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全靠人多，场面复杂，但还算和谐。

　　牟天博的话就更和谐：“前天那个商务部的菁英沙龙反响很不错，下面交了份报告上来，你还跟有云网络的伍曦熟识？他外公可是五野的老军长。”

　　周山夫难得插话：“谁？齐天海的外孙？”

　　巴克茫然：“不知道，应该是红色子弟吧，有那个气质，拍卖翡翠认识的啊，您忘了，哄抬到六千万走人的那个，后来我跟向婉结婚，他也露了下面的，所以能认识。”

　　所以说牟晨菲掌控谈话的技巧应该是从父亲这里学来的，但是在生活中聊天和这种隐含商务的谈话，区别太大了，牟天博对话题场面控制得炉火纯青：“算是年轻一代里面非常出类拔萃的，值得你交往，这一次他在美股上市虽然没有搞定，但是又拉到了3.7亿美金的风投，未来可以跟你遥相呼应。”

　　巴克失笑：“我哪能跟他比，都不懂，只是您的团队支应我去说说话而已。”

　　牟天博却有自己的看法：“但现在的反应看来，你是最合适的，市场反应，资本反应都不错，抓住这个机会，我们争取两年内到美股上市，现在全球能竞争的健康手环类产品只有一两家，但都没有你最早提出这个结合药品销售的概念实际，等着看吧，春节后美国一家资产评级机构会对E-WATCH做出评估的，我很有信心得到较高反响！”

　　巴克真的不熟悉这种操作模式：“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让人做资产评估？”

　　牟天博云淡风轻的笑着抿一口红酒：“概念，产品本身并不重要，谁都能捣鼓出来，100美元级别的手环手表在美国已经有好几家争夺产品市场，但只有我们提出了跟药品销售捆绑的概念，而天正的药业体系也能保证这实施，重点就在政策许可，现在我们已经整理出来一批非处方药，低风险的冲剂、口服液、营养液等等，还有诸如退烧贴、膏药、伤口包扎之类外用品来规避政策法规，等着吧，肯定会能形成一个不触动法规的市场！”打擦边球，可能就是牟天博他们这种老一辈商人最擅长的事情。

　　巴克只能配合地点点头，周山夫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孙女忙碌，耳朵却没闲着，不回头的随口：“还是关于你们那个健康手环？我看见报告了，小明，有没有考虑过转军用？”

　　转军用？

　　巴克飞快的和老丈人对看一眼，牟天博眼里陡然爆开的是火花，巴克却闪过无数次战场上的争分夺秒……他终归还是个军医啊。

　　所以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可以啊！”

　　周山夫才掉转头：“真的？可靠性和功能性能达到？”

　　巴克点头：“当战士受伤以后被送到军医那里，军医能立刻读取他现在的血压、心率、体温等基本数据就可以了，这样可以省却不少测量检查时间，对吧？东西也可以简化做得很小固定在手腕上，成本控制应该很低的。”华国军用品和民用品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必须价格便宜，还得皮实耐用，大兵们总能变着方把装备折腾坏，精贵的东西都不适合军队。

　　周山夫终于有点兴趣了：“还可以把血型、禁忌症、过往病历都显示在军医屏幕上，现在美军有些军医已经佩戴手腕PDA电脑了，对不对？”

　　巴克熟悉：“还没到这一步，那个PDA更多是做参考资料的作用。”

　　牟天博一口敲定：“肯定能行，我马上就安排人做几个样品交给周老你们军医院拿去做试验！”

　　可话音刚落，牟天博和巴克又对看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普通医院不也可以用？”“给住院病人用啊！”

　　周山夫年纪大了，反应是要慢点：“医院？”

第1128章 不一样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里可算是三个专业人士呢。

　　沉浸军医科技研究一辈子的老专家，风云医药市场的大老板，再加上年富力强，现场经验丰富的小军医，脑力激荡的后果还是很有成效的。

　　老实说，E-WATCH的最大问题并不在腕表本身，技术上来说并不难实现，无非是传感器的叠加如何集成到一块表那么大上面，表的外观也不是设计重点，并不强调标准的样式，而后期配送体系有了现在随处可见的网购物流作为参考，也不难，难的就是政策。

　　药品是个严管严控的行业，得什么病吃什么药是医生判断的，现在交给一块表来完成，无论市场还是政府都有一个接受过程，巴克跟牟天博都不敢说百分百的准确，只要出一例按照E-WATCH推荐吃错药吃死人之类的事情，这个东西就血本无归了，所以牟天博现在都只敢碰那些不容易引起争议，没有危险的药品门类。

　　但就这样，也得慢慢来寻求市场认可，找到问题所在，逐步修正偏差改正问题，这也是为什么E-WATCH要定在一年后上市的最重要原因。

　　而现在，明显又找到一条新路子，E-WATCH假如能够用在医院患者的身上，譬如病房的住院病人，住院就发一块E-WATCH戴着，护士随时对接一下就能从手机上查阅患者目前的基本状况，不就更加方便，也能避免漏查，假如患者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是不是也能在紧急时刻先得到一些最重要迫切的信息？

　　因为在医院使用，这种E-WATCH就无需承担推荐药品的功能，纯粹就是个病人的状况监视器，只有有必要的时候，才调用那种更精确更昂贵的监控设备给病人，不就能大大降低成本和院方工作强度？

　　这可以作为医疗设备来推广，很容易就能通过批准！

　　再推远点，假如在医疗行业已经获得医患认可的E-WATCH再以个人健康设备上市，是不是就更容易得到市场认可？

　　一举几得！

　　牟天博立刻就兴奋的掏出电话给自己几个苦命的助理打电话安排下去，他倒是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挂上电话和巴克周山夫喝一杯庆功酒，那边估计这个除夕夜开始要连续忙好几天，才能交出一份可行性报告，带有大量翔实数据的报告。

　　这就是牟天博的风格。

　　周山夫是在遥想啊：“医院的患者都戴上这个，有什么问题就能通知护士医生报警……战场上的战士也戴这个，有搞头，有搞头！牟老板，春节过后我们合作搞个课题攻关组，我想申报国家重点项目。”

　　这就是国家级科研中心的深厚底蕴了，如果他们介入，能找到最强的技术人才，最好的解决方案，然后再军转民那就更容易获得上面认可了。

　　乐得牟天博使劲再喝几杯，难得有些失态的伸手使劲拍打巴克的肩膀：“所以说我说你有潜质，我当年还不是一个药剂专业毕业的大专生，别人都以为我是好运，抓住市场的脉络，用行业之外的力量来促成自己的本行发展，这是我最核心的模式！好好记住了，我看好你！”

　　这是真的用老丈人的口吻把从不对外说话的家训都抖搂出来了，巴克笑着回敬一杯。

　　牟天博习惯性的目光巡场，对一直木讷端着酒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巴大成热情：“亲家公，来来来，喝一杯，祝身体健康啊！”和上一回在半山小镇庆祝巴克获得设计大奖，被女儿硬拖来和巴大成坐一起的时候，态度截然不同了。

　　但巴大成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谄媚点头哈腰，纯粹是惭愧，面对一位好姑娘的父亲惭愧，使劲点头双手举杯：“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把巴志明这个狗崽子教育好，招惹了……”巴克想挡住父亲，却被巴大成随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力量还不小，这让对面其实一直都偷偷看着这边的女眷们吓一跳，牟晨菲惊讶，周晓莉幸灾乐祸，娜塔莎又以为是什么风俗，除夕非得打孩子呢！

　　场面不自而然的就安静了一下，有点尴尬。

　　巴克嘿嘿的想伸手宽慰可能多喝了两杯的父亲，牟天博却伸手示意，很正式的那种，类似董事会上面对股东们示意安静，听他说的那种，场面就更安静了。

　　牟晨菲喝了两杯香槟的脸上有点红霞，有些期待又担心地看着父亲，不知道父亲为了自己会说什么，周晓莉下意识的有点挺直了腰等待，杜文慧却看看巴克的眼睛，那带着点笑意不为所动的眼睛给她印象很深，娜塔莎端了酒杯靠在椅背上等着看热闹，刘淑芬略微着急。

　　周琳菲要给丈夫捧场，所以略微侧身，好像她过去几十年一样。

　　牟天博几乎不需要考虑：“对！我承认，小巴这个事情很大逆不道，也很上不得台面，有一位乌克兰的前妻也就罢了，和平京那位小向同志的婚姻有什么原因也不用多说，但在和小菲的成婚以后，依旧还有几位红颜知己，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叫第三者或者情人关系，很难听，小菲嫁给他，他却有这样的情况，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情绪，不可能！”

　　牟晨菲使劲抿住嘴皮，扬起点下巴，高傲但却坚定地看着丈夫，看上去有父亲撑腰的她才是胜利者，可让周晓莉最意想不到的是牟晨菲居然偷偷从桌子下伸过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对方是不是抓错了！

　　牟天博不管现场每个人眼里是什么反应，自顾自：“但我始终认为，你在乎什么，你就是什么……一个员工为了几次加班来跟我争吵，那他的前程就只值那几次加班，孩子打烂了那个花瓶，你骂得孩子再也不敢随便玩耍，那孩子的成长也就只值那个花瓶，如果我只在乎小菲嫁的这个人是不是还有别的风流，只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小菲的婚姻就只值这点八卦，在经济学里面，这叫机会成本，当你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放弃别的东西最大价值体现，现在小菲得到了她希望得到的婚姻，继续纠缠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是不是完全降低了这次婚姻的机会成本呢？我们放开点来看，如何让这个机会成本最大化，全方位的放大这次婚姻的价值呢，这么一想，你还会在乎这些细节么？起码从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这种如果能够稳固的家族结构，我想是有很大前途的。”

　　“记住，在同一件事的状况下如何抉择，就能把一个人的层次或者特质表露无遗。”

　　一直纠结这件事的机修工巴大成端着酒杯目瞪口呆！

　　更耿耿于怀街坊邻居看法的刘淑芬突然觉得无言以对。

　　其实小军医巴志明也差不多！

　　这下知道老婆那种一往无前的碾压风格是怎么形成的吧？

　　更何况一直没吭声的周山夫很不经意的补充了几句：“功过是非哪有那么简单评说好不好，我在军内，医学院内到处都是一片掌声对吧，可我的家庭呢？我的儿子呢？子不教父之过，那都是我的错……评判一个人好不好，要看拉开到什么样的层面来，孙中山先生够伟岸了吧，但是他在婚姻问题上可是比小巴这个糟糕无数倍，但这依旧无损孙中山先生的名声。”

　　能成功的人，其实还真有些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起码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

　　但巴克……他真没什么高层次高追求，更不可能跟那样的伟人相提并论吧？

第1129章 方便

　　的确不是一般人，反正牟晨菲小声给周晓莉解释的就是：“我也不知道爸爸会说什么，但我想我们是一起的，要一起面对这个事情。”

　　周晓莉有点侧目，相比之前方灵颖和自己的谈话，可能牟天博这种纯粹商人的思维模式更简单粗暴。

　　巴克虽然不认同，但没吭声，偷偷找父亲敬酒，巴大成没修理他了。

　　不知道牟天博这个说法有没有针对周山夫，反正老爷子说了几句，似乎在神游，可能自己前面99%的生涯里面都没有太多家人的概念，现在老了老了，突然感到有些眷恋，反正坐在那跟任何一个老态龙钟的长辈没区别，一点看不出来学术泰斗的气息，最后才低声：“没有小巴这一出，也不可能串联起这样的关系来，春节快乐吧……不知道我还能看见多少个春节，终于能够不坐在办公室过了……”

　　这么一说，周晓莉都挺心软，场面就温情下来了。

　　三十多层楼顶，也是全市商业繁华的中心地带，因为人多把餐桌搬到了客厅，旁边就是落地大玻璃窗，俯瞰周围除夕夜景，不时都能窜起烟花爆竹在空中绽开，牟晨菲小声：“好像和平时住家里不同哦，坐得高，也看得远。”

　　牟天博显然多喝了几杯，兴致特别高：“对啊，你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才能看见什么样的风景，躲在阴沟里只会关注那些阴暗的东西，站在高山大楼顶部对所有人都是俯看的，心态都不同了。”

　　周琳菲比之前的态度都好了很多，似乎也在诠释自己不是纠结在那种小范围的心眼，端着红酒跟刘淑芬以及杜文慧都有碰杯祝贺新春快乐，还关注了一下一直忙前忙后的姐妹花，不过将满十五岁的少女跟以前不同了，有点爱理不爱理的情绪，随便吃点收拾了碗碟就照顾俩小孩，大多数时间都游离在餐桌外，只是听见牟天博那番高瞻远瞩的论调，才姐妹间做个鬼脸。

　　实际上春晚是没怎么看的，但听个响，牟天博笑着说今年也有问他要不要去现场坐，周山夫居然也有这种资格：“小莉的三爷爷应该去了……他们今年的课题组非常抢眼。”

　　牟天博才给巴克介绍，周山夫是三兄弟，都是干这个的，但老二老三在湘南那边的另一座军医大，以前周山夫名气最大，但随着年龄变化，老三才是最有冲劲的，但发展始终都在军医体系，从不踏出半步，就算没有以权谋私的经营派系，三兄弟还是比一个人显示出更强的块面效应来，似乎有点影射巴克这好几个老婆的模式，也能比一个老婆单打独斗更强。

　　巴克对这样的世家表示了景仰，反正他就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反过来带动牟天博和巴大成也喝得不少，所以才十一点不到，这俩长辈就有点不胜酒力了，刘淑芬连忙招呼休息，自己扶巴大成到客卧室去，巴克送牟天博上楼，周山夫也得休息了，还好周晓莉早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她这套房子卧室是最多的，四间！连杜文慧都有单独的，虽然每间都不大。

　　可巴克扶着已经脱了西装只穿衬衫的牟老板出来刚走到大厅，周琳菲还拿了张冰毛巾帮忙摁住额头，牟晨菲甜甜的在后面给周晓莉说谢谢款待，旁边电梯叮一声打开，的确是又剪了一头利落短发的叶明静跳出来，黑色紧身牛仔裤加黑色镶白线板鞋本来很有动感魅力的，上身却是一件黑色简约中长款风衣，看那尺寸和领口样式，分明是她给巴克这回在北欧买的款式，现在穿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插在风衣兜里，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中性装扮中透出夺目的洒脱，喝醉了酒的牟天博都多看两眼，差点认错人：“张……”

　　巴克赶紧拉住：“咦……你……”然后就看见真是银行行长走在后面，不过张华新的身边站着的居然是姜白蓉，而方灵颖跟在自己母亲后面，正忐忑不安的陪两位父亲说话，伸长脖子看见一下愣住！

　　方灵颖不是拉叶明静回家吃年夜饭么？

　　怎么又拉上了叶明静的爹妈？

　　而且怎么一起回来了？

　　张华新估计也没想到牟老板夫妇在这里，目光飘忽的从周琳菲脸上越过。

　　姜白蓉看巴克目光更乱飘，都瞟到女儿那去，还得躲着叶明静跟牟晨菲。

　　这现场！

　　那叫一个混乱关系的酸爽！

　　巴克都觉得自己大脑里面快主板散热不足了！

　　还好叶明静可能习惯于从错综复杂的数字表格里面清理脉络，勉强把手从衣兜里拉出来随意摆摆：“你们都在这边吃年夜饭？我们回来看烟花！”

　　方灵颖终于能跟上，她连声音都是抖的：“对……对啊，我们猜12点这里烟花是最好看……”

　　紧接着娜塔莎那超越所有人的身高，旁若无人的穿过，还用字正腔圆的华语问叶明静：“吃了嘛？！”抱着已经趴在她肩头酣睡的女儿就飘回楼上去了，只在空中留下一句：“巴克！早点回来睡觉！”

　　还好还好，她这句是用乌克兰语说的。

　　除了让大厅里面站着的人觉得惊鸿一瞥的神秘莫测，听不出什么其他意味。

　　这时候当初把几户之间的公共空间干脆设计成小区大厅式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叶明静泰然自若：“喏，我们集团高管一口气买了这一层，住起来方便吧？老巴你忙你的，新春快乐啊！”说完挥挥手里的电梯门禁卡，摁动电梯门另一侧黑色户门上的密码锁，开门招呼：“欢迎来我跟小颖家做客哦……”

　　张华新意味深长的看了巴克一眼，拉了姜白蓉转身进去了！

　　原来叶明静这做戏做全套的，居然带了自己爹妈一起去扮亲家母？

　　这银行投资家也真够敬业的。

　　方文祥抬头看看这带点中式风格又有些简约格调的大厅：“小巴你设计的？不错嘛……”背着手就被女儿拉着进屋了。

　　巴克第一次看见叶明静的父亲，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些叶明静的眉眼特征，就算年过五旬，依旧能看出来高大帅气的感觉，和牟天博的儒雅风格大相径庭，很洒脱的对这边摆摆手打个招呼，都不多看一眼，和方文祥笑着说话去。

　　牟天博有点醉眼蒙眬，但嘲讽的转头看巴克：“你啊……”估计还有一大堆话想说，但喝醉了，真的说不出来，脚步漂浮的扶着走了。

　　可就在巴克都觉得松一口气的时候，正要关门的方灵颖旁边她父亲探出头来：“小巴还能喝点不？要不过来喝两杯？”看他的样子估计已经喝了两杯。

　　嗯，住得近，的确方便！

　　老丈人大撞车都这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