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鸥拉过薇妮道:“你误会了,西蒙斯先生,我说的是我太太,她也算是哈姆雷先生的下属不是吗?”
汇合了哈姆雷之后,接着又有人过来,是纽芬兰华人互助会的掌舵人闫东磊,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他。
闫东磊找到秦时鸥后,短暂的寒暄,然后带他去了西蒙斯准备带他去的另一个展厅,二战华人贡献纪念展厅。
这个房间里很多都是黑眼睛黄皮肤的华人,还有穿着军装、挂着军功章的老军人,一共有五位这样的老人。都是耄耋之年,身边有人陪同。
秦时鸥在纽芬兰的名声相当大了。这些人几乎都认识他,即使不认识他也认识闫东磊。后者的人脉似乎遍及了整个加拿大的华人圈。
这些人纷纷和两人打招呼,秦时鸥回礼,在闫东磊的介绍下和众人相识。
在他进入房间的时候,就有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头仔细打量他,等听到闫东磊介绍他了他的身份,这老先生抢先问道:“小伙子,你姓秦?是秦洪德老哥的后人?”
秦时鸥听他这么说,赶紧端正态度,人家显然是和他二爷爷相熟的。这样就算是他长辈了:“是的,大叔,我是他的孙子。”
老先生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得有九十来岁的高龄,稀疏的头发色泽苍白,但说话声音还清晰响亮,只是普通话不太流利了,好在是北方口音,秦时鸥能听得懂。
老人摸出钱包。里面有一张合影,全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他指着中间一个挺拔的青年说道:“这个,这个你能认出来吗?”
秦时鸥看过多次二爷爷的照片。两人相貌很相像,可能和隔代遗传有关。所以他一眼认出来了,老人指的这人就是他的二爷爷。
秦时鸥扶着老人出去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你们在二战的时候,是战友吗?”
老人笑了起来。说道:“是,算的是战友。虽然没一起打过仗,但一起训练过。”
闫东磊介绍道:“陈老先生是当时的战斗英雄,他是英国军方在加拿大招募精锐组建的136特遣队中一员,当年八十名优秀士兵,如今只剩下他老人家了。”
听了这话,秦时鸥肃然起敬,对于136特遣队,他来之前特意了解过,这支部队全是华人组成,任务是深入到敌后做侦察和破坏工作,用现在的话说,他们都是特种兵。
之所以这支战斗队全是华裔,是因为当时亚洲战场需要有亚裔特征的侦察兵,以便可以更容易地派到日军敌后,而加拿大那时候亚裔最多的就是华裔。
老人拍了拍秦时鸥的手道:“我和你爷爷就是在这时候认识的,我们都应征入伍进了136特遣队,在温哥华训练。后来英国长官认为秦老哥水性好,去东亚打仗太浪费,这样我们才分开。”
这点秦时鸥听奥尔巴赫介绍过,他二爷爷并没有参军,但负责过二战时盟军在北大西洋的运输工作,手上曾有过一支运输船队。
在八十年代之前,华人在加拿大的日子就很不好过,受到的歧视非常严重,华人要开私人渔场几乎不可能,他的二爷爷能创建大秦渔场,就因为他曾在战时立过功勋,且有一支运输船队为他积累了第一笔财富。
老人喜欢回忆,随后老先生就开始诉说他当年和秦洪德在一起的一些往事,以及他在战场上经历的那些事。
从老先生口中特别能感觉到当时华人遭受的歧视,战争初期,华裔青年想参军都不被接受,尤其是空军,整个二战期间,加拿大空军没有接纳一名华裔。
随着战争的持续,前方需要更多的兵源,才从1940年开始接纳华裔入伍,开始多是随加拿大军队到欧洲战场参战,后来发现他们在亚洲战场更起作用,再后来才有了136特遣队的成立。
“你们当时主要做什么?”秦时鸥问道。
老先生笑着解说道:“多数时候嘛,是在大部队军事行动前,到敌后执行侦察任务,看看日本的防线部署情况,军事行动开始了,搞点破坏。我还去过缅甸,给美国人和戴安澜将军的军队当翻译,那时候都是盟军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道:“戴安澜将军是条好汉,敢打硬仗,我那时候的美国长官很佩服他,可惜啊。”
老先生摇起头来,戴安澜是当时的缅甸远征军最高统帅之一,远征军在国外阵亡率非常高,作为200师师长的戴安澜将军也没能活着回国。
闫东磊想带秦时鸥继续和参加纪念活动的华人同胞认识一下,秦时鸥兴趣不大,说待会有的是时间认识,先陪陈老先生聊聊天。
人老了唯一的爱好就是聊天了,估计老先生平时也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一见面闫东磊就给秦时鸥说过,他退役后没有娶妻,孤身一人。
闫东磊离开,秦时鸥独自和老先生聊了起来,他找话题,这很容易,聊老先生身上的勋章就行。
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候闫东磊找到他,说活动要开始了,让他们一起去参加。
秦时鸥扶着老人站起来,刚要走的时候,老先生拍拍额头道:“哎呀,我现在脑子不中用啦,以前我给秦老哥准备过一个礼物来着,唉唉唉,早知道能见到老哥的后人,我就给他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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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陈爷爷,请问是什么礼物呢?”秦时鸥说道。
老兵自顾自的嘟囔道:“多少年啦,多少年啦,我一直存着它呢。当初在温哥华一起操练的时候,秦老哥很照顾我,可惜哇,后来我从南洋回来,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他,没想到他是来了纽芬兰养鱼。”
说着,他看了看秦时鸥:“要不是这次圣约翰斯市府邀请我,我可能得到了地下见到秦老哥,才能知道他的消息了。”
闫东磊遗憾的感慨道:“是啊,以前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又是战乱年代,这一旦断掉联系,就是一辈子的不相见啊。”
秦时鸥道:“没想到陈爷爷一直记着我爷爷,主要是战乱,或许我爷爷当时没想到,会有一位老战友挂念着自己。”
老兵叹道:“我当然记得秦老哥,我还记得他的那个独特爱好呢,哈哈,这老哥喜欢吃灰琥珀。”
闫东磊用诡异的眼神看向秦时鸥,秦时鸥也有点懵,但他联想了一下灰琥珀这个名字,随即心里一震,惊讶道:“您是说龙涎香吧?”
龙涎香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现在也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答案,只知道它是产自深海,现在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说法是说它是抹香鲸的分泌物,由于它未能消化鱿鱼、章鱼的喙骨,会在肠道内与分泌物结成固体后再吐出。
但秦时鸥知道,有些人将这个称之为灰琥珀……
老兵点头笑道:“对的,我们在温哥华训练的时候,他带了一块在身边,每天睡觉之前会吃一点。他说身体有毛病,这种灰琥珀属于药材。可以治疗他的毛病。”
秦时鸥心里大喜,他不知道二爷爷是怎么吸收这种东西之中的能量,可他只要碰到这东西就可以了,当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陈爷爷,那块灰琥珀。你一直保留着吗?”
老兵笑道:“是的,它跟石头一样,不会坏掉,我一直保存着它,想以后有机会见到秦老哥送他做礼物。”
秦时鸥问道:“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老兵皱起眉头,用缅怀的语气说道:“那得说到很久以前了,大约在42年,我在新加坡打仗的时候凑巧弄到了一块,后来带回国。却找不到秦老哥了。”
听了两人的话,闫东磊奇怪的问道:“这种灰琥珀有什么故事吗?我看你好像很重视它啊。”
秦时鸥心里一凛,明白自己表现出来的态度有点过于激烈了,他笑了笑,低声道:“陪老爷子聊聊嘛,再说老人准备了半个多世纪的礼物,你不觉得很有传奇色彩吗?”
闫东磊举起右手腕指了指手表,道:“是有传奇色彩。但咱们再待下去要迟到了。”
秦时鸥点头,和闫东磊一左一右扶着老兵去了教堂大厅。那是活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