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民深知要想让一座城市具有最坚实的基石,那就是发展工业,而对于正处于经济快速崛起前夜的中国经济来说,重化工业化又是最具发展潜力最具成长性的产业,对一地经济的发展也最能起到拉动作用。
什么是重化产业?那就是电力、石化、冶炼、重型机械制造、交通工具制造这些覆盖国民经济各个领域的基础性产业,这些产业具有产品市场覆盖面广,为国民经济发展提供最基础的物质和设备,也是一个地方经济实力的体现。
在陆为民看来,宋州的工业基础虽然在纺织、服装等轻工业领域占有一定优势,但是在化工、钢铁、机械制造等方面也具有一定基础。
像宋州轧钢厂在全省的规模可以排在前三位,解放机器厂和东方红机械厂分别是机床生产和通用动力机械生产的骨干企业,在全国也能排得上号,昌北炼油厂更是全省首屈一指的省属炼化企业,一百万吨的产能在全国地方炼化企业中也算是佼佼者。
而宋州不但有昌皖铁路和昌宋一级公路通过,而且更兼具有长江中游最具发展潜力的港口,三千吨码头泊位多达六个,按照远景规划,五千吨级码头泊位建设列入了计划,再加上紧邻蠡泽湖腹地,可以说发展重化产业具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和交通优势,在陆为民看来,宋州完全可以利用当前这一契机来发展自身。
当然宋州要想大兴工业,最关键的还是要改善自身投资环境,吸引外来投资参与到宋州国有企业改造和建设中来,像拓达集团对宋州轧钢厂产生兴趣就是一个最良好的开端,如果能够真的把拓达集团吸引到宋州投资建设,陆为民觉得依托宋州轧钢厂在产业链上加上上溯下延发展,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黄鑫林并不清楚陆为民内心的考虑,他只是觉得陆为民似乎对着四千万借款轻而易举搞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悦或者兴奋,也许是对方早就料到这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显得波澜不惊,但是对于黄鑫林来说,这却是解决了大问题,这笔借款如果按照陆为民所说三到六个月的时限,也就意味着半年之内他这个财政局长都不需要为此发愁了。
……
“你有好像心事?”穆檀明亮的目光在陆为民身上掠过,“心不在焉的,喝杯咖啡都没诚意,就算是我们是在演戏作秀给别人看,那也得装啥象啥不是?”
陆为民笑了笑,春节临近,或许是在杨子宁的催促下,又或者是杨家人的过问下,穆檀南下到昌州,约见。
陆为民其实不太想和这个女人见面,见面就意味着这场戏还得要一直演下去,但是他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没想好自己个人问题。
苏燕青那里他都有些怕了,虽然还在电话里联系着,但是苏燕青明显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也不怎么主动和他联系了,这既让陆为民感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让他更觉得难受。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来了断这一份感情,自己感情归宿又该向何处去,或者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考虑为自己的感情找个归宿。
“工作上的事儿,年边上了,多了一些,烦心。”陆为民随口道。
“对了,听说你当常务副市长了,算是又升官了吧?看不出你还有点儿能耐啊,这几个月不见你又来个大动作,让我们家里那些人眼睛珠子都快落地下了。”
女孩目光里清澈中带着一抹神秘,说不出的诱人,即便是见惯了女人目光的陆为民迎上这清冽迷离的目光也都禁不住心中一动,这女人的眼睛很勾人。
“也就是多干点活儿,不是啥好位置,你知道么?他们都说我是个乌鸦,全身晦气,我当宣传部长,前一任宣传部长被双规,我兼任政法委书记,前任政法委书记被双规,现在接任常务副市长,前任常务副市长还是被双规,嘿嘿,你说这是好事儿么?”陆为民悠悠的道。
“那不能说明你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明你的命硬,硬生生把前任给剋住了,怎么能怨得了你?怎么是想吓唬我,让我主动提出走人?”穆檀嫣然一笑。
“你要那么理解,我也没话说。”陆为民淡淡的道:“你不也说了么?本身就是演戏,还在乎这个?”
“喂,演戏也还是要讲点职业道德了,最起码我们不能穿帮是不是?”穆檀扬起眉毛,“你这样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点也不热情,他们会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爱怎么看怎么看?难道说你情我愿还得要写到脸上,或者咱们还得手挽手做出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陆为民无可无不可的道:“没有必要,至少现在只有咱们俩的时候没这个必要吧?我估摸着你也不愿意和我这样做亲热的样子不是,哪怕是装的。”
第八十二节 你我都是货物
陆为民的话让穆檀也无言以对,两个人本来就是各有各的想法,凑合在一起也是迫于无奈,谁也说不清哪天哪个人突然不乐意了,一拍两散。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是默默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觉察到各自动作都很一致,两个人又同时放下咖啡杯,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的确有些有趣吧。
气氛因为这一个有些微妙的小插曲一下子变得轻松融洽起来,两个人也许是觉得都有点儿过于执着了,既然没有那么多可能,大家还不如放松一些,至少也乐得个心情舒畅。
“我听他们说宋州情况很不好,比你原来工作的地方还要糟糕?”穆檀启口问道。
“怎么说呢?这不好比。原来所在的虽然穷了一些,也是县份,但是人心单纯一些,大家心思也比较容易捏合起来,齐心协力干点儿事情,但是宋州这边情况不太一样,所谓的大城市嘛,大家观念想法都不一样,加上这么些年来宋州在改革开放谋发展上思维保守了一些,步伐也迈得比较慢比较小,但破船也有三千钉,宋州体量摆在这里,再怎么也是个大城市,如果能够寻找到解决经济发展瓶颈的路径,那也要不了多久时间就能重新崛起。”
陆为民笑着解释道。
“路径?招商引资?”穆檀歪着头问道。
“嗯,招商引资也算是一方面吧,招商引资相当于是嫁接,引来新鲜血液,但是像宋州这样的老工业城市的经济发展也还要依靠本身的既有产业,如何能够让本地内生企业迅速发展起来,同时又要吸引到外来资本和项目源源不断的进入这里,实现完美融合,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陆为民随口道来。
“所以你就在宋州搞国营企业的改制?”穆檀消息很灵通。
陆为民对此倒不意外,宋州国企改制不是什么秘密,在全省都是很引人瞩目的事情,四家老国营纺织企业,一万多职工,放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都能算是一件大事,再加上陆为民也和曹朗在电话中聊起过,杨子宁也很清楚这件事情,所以穆檀知道也不奇怪。
“不改不行,我既然在其位,就得要谋其政,这是我的本份儿工作。”陆为民淡淡的道。
两人突然又没有了话题,穆檀轻咬嘴唇,这个男人还真是倨傲,说起话来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就算是作秀演戏,也不至于这样,自己就真的这么招人讨厌?
“听说你们宋州想搞自备电厂?”穆檀有些不甘心,又问道。
“哦?这事儿你也知道?不是宋州想搞,而是宋州正在改制的一家企业想搞,纺织企业兼并重组面临很多具体困难,涉及到中央压锭政策贯彻执行和企业生存以及全市稳定大局,企业要增强竞争力,希望搞自备电厂减轻成本,宋州市委市政府会全力支持企业的发展。”陆为民略感诧异。
“杨子宁提起过,我三姑父在电力工业部工作,现在电力这一块情况你应该清楚吧,自备电厂获批很难,审查得极为严格,多半都是国有大型和特大型企业才有资格,像你们宋州这些市属企业,基本上不属于考虑范围,尤其是不获得国家电力公司的认可,是很难搞起来的,说一句难听一点儿的话,你就连电厂设计都没有人会给你搞,搞出来的设计也不会获得论证通过。”
穆檀一番话让陆为民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对这一块的事儿如此清楚,只是不知道这女孩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让自己去通过他们家的关系打通国家电力公司?好像她的口吻里也没这个意思似的。
见陆为民微微蹙起眉头,穆檀淡然一笑:“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真想把这件事情做成,除了要依靠省里边的关系,还得要找上边儿,国家计委和电力工业部才是关键,至于国家电力公司反对声再大,只要国家计委和电力工业部那边过了,那么他们也胳膊拗不过大腿,下来再做国家电力公司这边的工作,就要好办得多,当然国家电力公司这边也很重要,自备电厂估计最终也要和电网对接,这方面关系也要协调好。”
就这么一番话,陆为民就意识到穆檀这一次是有为而来了,要知道自备电厂项目的申请尚未正式出来,因为这需要等到新麓山纺织工业集团正式挂牌之后才能递交,按照计划,新麓山纺织工业集团是要在翻了年三月份正式挂牌,当然前期的关系疏通工作要提前走,陆为民也有意利用这个春节先走一步,这方面他已经和魏嘉平、俞柘和任东来商量过,他们也在通过他们的关系联络上边,这个春节可能要在京里呆几天。
只是穆檀这个时候示好是什么意思,陆为民不认为对方是突然回心转意了,这女孩恐怕还有一些其他想法,只是他现在还捉摸不透。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突然示好你有些拿不准了?”见陆为民不吭声,穆檀轻笑起来。
“嘿嘿,说实话,还真有些意外,你不是对杨家的做派很不满意么?怎么会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起来,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帮我,只会让他们更认定你我交往的正确性?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想法啊。”陆为民耸耸肩。
“你说错了,我想有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意外。”穆檀微微一笑,“我有个朋友倒是对你很感兴趣,没准儿日后也还有个机缘,我也能脱身。”
听到穆檀这么一说,陆为民脸一下子皱了起来,“喂,这样似乎不太好吧,就算是咱们这在作秀,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不上,也不至于把我转手就推销给别人吧?我可不是廉价货物。”
“对别人来说,咱们都是货物。”穆檀淡漠的道:“廉价不廉价,要看对别人有没有用,当然也要看我们各自对相互有没有用,我若是没有一点用处,相信杨子宁就算是跪在你面前求你,你也不会接受,你若是毫无用处,嗯,我是指对杨家,并非指我本人,那杨家也一样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曹朗和你是同学和这毫无关系。”
“嗯,说得也有些道理。”陆为民点点头。
“所以你对我有没有用无关大局,只要你对杨家有用就够了,至于我么,我早就说了,只要我能找到一个和杨家关系不输于我而她本人又愿意的替代品,我相信杨家也并不介意是谁来笼络你。”穆檀浅浅笑道。
“你好像从来没有考虑我的意见态度啊。”陆为民扬起眉毛。
“我需要考虑你的意见态度么?你之所以接受杨家的介绍和我交往,是因为我本人的原因么?不是吧,那也是因为杨家对你也有一定用处,仅此而已,所以对于你来说,只要是杨家体系中的一员,只要对你有用,其他你需要计较么?”穆檀也扬起眉毛反问,似乎又觉察到了什么,嫣然一笑:“对了,我也知道男人好面子,放心,她纵然不是西施貂蝉,至少不会比我姿色逊色,嗯,也没有什么恶习,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更何况你还在乎这个么?你身边不缺女人,那一日我见过的你那个情妇,我看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虽说风骚了一点儿,但你好像挺喜欢那种味道,要解决生理需要问题,你完全可以找这种女人,不是么?”
陆为民气闷的轻哼一声,这个女孩子简直有点嚣张跋扈,什么事情落在她身上,颐指气使就替你做主安排了,根本不容你置辩,看样子这女人是真有意要替她自己找一个替代品,而对方也认定自己是一门心思要攀附杨家,所以也觉得自己只要是能攀上杨家这层关系,其他都不在乎。
“行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不也干得听来劲儿么?至少我还会配合你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嗯,不要误解,我不是指生理需要,我是说你手上的事儿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配合你协助你,高伯伯和我们家很熟悉,正月初五,我们家和高伯伯一家会有一个聚会,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来。”穆檀平静的道。
穆檀嘴里的“高伯伯”说出来时,陆为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过来,穆檀所说的“高伯伯”是指高晋。
杨子宁介绍陆为民见过高晋两次,但是并没有留下多深的印象,倒不是说高晋对自己印象不好,或者是自己觉得高晋不好接触,而是高晋初来昌江不久,显得比较低调,他从报纸上也能了解到高晋这大半年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调研,除了各地市之外,也对国有大型企业和一些龙头型的集体企业进行集中调研,而且调研时间都不短,给陆为民的感觉,高晋似乎对企业这一块的重视程度远胜于地方上。
第八十三节 干部特殊化,此风不可长
团拜会在欢快的喜洋洋音乐下宣布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清理舞台上的杂物,接下来就是中午这顿团拜宴了。
按照惯例,宋州历年团拜会都是在宋州饭店举行,十年如一日,今年也不例外。
十一个县区和经开区的主要领导以及各县区选出的各行各业代表以及市属部门机关、军队、武警和省属企业的代表都纷纷落座,三十桌坐得满满的。
“这顿饭吃了是不是该清静一些了?”最后才到的陆为民瞟了一眼混杂着音乐和说话声的大厅。他来的时候文艺表演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压轴节目,也是宋州歌舞团奉献的一个歌颂改革开放的歌舞《春天的故事》。
嘈杂的喧闹声充斥着整个大厅,客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寒暄着,来参加这个团拜会的基本上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尤其是企业界的更多,为了展示十五大之后的新气象,今年邀请的乡镇企业负责人和私营企业老板也比前两年多了不少。
“你好像很不情愿似的,就吃一顿饭而已,怎么就招惹你了?”郭跃斌没好气的接上话,“辛苦一年,各行各业各界代表,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欢聚一堂,回顾过去成就,展望未来前景,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纪念的事情,怎么到你嘴里好像就变了味儿,变成人家是来混饭吃的呢?”
郭跃斌的一番话让旁边的曹振海忍不住笑了起来。
市委里边,陆为民虽然年龄最小,但是却没有几个人可以和陆为民随便开玩笑,郭跃斌是个例外,当然同理,能经常揶揄调侃纪委书记的,也只有陆为民,其他常委们也好,副市长也好,基本上都不会有这样出格的话语。
“陆市长怕是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可能累了吧?年边上市政府那摊子事儿谁都知道,八方伸手要钱,前两天我碰见黄鑫林,看他好像都有点脱形了,一问他,才从附一院输了液出来,说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家里好好躺两天,休息一下。”曹振海笑着插话道。
曹振海和陆为民关系一直不错,陆为民当宣传部长,他当分管文教广的副市长,两个人也还能谈得到一块儿,加上曹振海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温和儒雅的性格,所以两个人也算投缘。
“没那么夸张吧?”郭跃斌意似不信,“我也没见你加班加点啊,是不是天天饭局太多,灌酒给灌得?我都和尚书记建议过了,建议以市委红头子文件下发,就是要好好整饬一下这年边上大操大办请吃请喝这种风气,前两天工商局一个副局长据说喝成了胃穿孔,差点儿就把命送了,还有那个谁,市国税局稽查分局的一个局长好像说喝醉了,就在别人一个包间边儿上撒尿,差点被人打成猪头,你说说这是什么德行?”
“得了,郭大书记,吃吃喝喝这风气早就该杀一杀,但你这不是马后炮么?这就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该吃喝的就吃喝得差不多了,这年后的吃喝基本上都是大家私人喝春酒请客,纪委再过问就有些管得宽了吧,我看你还不如花些心思好好查一查那些各部门公款消费的款项,那些个平时到市财政来哭穷的单位,看一看他们每年的招待费有多少,是不是可以制定一个基本的框架,招待费该多少有个标准?每年是不是该适当递减?递减比率是多少?我觉得这事儿才是纪委监察局那边该研究研究的,至于个人请客吃饭,我觉得只要不涉及什么权钱交易之类的勾当,无可厚非,曹部长,你说是不?”
陆为民这一番话把郭跃斌说得哑口无言,但这番话他倒是越琢磨越觉得里边有些味道,一时间也没有开腔,看上去倒是被陆为民给挤兑得无话可说了一般。
曹振海也知道陆为民和郭跃斌关系不错,但是也没想到陆为民说话这么不客气,而郭跃斌居然毫无表示,这让他颇感惊讶之余对陆为民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要知道郭跃斌来宋州之前就已经被宋州这些干部们所熟悉了,马德明就是被郭跃斌带人来弄走的,而刘敏知据说也是被郭跃斌带人审下来的,如果不是郭跃斌要来担任市纪委书记,估计徐忠志也得是郭跃斌负责双规调查,就这么一个在宋州干部心目中有着特别印象的角色居然在陆为民挖苦讥讽下不声不响,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当然这可能和陆为民与郭跃斌关系不一般有一定关系,但是话能说到这个程度,无论是什么理由,也足以说明二人关系的特殊了。
郭跃斌来宋州之后也没有收敛,市公安局新上任不到两个月的党委委员、交警支队支队长韩友德就是第一个落马的处级干部,紧接着沙洲区一个副区长上个星期也被牵连进去,又引发了宋州官场一阵寒流,不少人都是战战兢兢,深怕又是一轮狂风骤雨,不小心就被拖下水。
童云松的新春致辞很快就结束了,也意味着团拜宴会正式开始。
陆为民是最后来的,当然,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协领导班子那几桌位置铭牌是早就摆好了的,就算是他不来,也没有人会去坐他的位置。
童云松一下来,尚权智也从老干部那一桌起身回到本位,举起酒杯,示意团拜宴开始。
“尚书记,老干部们不骂娘了?”陆为民看见尚权智满脸笑容的走了回来,忍不住问道。
尚权智狠狠的瞪了陆为民一眼,“为民,说话注意一点儿,什么叫老干部们不骂娘了?老干部对市委市府工作有看法有意见也是正常的,那也是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他们批评我们也能促使我们的下一步的工作做得更好。”
“得,尚书记,您这是袒护他们,骂娘和批评是两码事儿,就算是批评我也得说,要分清楚批评的是什么,不能他们骂娘我们就得要按照他们的意见来办。”陆为民满不在乎的道:“我觉得有时候市委市府对某些老干部的一些不良风气还是太纵容了,市财政这么困难,动辄要求出去旅游,而且还要列计划,要求新建干部病房,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干部病房才几年?曹部长,我记得是你还在分管文教卫时候重新修建的吧,95年还是94年,就嫌条件差了,还非要到附一院也要建干部病房,还有几位老同志,张口就是要照顾子女子孙,安排工作还挑肥拣瘦,这是不是稍微有点儿过了?”
尚权智脸色阴了下来,虽然隔着老干部那边有两桌距离,不虞被那边老干部听见,但是这桌上这么多人,人多嘴杂,这些话很容易就会传到老干部耳中,免不了又是一番风波,上次老干部座谈会上提出来的这些意见,陆为民就差点和老干部争执起来,还是太年轻了,一点不注意影响。
“好了,为民,你这个态度有些不对头啊,这几年我们宋州各方面情况不好,老干部们和周边地市比较,有落差感,心里不平衡,这也很正常,要理解,他们为党和人民工作几十年,现在老了退休了,希望在一些待遇上获得好一点的条件,这也不算过分,……”陈昌俊见尚权智脸色不好看,立即加入进来。
陆为民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争论这个话题不合适,和陈昌俊两个发生冲突更不合适,但是却的确忍不住:“陈部长,话不能这么说,老干部们工作几十年,那国家也是付了工资奖金的,不能说他们的工作是国家为人民做贡献,其他工人农民的工作就是在为自己工作而不是做贡献吧?现在退休了,他们就该要求一些特殊待遇,那些普通退休工人呢,农民呢?毛主席不也说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么?怎么当了领导干部退休了反而要求特殊化了呢?”
陆为民的几句话噎得陈昌俊哑口无言,尚权智却是虎目圆睁,浓眉倒竖,正欲说话,“得,尚书记,我说错了,算我没说。”陆为民很机敏的拍了一下自己嘴巴,抱抱拳。
尚权智强压住浮起的火气,狠狠剜了陆为民一眼,但是想一想陆为民的话也不能算错,这才压低声音道:“你这些话能落到老同志们耳朵里么?宋州这几年的情况比起昆湖、青溪这些地方差一大截,老同志们待遇也和周邻地区有差距,能没有怨气么?至于你说那些,理论上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是我们得讲求实际,换了你是那些老同志,你怎么想?”
“尚书记,老同志们既然知道我们宋州现实情况,那么就更应该理解我们现在的难处,怎么前几年他们都不吭声不出气,这两年却吆喝起来了呢?”陆为民摊摊手,“如果说咱们在座的贪了污了享受了,他们指桑骂槐也好,含沙射影也好,我们都没话说,但是大家都在过苦日子,都想要熬过现在这一段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也这样那样的挑漏找茬儿,却没有拿出一条建设性的建议意见,我觉得此风不可长。”
第八十四节 团拜宴,钢铁
尚权智阴沉的目光落在陆为民脸上,整个圆桌上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好在周边相当喧闹,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一桌的异样。
陆为民的面色很坦然,迎着尚权智的眼神,“尚书记,我这是实话,可能不太中听,现在说这个也有些不合时宜,甚至可能会引来一些人的批评和攻讦,但是我并无恶意。”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尚权智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不合时宜?我们当前的主要工作是什么?怎么凝聚人心汇聚人气,动员全部力量来推进我们宋州的发展,这才是我们市委市府的首要任务,其他,都要暂时搁在一边。”
陆为民苦笑着咧咧嘴,不吭声了。
童云松几度欲插话,但是都忍住了,陆为民的意见没错,但是时机没选好,现在本来也不是说老干部事儿的时候,你说了他们,不管用,但是他们如果捣腾起来整天攻讦你,那你就麻烦大了,陆为民太年轻,还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儿,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的厉害,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招惹上他们那怎么都是一个得不偿失的事儿。
话题终于岔开,气氛变得先对轻松下来,毕竟是团拜宴,这边又是首席,时间一长,很容易被人觉察到异常。
“为民,我听鑫林说你有意引入战略投资者来改造轧钢厂?”童云松一边夹菜,一边随口问道:“有明确对象了么?”
“嗯,我有一个朋友是搞建材的,嗯,也包括钢材生产,他的主要产业在津冀两地,在冀省有比较大的钢材生产企业,冀省的情况市长你可能也清楚,钢铁企业很多,竞争很激烈,加上电力供应业比较紧张,所以他有意要把生产基地向华东这边转移,在丰州他有一家水泥厂,生产规模在全省排名前三,但是效益却是位居全省水泥行业第一,他大概是比较看好我们昌江的市场发展前景,他明天从津门飞到昌州,我打算去和他见见面吃顿饭,聊一聊,听听他的想法,现在还不好说有多大的可能性,得见了面聊一聊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