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都轮到你了,别人往哪儿搁?”陆为民没理睬这个老惫懒的角色。
吕腾很有点儿混不吝的味道,这和他的年龄和身份很有点儿不符,但是陆为民却很喜欢他这股子劲儿。
不怕事儿,怕没事儿,就是要有股子这种敢于攻坚克难勇于挑战的劲头,才能扛得起像曲阳这样的烂摊子,而且吕腾也是真有本事,当闻一舟一提出这个建议时,陆为民心里就认可了,不得不说闻一舟这家伙的眼睛很毒,看人看事有点儿水准,看到了吕腾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劲儿。
“不止这些啊。”吕腾依然不依不饶:“我倒曲阳两个月,没去看企业,也没有调研经济,就干一件事情了,调研干部,摸清楚曲阳干部的思想状况,作风状态,真的,省长,这两个月,我心情真心不好了。”
“嗯,有点儿水准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吕腾你还是有两把刷子嘛,不像有的人走马上任就大谈经济论发展,你还知道先抓干部思想理念和作风啊。”陆为民笑呵呵的道。
“省长,我能和别人比么?曲阳敢和别的地方比么?”吕腾叹了一口气,“怀章在这里,您问他就知道了,上任伊始,市委市政府就没有消停过,一拨接一拨的上访,本来每周星期二是市领导接待日,我索性主动请缨,连续接待了六个星期,每个星期二都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过都归不了家,吃了十二顿盒饭,怎么样?省长,我的作风不错吧。”
陆为民也清楚曲阳的严峻形势,长期以来的经济发展不振,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形势恶化,更大的却是给社会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各方面的贷帐太多,堆砌下来各种问题一大堆,而越是穷苦恶劣的情况下,就越是容易出各种问题,所以也就形成了恶形循环,吕腾这一去还算是找准了方向,先解决干部思想和作风问题,另外从这些上访事务中来了解情况,也是相当精明之举。
第三十五节 都难
“嗯,这么严重?那现在你心里有眉目了没有?”陆为民也知道吕腾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对这种上访事务并不陌生,而且以吕腾的风格,还尤其擅长应对这一类看似棘手的事情。
“嘿嘿,省长,你要说眉目,肯定有了,问题是有眉目也没辙啊,兜里没钱,怎么来解决?”吕腾摊摊手,“我这六个接待日,粗粗算了算,大大小小接待的事务三十二起,个案不算,涉及面较大的群体就是十多个,从征地拆迁到企业改制,从村社财务到环境污染,从债务纠纷到民师移民,基本上我能想到的都遇上了,基本上每一个事情都可以追溯到好几年前,时间长的有超过十年的,我算是真的服了,本来不该对上一届的事情说三道四,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发发牢骚,也不知道他们前面几届是怎么拖过来的,是不是觉得拖下去就能拖过关?”
陆为民也听出了吕腾话语之意,装作听不懂:“嗨,吕腾,泵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刚才不也在说么,有眉目了,但是没钱,很多事情也就解决不了。怎么,你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能解决的?”
“省长,我没那么说,能解决的当然要给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该解决的,要理直气壮的说明道理,有些上访群体人家要书面答复,你不给出,总是嘴皮子一翻就把人打发了,人家就觉得你理亏心虚,真要没问题,你怕什么?怕授人以柄还是自己底气不足,你政府法制办是干啥的?公检法司难道就不能来研究一下,究竟是你政府输理还是人家在无理取闹?我了解了一下,有好几桩,要么就是政府工作的确有瑕疵,不敢出书面答复,要么就是自己觉得心虚,吃不准,不给出,结果人家就不服,就要长期缠访。”
吕腾很显然也是在这个问题上很有感触,谈起这个话题就滔滔不绝。
“我就给群工部的人说,政府工作有瑕疵,那就分清责任,该政府承担的,主动承担起来,如果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问题,那就大胆的出具书面答复意见,没什么大不了,真的我们水平低,弄错了,上边责令我们改正,或者人家拿着书面答复去打官司我们输了,我们该纠正的就纠正,该赔偿的就赔偿,这很正常,政府也不是不能输官司,都是对等的诉讼个体,大家都凭理说话,不要觉得自己是政府就不能输官司,输了官司就扫了面子丢了威信,我看未必见得。”
“嗯,有点儿市委书记的气势,这番话说得好啊。”陆为民很欣赏吕腾的这个观点,“还有呢?”
“还有当然就是该解决的,但是现在政府一时间无力解决的,这一类问题就比较复杂了,要具体分析,分阶段的解决,但是我觉得如果真的一时间解决不了,你也应当给老百姓说明道理,承诺兑现解决时间,这很关键,你老是东推西挡,不给一个明确说法,不给一个准确时间,人家怎么相信你?你别把老百姓当傻子,认为人家好忽悠,你这样做才是在消耗老百姓对你政府的信任,消费政府的公信力,最终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吕腾顿了一顿,“哪怕在时间上可以稍微拖长一点,但是既然确定了时间,那么到时候就是砸锅卖铁你也得兑现,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们很多地方的党委政府恰恰很轻视,很不在意,他们完全意识不到政府的公信力对于政府的执行力有多么重要。”
“说得好!我都要击节赞叹了。”陆为民拍了拍手,“吕腾,省委选你到曲阳看来是选对了,当初我还有些担心,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啊。”
被陆为民这番话反而给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先前还一副混不吝的态度,被陆为民这有点儿郑重其事地夸奖,吕腾却有点儿不自在了。
“省长,别夸,别夸,千万别夸!我这个人肚里有几两货我自个儿清楚,我也就是有感而发。”吕腾赶紧摆手,“我也是实话实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很多干部的官本位心态真的太重了,总以管理者自居,我就在琢磨,你说你是管理者,你管理什么?市场经济下,有那么多东西供你管理么?你该干什么?从管理者角色转向服务者角色,这个心态的变化,很多人是完全无法适应,或者是表面适应,内心仍然是摆脱不了,所以是他们适应不了,而适应不了又高居其位,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工作严重滞后脱节,工作丧失激情,完全沦为混日子敷衍了事,我觉得这恐怕才是曲阳这么些年来节节败退的主因。”
对于吕腾的这个结论,陆为民是倾向于赞同的。
曲阳的各方面条件其实并不比周邻地市逊色,为什么这么十多年来,几乎找不到有振作起来的时候,这里边的确需要认真研究,现在吕腾去了,得出的结论就是干部队伍的思想意识彻底落后,彻底僵化了,完全失去了向现代政府干部转化的动力,而前面几届的党委政府却把心思放在了怎么招商引资培育产业上,可是以这样的一种发展氛围,都是以管理者自居,都琢磨着如何利用手中权力来从企业身上刮一层油下来,甚至干脆就是设套把企业招引来,然后落地之后你就成了唐僧肉任人宰割了,这种情况下,你怎么来谈发展。
“吕腾,看来你对曲阳存在的问题分析得很透彻,这是曲阳改变面貌的基础和关键。如果连曲阳自身存在的问题的根本在哪里都搞不明白,你们何谈发展?”陆为民一边点头,一边拿着手中的签字笔轻轻敲击,“曲阳现在的状况已经是走到了一个U形曲线的最低点,鉴于曲阳这么些年来的持续失血,我觉得短时间内曲阳想要像V形曲线那样触底反弹不现实,所以吕腾,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那就是两三年内你们都要过苦日子,要通过持续不断的改变思想和精神面貌来打好发展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你们才谈得上怎么来发展经济。”
陆为民不太看好的观点反而让吕腾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就是省里主要领导对自己抱期望过高,觉得自己去了一年半载就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这个世界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真要这么简单,只怕人人都能接这个担子了。
……
吕腾先行离开了。
他知道陆为民恐怕还有话要和郭怀章这个老同学说说,所以就主动提出要到秦宝华那里去坐一坐,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陆为民显得更放松,而郭怀章却更紧张。
看在眼里,陆为民也忍不住摇摇头:“怀章,至于么?觉得我当了这个省长,就不一样了,你觉得我有多大变化?还不就那样,无外乎就是工作上谈的事情内容稍微有些变化罢了,其他还就那样。”
郭怀章微微苦笑,陆为民说的没错,但是身份不一样了,所处的角度不一样,你要说让两人完全抛却各自的身份,的确做不到,但陆为民表露出来的态度郭怀章还是能领会到的,那就是大家可以放宽心态,以一种相对宽松的氛围来探讨工作,这样效果也许更好。
“为民省长,现实如此,你要让我彻底摆脱你的身份光环,我觉得我很难做到啊。”郭怀章笑了笑,“要不咱们都让一步,你也别指望我完全以同学之间的角度来谈工作,这本来也不合适,我也不完全把你当做领导来谈工作,那样估计就失去了你和我谈话的意义了,你看如何?”
陆为民叹了一口气,他得承认郭怀章这个建议是中肯而合适的,都说要丢开各自身份约束,事实上那不现实,这样各让一步,大家也更自然更轻松。
“行吧,怀章,上任这两个月,感觉如何?”陆为民步入话题。
“感觉不太好,嗯,和我原来在淮山当县委书记相比,压力更大,也更辛苦,这边的环境很糟糕,嗯,我指的是市里边的工作环境和氛围很差,这可能给多年来形成的惯性陋习有关,吕书记开展工作很难,这两个月吕书记连一天都没有回过家,我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郭怀章吐出一口浊气,下意识的拿出一支烟,“我要来一支,我没烟瘾,但是想说话的时候,就想来一支。”
第三十六节 循循
陆为民知道郭怀章还是有些紧张了。
虽然自己和郭怀章是老同学,但是毕竟分开了这么多年,远比不上吕腾、常岚、池枫这一类长期在一起工作的干部,更何况差距摆在这里,就像自己突然面对中央主要领导一样,有这样的机会,一样是心神震慑,难以做到以平常心来面对了,郭怀章能说这话,已经相当不错了。
“感觉不好,是不是刚才吕腾所说的那些?”陆为民也想具体了解一下曲阳实际情况。
虽然他也跑了曲阳搞调研,但实事求是的说这样一两天蜻蜓点水式的调研,形式大于内容,只能是浅尝辄止,你想要真正了解具体实情,没三五个月扎扎实实的沉下去,你是难以有所收获的。
从吕腾的话里能看出,吕腾虽然没有大范围的调研,但是一是依靠接访向下延伸,二是把重心放在干部摸底上,这两手在他看来比那种盲目下去漫无目的的调研要强。
接访所接触到的问题往往都是各地矛盾最突出、问题最尖锐、无法回避的问题,这往往能暴露出基层党委政府问题最多、工作最典型的一面,只要能秉着一颗不偏不倚的心态,是能够从中获得很多东西的;而干部摸底,作为市委书记,只要领导艺术稍微高明一些,通过大范围加上有重点的谈话了解,也能从不同角度各个侧面来了解到很多东西,有的是人想要找你反映,有的是人想要在你面前挣表现,手腕稍微灵活一点,绝对收获多多。
在这里边,郭怀章作为市委秘书长,又是跟随吕腾一起上任的,以他这么多年县委书记的经验,一样也是能大有收获的。
“嗯,吕书记所说的是一方面,他是一把手站的高度更高,看问题角度也不一样,我觉得具体一些方面也很突出。”郭怀章也知道陆为民把自己留下来不是简单的叙叙旧那么简单,而吕腾主动离开,也是想要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应该说眼前这位和走了那位都是在利用自己作为一个平台,把一些各自关注的东西通过自己来侧面展示和沟通。
“具体说说。”陆为民也不客气,吕腾抓干部思想作风是正确的,但是并不意味你抓了干部思想作风就能一抓就灵,顿时旧貌换新颜了,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开展,但是对省委省政府来说,他们也要看到你在其他方面的一些具体动作,同样,处于曲阳这样的烂摊子里边,吕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一样需要省里的支持。
“经济形势很不乐观,尤其是作为支柱产业的化工行业,问题太多,国企包袱重,研发严重落后,市场萎缩,企业干部职工人心惶惶,全市新产业培育毫无头绪,可以说这么些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缺乏科学规划,到处撒花椒面,结果就是啥都看不到,环保问题严重,贷帐太多,人民群众怨声载道,市委市府面临很大压力,而市财政极度困难,根本无力解决,……”
郭怀章在这个问题上没给陆为民客气什么,一大啪啦说了一大堆具体问题,当然这些问题都是客观存在,并非他夸大其词,他也需要真实的向省里反映目前曲阳的困难,求得省里的支持。
陆为民点点头,郭怀章说这些不是巧言令色的夸大困难,而是实实在在的难处,这一点包括宜山、西梁都存在,全球性的经济下滑局面传递到昌江,在这几个地市显得格外突出,问题叠加带来的影响更大,曲阳尤甚,省里当然需要给予支持,否则你这样一拍手丢包袱,没有谁玩得下来。
“你们市里边有没有一些具体的构想?”陆为民直截了当的问道。
“有一些,不过吕书记还在斟酌,我们市化工产业基础雄厚,几大化工企业是全市产业支柱,但是这几年这几大企业在市场调研和产品研发上跟不上时代,这里边原因很多,市里以及他们自身也很着急,想要转型掉头的意愿很强烈,但他们要转型要调头,涉及到债务和资本重组甚至改制的问题,难度不小,当然也并非毫无希望,我们市里有意在新材料产业上有所动作,但市里在各方面的条件还是差了一些,尤其是这么多年来因为市财政拮据,在基础设施建设上贷的帐太多了,这一方面吕书记也和说起过,恐怕要请省里予以支持,尤其是省交通、建设和国土方面多加以支持。”
郭怀章没说太多,也说得很粗,不过陆为民并不在意,只要吕腾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就行。
曲阳化工产业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包袱,怎么来实现改制、重组甚至是破产,都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要促成曲阳经济的转型和重振,省里的投入也是必要的,比如在基础设施建设上,高速公路建设,环保投入,这些都可以考虑。
“怀章,吕腾是一个经验丰富却又思路开阔的干部,我和他共事过几年,这个人别看年龄不小了,但是思路却别很多年轻人更开阔,心态也更开放,否则这一次省委也不会选他到曲阳担纲,但曲阳的问题很复杂,正如吕腾自己所说和你感觉到的,干部思想理念、精神状态和工作作风问题是根本,要解决非一朝一夕之功,最现实具体的问题还是发展,也两条腿走路,不能等到干部思想作风都整改好了再来谈发展,也不可能先来谋发展,再来说思想,具体来说,思想作风先行一步,但发展要紧紧跟上,你作为市委秘书长,要帮他多出点子、多找路子、多谋法子。”
陆为民语重心长,“吕腾也很欣赏你,你在淮山的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到新岗位还是要大胆开展工作,把当县委书记时候的猛劲儿和韧劲儿拿出来,不要怕得罪人,实际上曲阳干部通过这么多年的沉沦也已经意识到了现在是不改不行的地步了,他们一样有迫切的愿望,这就需要你们班子来带好头,指明路,迈步先行,……”
……
佟舒开车来接陆为民的时候也是心情忐忑。
鲍成钢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虽然她有些反感和抵触话语的意思,但是内心里她还是认可鲍成钢这是在为她着想。
正如鲍成钢在只有两人时半开玩笑打趣,也没有让你干个啥,让你以色侍人了,还是让你主动去被潜规则了?陆省长年龄比你小,真要想潜规则谁,也轮不到你这个半老徐娘来吧?
话丑理端,还真把佟舒弄得有点儿脸红心跳,也是鲍成钢这么说,换了别人,佟舒可能就真要翻脸了。
但这么一琢磨下来,也是这么回事儿,陆为民才43,正部级干部,真要想潜规则谁,估摸着青春俏丽的小姑娘们能排成队等着上他的床,何曾轮到自己这种奔五十的女人了?
所以佟舒也几乎是咬着牙主动联系了陆为民,陆为民那边也答应得很爽快,约好了今天。
怎么去也是让佟舒煞费苦心,找部里边司机开车送倒是没问题,可这就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而且佟舒觉得这样恐怕也会适得其反,连自己都觉得腻歪的事情,陆为民会怎么想?所以佟舒索性就自己开私家车去来了。
只是她来昌州工作时间还不长,这辆略显老旧的波罗小车还是她在丰州市公安局时候买的车,这要搭上一省之长,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怪异的感觉。
不过要让佟舒为了这事儿去找哪个朋友专门借一辆车,那又太过了,所以佟舒最后也懒得多想,直接就开着车来了。
对于陆为民来说,单独和一个女性驾车出去无疑也是有一点儿不合适的,这要被人看见,保不准就会有各种话题出来,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好好斟酌了一下,如果说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和佟舒到黎阳,那似乎又有点儿大张旗鼓了,他也不想因为去看一下一个老部下,就惊动太多人,而且如果单独和佟舒一起到黎阳,这路上独处的空间,也无疑能为二人的谈话提供一个很好的私人空间。
陆为民并无他意,只是更愿意和昔日的老同事同僚们回忆一下往事,这也许是一种人在变老的征兆,至少从心理上是如此。
第三十七节 非池中物
银灰色polo小车接到陆为民时,陆为民也有点儿不太适应。
实在是这种车做坐里边有点儿憋屈,对他这个大个子来说,不动动座位,那就真的没法坐了。
陆为民瞥了一眼车仪表盘,公里数都快10万公里了,说明这车跑的挺勤的,估计起码也是四五年历史了。
“省长,是不是觉得做我这车有点儿掉份儿?”佟舒也觉察到了陆为民那一瞥,大方的问道:“06年买的车,那时候我还在丰州工作,因为经常要回阜头,所以跑得比较多。”
上汽大众的polo车从质量上来说还是过得去的,加上这车个头不大,造型也中庸,挺符合那个时代的女性用车,当然在现在这种选择余地更加丰富的情况下,这个车就显得有点儿落伍了。
“嗯,现在你不是要经常跑丰州?”陆为民有印象,佟舒的丈夫应该是教育系统的,好像是某个中学的副校长,后来好像还调到教育局担任副局长了。
佟舒调到省公安厅,可她丈夫只怕就么有那么容易调到省里或者昌州了,估计她丈夫应该还在昌州。
“那倒不用,我女儿已经在读大学了,河海大学大三了。”佟舒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把车开上了二环线,再沿着二环线走五公里,走红星大道就可以直接上昌昆洛高速公路,然后到洛丘分道走洛黎高速。
见佟舒没提她丈夫,陆为民略感奇怪,难道她丈夫也调到昌州来了?
“哦,你丈夫也调到昌州了?”陆为民随口问道。
“早就离了。”佟舒很淡然平静的道。
“离了?”陆为民吃了一惊,他觉得像佟舒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属于贤妻良母的,而且为人处世也挺好,起码他记忆中自己在丰州担任市长的时候,她还没有离婚才对,怎么现在却说早就离了?
“唔,2005年我就离了。”佟舒淡淡的道。
她不想谈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要说,自己的离婚也和陆为民有一定关系,当年如果不是陆为民帮了自己一把,自己真的会很难熬下去。
“什么原因?”陆为民本来不想问,但是还是忍不住,他觉得佟舒应该是一个比较顾家的女人,怎么会离婚呢。
佟舒看了陆为民一眼,一时间没有开腔,陆为民也有些自嘲的说了一句:“呵呵,我有点儿过于好奇了,只是我觉得你不像是离婚的人。”
“不像是离婚的人?”佟舒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离婚难道还有什么特征么?凭什么就说我不像是离婚的人?”
“呃,这没有一个定数,不过我觉得你好像很顾家,在阜头就是这样,你丈夫是教育局的吧?我记得我离开阜头的时候都应该是副校长了吧?后来我到丰州当市长,你丈夫应该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吧?”陆为民有些不解,“我感觉你们夫妻关系应该很稳定才对。”
佟舒一时间无言以对。
陆为民的记忆力很好。
的确,在阜头时,前夫是阜头中学的副校长了,而且当时也是教育系统内的红人,到1999年的时候,丈夫提拔为县教育局副局长,在外界看来似乎自己这个家庭是很和美的,但是苟延雄的出现让这个家庭经历了一次考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佟舒觉得苟延雄的出现也许对自己来说是一个解脱。
正因为苟延雄这块“试金石”的出现,才让自己看清楚了很多东西,自己虽然险些受辱,但是却并非毫无收获,起码自己弄明白了一些东西。
在面临这种事情的时候,作为自己多年夫妻的另一半,居然态度模糊,不愿意支持自己去反映,不愿意撕破脸,往好处说,似乎是觉得这样有损自己颜面,往阴暗处说,其实就是舍不得他自己的仕途前程,担心自己告不倒苟延雄,而影响到他的前途,他那个时候正面临着提拔着提拔教育局局长的机会,担心这种事情闹起来影响到他的仕途升迁。
想到这里佟舒心中又浮起一抹暖意,如果不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帮忙,自己也不能脱离阜头而调到丰州市公安局,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已经生隙的感情迅速就开始恶化,前夫最终顺利的提拔为了教育局长,但是自己和他的婚姻却迅速走向了终结。
佟舒觉得也许自己在婚姻和物质方面可能要求不是那么高,但是却有一些最基本的底线,一个男人自私到连自己女人的尊严都可以用来舍弃的时候,她觉得这种婚姻就真的没有必要存续下去了,所以她很坚决而果断的选择了离婚。
见佟舒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陆为民也就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