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外来人口使得宋州城区疯狂膨胀的同时,也带来饮食习惯的变化,像川菜、火锅也逐渐成为这个城市居民比较喜欢的饮食。
钱瑞平和齐蓓蓓关系一直不错,作为自己的老领导,也算是把自己引上仕途的“导师”,哪怕那时候只是一个校团委书记,齐蓓蓓也一直很尊敬钱瑞平。
齐蓓蓓也知道钱瑞平不算什么特别善良的人,这年头善良的人大概也做不到这个位置上,但是相对来说,她觉得钱瑞平是一个比较客观的领导,起码道德品质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怎么说呢?”齐蓓蓓歪着头问道。
“你现在刚担任叶河区的区长,要说你不到四十岁就出任这个职务非常难得了,不过你也应该清楚,如果你一任区长干满能够顺利接任书记,那么估计也会继续在区委书记位置上干一届,那时候你的年龄优势就不是太明显了,而且我觉得你的优势强项是在招商引资工作上,这一点我记得当初郁书记也特别欣赏你这方面的能力。”钱瑞平一边尝着松茸汤,一边沉吟着道:“蠡泽新区新建,嗯,现在还是筹建,这一次公开竞聘,标准放得比较宽,副处级和处级干部均可报考不同职位,而且也没有针对担任下一级岗位时限要求,这对于你来说应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按照一般来说,担任下一级职位是要求两年以上时间的,你担任正处级职位不过一年多时间,所以这很难得。”
“可是我现在在这个职位上干得挺好,我又有些舍不得。”齐蓓蓓脸上充满了矛盾犹豫:“而且我觉得叶河这个平台也不错,……”
她这是大实话,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叶河区区长这个职位上真不容易,外边人都羡慕她踩着狗屎运,每一步都走得这么漂亮,又有那么多领导欣赏她,所以她才这么春风得意,但是又有几个人真正看到她苦心孤诣地琢磨工作,扎扎实实的拿出来那么多成绩,只有她身边人,只有看重她的领导,才能了解这些,其他人,不是被她的年龄,就是被她的性别和外表给遮住了,也没有多少心思来关心她的其他了。
钱瑞平顺手给自己妻子夹了一筷子野菌,然后自己也拈了一筷子牛肝菌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叶河是不错,但是小齐,你要看得更远一些,叶河这两年经济增速比较快,但是县改区之后叶河更多的要以市区城市管理工作为主了,经济发展固然重要,但是城市管理工作分量会加大,我实事求是的说,这非你所长。”
齐蓓蓓虽然心里不太服气,但是她也承认,和招商引资对外协调相比,那些相对繁琐而常规性的社会事务工作对自己的兴趣要小得多,她更喜欢那种富有挑战性和创造性的工作。
见齐蓓蓓不吭声,钱瑞平知道自己说中了齐蓓蓓的心事,继续道:“你应该清楚你表现最好的时期是在哪里?是在招商局,在经开区,尤其是在经开区!正因为你在经开区的优异表现,你才能到叶河来,我也在叶河呆过,叶河情况怎么样我也清楚,我感觉你在叶河干得并不是特别顺手,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所以我说这一次蠡泽新区的成立对你来说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齐蓓蓓知道钱瑞平的话是正确的,对自己来说,叶河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从事一些自己并不十分擅长的工作,也许在表现上就难再复制自己在经开区时的卓越,而一旦自己的表现泯然众人,恐怕自己原本还算光鲜的印象就会迅速褪色,也许几年后领导心目中自己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性干部了,这是齐蓓蓓不愿意见到的。
蠡泽新区无疑是一个更高更大的平台,按照自己从各方面获得的消息来看,蠡泽新区现在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寒酸,但是其前景却不可限量,省里是要把它按照国家级新区的标准来打造,所以投入会相当大,需要吸聚和培育的产业也很可观,这也才让省里不少人颇有怨言,这不但耗费相当大的资金,同时也会让那些在产业上与蠡泽新区产业有所冲突和竞争的地方政府和企业感觉到似乎夺去了本来该属于自己这一部分的产业。
蠡泽新区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崭新的,尤其是在体制创新上,这对于加入者都是一个挑战。
但齐蓓蓓喜欢这种挑战。
蠡泽新区一旦开建就面临一项关键工作,那就是涉及到的几个功能区板块都要推进产业引入和吸聚培育,像生物制药和健康医疗产业,蠡泽新区没有底子,几乎是要从无到有开始,这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但是齐蓓蓓却很想去接受这种挑战。
这也是齐蓓蓓最擅长的。
“蠡泽新区目前是按照省级新区来搭架子,这种公开竞聘名义上是面向全国,但是真正具有竞争力的还是对本地区情况比较熟悉的本地干部,像你,在招商局和经开区都有上佳表现,领导都清楚,那么在竞聘演讲和面试以及领导评判时,这都会让你得到加分,这也会增加你的机会。”钱瑞平进一步阐述,“而且前期按照省级新区来打造,但到后期还会迎来升级,像国家级新区发起冲击,这也对各方面工作,尤其是招商引资提出更高的挑战,你如果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上有所作为,我相信对你几年后的仕途发展都大有裨益,届时副厅级,甚至正厅级岗位都可能向你招手。”
“市长,你这话都快把我给逗得心花怒放了,好像我真能一步跨入那个层面一样,您都没说蠡泽新区这一块工作挑战性有多大。”齐蓓蓓似乎想通了许多事情,笑了起来。
“没有挑战,何来收益?”钱瑞平反问,“你不也就渴望这种挑战么?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想过,这不丢人,敢于迎接挑战,通过挑战展示自我,把自己最耀眼的一面展示出来,赢的认可和尊重,这才是能该做的。”
钱瑞平的话让齐蓓蓓陷入了沉思,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而钱瑞平也没有再提。
这种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够了,再说就过了,都是成年人,一级干部,有自己的考虑,也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
蠡泽新区筹建小组(管委会)班子成员公开竞聘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蠡泽新区初期以筹建小组,后期将会以新区管委会开展工作的班子成员人选的公开竞聘招募让无数在现有岗位上觉得不满意的干部们都跃跃欲试起来,毕竟这是一个从初级像厅级直跳的机会,而且这种公开竞聘再怎么都要比常规的选拔认同要公开公平得多,起码很多人是这么看待的。
除了齐蓓蓓,像彭元国一样对这个机会充满兴趣。
第六十九节 挑战
彭元国思前想后花了三天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要亲自跑一趟见见老领导,顺带听一听老领导的意见。
在双峰,彭元国觉得自己干得还是不错的,但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直干到现在的常委副县长,但是在这个层面上彭元国总觉得自己还是欠缺了一点儿什么,对此他自己也琢磨过许久,最后判定自己欠缺了一些在更大平台上锻炼的机会。
双峰在从陆省长离开之后就陷入了一种困境,这个困境倒不是说双峰就变得多么糟糕了,而是说缺了点儿精气神。
陆省长离开之后的这么十多年来,双峰的发展势头始终是起起落落,难以有一个让人满意的持之以恒的发展战略,无论是原来的曹刚、邓少海,还是后来的蒲燕、孔令成主政,都再也没有让双峰恢复到当年陆为民在这里当副书记和县长时候的那种蓬勃态势,这就是彭元国的感受。
缺乏了那种精气神,双峰始终就是那么既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也没有什么特别落魄的状态下,偶尔增速也能排到全市前三,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处于全市的下游,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就晃过了十多年,也恰恰是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让彭元国很憋屈,他不想再持续这种状态下这么熬下去,想要趁着自己年龄还算年轻搏一把,闯一闯,看看能不能闯出点儿名堂来。
他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杜笑眉的支持。
彭元国和杜笑眉关系一直不错,因为彭元国算是最早跟随陆为民在洼崮打拼的“从龙”角色,虽然彭元国当时算不上陆为民最腹心的人,与章明泉和齐元俊无论是在份量上还是亲密度上都要差一些,但是彭元国后来却一直都和陆为民有着联系,这一点杜笑眉也知道,两个人在县委里边关系一直算是密切,而彭元国也隐隐约约知晓杜笑眉和陆省长是有些瓜葛的,所以对杜笑眉也很尊重,有不少话两个人都能在私下里沟通。
所以当彭元国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杜笑眉说了后,杜笑眉也支持彭元国可以去试一试搏一搏,总好过一直在双峰这塘水里挣扎。
得到了杜笑眉的支持,彭元国才下了决心,当然在报名之前,他还是要专门找陆省长汇报一下工作,这也是杜笑眉给他的建议。
和陆省长的秘书联系上之后,彭元国便请了假赶到了昌州,陆省长的秘书对彭元国很客气,省长在开会,便专门安排秘书把彭元国带到了会客室,让彭元国稍候,这让彭元国也有点儿诚惶诚恐。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有点儿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他也有好久没见老领导了,待会儿老领导多半也是要问工作上的情况,无论自己走不走,起码现在自己要把自己的工作能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
听完彭元国的想法,陆为民一时间没有表态。
应该说彭元国的想法是好的,双峰这几年的情况陆为民还是了解的,两个字来综述,平淡,没啥特别的表现,孔令成年龄偏大,估计也很快要调整,所以也说不上个啥来。
的确,陆为民也知道不能对双峰奢望太高,很多人都觉得阜头和双峰各方面条件都相若,为什么现在阜头如日中天,双峰就望尘莫及,都认为这说不过去,从理论上来说,似乎有点儿,但是陆为民却知道这就是一个机遇问题。
双峰和阜头在起步时条件相似,但是在特定的时代走上了不同的路,双峰一度也抓住了一些机遇,比如洼崮的昌南药材专业市场,还有相关的制药产业,但是却没有继续推动发展下去,到现在双峰的医药相关产业仍然是双峰的支柱产业,但是在规模上却无法和那个时代的经济发展势头相提并论。
而阜头在起步上也是一样,但是从陆为民到宋大成再到关恒,以及在后边的温有方和何青,都坚定不移的牢牢抓住旅游产业和影视文化产业作为着力点不放,从影视城基地到青云涧再到四大古镇以及阜河水寨,阜头通过前后五届县委政府坚持不懈的产业发展,最终把旅游产业推到了一个在很多人看来望尘莫及的高度,全县旅游影视以及与旅游相关产业占到了全县GDP的七成以上。
黄文旭和胡敬东在与陆为民探讨阜头社会经济事业发展的时候,都谈到了这一点,一个牢牢抓住发展中心不放持之以恒推进支柱产业发展不松手的县委县府班子是关键,这是阜头能在丰州脱颖而出,甚至在昌江省都冠绝一时的关键。
宋大成和关恒不说了,像温有方和何青,陆为民不是十分熟悉,但是也知道这两个人也都是能力不俗的干部,在阜头担任县长和县委书记期间也都很好的把握住了阜头发展的节奏,造就了阜头的崛起,而双峰,从曹刚到邓少海,再到蒲燕和孔令成,曹刚和邓少海这两届的表现只能说耽误了双峰的发展,而蒲燕准确的说也没有抓住工作重心,孔令成因为年龄原因,也丧失了锐气和闯劲,这几届下来,就把双峰弄成了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让陆为民也是扼腕不已。
彭元国大概也是在这种环境下长期工作,觉得心境有些压抑,觉得这样下去消磨了自己的勇气锐气,看到了蠡泽新区的公开竞聘,激发起了一些雄心想要搏一把,这无可厚非,但是陆为民不认为蠡泽新区就适合在蠡泽新区发展。
以陆为民对彭元国的了解,彭元国的能力只能算是中上,不算特别突出,他的优点长处是踏实肯干,勤于学习,蠡泽新区新建,需要的是有创新理念和挑战精神的干部,就这方面来说彭元国并没有什么优势,陆为民担心对方真要去了蠡泽新区,那里通过这种公开竞聘,肯定是群英荟萃,这种情况下,彭元国能否适应这种环境还真不好说,这一点陆为民觉得需要和彭元国说透点穿。
“元国,我和你也认识快二十年了,我不和你说废话,你想去蠡泽新区,想要上进,我觉得这是好事,蠡泽新区这一次公开竞聘方式也激起了很多干部的心气,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蠡泽新区这个平台对有志于展示自我能力的人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大舞台,所以竞争会很激烈,但是这种竞聘上的竞争我觉得都还在其次,如果竞聘上了留下来,都应该是精英,接下来的工作中才是真正的竞争。”陆为民斟酌着言辞,“我要和你说的是,蠡泽新区这个平台和以往省里任何一个部门单位或者地区都不一样,它会选择一个全新的模式,前期可能会是以建设和发展经济为主,但是很快就会切入到社会事务中去,怎样把这个全新的事物打造成为一个让省委省政府甚至是中央都认可和夸赞的典范,挑战难度很大,嗯,我的意思是,假如你去竞聘,竞聘上了,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面临的工作竞争压力会更大,这可能和你在双峰的工作节奏、性质、状态完全不一样,你在双峰好歹是一个县领导,可在蠡泽新区,恐怕人人既是指挥员也是战斗员,没有什么领导不领导一说,每项工作都会分解到个人,细化到每天,我估计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都难以适应。”
陆为民顿了一顿,“我不知道你做好这个思想准备没有,但是我可以肯定一点,假如你真的到蠡泽新区工作,那么前期的工作节奏和压力会让你很难受,但是这肯定会是一个极好的打磨、锻炼和学习的机会,关键在于你自己能否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尤其是在你这个年龄段。”
陆为民相当直白的话让彭元国也有些动容,蠡泽新区的工作不会轻松,这一点他有心理准备,但是像陆为民说得这样严重,还是让彭元国有些意外,他觉得陆为民似乎不是很认同自己来竞聘,但是一琢磨又好像不完全是,更像是担心自己吃不消这份工作。
吃苦彭元国不怕,彭元国担心的是自己难以适应,或者说因为长期在双峰这种氛围环境下,思想理念跟不上形势,导致工作也拿不起来,那才真正成了笑话了。
第七十节 好好干
看到彭元国皱眉苦思,陆为民也不催促。
他需要彭元国对他自己的状态做一个客观的评判,究竟能否适应能否胜任新环境下的挑战,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不行就重来的事儿,也关系到彭元国今后一辈子事业的事情,所以陆为民笨人也无法帮其做决断,只能给他一些分析评估,让其意识到这里边的风险性,自己来做决断。
彭元国的确有些矛盾纠结,陆为民的提醒他也意识到了,蠡泽新区不是想象那么美好,前期工作压力和任务都会相当重,他有年龄优势,但是也仅止于他这个级别层面,实际上如果进入到蠡泽新区,精英荟萃,自己能不能做到突围而出,真不好说,但是他又真不愿意在回到双峰那种有些沉闷的工作环境下去继续下去,他渴望闯荡一次,哪怕这里边有风险。
良久,彭元国才慢慢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沉声道:“省长,我还是想去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我现在孩子也已经读大学了,家里也没啥牵挂,我也知道蠡泽新区的工作肯定会压力大任务重,但您知道我不是一个怕苦怕累的人,我也不是那种不愿意学习接受新生事物理念的人,所以我想去闯一闯,哪怕碰个头破血流,我也乐意。”
陆为民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支持你就说不过去了,那你去吧,好好准备,既然决定了,那就要争取成功。蠡泽新区工作压力肯定大,但是这也是一个磨砺自我的机会,只要是金子,就可以在大浪中被淘出来,也终究会闪光,我相信你也可以,保持谦虚勤奋的态度,多感受一下外界的变化和新鲜气息,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工作,本着一颗学习之心,多学多琢磨,没什么大不了。”
彭元国站起身来,脸色微动,“省长,我今天来一方面是要向您汇报工作和自己的这个打算,另一方面也是要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帮助,我知道您的性子,不喜欢那些俗物,所以什么也没带,我就带一句话,我会好好工作,不给我们洼崮出来的干部丢脸。”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彭元国本性都是很朴实的,但工作这么多年,再怎么也懂了一些人情世故了,这番话倒是说得有点儿意思。
洼崮出来的干部,嗯,这个“圈子”可不大,除了章明泉和齐元俊,好像现在也就没有了,章明泉和齐元俊年龄都已经过线,而且都到人大政协去了,就剩下自己和他彭元国了,倒真是一个够“小”的“圈子”了。
点点头,陆为民也戳破对方的小心思,更何况彭元国本质上也是一个老实人,这么多年表现也是如此,所以他也只是微笑着望着对方,摆摆手,给对方鼓励:“好好干。”
……
蠡泽新区班子搭建还是来得很快的,虽然要通过公开竞聘,但是并不是所有职位都要经过公开竞聘,同时初期是要搭框架,主要还是以筹建小组名义把架子拉起来,所以省委组织部那边也动作很快,效率也很好,这一点陆为民倒是觉得闻一舟这个组织部长很合格,进入状态非常快,三五两下子就打开了局面,当然这可能也和尹国钊的全力支持和闻一舟担任了两年省委秘书长有一定关系。
这些具体工作都不是陆为民考虑的事情,彭元国也好,齐蓓蓓也好,要竞聘蠡泽新区的职位,那都要按照程序来走,陆为民不会为这些人打什么招呼,连竞聘关你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在蠡泽新区的工作打开局面了,这一点陆为民很坚持,你无法说服组织部门认可你的能力,那就说明你真的可能欠缺了一些什么,还不具备担任这个职务的能力。
“是蔡亚琴让你来问我的?”陆为民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很文静的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甄婕,“顾子铭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了,还要支使老婆来找关系?当个县委副书记混到这个份儿上了?”
甄婕心里一阵发紧。
她本来是很不情愿来这一趟的,但是蔡亚琴亲自跑到沪上来见她,缠着她磨了一个上午,她不答应下来就不走,所以最终甄婕还是应承了下来。
但甄婕知道陆为民和顾子铭之间肯定是出了一点儿什么状况,要不以顾子铭给陆为民当了几年秘书,何须要自己来开口问这事儿?几年秘书的情分难道就淡薄到了这种程度?尤其是陆为民连姓带名的称呼顾子铭,更让甄婕心里发怵。
“为民,亚琴来找我,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可能也许是顾子铭觉得不太好来找你问这事儿,嗯,是不是担心你认为他这是想要跑官要官吧。”甄婕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没那说法,想求上进很正常,何况这一次是公开竞聘,他如果真想去,自己报名就行了,他如果吃不准想要征求我意见,打电话也好,自己来也好,就那么难?还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儿找你来?”陆为民摇摇头,脸色沉郁,“我看啊,这是他自己心里没数,哼,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年现在是干什么,听说迷上了打牌?”
甄婕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陆为民这是对顾子铭很不满意了。
顾子铭好打牌这一口已经不是秘密了。
甄婕也听蔡亚琴说起过,说顾子铭自从在西塔担任副县长之后就学会了打牌,而且越打越喜欢打,几乎成了业余时间最大的爱好。
原来还只是玩玩儿,十块二十块一炮,后来逐渐升格到了五十,这个层次上一直维持了好几年,调到遂安担任县委副书记之后,遂安那边经济条件好,每年奖金要高不少,加上现在蔡亚琴也调到了市教育局担任副局长,两口子收入条件不错,所以顾子铭打牌就升格到了打一百一炮了,一场输赢几千块钱就成了正常事儿。
蔡亚琴也劝过顾子铭,据说也有相关领导提醒过顾子铭,顾子铭有所收敛,但是不久之后又故态复萌,只不过相对来说选择场合和对象要隐蔽一些了。
陆为民也早就听到了关于顾子铭喜欢打牌,而且打得不小的传言,他在宋州这么多年,消息自然灵通,池枫就说过顾子铭现在有点儿放荡形骸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仕途不顺呢,还是觉得打打牌无关紧要,总而言之他喜欢打牌的这事儿在遂安不是秘密,除了政府机关一些干部外,顾子铭在外边的牌友不是很多,大概他也在这方面比较注意。
看见甄婕不吭声,陆为民也知道自己这是问道于盲,甄婕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见甄婕脸色有些黯淡,陆为民心里一软,毕竟甄婕来一次也不容易,而且顾子铭喜欢打牌也和她没啥关系,她就是受人之托而来,“蔡亚琴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为民,亚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顾子铭适合不适合来蠡泽新区,没别的意思,……”甄婕咬着嘴唇道。
“阿婕,你也太老实了,太相信蔡亚琴了,顾子铭适合不适合,他们自己不知道,还需要你来问我?蠡泽新区干部选拔竞聘的规则和条件都刊登在了《人民日报》和《昌江日报》上,合适不合适,能不能行,一目了然,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来问我?”陆为民没好气的道。
他本来对蔡亚琴的印象就一般,现在对蔡亚琴印象更差,这个女人是越来越市侩,这哪里是找甄婕来问事儿,这就是借甄婕之后来给自己施压或者提醒,该提拔她老公了,她老公在副处级干部上一干就是十年,年轻干部都变成老干部了,还是你陆为民秘书出身,你陆为民都当省长了,怎么你的秘书还在副处级干部上徘徊,这是打你陆为民自己的脸,……
甄婕也不傻,她何尝不知道蔡亚琴的一些用意,这几年来蔡亚琴在她面前没少埋怨,尤其是这一年来陆为民重返昌江担任省委副书记之后,蔡亚琴跑自己这边来的次数明显频繁了许多,电话也几乎是每周都要打一次,免不了就要说到顾子铭现在的情况,甚至也提到顾子铭现在喜欢打牌也是因为工作不太顺心,排解消遣的缘故,总而言之或明或暗的也都和甄婕提过几次要甄婕帮忙在陆为民那里提一提。
第七十一节 微观经济
甄婕也知道蔡亚琴其实真实意图是想要探听一下陆为民的想法,这个任务似乎也只有自己更适合。
这几年顾子铭和陆为民也并非没有联系,但是自己知道自己事,顾子铭在陆为民面前就不敢提工作上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的表现陆为民肯定知晓一些,这要把话说透了,招来陆为民的批评,只怕还要更糟糕,所以这一次蠡泽新区的成立筹建,顾子铭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期望,他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来试探陆为民,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己了。
看见甄婕默不作声,陆为民叹了一口气,“阿婕,顾子铭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他自己还不知道他自己的情况?既然他托了你来问话,你也可以转达我的意思,多自我反思反省一下,让他自己好好琢磨一下他现在在干什么,未来想干什么,对他自己有帮助,如果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他该干什么,想干什么,只是被外界的喧嚣浮华所惑,我觉得他甚至连他现在的职位都不能胜任,还来我面前说这些,他自己就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么?其他我不多说。”
这样没头没尾却又冰冷彻骨的话肯定会让顾子铭好好反思一番了,但是甄婕也知道陆为民肯定是对顾子铭极其不满意才会如此,陆为民工作上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多说什么,而且据她所知的顾子铭表现也的确让人失望,她只能叹气。
看见甄婕幽怨自怜的表情,陆为民心境也是变化莫测,自己这一辈子好像始终和女人纠缠不清,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在尽全力扼杀一些不该再保留保持的东西,但是有些事情却总是要超出自己预料之外,而自我反思之余,发现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内心深处存着一些说不出的幻想,总希望能够让一切皆大欢喜,让所有人都能满意,但是明知道这不可能,却总觉得自己有上帝光环,能够解决一切。
其实甄婕并没有像陆为民所想象的那样在那里幽怨自艾,她只是有些觉得回去之后不好面对自己的闺蜜而犯愁。
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带回去的消息比不来这一趟更糟糕,这怎么对蔡亚琴开口交待?
看样子陆为民对顾子铭的印象似乎已经相当糟糕,想想也是,作为陆为民的秘书,十年副处级干部不挪窝儿,这的确很少见,而且要说顾子铭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能力也不弱,从秦宝华到祁战歌再到黄文旭,换了三任市委书记,怎么就都没有一个人垂顾于他?这里边没有其他原因?
就算是陆为民走了,但是无论是秦宝华还是祁战歌都还是和陆为民有几分香火情在的,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就像吕文秀不就发展得很好?怎么轮到他顾子铭领导就视若无睹了呢?
这些理由甄婕都能想得明白,问题是蔡亚琴能接受么?顾子铭能想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