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社会治安问题解决不了,其他工作恐怕都要受到很大影响,经济发展更是无从谈起。”陆为民点点头认同孟余江的观点,“不过要把这项工作抓起来,光靠区委一家之力不够,还得要有县里公检法三家的大力支持才行。”
“嗯,这是必须的,你和元高书记也合作过,他对你印象也很不错,可以多找一找他,公检法三家,关键还是公安局,老鲍是个爽利人,把公安局这边关系处理好,对你下一步工作帮助会很大,有必要我也可以和老鲍说一说,要他多支持你的工作。”
孟余江的话让陆为民很感动,组织部长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算是很够意思了,而且孟余江在县里素来以沉默寡言著称,不多话,但是一开口就必然是有分量之言。
切诺基怒吼着冲出了二梁崮这连续两三公里的盘旋弯道,开始下坡,从坡道上就可以远远看得见远处有一顺杂乱无章的建筑物,二层的居多,沿路而建。
“那就是沙梁乡了。”孟余江对洼崮情况并不陌生,“洼崮四个乡镇,除了洼崮镇隔日赶集,其他几个乡都不赶集,所以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以洼崮的赶集作为农产品交易的时间,相当热闹,今天是19号,洼崮赶集是逢单,正好赶集,这进洼崮又得要堵车了。”
果不其然,过了沙梁,路上人就开始多起来了,男女老少,一个个背着背篼,挑着担儿,提着包袱,或三五成群,或独身一人,目的地都是一个,洼崮镇。
切诺基进入洼崮镇街道上时车速就明显慢了起来,这一段仍然属于省道315,但是已经有不少农民以路为市,沿路摆开,来往汽车也被迫在这里减速。
陆为民虽然也几次过洼崮,但是基本上都没有在上午,所以像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碰到,长龙似的汽车如蜗牛一般的在人群中爬行,司机们不时因为大大咧咧横穿而过的行人而咒骂着猛踩一脚刹车。
摩肩接踵的老百姓对于擦身而过的汽车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讨价还价,戛然而止的刹车声对他们来说没有对多大影响,似乎算定了汽车不可能撞到或者碾轧到他们,其惊心动魄之处,让陆为民也为之捏了一把汗。
这种以路为市以街为市的情形并不少见,但是像这种在这一段最弯曲狭窄处形成这样大规模的集市,的确就是一个问题了,稍不注意就会有人成为车轮下的冤魂,而碰撞擦挂事件就更不会少,如此拥挤,也很容易给扒窃带来可乘之机。
“洼崮镇难道没有专门的集贸市场?这样以路为市很容易出交通事故,很危险啊。”陆为民有些不解,像这样大的人流量和交易量,尤其是像其他乡都没有赶集的习俗,那么几个乡镇的老百姓都要集中到这里,这形成如此密度的人流量也很正常,照理说洼崮镇就应当要搞一个专门的集贸市场才对。
“应该有吧,好像太小了,容纳不下这些临时赶集的农户吧。”对于这一点孟余江也不太清楚,他没有在洼崮工作过,又不分管这方面的工作,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为民你说得对,这太危险了,我来了几次这边,只要碰上赶集都是这种情况,而且这边几个乡都习惯于在洼崮赶集,听说甚至还有洛丘和南边曲江的老百姓也要过来赶集。”
陆为民无声的点点头,这也是一个问题,人流量如此之大,又处与三个地区四个县的交界之处,这充分说明洼崮是一个传统的物资集散地,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优势,没想到洼崮却没有能够很好的利用起来,这一点上倒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
与往前走,人就越拥堵,好在新修的洼崮区委大院并不在洼崮镇老街上,而是在靠近小坝乡方向的国道217路边上,这里虽然来往人也不少,但是却没有人以路为市,所以相对顺畅。
洼崮区委大院的大门很威武,红艳艳的“中国共产党双峰县洼崮区委员会”几个字显得格外醒目,几杆彩旗还在大门上方飘扬,“欢度国庆”几个大字似乎都还没有脱色。
切诺基终于拐弯进了区委大院大门,宽敞的大院和修得相当齐整的平房很有点中式典雅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设计师为朱明奎设计的这个风格,按照陆为民的观点,估计再搁上十年估计也不会落伍,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太过于超前了。
院子里已经停了几辆汽车,一台北京吉普212和三台昌河面包车。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围城一个小圈子正在谈笑着,而还有几个人站在角落里,正围着一个另一个人争吵着。
“我说过了,陆书记还没有上任,就是上任了也不可能马上就解决你们这些烂帐!谁吃的谁签字,你去找谁!反正我姓章的没有在你们那儿吃一顿饭,签一个字!”
第八十五节 第一印象
“哟,章书记,你这话就太过了吧,朱明奎都死了,你让我们去找谁?莫不是这人一死,帐就烂?天下还没有这个道理了,他朱明奎不是共产党的区委书记,我会让他赊账?我呸!”一个矮胖男子一下子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猛地蹦了起来,“朱明奎他人死了,这洼崮区委还没有垮!共产党也还没有垮!我不找你们找谁?”
“他还是洼崮镇的党委书记,你怎么不去找镇里边?”那个被叫做章书记的男子喊着脸冷声道:“凭什么就该区里来付账?”
“章书记,你们这政府机关怎么都这德行?我到镇里去,黄镇长说这是区里的接待开支,让找区上,我到区上来,你又推到镇里,你们这样把我们像叫花子一样踢来踢去,还要不要我们这些做点小本生意的人活了?”矮胖男子满脸通红,显然也是被翻来覆去的推诿激怒了,“你们在这样,我就要在我饭馆门口写上一条,区委干部和狗,不得入内!”
“反了你了,王二麻子,你给我去写写试试!”被矮胖男子有些恶毒的话给彻底弄火了,捋起袖子很有点要动手的味道:“朱明奎在的时候你咋不来呢?见到他你屁都不敢放一个,屁颠屁颠的摇尾乞怜,现在他死了,你就蹦跶起来了,妈的,还一万多块,你那家鸡毛店还能做出啥山珍海味满汉全席?能吃出一万多块来,你把我们当傻子玩儿啊?你们中间那点猫腻还当大家不知道?少把那些卖屄钱给老子加到里边,拿到区委来糊弄人,给老子拿起滚!”
“啥啥猫腻?!章明泉,你给我说清楚!”被对方突然暴怒起来的发作吓了一大跳,矮胖男子吓得后退两步,然后迅即反应过来,“你敢血口喷人,我要去告你,你这是诽谤!共产党的领导干部诽谤人,我要到县里去告你!”
“请便!最好把我告下课走人,省得老子天天你这个王八蛋在老子满前晃来晃去恶心老子!”捋袖子的男人恶狠狠的盯住对方,用手势画了一个王八模样,“王二麻子,你若是不敢去告我,不把我告下课走人,你就是这个!当然,你本来就是这个!”
站在院子中间的一干人只是远远的看着两人的争执,甚至连围在一旁的另外几个人也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两个人的斗嘴,尤其是那章姓男子说出“卖屄收据”几个字之后,几个人望向那矮胖男子脸色都是似笑非笑,目光也都变得说不出暧昧古怪。
切诺基尚未停稳,孟余江面沉似水,陆为民也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叫章明泉的男子他虽然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早就听人说起过,昨天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刁一平还给他介绍过。
章明泉是洼崮区委副书记,分管经济这一块,性格本来就有些火爆直率,素有章大炮的说法,在朱明奎担任区委书记期间也是和朱明奎格格不入,朱明奎更是把他冷处理,让他分管基本上没啥值得一管的经济工作。
他本人对朱明奎的看法也是颇大,几次要去组织部调整他自己,明确表示不愿意再在洼崮区委呆下去。
看见切诺基呼啦一声钻了进来,所有人都盯在了这辆车上,很快有眼水的人都认出来了这是县委组织部的车,这个时候县委组织部的车到了,自然也就意味着什么了。
果然,章明泉看到切诺基出现,也就顾不得在和那个矮胖男子纠缠,几步小跑过来,前排副驾上的刘科长刚来的及下车,他就已经跑到后边车门上,一把拉开车门,看见满脸阴霾的孟余江,心里打了一个突,还是满脸堆笑道:“孟部长,您来了?”
“章明泉,你可真是出息啊,在区委大院里和人骂街?你还有没有一点区委领导样子?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和街上二混子有啥区别?”孟余江一下车就声色俱厉,“你觉得你这样很威风,很能显出你的威信?”
被孟余江一阵当头棒喝,身材本来就不算高大的男子顿时又矮了半截,头也低下来,有些不服气的嘀咕着啥,但是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讪讪跟在不理他的孟余江身后往里走。
看到孟余江下车,一直站在院子中央的那群人都围了过来,纷纷点头哈腰的和孟余江打着招呼,看到这些人,孟余江脸上稍稍转晴了一些,和一干人握了握手,也顺便说了几句,这才向会议室里走去。
会议室里也早就坐了十来个人,围成两三个圈子闲聊,还有两三个身着制服的人,估计应该是区级有关部门的负责人,看到孟余江进来,一干人也都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和孟余江打招呼。
陆为民注意到孟余江对于这些干部都比较熟悉,不但能清楚喊出对方名字,而且大部分都还能拉上几句家常,这让陆为民也暗自佩服。
这全县近三十个乡镇,副科级以上干部就得有两百来号人,孟余江能全部把名字记住并和这些人对上号已经不简单了,还能聊上几句,这说明这位组织部长那是真的下过一番苦功的。
“陆书记,你好,我是章明泉,欢迎你到我们洼崮区来工作。”粗豪男子跟在孟余江身后,一眼就瞥见了孟余江身后的含笑不语的陆为民,如此年轻,而且又是一个生面孔,他自然就明白这一位就是今天就要正式上任的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陆为民了。
“你好,章书记,很高兴能到洼崮区工作,日后我们俩就是一条战壕里的伙计了。”陆为民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摇了摇,“我初来乍到,对洼崮这边情况一无所知,还要请章书记多指教了。”
洼崮区委分管精神文明和政法这条线的副书记钱理会因病已经在县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了,老乙肝,慢性病,不好治,陆为民昨晚抽时间去看望了,对方精神不怎么好,陆为民也就没耽搁对方,现在区里边的领导也就只有这个章明泉以及一名组织干事了。
“嘿嘿,陆书记,千万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你的兵,日后你有啥安排,只管吩咐就行了。”章明泉嘿嘿笑着,上下打量着陆为民,显然对陆为民如此年轻感到有些意外,虽然早就听说了新来的区委书记十分年轻,但是当看到之后,你才会真的直观感受这份年轻带来的巨大反差,让人心生感慨不止,“陆书记,你可真年轻啊,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部队里整天操正步呢。”
陆为民笑了笑,他已经习惯于这种惊奇了,“走吧,老章,孟部长都进去了。”
当孟余江在主席台上坐定,下边三十来号人也就迅速的找到各自位置坐好,一切犹如约定俗成的定式。
主席台上只摆了四个位置,孟余江和陆为民居中,章明泉紧挨着孟余江,而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刘明则挨着陆为民。
“下边开会了,我介绍一下今天出席会议的领导,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孟余江孟部长,大家欢迎!县委常委陆为民同志,大家欢迎!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刘明科长,大家欢迎!”
一切都如早就准备好的套路,进入状态的章明泉立即恢复了正常,声音洪亮,气势慑人。
“今天的会议议程有三个,首先请县委组织部刘明科长宣布县委的任命。”
“中国共产党双峰县委组织部1992第49号,经县委研究决定,陆为民任中共双峰县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
干巴巴的一句话就解决了一切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含笑自若的陆为民。
“下边请县委常委、区委书记陆为民讲话,大家欢迎!”
陆为民的讲话简洁有力,既没有说什么感受,也没有提什么想法,不到半分钟时间久结束了,只寥寥几句,说自己很高兴到洼崮区工作,希望能够和在座的同仁一到在县委县府的领导下把洼崮工作抓起来,让县委县府满意,洼崮区人民群众满意。
如此简短的就任演说简直就创造了一个记录,包括孟余江在内的所有人都从未见过有如此不落俗套的就任演说,章明泉甚至惊讶得不相信陆为民的就职演讲就结束了,半晌没想起宣布下一个议程,还是孟余江睃了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
孟余江的讲话倒是充满了感情色彩。
他毫不客气的谈到了目前洼崮区所处的困境,甚至用自改革开放以来最困难的时候来形容目前洼崮区的情形,这个说法让下边不少人都颇为震动。
而他罕见的用声色俱厉的语气强调了陆为民任洼崮区委书记兼洼崮镇党委书记这一决定是县委常委一致通过的,提到了全区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必须要全力支持陆为民同志的工作,服从大局,绝不允许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对上级的决定阳奉阴违。
孟余江很少用严厉语气在大会上讲话,而他今天在洼崮区委的讲话也让台下很多人心里感觉到沉甸甸的,死了一个刚愎自用一手遮天的朱明奎,现在却又来了一个似乎更有背景底气的新区委书记,这洼崮区的工作怕是越来越不好搞了。
第八十六节 家底
一直到切诺基消失在区委大院门外,人们似乎在回味过来,这一次干部大会就这么结束了,洼崮区已经迎来了新的一把手。
对于这位新来的区委书记洼崮区各乡镇的领导们了解并不多,除了知晓他是新任的县委常委之外,能了解到的唯一秘密就是这位年轻的区委书记曾经是前任地委书记夏力行的秘书,这大概也勉强能够解释为啥这么年轻就能当县委常委。
一直到孟余江乘坐的切诺基彻底消失在眼帘中,陆为民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用各种目光打量自己的各乡镇领导们,陆为民略略想了一下,才道:“各位,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我初来乍到对咱们洼崮区各乡镇的情况都不了解,所以也没资格指手画脚发号司令,近期我可能会下来到各乡镇走一走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我会提前和各乡镇打电话通知,今天本来想留大家吃顿饭,可大伙儿都看到了咱们区委的窘况,所以我就不留大家了,等咱们区里边工作有了一点起色,咱们再好好坐下来喝一杯。”
就这么把大伙儿打发了?在做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或古怪或讶异或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之后,大家就和陆为民章明泉等人一一打招呼道别离开,也有人想留下来请陆为民坐一坐,但是都被陆为民婉拒了。
很快区委大院里就只剩下几个人,除了章明泉之外,就剩下区委组织干事胡焕山,以及另外一个不属于区委的人,洼崮镇镇长齐元俊。
“陆书记,你看……”虽然陆为民已经明确说明会下来之后再到各乡镇,但是洼崮镇不一样,陆为民还兼着洼崮镇党委书记,也就是说对于洼崮,陆为民还需要抱着另外一个角度和心态来看待,齐元俊不能不留下来。
“老齐,这样吧,我下午过来,你看三点钟怎么样,镇上也开个碰头会,我初步听一听镇里近期工作情况和下一步的安排打算以及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陆为民也不和齐元俊多啰嗦,现在他也没有那么多心情和精力来废话。
齐元俊点点头,“那好,就三点钟,我的意思是开个见面会,我通知镇里各村支部书记和村主任都回来,见个面,让大家都熟悉一下,然后再来汇报工作,您觉得怎么样?”
陆为民略加思索之后表示同意:“这样也好,先见个面,洼崮镇和其他乡不一样,算是我的大本营嘛。”
等到齐元俊离开之后,章明泉才笑着打趣:“陆书记,你说得不对,你的大本营应该是区委,洼崮镇可以算是你的根据地,大本营才是指挥的中枢。”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章明泉这么在意这一点,“嗯,你说得有道理,这里才是大本营,走,老胡,一起过去坐一坐。”
陆为民的办公室被重新安排了一下,没有安排在原来朱明奎的办公室,大概也是怕陆为民觉得晦气,甚至连办公用具也做了一些调整,但大体上还是延续原来的布局。
如果说朱明奎做了什么好事,大概也就是为这洼崮区委留下了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大院,无论是建筑物还是绿化都搞得相当不错,宽大的院内广场很有点奢侈的气派,只不过欠下的三十多万欠款就能让人把一切好心情给彻底打消。
“当前最棘手的事情就是欠账问题,原来老朱来之前就有不少欠账,都是采取今年还去年的欠账,然后明年又换今年的,可老朱来之后,欠账大幅度增加,除了这修区委大院欠下一大笔之外,主要还在于外边餐饮费、烟酒茶钱等各种开支很大,前几天县里纪委来初步清理了一下,除了欠修建款三十六万多之外,尚欠几家饭馆的餐饮费二万八千多,其中王二麻子一家就高达一万七千多。”章明泉说起就有些来气,“另外还有几家副食店赊欠的烟酒茶钱大概有七千多,区委现在很拮据,基本上属于揭不开锅,这程控电话费都有点交不起了,除了办公室这个,书记办公室那个电话都欠费停机了。”
“另外还欠文具店有一千多块钱,主要是笔墨纸张这一类日常耗材。”胡焕山干巴巴的补充道。
听完区里这两个在家的领导这么一说,陆为民也就大略清楚为啥蔡云涛对自己愿意来洼崮感到无比震惊了,这洼崮基本上就是一个烂泥潭,光是这四十万左右的欠账就能把你给拖死。
像区委这样既无实体又无财政来源的派出机构,除了县里管基本工资外,其他费用按照惯例都是从下边各乡镇收取一定的管理费来维持运转,可这区委大院一修,就用去四十来万,风光倒是风光了,欠下这一屁股债可就成了让人头疼的事情了。
朱明奎在时除了修建初期和竣工交付使用时付了七万多,基本上就把区委的底子给掏光了,而且还提前预支了年底各乡镇要交给区委这十来号人发奖金和临时工工资的钱,现在可以说现在洼崮区委就成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死局,怎么来熬过去,就得要看陆为民这个当家人了。
“区里边一年能从各乡镇收到多少钱?”陆为民也知道不得不面对这些他不想过问但是又不得不过问的事情。
“洼崮镇每年两万,沙梁乡一万五,垛子口和小坝各一万,总共合计五万五千块,另外到年底县里有时候也能拨一点作为补充办公经费,大概也就是在一万五到两万块之间,也就是说咱们区委每年能有的经费大概就在七万五千块左右。”章明泉对这些方面倒是十分清楚,“看起来不少,但是咱们区委有临时工三个,其中司机一人,一名打字员,还有一个在办公室负责收发文件和接听电话,加上看门的刘大爷,光是他们四人的开支一年就要接近一万块,另外这台昌河面包每年的燃修保险费大概也要八九千,咱们区离县里最远,这车公里数跑得也多,燃修费也比较高。”
“还有什么日常的大笔开支?”陆为民要问就问个明白,看看这家底究竟是个啥样。
“咱们区里七个干部,按照去年标准,每年奖金发下来也得要一万多接近两万;招待费这就不好算了,三年前老朱没来之前,还不多,每年开几次会,加上日常接待和年终总结,大概招待费也就在八千块上下,但是去年招待费就突破了两万,今年就更不止了;办公费开支倒是不算多,主要是两部程控电话的电话费和一些耗材使用,以及出差差旅费,水费电费,按照目前每月费用来算,大概一年下来也得要接近一万五千块。”
“这么算下来,咱们区里边岂不是入不敷出?”陆为民笑了笑。
“岂止是入不敷出?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非日常开支,比如每年基本上县里要组织那么一两次出去学习考察培训,费用自理,往少里说,这基本上算下来一万都打不住,如果县里多安排两次,那就两万出头都有可能,另外开七一表彰会和年底工作总结会,以及慰问老党员,多少也得拿出来一点儿表示,这年头光是精神鼓励不行了,也得讲究物资奖励,这大概也要五千块左右。”胡焕山也补充道。
看样子洼崮的确是有些举步维艰了,不说欠款问题,光是这日常开支运转都是捉襟见肘,寅吃卯粮,一年往下一年拖,这都成了各地通病,反正击鼓传花,传到谁手上,谁就接着继续往下拖就行了。
“那这基建欠款问题,区里原来有没有什么打算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大头,三十多万,每年哪怕只还三万,那都要十多年,估计人家也不会答应拖到十年才把帐还清。
“没打算,就只能这么拖着,反正是洼崮镇建筑公司修的,它要去告也好,反映也好,就这么大回事儿,随他的便。”章明泉气哼哼的道:“我倒是真希望法院能判决咱们把这区委大院还给对方,没准儿还得要倒补咱们几个。”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就有些耍无赖了,见识过章明泉面对那个叫王二麻子的债主的态度,陆为民倒也不觉得奇怪,住着宽敞明亮的新区委大院倒是舒服,可要来还这笔债就不让人心里畅然了,谁都这样,可你一级党委该还的还得还,失信于人的事情陆为民是最忌讳的。
“老胡,你把咱们区委欠债问题仔细清理一下,县纪委只有一个笼统的数目,你把这些债务具体细化,分门别类,另外时间段也标注清楚,经手人是谁,整理好之后拿给我看一看,到时候咱们再来具体商量,这个债务怎么一个还法。”陆为民点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甭管是谁欠下的,修房子也好,吃饭也好,抽烟喝酒了也好,只要是咱们区委欠下的,咱们就不赖帐,当然你想要咱们区委一下子就还清也不现实,所以也得给这些个债主们说清楚,欠账不赖帐,该还的肯定要还,区委有还债计划,但请他们稍安勿躁,别有事儿没事儿跑区委里来吆喝扯圈子。”
第八十七节 烂摊子
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十二点,陆为民看了看表,见章明泉和胡焕山都没有表示,有些诧异的问道:“老章,老胡,咱们区委没食堂?”
“嘿嘿,食堂?陆书记,咱们区委七个干部,除了您之外,都是这里本地人,我家就住在镇里,是镇初中的宿舍,老胡更简单,他家是小坝的,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两里地,其他人要么就是住在镇上,要么就是离这里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不到,还用得着食堂?”章明泉乐呵呵的道。
见陆为民似乎有些没回味过来,胡焕山吞了一口唾沫,干巴巴的道:“朱书记原来是不在区委吃饭的,呃,也很少在这里住。”
“那他在哪里吃住?”陆为民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