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么简单。”章明泉摇摇头,“在市人代会上我们南潭代表团都把丰武公路的重要意义提到了如此高度,市里主要领导也给予了肯定,这个时候市里要一毛不拔,让我们县里自己去折腾,这不是打市领导的脸么?我与田大宝和老丁也联系过了,田大宝哼哼哈哈不置可否,老丁倒是很感兴趣,丰武公路要真的立项建设,对进一步提升丰城城市中心枢纽的意义也很大,年前人代会期间,老糜、齐元俊和冯西辉那边我也都联系过,也希望他们能帮忙发声,他们也都答应了,这条路一旦建成,对于沟通我们丰州和闽西北地区,实现经济互通有很大的意义,照理说应该是一件大好事才对,但是没想到……”
田卫东心神一凛。
因为丰城、南潭和阜头三个区县的主要领导一直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导致这几个区县的人代会和市里人代会都压在了年前那十天时间里,相当紧凑,他刚到南潭,忙于熟悉县里的情况,所以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县里这边,他也不是市人大代表,只是列席,所以也没有太多关注这个情况。
他没想到章明泉会在市人代会前就联系了丰城、伏龙、双庙和经开区这边,要说这本来也没啥,本来这条路对市里这几个区的发展也有促进作用,大家一起发起倡议也正常,但是看看他联系这些人的情况,这些人都在人代会期间发声,会给有些人带来什么感受?
第六十三节 狙击,较量
田卫东抬起目光看了一眼章明泉,章明泉也是个眼眨眉毛动的灵性人物,立即就意识到了田卫东这一眼的含义,心中一抽,眉毛微微一动,“不至于吧?这本来就和大家利益相关,……”
田卫东苦笑了一下,“明泉书记,那得怎么看。你不去找上官市长,闫天佑,不去找徐越,不找田大宝,结果发言提议的就成了冯西辉、糜建良、丁贵江,嘿嘿,都是阜头出来的,外加一个齐元俊,那又是双峰出来的,你说说,张书记怎么想?有些人又会怎么想,怎么说?”
章明泉干咳了一声,似乎要给自己打气,“张书记的心胸没那么狭隘,我这是就事论事,丰武公路本身联系丰州城区和南潭,我不找他们找谁?闫天佑、徐越、田大宝我也找过,闫天佑和田大宝我不是很熟悉,也只是提了提,齐元俊和我是老同事,找他顺理成章,冯西辉和糜建良也一样,这怎么了?”
“张书记可能不会想那么多,可难免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里边要撩拨搅合。”田卫东语气寡淡。
田卫东在市委办只当了一年主任,但是对于市委里边那档子事儿却很清楚,陆为民到丰州让很多人心里既不爽又心怀忌惮,这一两年看似相安无事,但实质上却是有顾忌,是在等机会,现在瞅准机会说不准就有人要跳出来挑事儿了。
章明泉沉吟不语。
田卫东的担心并非无因,他给陆为民打过电话,但是陆为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县里可以先把相关前期工作做起来,不管丰武公路日后怎么来修,什么时候来修,总归要修,所以前期工作可以有条不紊的先做起来。
之前章明泉是找过分管经济工作的市委副书记吴光宇和副市长吕腾,当时也就是想借人代会造出来的势尽快推动这个项目的立项。
吴光宇表示需要综合统筹考虑,但是也认同这条公路的重要意义,认为的确有必要上马这个项目,而吕腾反倒是提出来在资金的筹备上有难度,让南潭县方面要多方面考虑筹措资金的渠道,这让章明泉一度担心这个项目会不会在市政府这边卡壳。
谁曾想到这个项目意见是在政府常务会议上获得通过,最终却是在市委常委会上被搁置了,而其中吴光宇扮演了一个在章明泉看来很不光彩的角色,这也让章明泉很是愤懑不平。
“陆市长那边我汇报过了,他只说市委那边既然没有通过,肯定也有市委的考虑,今年市财政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是需要开支的地方很多,所以市里边有其他考虑也是正常的,要我们理解。”章明泉叹了一口气,“理解?谁又能理解我们呢?南潭本来发展就滞后了,又是全市第一人口大县,陆市长在年前就在和我说如何来解决我们丰州市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就地消化问题,说不能只图眼前轻松,一味鼓励这些剩余劳动力外出务工,会带来很多社会问题和隐患。”
章明泉摸着下颌摇头不止。
“我琢磨着这竹木材交易市场搞起来,规模搞大一些,能够辐射昌闽浙三省,和当初在双峰搞那个昌南药材交易市场一样,除了和县里的竹木加工产业互相促进外,也可以多带动诸如运输、餐饮、住宿这一类的第三产业,解决就业,可要搞这种大型交易市场,除了本身资源和相关产业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先决条件就是交通条件,只有交通瓶颈解决了,这个市场才能说是真正有了底气,我们县里的产业才能真正受惠,哼,但市里好像却从没有考虑过我们下边的难处。”
田卫东深以为然。
一个大型专业交易市场对相关条件要求很高,南潭竹木资源相当丰富,相邻的淮山资源也类似,再加上南边闽省武夷地区的几个县情况都相似,这个地区本身就具备了建设竹木材交易市场的条件,再加上南潭又有京九铁路通过,而且竹木加工产业蓬勃发展,可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唯一相对较弱的就是公路交通设施。
南潭东连淮山,南接武夷,西通阜头,北靠丰州市区,阜头通往南潭的公路早在几年前陆为民还在阜头担任县委书记时就已经改造成为标准二级公路,南潭到丰州市区的公路也是二级公路,路况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南潭到淮山的路况就只能说勉强了。
路况最糟糕而就目前来说有最重要的丰武公路南武段,这条路是确保南潭作为日后的竹木深加工产业基地的一条关键道路,只有这条公路通畅了,武夷地区的竹木资源才能源源不断的运进来,同样南潭这些竹木加工企业才能有充足的原料保障,竹木材交易市场也才能真正做大做活。
所以这条公路对于南潭日后的发展堪称命脉,南潭县委县政府也早就做好各种思想准备,要大干一场,又快又好的把这条路建起来,没想到这一记闷棍敲下来,愣生生把南潭敲得发蒙了。
“下一步我们怎么干?真的像陆市长所说的那样只是把前期准备工作干起来?我们前期已经做了一些工作了,现在沿线各乡镇心气很足,大家都想要大干一场,这样不明不白的搁下来,很伤士气。”田卫东也很是不甘,但他却不能不考虑陆为民的难处。
章明泉吐出一口浊气,发狠道:“先前吴光宇和我打电话说了之后,我也只是和陆市长在电话里说了说,很多事情电话里不好讲,也讲不清楚,我打算去找陆市长再谈一谈,车到山前必有路,市里不支持,我们就只能等死?没那个说法,南潭县委县政府也有自己的独立性,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没有必要过于去照顾别人的情绪想法。”
田卫东听得章明泉这么说,有些担心,看来这事儿对章明泉刺激有点儿大,的确也是,这样毫无理由的来一棍,谁受得了?成天吆喝着下边要加快发展,可是事到临头,市里边却来拖后腿,这让下边怎么搞工作谋发展?
……
曹刚乐呵呵的与魏宜康一起走下楼梯,“怎么天豪书记还没有走?”
“嗯,老周还在天豪书记那里,下个星期省委组织部要考察。”魏宜康很随意的回答道。
“老周怕是有些失落吧?”曹刚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了魏宜康一眼。
“也谈不上吧,政协主席和人大副主任、党组书记,区别不大,就是个虚名而已,张书记不也说了,要看下一步么?”魏宜康笑了笑,“何况这么久了,老周心里就算是有些堵,也该通了,他儿子不是才解决了正科么?他女儿的事情,张书记也专门去找了关系帮忙协调,银行本来就和咱们不隶属,再加上又在昌州,张书记还得要注意影响,也花了不少心思,也解决了,他还不满足,那就有些过了。”
要看下一步?曹刚也笑笑,周培军自己心里大概也很清楚,他是没指望能当人大主任了,所以才一门心思想要去争那个政协主席,可终究没能成,还是只能去人大副主任、党组书记,虽然也是解决了正厅,但是这个人大主任头衔怕是不太可能落到他头上了。
“也是,都是正厅了,何必去争那个虚名?”曹刚点点头,“不过老周还是有些情绪,我看会上他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很冲。”
“恐怕不是因为这个情况吧?我看他前几天精神挺好,开会之前一直情绪不错,只是说到丰武公路的时候才有些激动。”魏宜康淡淡的道。
“其实也没啥,大家都是为了搞好工作,有分歧也很正常,当然丰武公路就目前来说条件还不成熟,不能因为我们市里财政状况有所好转就当败家子吧?”曹刚无可无不可的道:“我在南潭呆过,南潭和南边闽省武夷联系并不多,当然可能这两年联系多一些了,但是市里用钱的地方很多,是需要统筹平衡,不能因为谁嗓门大,多找几个人要喊几嗓子就该考虑谁,轻重缓急的考虑上是该由市委来决定。”
魏宜康笑了起来,“嗯,我也觉得应该如此,重大事项本身就应当要由市委常委会来研究决定,动辄几千万上亿的项目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重大项目也不是谁可以私相授受的,这一次常委会我看才算是真正树立了正气,不能因为谁态度强硬爱耍横就放纵,这不成了爱哭的孩子有奶吃了?”
曹刚也一边点头,一边会意的笑了起来,两个人施施然的下了楼。
第六十四节 人心诡谲
当二人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口之后,蔡云涛才小心的从楼上下来,瞅了一眼下边,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拿出电话来,正准备拨号,但是又觉得不妥,重新收回电话,走到了走廊另一端下楼。
市委的院落显得很清静,尤其是停车场那一顺,春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蔡云涛走到花园一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拿出电话来。
“为民市长,是我,云涛啊,呵呵,您回市政府那边了?没啥事儿,嗯,就是看你忙不忙,晚上吃顿饭?哪儿能让你请客啊,你回丰州来,又不怎么来我们双峰,我现在回来了,不是就有时间了么?行啊,您看在哪儿?嗯,要不到城郊那边的文武山庄怎么样?好嘞,那我可定位置了,到时候我联系您。”
蔡云涛搁下电话,舒了一口气,想了想什么,又摇摇头。
他也是刚从古庆回市委的,在古庆担任了两年的县委副书记,却始终感觉到很难融入到古庆,原来的县委书记吕腾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不好打交道,而后韩业辰来,更是把自己搁在了一边,蔡云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不顺,好不容易这一次算是走了祁战歌的门道回来了,到市委担任副秘书长,这个职位说不上好,但是也说不上差,当初他也可以到市委宣传部,但是他没有去。
在县里看不清市里边的门道,原来还一直以为张天豪和陆为民之间是相安无事,起码能和睦相处,要不这两年丰州的发展能这么快?没想到才回来没两天,他就逐渐感受到了风平浪静下边的暗流涌动。
他姐夫是和张天豪是在昌西州共事过的,关系也还过得去,但姐夫提醒过一句,张天豪这个人很念旧,眼光也很高,也就是说要想进他那个圈子不容易,在昌西州,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入了他的眼,在丰州,就更难了。
蔡云涛没想过要怎么着,市委副秘书长听起来很好听,但是市委副秘书长只有五个,他排位第四,联系纪委、政法这一块工作,周培军现在是混吃等死,强勇呢,现在正忙于在政法这一亩三分地上“深耕密植”,短时间内也没有多少心思在市委这边,所以他现在也乐得清闲。
乐得清闲是好事儿,可是就这么一直清闲下去,就非蔡云涛所愿了。
他不想混吃等死,人走到这一步,也得要有个奔头才对。
……
“天豪书记,我觉得今天的常委会就开得很好,充分体现了民主与集中,也体现了市委常委会对重大事项的决策权。”周培军手指夹着烟,显得精神很好,“一度时期以来就有一种很不好的观点,说市委只管方向管人事管决策,行政事务、经济工作、社会事务都该市政府去管,我觉得这种说法很有问题,行政事务、经济工作和社会事务的确是政府管,但是重大事项呢?这些工作中的重大事项难道市委就不管了?这不仅是决策这么简单,而是应当从一开始市委就要介入,要搞清楚来龙去脉,不能等到事情都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市委再来介入。”
张天豪眉峰间的一丝阴霾掠过,不过很显然面前这个家伙并没有意识到。
也难怪,周培军是真的老了,察言观色听风辨色的能力都退化了,还一味沉醉于先前常委会给他带来的兴奋当中,他也不知道就这么个事儿就值得让对方如此兴奋,甚至都变得唠叨起来了,这让张天豪都有些觉得不可理解。
看样子陆为民也是真的把周培军得罪得不轻,这么久过去了,周培军依然是不依不饶,甚至有点儿忘记了他自己的本职工作,总琢磨着和陆为民过意不去,如果只是如此,张天豪也就罢了,但是周培军有时候做得太过了,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份,这就是不能容忍的了。
张天豪原来并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让周培军就到人大那边去,但是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周培军可能就得要拖到明年去了,而这期间周培军又会招来多少麻烦,还真不好说,就他今天如此兴奋的表现,张天豪觉得还是得把他安排到人大那边去,他在人大那边也许更能发挥他的“余热”,监督政府工作本来就是人大的职责,正好对口。
“老周,常委会一直也是按照这个原则来的,并没有什么特殊例外。”张天豪接了一句话,“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会是如此,市委对任何人和哪个区县都没有什么偏心,主要还是要考虑市里的承受能力和需要,你说得对,轻重缓急是要有个辨别选择,重大事项上市委是要慎重考虑统一决策。”
周培军见张天豪赞同他的意见,忍不住笑逐颜开,“天豪书记高瞻远瞩,丰州的确需要一个通盘考虑的规划,不能任着一些人的性子来,经济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更不能只顾着某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忽视了其他区县的利益,丰州市是全市人民的丰州市,不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个区县的丰州市,……”
二人正说着间,门口响起脚步声,吴光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看见周培军也在这里,吴光宇脸上也浮起笑容,“周书记也在?”
“呵呵,老吴也来了?”周培军知道自己到人大去已成定局,所以话语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口气也变得托大起来,“我正在和天豪书记探讨我们丰州市委在重大事项决策上是不是出台一个决策机制,以便于市委更好的驾驭当前复杂的局面,防止走偏,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
吴光宇目光一凝,“哦,周书记这个意见好啊,我们丰州财力本来就不丰足,正需要精打细算,但是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的确需要有一个机制来规范我们重大事项上的开支决策,天豪书记,周书记这个提议我看应当认真考虑研究。”
张天豪心中暗自一笑,这个吴光宇,也是被陆为民压制得狠了,找到机会就想要从对方手里撬出一些东西来。
不过这个提议倒是很有可操作性,而且这个提议立意也是光明正大,哪怕陆为民清楚这是针对他来,也只能服从赞同,市委对重大事项本身就应该从前到后具有判断和决策的权力,这毋庸置疑,只不过有些时候市委更多的是授权给了市政府,交由市政府来具体行政化了,现在把这个权力以制度形式收回来也无可厚非。
张天豪无意要和陆为民在权力之争上较量出什么胜负来,在他看来,作为市长要和市委书记在这个问题上一争高低本身就是个伪命题,除非这个市委书记其蠢如猪,或者市长头脑不清醒,而自己和陆为民显然不属于其列。
至于说一些具体事务上的争执张天豪倒是觉得很正常,他相信陆为民也能正确看待,丰武公路项目意见有分歧,大家达不成一致意见,那么就通过常委会集体民主来决定,这也符合原则。
他倒不是觉得丰武公路不该上,但是目前财政状况的确不允许,而陆为民的提出资金解决方式又是他不能接受的。
柯丰公路刚刚进入收费最旺时期,这样一只下金蛋的母鸡怎么能说就卖了?日后自己还不得被骂成败家子?没准儿日后就要成了自己这一届的一个“污点”,而且甚至有可能成为很多人眼中认为自己从中中饱私囊的一个例证了。
他也不是怕被人攻讦,而是确实认为这条路的资产不能卖,丰州财政本身就孱弱,城投集团花钱如流水,市财政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这项资产每年的收益也能给城投集团一个补充输血,他也有意把柯丰公路的资产划入城投集团,但是却得知中央推进的机构改革要成立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而相应的地方上也要把这些国有资产都划入各地国资委管理,甚至也包括像城投集团这样的资产,所以才没有提这个事情。
张天豪也知道陆为民对此事肯定有些意见和情绪,但是他却不能因为对方有意见有情绪就放弃自己的主张,作为市委书记,他有自己的底线。
当然他也觉察到了市委内部一些人的姿态,甚至他也明白这些人心里打的小九九,像现在坐在自己面前这一位,以及刚进来这一位,不都是存着某种心思么?或者再说直白一点,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对陆为民有一些说不出的敌意和反感,周培军不说了,但是吴光宇也有这方面的情绪,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之前他一直有些不明白,但是后来在祁战歌提醒下,才算是若有所悟。
第六十五节 都是人精呐!
陆为民的表现让很多人都黯然失色,尤其是他在经济领域上的突出表现,再加自己和对方在合作策略上的成功,也使得很多人都有些失落,特别是一些和陆为民也存在一定竞争关系的角色。
张天豪在昌西州也是干过副州长、副书记的人,同样也体味过作为副手的滋味。
用一个有些刻薄但是却真实的说法来形容,一个市的市委市府圈子里边,如果市委书记和市长真的是亲密无间携手共赢,那么很多人会觉得这是大好事,团结才是力量,但是对于很多副手们来说,就百味陈杂了。
拿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来说,一旦市委书记和市长在所有工作上都意见态度一致,那么也就基本上没这些副手们什么事儿了,甚至可能抹杀这些副手们的主观能动性,因为你的意见态度基本上就涵盖在书记市长的观点里了。
当然,市委书记和市长不可能所有工作和问题上都态度意见一致,作为两个鲜活的个体人物,性格脾气、学习工作经历、朋友同事圈子这些都决定了两个人注定会在绝大多数问题上意见态度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差异和分歧,只不过是差异分歧的大小,以及两个人的政治修养深浅,决定了他们会在这些问题上采取何种方式来应对罢了。
成熟的政治人物都会很游刃有余的处理好这些分歧差异,求同存异也好,相忍为国也好,合作共赢也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好,投之以琼瑶报之以木桃也好,这些方式都是最常见的处理手法,大家也都心领神会,这里边也就有很多可供操作的余地,也就有诸多协商、妥协、平衡、退让甚至交换,而市委市府内部的民主集中制正是这样一个可以为副书记、常委和副市长们发声、施展影响力和发挥作用的平台。
而这一年多来,自己和陆为民至少在给外部形成的印象是两个人在很大程度上达成了某种一致或者说妥协,在很多工作和问题上都是用基本一致的声音说话,这样就让市委市府里边很多人都有一种被“边缘化”的感觉,这个词语是祁战歌在某个场合下半开玩笑的和自己提到的。
如果连祁战歌都有这种感觉,那么像周培军、曹刚和魏宜康这些人呢?
市政府那边陆为民无疑处理得非常高明,吕腾也好,上官深雪也好,陆为民都很坦然的放权,再加上现在又有了一个大管家一般的何雪峰替陆为民打理,这样一方面让陆为民可以腾出手来做大事,而另一方面也相当于是想自己的一种示好方式,但这也同样刺激了周培军、魏宜康和曹刚这些人的心态。
连副市长们一个个干得有声有色,而作为核心权力阶层的常委,他们似乎却被排除在了当前丰州一往无前的社会经济事业发展大潮中,而这恰恰是因为自己和陆为民在诸多事务上步调一致的缘故,这种相当微妙的心思大概也就一直积淀在他们心中,几乎是瞪大眼睛的寻找着可资利用的机会,而这一次似乎就终于等到了。
所以这一次丰武公路项目就成为了他们倾泻自己情绪的一个由头,尤其是像眼前这一位,在这里说了这么久,就差一点指名点姓说陆为民骄横跋扈了。
“老周的这个提议我看的确有可操作性,重大事项研究制度的确立有助于我们市委通过民主集中制的方式来决定关乎我们全市的重大事项,又有助于市委在重大事项上加强领导,进一步完善这一类制度,也是我们依法治市的一种体现。”张天豪淡淡的道。
“嗯,天豪书记说得对,十六大会议也把依法治市提到了相当的高度,省委杜书记好像在去年年底也写了一篇关于依法治省的文章,我看过,很有启迪意义,天豪书记这个意见也切合了这个意思。”吴光宇顺着杆子上,“我看这个制度应该尽早研究拿出来,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应该抓紧时间拿出具体条款来,征求意见,争取早日确定。”
“老吴,这个制度要明确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更好的推进我市工作,确保民主集中制在涉及我市重大政治经济社会事务决策权得到体现,这样也有助于市委科学民主决策,最大程度的群策群力,汇聚集体智慧。”
张天豪微微一笑,眼前这两位都是颇为满意,看样子也是对这个制度期盼已久,估摸着这两个家伙在私下里早就有过沟通了,所以才会如此“恰巧”的凑在一块儿了。
他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态和想法,用这种方式来限制陆为民的在诸多事务上的主导权,迫使市政府那边把主导权交回到市委这边来,在这个问题上他也并无异议,但是有一定却要明确,那就是这必须要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
这其实就是一个将原本已经逐渐行政化的事务决策权拉回到市委这个平台上来,为市委副书记和常委们提供一个可供他们发挥影响力和决策权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张天豪还是比较佩服陆为民的,不动声色间用营造起来的各种声势逐渐把吴光宇从经济工作事务边缘化了,甚至还让吴光宇他们有力使不出。
而这一次其实也是吴光宇他们的一次绝地反击,但效果有多大,张天豪也不确定,陆为民可不是吃了亏就不吭声的人,他也想看看陆为民对这一次的事情究竟会做出如何的对应反击之策。
……
陆为民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愤怒恼火。
事实上从春节受教之后,陆为民就已经开始认真的反思检点自己。
虽然和张天豪挨表面上处得很不错,但是并不代表两人之间就真的亲密无间了,一些工作上的观念分歧,用人上的矛盾,以及本身就存在的各种小嫌隙,总会随着工作中的磕磕绊绊而酝酿发酵,但是不得不说张天豪的忍耐性很好,为了一个更长远的目标,张天豪可以容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