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民这两天都在琢磨双峰的优势是什么?要发展就必须要找准本地优势,只有这样你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优势,扬长避短。
县里虽然也有政研室,但是县委这个政研室似乎只是一个聋子的耳朵——摆设,县委办副主任乔庄兼任着政研室主任,但是政研室只有一个兵,一个五十来岁只等退休的老机关,这样的政研室你能指望它拿出一个什么样的调研文章来?所以陆为民很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得靠自己来。
陆为民把原来县里的一些资料仔细通读过,又和关恒细细的探讨过两回,觉得双峰还是有一些优势的。
比如双峰的富余劳动力较多,双峰人没有外出打工习惯,无论是男女都习惯于呆在家里,这大概也是整个丰州地区的一个特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缺点和劣势。
还有双峰的地理位置和交通优势,省道315横贯全县而过,沿线三个区就有九个乡镇,至少相较于南潭,双峰无论是距离丰州还是昌州,地理位置和优势都要强许多。
但是这两个说起来的优势和其他县市相比,的确太过于平庸了。
其他县市一样可以称得上有丰足的剩余劳动力,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优势,甚至可以说是不足,因为正因为你这里没有足够消化这些劳动力的产业,才会产生如此多的剩余劳动力。
地理位置和交通优势也只能说相对而言,距离昌州更近,那也是从三百公里变成了两百五十公里,至于距离丰州更近,现在还真找不到距离丰州更近有什么好处,因为丰州自己本身就缺乏足够的产业吸引力,仅仅是一个地委行署所在,很难产生多少真正的吸聚力量。
双峰实在是一个太典型的贫困地区了,没特色,没产业,没优势,没基础,只有一两项没关系,可这几条全都聚集在一起,那就真有点儿让人束手无策的感觉了。
见陆为民想得出神,雷达也有些感慨,陆为民选择不去省城而去双峰,甚至下了乡镇,这份魄力让他和何铿都很佩服,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定性和勇气,可以说百里无一。
自己和何铿也很想帮陆为民,但是有些方面他们能帮,比如小的方面,给他提供一些方便,缺交通工具,弄辆车用一用,或者说私人手头不方便,提供一些资金支持,甚至托人找关系帮忙在上边打打招呼,关照一下,这些他们都能做到,可是像陆为民要考虑怎么来让一个县的经济发展有起色,这超出了他和何铿的能力,甚至也可以说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只能靠陆为民自己去琢磨了。
从体制中出来,雷达也很清楚,在国内官场这个体制内,你想要谋个合适位置,只要你有足够的人脉关系,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想要真正做到在一个位置上得心应手,甚至要依靠在这个位置上的表现而进一步上走,那就不是光靠人脉关系那么简单了。
尤其是像这种地方的一级官员,没有点儿真材实料,不实实在在的打拼出一点成绩,完全依靠所谓的背景关系,那几乎是不可能。人脉背景关系,只是外因,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内因才是决定性力量,不排除有例外,但绝不是主流。
这一点上,谁也帮不了陆为民,而帮不了也是一件好事,雷达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官场上出类拔萃的人物,而陆为民这样年轻就骤登高位的人却鲜有一见,如此年轻走上这个位置,看似风光,但是也一样有根基浅磨砺少缺乏底蕴的危险,也正需要一些真正的难题来让他得到锻炼打磨,他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
陆为民从丰州赶回双峰时已经是七点五十了,雷达把甄敬才也喊到了一块儿,一起吃了一顿饭。
甄敬才也有一段时间没回昌州了,问及陆为民,陆为民也是有些无言以对。
昌州的一切似乎正在潜移默化的淡化,包括195厂里的一切,甚至甄妮,这让陆为民也有些暗自吃惊,直到甄敬才提及甄妮好像身体不太好,陆为民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和甄妮已经有一个星期没通过电话了,甚至连自己晋位县委副书记似乎也没有想到要告诉甄妮。
自己似乎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其他一切似乎都被置之脑后了。
吃完饭后,雷达若有所指的提醒了一下陆为民,工作从来不是人生的全部,愚者忙于工作,闲者浪费生命,能者工作生活两不误,智者寓工作于生活,让陆为民应该合理把握好这其中的度。
甄敬才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提醒陆为民,这反而让陆为民心中多了几分惭愧。
三菱蒙特罗嘎的刹在了影剧院门口。
陆为民来不及回县委了,曹刚也要参加这个会议,自己必须要抢在曹刚之前到,按照惯例曹刚一般会提前两三分钟进场,自己必须和虞庆丰、关恒、蔡云涛一起等候着曹刚出席这个文艺汇演,陆为民不想在这些小节上失了礼数。
影剧院不是电影院,它是原来昌剧团的礼堂,梁国威之前的县委书记是个昌剧迷,为此把昌剧团的礼堂进行了翻修和扩建,使之摇身一变成为县里的影剧院,虽然挂了个影字,但是这里从未演过电影,而每周一场的昌剧似乎也在那一任县委书记下台之后就冷落下来,现在的县昌剧团只剩下十来个人,事业编制,苟延残喘的支撑着。
不过影剧院的位置很不错,除了每周六的昌剧表演外,县里各种活动一般也都选择到这里来举行,足以容纳千人的影剧院甚至比起电影院更具有官方气息。
“为民……书记,你……怎么才来?虞书记他们都到了,曹书记马上就过来。”蔡云涛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陆为民身份的变化,看见陆为民从门外急匆匆的走上来,下意识的想要称呼陆为民的名字,猛然间反应过来,这才添了书记两个字,你字后边的“小子”两个字也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刚从丰州赶回来,这不是时间还没到么?还有十分钟,我可是踩着时间到的。”陆为民也觉察到了蔡云涛的不适应,他开始也有些不适应,但是关恒却是很自然的转变了身份,为民两个字添上书记两个字喊出来简直就像是一直是在如此称呼一般,让陆为民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县委办主任的适应能力。
“哦?又去忙招商引资了?”蔡云涛见陆为民依然态度如故,心里也略略一宽,也就开起了玩笑,“你现在可是压力大吧?曹书记现在是言必称招商引资经济发展,我都担心今晚这文艺汇演他会不会要发表一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宏篇大论呢。”
第八节 私营企业家的心思
“那他也是被地区领导的期盼眼光给逼的,谁让他摊上了咱们双峰这个‘众望所归’的所在呢?光环笼罩的人不好当啊。”陆为民也开着玩笑,“我在南潭工作时可没见他有这么高的工作效率,三天跑六个乡镇,马不停蹄啊,弄得本来我觉得我自个儿挺敬业的,咱们和曹书记一比,就又显得懒散了。”
“你小子!”啼笑皆非的蔡云涛嘴里终于又冒出了“小子”两个字儿,大概是觉得自己和陆为民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陆为民地位的变迁而受到影响,何况这是私下场合,只有两人,蔡云涛本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曹书记听着你这话,不知道觉得你是在讽刺他呢,还是在赞扬他呢。”
“估计他现在没心思来理解这些,正如你说的,他现在正在想下半年怎么才能把地区这一千七百万中的三分之一给还得起。”陆为民偷笑,“我敢打赌,他今天来出席这个文艺汇演,那都是心不在焉,恨不能这个文艺汇演变成四大天王或者张国荣、梅艳芳这一类的港台巨星的演唱会,那他可就以就此买票,每张票卖个五百一千的,县里也可以整个百万回来。”
蔡云涛再也忍不住了,笑了起来,狠狠的擂了一拳陆为民,“你小子少胡说八道,啥正经事儿在你嘴里都得要变成荒诞不经的故事,你现在是县委副书记了,得注意影响。”
“云涛,这话我已经从无数个领导嘴里听到了,我在南潭当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时,县委办主任徐晓春提醒我现在是领导干部了,言行要注意影响;刚给夏书记当秘书时,安秘书长提醒我现在是夏书记秘书了,要注意影响;当地委办综合科长时,安秘书长再度提醒我;来双峰任县委常委区委书记,孟书记提醒我现在是县区领导,要注意影响;这会儿你又来了,我的言行影响真的很坏么?”陆为民不无感慨的道:“这人如果都要活在别人的眼光中,用别人的标准要约束自己,是不是太累了,也太无趣了?那我自个儿究竟是为别人活,还是为我自己活?”
被陆为民的一番感慨弄得无言以对,好一阵蔡云涛才挤出一句话来,那目光几乎要扼死陆为民一般,恶狠狠的道:“妈的,这么说你每一次升官提拔都还很不乐意勉为其难了?组织部门都是拿枪指着你头,威逼着你让你必须坐这个位置?你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存心让我们这些人望穿秋水的人欲哭无泪不是?”
陆为民满脸唏嘘,也不多言,“就有感而发而已,咋就引来你这么大的怨念?”
“哼,任谁听你这话都得要怒发冲冠!我还好一点,老曲老关他们听了情何以堪?没准儿回去就得让老婆做个小人儿,写上你名字,画上你的生辰八字,可劲儿的扎!”
还真被蔡云涛的这番话给逗得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陆为民就喜欢蔡云涛这种豁达豪爽外加不拘小节,虽然这家伙性子有些粗疏,但是作为朋友只要对了眼,那绝对是值得信任的。
“你还得等曹书记吧?那我进去了,老牛呢?这么没眼水,曹书记一会儿要大驾光临,他也不来迎接?”陆为民瞅了一眼四周。
“在里边休息室,陪虞书记和老关他们,你进去就把他替出来吧。”蔡云涛连忙解释道。
影剧院侧门里边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休息室,开大会搞活动或者有文艺表演时,这也就变成了更衣化妆室,陆为民踏进休息室,就看见牛有禄和萧樱他们几个女演员正在陪着虞庆丰、关恒说笑着,另外还有康明德和另外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
“陆书记,您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对我们文体局有意见,不来了呢?”牛有禄一见陆为民,立时笑意盈面,“你可真是掐的准,只差五分钟时间就开始了。”
“老牛,我是提前十分钟就到了,被云涛给拉着损了一顿,这不才脱身?”陆为民笑嘻嘻的道:“虞书记先来那是对你们文体局关心,我和你们问题可没啥瓜葛,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是?”
“陆书记,你要真想分管咱们那还不简单?给钱就行,咱们文体局啥都不缺,就是缺经费,我估摸着蔡部长看着我们也碍眼,真要有人愿意接手管我们,他得要请客吃饭欢送瘟神脱手。”牛有禄话逗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得,我要挖了云涛的墙角,他还不得要和我拼命?这文体局就像你说的,啥都不缺,钱更不会缺,只要我们县里经济条件一好转,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文化投资。”陆为民信口道。
“陆书记您就别洗刷咱们了行不,人说画饼充饥也得要张纸和笔不是?您就是拿着手指头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就来蒙我们?牛局,陆书记他要这么说,咱们还就赖上他了,今年咱们局里年底要是发不出奖金来,就得要去找他。”
化了妆之后萧樱显得格外靓丽,虽然还没有换舞台表演装,但是那股浓郁的妩媚气息却让周围所有人都能深刻感受到这永济小樱桃的杀伤力,连虞庆丰这个素来对女人冷面相对的黑脸阎王似乎都有些走神,倒是关恒还是那副波澜不惊面色如恒的表情,不愧是名字里有个恒字的角色。
“行啊,文体局就那么几个人难道还能憋死我,大不了我就和云涛一块儿去找曹书记和李县长哭诉一番,说文体局一帮人赖在我们办公室不走,这我们也没法过年了,我们过不了年,那也就只有赖在他们办公室,大家都别想过年。”
陆为民一番调侃耍赖的话语又把在场的人都给逗得笑起来。
“陆书记真是风趣人啊。”那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笑嘻嘻的插话道。
“你是……维达食品厂老板,陈长维还是陈长达?”陆为民见对方和康明德站在一块儿,立即反应过来,伸出手去。
“陆书记您好,我是陈长维。”壮年汉子见陆为民对他们两兄弟都有印象,非常高兴,见陆为民伸手出来,感激双手伸出握住陆为民递过来的手。
“唔,我听老巴说,你们两兄弟都是在岭南打了好几年工回来自己搞的这个食品厂?哪一年去的岭南,在哪里干?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为民对这家企业很感兴趣,在调研双塬的时候,双塬镇没有把这家企业列入调研,只把几家乡镇企业推出来,这让陆为民很不高兴,毫不客气的批评了双塬镇一帮人。
陈长维也没有想到陆为民对自己两兄弟这样感兴趣,一来就问这个,想了一想才回答:“我们两兄弟是85年去的,90年回来的,91年才把这个厂给弄起来,在汕头和广州都干过,最初在一家薯片生产厂干过,后来我们又到广州一家香港老板的饼干糕点厂干了三年,这才回来。”
“嗯,经历丰富啊,这经历就是一笔财富,你们两兄弟大概也是在岭南那边长了见识学了手艺才想着回来搞这个厂的吧?”陆为民颇为满意的道:“好好搞,县里会全力支持你们创业,做大做强,有什么问题难处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帮得上忙,只管开腔。”
这等大马金刀的语气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嘴里冒出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刺耳,但是落在陈长维耳中却是丝毫不觉得刺耳。
洼崮的种种他都听说了,洼崮建筑公司卖给了康明德,非标件厂的改制,进而一分为二,还衍生出一个紧固件厂,洼崮地方给这些纯粹的私人企业提供的贷款支持,这都让陈长维羡慕地只想流口水。
想想自己在这双塬镇信用社或者合金会带点儿款,甭管你把财务报表做得多漂亮,甭管你资产有多少,信用社顶多按照你抵押物总价的百分之二十来贷款,而合金会略好一点,但也顶多百分之三十,而且还要附加各种苛刻的限制,这让陈长维也只能望而兴叹,只说这双塬区咋就没摊上这样一个区委书记呢?要不让陆为民也兼任双塬区委书记该多好。
没想到陆为民竟然一下子就出任县委副书记了,而且是分管经济的副书记,这让陈长维心里顿时泛起不少心思。
感觉到陆为民似乎对自己两兄弟颇有好感,陈长维心里更为兴奋,看来这位陆书记人虽然年轻,见识却不凡,而且更难得的是对自己这种私营企业没有多少成见,甚至还颇为看好,这可太难得了,这年头像自己这样的企业谁能正眼相看,除了是想来打打秋风刮点要点的人,谁会给自己一张笑脸?所以在这一次镇上问了问谁愿意赞助一下县里的这个文艺汇演时,他们两兄弟一咬牙应承了下来,一万块就一万块,只要能在县里领导心目中博得一个印象,也许就能赢得不少机会。
现在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第九节 没有文艺细胞的家伙
陆为民和蔡云涛都猜得没错,曹刚的确对出席这文艺汇演没有多大兴趣,他的一腔子心思都放在了招商引资和发展经济上了,其他在他看来都可以搁在一边。
只不过这也算是他初来双峰的一个亮相机会,除了在县里的干部大会上露了一下面,这几天他都在下区乡,也没怎么出席什么会议,所以当牛有禄来邀请他出席这个文艺汇演时,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见请柬上印着“民德杯”这个词儿,曹刚也颇为感兴趣。
牛有禄把来由介绍了一遍,也趁机就谈了现在文体局的困难,曹刚对牛有禄谈文体局的困难不感兴趣,现在那个部门都困难拮据,哪里还管得上文体局?他感兴趣的是陆为民居然给牛有禄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也能弄来几万块钱,这小子脑袋也的确好用,平常人想不到的点子,他一眨眼间就能琢磨出来一个。
这让他对陆为民的感觉越发复杂,虽然内心清楚目前对陆为民还只能招抚笼络和利用为主,但是他心里还是下意识有些要防范打压陆为民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素以胸襟宽广为傲,怎么就在陆为民这个人身上过不去了呢?就因为在南潭时他是沈子烈的人,还是因为他拂逆过自己的意图?亦或是觉得这个人爬得太快性格太骄狂?
扪心自问,陆为民似乎也没有什么骄横跋扈的动作,顶多也就是在有些事情上太自我,说好听一点叫有个性,说不好听一点就是愣头青了,不过陆为民现在似乎有点资格保持他所谓的“个性”了。
若是半点个性都没有,只怕自己也看不上了,曹刚不无自我解嘲的调侃自己。
人往往就是这么矛盾,有点本事的也就有点个性,那种唯唯诺诺亦步亦趋的角色,往往就难堪大任,这似乎就是一个辩证统一体,他现在也没有想好怎么来把陆为民驾驭好,既要让他为自己所用,而且要用好用在刀刃上,用出成效,又不能让他恃宠而骄,变成尾大不掉,这还真有些考究自己的驾驭能力,不过曹刚还是有信心把这个棱角偶露的年轻人给驾驭住,关键是要掌握好一个度。
看见蔡云涛和牛有禄陪着曹刚进来,虞庆丰、陆为民和关恒都迎了上去,一番寒暄之后,曹刚一干人也就在牛有禄的带领下步入演出会场。
舞台装扮得相当华丽,这大概也是蔡云涛有心要把这个文艺汇演打响,所以很下了一些血本。
背景用红色幕布彩绘,“民德杯双峰县五一文艺汇演”几个字熠熠闪光,报幕员也是县里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虽然形象无法和电视上那些主持人相比,但是在县里也算是上得台面的角色了。
“下午去哪儿了?问你的秘书,你的秘书也不知道。”一行人步入会场坐下,曹刚当中而坐,虞庆丰和陆为民分列两边,关恒和蔡云涛再往外坐,牛有禄和宣传部副部长则坐在外围。
“去丰州了,上午是去办了一件半公半私的事儿,下午则是办公事儿,晚饭是纯粹私事儿。”陆为民笑呵呵的道。
“我没那么多闲心来管你去干啥了,但走哪儿要和县委办打个招呼,别找不到人。”坐下四下打量的曹刚一边拿出烟递给身旁的虞庆丰和蔡云涛,一边没好气的道:“走哪儿连秘书也不知道,这好像不符合规定吧,县里不至于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吧,难道真有点儿私事,难道还能不准你去办?”
陆为民只得承认错误:“曹书记,这是我的错,当时原本只是打算中午吃饭前就赶回来的,但是临时想到一桩事儿,就联系了一下,正好那人在丰州,我就约他下午喝茶,坐了一会儿,其实那人曹书记也认识的,算是熟人吧。”
“谁?”曹刚顿时来了兴趣,陆为民这个时候提起肯定不是平白无故,自然有话题。
“欧振国,欧洋机械的老板。”陆为民笑了笑道。
当年也就是在启天纸业和欧洋机械这两个项目上,陆为民和曹刚产生了分歧,陆为民动用了其他非常规手段把启天纸业拒之门外,弄得曹刚在这个问题上颇为狼狈,这也是曹刚对陆为民产生不满的最大因素,而在欧洋机械这个项目上,曹刚也是对开发区提出给予欧洋机械极其优惠的条件不满,最后让一度有些动心的欧洋机械落户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件事情胎死腹中。
“哦?我记得当初开发区是很想把这个项目挽留在开发区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企业好像没有留下来吧?”曹刚面色不变,似乎早已经把昔日的一切恩怨忘得一干二净了。
“嗯,欧洋机械最终没有留在南潭,这家欧洋机械和现在正在搬迁到丰州市的北方机械厂业务往来比较多,所以现在好像想要落户到丰州市,之前因为北方机械厂究竟落户不落户丰州市一直没有敲定,所以他们也在等待,现在北方机械厂已经开始往丰州搬迁了,所以他们也就加紧在和丰州市方面谈判。”陆为民接口道。
“你想把这家欧洋机械拉到咱们双峰?”曹刚若有所思。
在他记忆中陆为民对这家欧洋机械非常感兴趣,甚至报给县政府这边的方案中开出的条件也是超乎寻常的优惠,他记得其中有一条,那就是贷款贴息。
这一条他印象特别深,当时他还是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对要从县财政里挖生肉特别敏感,你说是搞基础设施建设也就罢了,毕竟修建了的东西摆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可是贷款贴息那就相当于直接送钱给私营企业老板了,这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政策上都有些难以接受,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坚决反对这个方案,这一次陆为民居然又在自己面前提了出来,莫非……?
但曹刚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怀疑,以陆为民的脑瓜子他不会这么蠢,真要和这家据说是来自江浙的企业有啥猫腻,绝对不会这么大明其道的在自己面前提出来,他会采取更策略的手段来迂回推进才对。
“嗯,开始有点儿这个想法,不过估计现在基本上没啥可能了,他们和丰州市谈得很拢,据说地区开发区也想要挖他们这家,这家伙现在就是在待价而沽,谁开出的条件最好,他们就落户哪里,对他们来说丰州市和地区开发区差不多,总之都在市区,和他们的重要客户北方机械厂都比邻而居。”陆为民摇了摇头。
曹刚正欲说话,虞庆丰插了一句嘴:“曹书记,演出要开始了,马上要介绍您了。”
曹刚这才吁了一口气,点点头,目光投向正面舞台。
“今天到场的县领导有县委书记曹刚同志。”
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曹刚气度雍容的含笑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后场观众和演员挥了挥手,才从容不迫的坐下。
陆为民不由得暗赞,这风范得要些人来学,自己绝对是做不到这般气度闲雅举重若轻的。
“县委副书记虞庆丰同志。”
虞庆丰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转身勉强挤出了一个如同苦笑般的笑容,即便是这样也只是一瞬间,这笑容还没等他转过身坐下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