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早就传下来的老礼节,新出嫁的女儿一般在三六九天都会回门,当然,老来的那些规矩也是人定的。究竟是几天也少有认个准的。
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老三叔平,刘叔林这一次去潞城也是省不掉的程序,之前打算年后再去的时候。家里老爷子就已经三番两次发过火。
恐怕再不回去,老刘就要动手赶人了!
按照他的意思。这一辈子做惯了乡下人,也做不来那些高门大家的阔气。土里土气的认个死理,人家闺女嫁给你了,你就是半个儿子,哪有做儿子的不愿意回去看父母的。
从女儿文娟出嫁到腊月二十六,也不过四五天的光景,老徐家真的已经是门庭若市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老徐真的想骂娘。
他徐富强种了一辈子地,挖了一辈子黄土,在土里刨食吃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什么时候见过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啥时候这么热情了。
不是往家里送鸡蛋就是拎东西,东西贵重与否先不说了,这总是一份情是不,人家笑脸进门,还带着东西,这闺女刚出嫁沾沾喜气也好,谁家没个婚丧嫁娶的。
但是这头一天还没着落,第二天就上门借钱!
借的哪门子钱?
王家儿子要结婚,缺钱盖房子,老徐家闺女嫁了个好女婿,希望他老徐能借点钱盖房子。
李家做生意本钱不够,也希望老徐能开口跟女婿借点钱做本钱。
总之,大大小小能开这个口子的都不是什么陌生人,但是平日往来的,也没有见过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
所以老徐有火了。
“富强,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这忙到底帮不帮,你也知道这事我求上门也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你放心,我年底就兑现把钱还给你,再说了,娟子男人也不像是小气人,回头你给娟子说说,我让他姑姑来,她还不好开这口。”
徐富强连脸都被气绿了!
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他血亲的表姐夫啊!
不好开这口?
不好开这口也没见你们藏着掖着啊,倒是来得比谁都勤快。
“弟媳妇,回头你再跟富强说说啊,我这就先走了!”
说话的男人跛着腿出了门,徐富强也没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着自己的烟筒,这是家里自己种的老黄烟,烟叶子晒干切成丝揉成团,劲儿大。
吧嗒吧嗒两口吐出来,顿时屋子里就烟雾缭绕,熏得人睁不开眼。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除了吸吸吸你还会干什么,这事你给个说法啊!”
杨金花也恼了。
三天两头不是东边的往家里跑就是西边的往家里跑。这日子要是再这么过下去,不操心死也要烦死。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坐着等人上门来借钱。
“给说法?什么说法?就这事还要给个说法?我说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他们来借钱就让他们来好了,动动嘴皮子又不会死,别收人家东西,一句话,借钱,没有。”
吧嗒!
说完又是一口烟吐出来,杨金花一口气呛得没吸上来,眼泪辣的直往外流。
这一下火气是真上来了!
“徐富强,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说着就揪上去又是推人又是拉衣服的。到底是要他滚还是要拉回来她自己都没清楚。
滴!滴!
夫妻俩推搡着村口滴滴的又响起来鸣号声,自从前两天女婿上门车子来过后,现在只要听到鸣号声夫妻俩都会往门口塘坝上瞅一眼是不是新女婿和女儿回门来了。
这一眼看了过去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头来,来的是一两小面包,四个轮子都比自家女婿那车轮子小了一圈,不可能是女婿回来了。
果然。
车子停在打谷场上面,立马就从上面走下来三个人,夹着公文包就往村里面走进去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老夫老妻的别人看着笑话,再说了,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些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又是送鸡蛋又是送花生的,借钱这事八成不能干。
文娟和文洋都没回来。女婿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人家说有钱就有钱了?再说了就是真有钱那也是女婿家的。你没听到亲家公说的,家里三双儿女。用钱的地方多着。
就是有钱,也轮不到你我来花,只希望将来啊文娟这孩子孝顺,拉文洋一把就知足吧!”
说完老徐吧嗒又是一口。
随即把烟筒里的烟灰敲了敲也不抽了,合上烟盒盖子,拍了拍裤腿上的烟灰就进了屋。
“富强!”
“徐富强!”
进屋着屁股还没坐热,夫妻俩又听到外面有人喊,刚起身就看到屋后面的老六带着几个人跨进了门看,那几个人可不就是刚才车上下来的。
“六叔,这是?”
“富强啊,这是镇上财务所的吴所长,这是徐会计,这是开车的杨师傅,他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
“哎呀,快坐快坐,你们都是领导找我做啥,家里乱的很,金花,金花,快去灶屋里拿开水瓶来泡茶。”
“不用不用,老徐啊,真不用,你看我茶碗里水还是满的。”
那个吴所长从包里掏出个水杯,还特意打开盖子看了看,的确是满满的,徐富强也就坐了下来,别看他为人憨厚,但是心里门儿清,镇上这两位干部来家里,恐怕也是女婿那事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