不然没法解释,这些执勤人员为何还昼夜不分的把守这个区域,查获再多文件证据,估计一个白天也能用搬家公司把工作站搬空了。
东京周边这样的区域,看上去最严密的圈子已经有五百米半径范围,按照一般都是一百米乘两百米的长方块街区分布来计算的话,封锁范围就有上千栋民宅小楼,其中只有少量的工房和仓库之类,也许按照华国居民区大妈们对街坊邻居的掌控,轻易就能八卦出哪家哪户住着谁,但在聚集了全国到首都谋生活的外乡人之后,东京都出租房屋的比例跟房屋狭小的面积,使弹丸之地都能住下更多的人,通常这种杂乱的布满出租公寓街区,一栋三层小楼,也就跟国内一栋联排别墅差不多大三四百平米的总面积,能分成十多二十间,住好几十号人。
这里就有上万人!
也许当初建立这个工作站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里人口密度大,人员结构复杂的特点便于隐匿吧。
看着那些深夜以后才回来的人一个个接受严密检查询问的样子,不会半句日语的巴克还是静观其变。
他有这个耐心,擅长狩猎的人都有耐心,抱着膝盖蹲躲在屋角下的垃圾桶后面,偶尔还有人从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走过,巴克都安安静静的躲在那里,用观察计数的方式排解无聊的情绪。
主干道上,有两部警车在往返巡逻,狭窄的单车道支马路上有装了强光灯的警方特种车慢慢用聚光灯扫视巷道,支马路到便道上虽然没有路灯,但只要走出这个区域,几乎就立刻暴露在灯光下,无法离开这里,巴克也无法侵入进去。
除非硬闯。
但现在巴克什么都不知道,硬闯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多小时候,一辆平头军卡开过来,停在主干道上,二十多名穿着军装,携带自动步枪的军人跳下来,快速整队,接着开始按照两三人一组的形式加强戒备。
巴克不知道日本自卫队有不得全副武装进入东京市区街头的潜规则,据说是为了不让市民再次恐慌,毕竟这个二战中的战败国的国民对于那场刻骨铭心的举国之殇还是很抗拒的,只是随着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逐渐老去逝亡,新一代的强硬思潮又开始抬头。
他只知道皱着眉观察人家的枪械,美式步枪,德系手枪,每名军人都长短配置,就凭这点,这不是什么普通步兵,日本人还真是如临大敌啊。
当然,这更说明他们还有更需要达成的目标,而不仅仅是收工前的例行公事戒备。
一辆之前在主干道上游弋的警车转到这边路口来,两名警服人员从前排下车,靠在车头分享香烟,巴克评估一下自己袭击警察的难度,看对方只有警棍在腰间的状态,应该能拿下,可抢下一辆警车或者换上一身警服又能干嘛呢?
任何一个对方人员只要跟自己一说话,就立刻暴露,整个场面都会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