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的经济发展在整个昌江省十三个市州中居于中下水平,至今黎阳境内尚无一寸高速公路,洛黎高速公路虽然提上了议事日程,但是至今尚未审批立项。
宜山原本在全省经济发展中一直居于中等偏上的水准,但是在近几年来宜山经济发展迟缓,增速乏力,在全省地位也是一落再落,经济总量排位从1998年的第五位落到了2002年的第九位,甚至落在了昔日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西梁之后。
宋州原本算得上是三个市中最具实力和潜力的城市,一方面是国务院审批的较大城市,另一方面在水陆空交通和经济基础上也具有极好的条件,加上前几年经济迅速发展,成为昌江省三甲之一,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宋州经济发展似乎也遭遇了高潮后的疲软。
从去年开始到今年一季度,宋州经济发展一直在低位运行,从今年一季度的发展来看,昆湖再度超越宋州已成定局,这也让昌江省委省政府颇为焦急。
去年华东六省一市中昌江省虽然经济总量不及皖省,但是在人均GDP却是高于皖省居第二,同样在中部六省中昌江省同样也是高于皖省居第二,但在这一次华东六省一市经济座谈会上苏浙沪三地居然认为皖省的经济发展潜力和投资环境优于昌江,这让高晋和方国纲心中不服不忿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北边邻居投资环境和发展增速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这一点你不承认也不行。
这一次会议给了高晋和方国纲相当大的刺激,作为一省领导,在这种会议上受到冷落,委实让人刻骨铭心,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却又是残酷的,改革开放这么些年来,昌江局面虽然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和周围邻居,尤其是东边邻居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甚至有点儿望尘莫及的感觉。
像浙省去年的人均GDP达到了一万五千多,接近于昌江人均GDP的三倍,闽省人均GDP也达到了一万一千多,两倍多于昌江,这样悬殊的距离要想赶上去谈何容易,这不单单是引进几个大项目那么简单,涉及到要让整个经济总量提升起来,要从全省统一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高晋和方国纲在返回昌州的飞机上两人就谈了很久。
进一步抓好招商引资,促成大型项目的落地是当务之急,凡是能够来昌江落地的项目,都必须要由各地党政一把手亲自抓,这也成为高晋和方国纲一致看法。
同时,在二人看来,昌州、宋州和昆湖三个市的经济总量和人口总数都占到了全省的三分之一强以上,同时这三个市的经济基础同样也是全省最具发展潜力的,可以说只要这三个市的经济发展起来了,就必然可以带动起周边乃至整个昌江省的经济发展,这也是两个人在飞机上达成的共识。
如何来促成这三个市的经济进一步飞跃也成为摆在昌江省委省政府面前的一道难题。
……
“开个会吧。”荣道声在听完了高晋和方国纲对这一次华东六省一市经济工作座谈会的情况介绍之后,没有多想什么,径直道:“的确该开一个会了,老彭到我们昌江来工作之后,我们这个书记办公会就还没有开过,这第一个会议就是研究经济工作,很有必要。”
因为荣道声在高晋和方国纲回来的当天患了重感冒,休息了两天,所以这一上班,就专门听了两人的汇报。
鲁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彭海波三月下旬接替已经离任的省委副书记、昌州市委书记莫计成担任省委副书记、昌州市委书记。
听得荣道声语气沉凝,高晋和方国纲都下意识的点点头。
“荣书记,的确需要开一个专门经济工作的会了,我建议不仅仅是要开书记办公会,恐怕也需要开一个省委常委会,重点研究当前我省经济运行形势和对策。”方国纲意犹未尽,“这一次高省长和我去参加了这次会议,和兄弟省市的领导进行了比较广泛的交流,这才意识到我们昌江的差距,这种差距不单纯是经济总量上的差距,而是一种理念思路、思维方式、观点意识的差距,当我们还在琢磨着如何争取某个项目时,人家却已经在考虑该通过何种方式来募集资金推动项目尽快启动建设了,我这只是打一个比方,我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人家的思路想得比我们远,步伐迈得比我们快,比我们大,我们却还在坐井观天,妄自尊大。”
“老方说得没错,只有走出去,我们才能感觉到差距,各方面的差距,但是最大的差距还是在思想观念上。”高晋也感喟道:“内陆地区封闭的思维心态要打破,的确需要持之以恒的观念灌输,可以说必须要逢会必讲,让他们理解也要接受,不理解也要接受,否则我们就真的赶不上沿海地区的兄弟省市了,不但赶不上,而且还会越拉越远。”
“看来你们两位的是深受刺激啊。”荣道声微笑着点点头,“能认识到我们的差距和不足就是好事,就怕认识不到,现在我们省里就有不少人有这种小富即安的心态,而且这种人还不少,觉得可以在矮子里边充一充高个儿了,骄傲自满的情绪也就出来了,让他和其他省市的发达地市比一比,他就找各种客观理由,总而言之还是觉得自己功劳巨大,成绩突出,想要什么呢?不就是想要官帽子么?”
荣道声的话似乎言有所指,高晋和方国纲一时间都觉得不好应答。
“我说了,你做出了成绩,省里都看得到,扎扎实实干你的工作,省委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你真的做出了成绩,没有人能磨灭,别整天动些小心思,没用。”荣道声摇摇头,“算了,不说了,我们省当前的形势不容乐观,昌州、宋州的发展速度放缓,而落后地区的脱贫任务仍然很重,现在非典已经确认,我判断这场疫病会对我们全国的经济带来相当大的不良影响,也势必影响到我们省的经济发展,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做好各种万全准备,打好抗击非典这一战,同时也不能被非典所吓倒,弄得什么事儿都不敢干,成天蜷缩在屋里不敢出门了,危机也是机遇,人家都被吓住了,不敢干,那么对有准备的人,也许就是一场机遇。”
第八十一节 悟不透
非典的来袭的确有些意外,当大家都还认为非典不过是局部地区的问题,对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时,非典疫情却陡然放大,在南粤、京城等地迅速蔓延开来,这立即引起了刚成立的新一届中央政府的高度重视,于是乎各种应急措施迅速启动起来,掀起了一场针对非典的全面战役。
不过对于昌江对于丰州来说,并非主疫区让大家虽然高度警觉但是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各项工作依然有条不紊的推进,即便是受到一些影响,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正如荣道声所说的那样,非典即是一场灾难,一场危机,但是对昌江来说,同样也是机遇,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仍然要坚定不移的推进,而且要鼓足全力,力争上游。
随着五一过去,受非典影响,五一黄金周也较以往少了一些火爆,但是仍然保持着高热度的旅游产业使得丰州的旅游依然热闹,尤其是随着青云涧——翠峰山景区的翠峰山部分景区对外开放,更进一步扩大了阜头——双峰这一带一路景区的旅游火爆,丰州市政府提出阜头——双峰景区全面整合,将骑龙岭——鲛湖景区整合进入整个丰州旅游资源群,这样有助于打造整个丰州的旅游品牌,这个意见也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支持。
华侨城集团和省旅游公司、省投资公司三家关于就昌南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和双峰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进行资源整合,组建新的昌南旅游发展股份有限公司的想法也得到了各方的积极响应,进入实质性的谈判阶段。
……
“双峰是个问题。”
张天豪似乎并没有受到周培军事件的影响,仍然气色上佳。
省委组织部的二次考察已经结束,同时省纪委也对关于周培军的一些反映作了核实,绝大部分都是属于查无实据的空穴来风,当然也有一些比较轻微的细节问题,比如用车问题、办公室装修问题,省纪委也都对市纪委以及周培军本人提出了批评和要求,责令即刻整改,但这并不影响周培军的考察,现在考察结果已经报到了部里边,就等省委常委会过会了。
祁战歌听得出张天豪语气的含义,是个问题,那就真是一个问题了。
双峰的情况的确有些让人蛋疼。
原本是丰州六县一市经济基础数一数二的强县,不知道为什们这么几年里就这么不愠不火的温吞水一般耗着,经济增速从2000年开始连续三年,一直位居全市倒数一二位,好在经济总量还是在那里摆着,不至于太难看。
但就这样,2001年经济总量被古庆超过,从全市第二滑落到第三,2002年双峰虽然仍然保持全市第三,但是却是因为丰州市一分为三,丰城区本身也表现不佳,但是若是把丰城、伏龙和双庙加一起,则远远超过了双峰,而且大垣这两年发展势头迅猛,已经逼近了双峰,和双峰的差距也就在一两亿之间。
今年一季度,双峰经济增速再度位居全市末尾,更让市里边恼火的是县委书记邓少海和县长蒲燕之间关系恶劣,两个人在双峰也是僵持不下,直接影响到了双峰的发展,这也是双峰目前最大的一个问题。
“战歌,你的意见呢?”张天豪没等祁战歌多想,把话题抛了过来。
“嗯,双峰的情况不宜再拖下去了,何况邓少海也在双峰担任县委书记六年了,论理早就应该考虑调整,因为各种其他因素搁下来,现在我觉得市委应该认真考虑整个双峰县委班子的调整问题。”祁战歌已经听出了张天豪的意思,也就跟上话头建议道。
“哦,敬东,你的意见呢?”张天豪缓缓点头,目光望向胡敬东。
胡敬东一看这个阵势也知道张天豪怕是下了决心了,专门把自己和祁战歌叫来,这不是要进行人事调整,还能是干什么?
“我赞同祁书记的意见,双峰这几年有些问题,县委班子不团结是其中主要原因,这个问题不解决,还会进一步制约双峰的发展,是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胡敬东连忙附和道。
“那组织部有没有合适的计划?”张天豪语气变得更坚定。
“暂时还没有。”这一点上胡敬东倒是不敢胡乱开腔,县委书记人选没有市委书记的首肯,那都是白搭,何况现在还不清楚张天豪只是局部调整,只调整县委书记一人,还是要对整个双峰县委班子都要动手术。
“战歌,双峰县委班子问题恐怕不仅仅是个别人的问题,整个班子僵化保守,缺乏活力,也缺乏自我批评和自我修正的能力,这么几年里,双峰县委班子变动不大,我个人觉得这也是其中一个因素,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个班子如果长期保持静止状态,那么这个班子的活力和创造性都会受到很大影响,我是这样认为的,双峰原本在95、96年曹刚和为民搭档时经历了一段时间高速发展,一跃成为全地区前列,但是后来双峰就有点儿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的感觉了,发展慢慢落下来,邓少海一直在双峰任职,和蒲燕搭班子也是未见起色,嗯,县委其他几个班子成员也变动不大,相反,你看像从双峰出来的几位同志却迅速成长起来,曹刚、章明泉、齐元俊,以及已经离开我们丰州的关恒,这说明不是谁的能力不行,关键还是在于一个班子营造的一个环境,一个人的能力也会因为环境的不同而成长速度也不同,这一点很关键。”
张天豪这一番话落在祁战歌和胡敬东耳朵里也都别有一番滋味,张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刚不说了,他在担任县委书记时陆为民都还是县长嗯,而章明泉、齐元俊和关恒是什么人?这不都是外人眼中陆为民一党么?
张书记不评价也就罢了,怎么评价还是一副赞誉的口吻?而且还把环境和机制联系起来,说得这抑扬顿挫四平八稳,这倒不是说这几个干部的成长就和环境机制无关,但在出了周培军这件事情之后,张陆二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个时候张天豪却用这种口吻来谈论,就太有深意了,深得让祁战歌和胡敬东都有点儿悟不透了。
难道说张天豪真的要走了,省里边已经给张天豪透露了意思,于是乎他这是在为陆为民上位造势打好舆论铺垫了?
祁战歌立即否认了这个可能,就算是张天豪要走,陆为民要接任,张天豪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体现,相反张天豪说不定还会用更强硬的姿态来体现他的意图,这才符合张天豪的风格,而恰恰是这种赞誉和友善的姿态,反而意味着有其他可能的存在。
见祁战歌和胡敬东面色有异,张天豪也不理睬,径直道:“敬东,组织部可以考虑一下双峰县委班子问题,做一个考察,拿一个或几个方案出来,这边战歌你和为民和老吴也碰一碰头,交换一下意见,争取在近期开个书记办公会议一议,方案可以考虑做局部调整和较大调整两个方向来考虑。”张天豪一锤定音。
“天豪书记,您所说局部调整和较大调整是否是指个别主要领导和两位主要领导?”胡敬东赶紧问道,这个问题要问清楚,这关系到整个双峰县委班子的布局,如果是后者,那也就意味着邓少海和蒲燕都要调整,而且很明显张天豪的语气态度里,蒲燕是没有接任的可能。
张天豪想了一想,点点头,“我倾向于后者,但是以书记办公会和市委常委会意见为准,战歌和敬东你们可以多征求一下为民和老吴的意见,听听他们的看法。”
……
替江冰绫把茶端上来之后,吕文秀就很知趣的消失了。
看见江冰绫脸色有些潮红,陆为民也有些好笑。
这女人来了自己这里那么多次,但每一次来都还是有些放不开,总还是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但是一旦到了工地上,却半点看不出她娇柔文弱的模样,用英姿飒爽来形容都有些单薄了,用骁悍刚烈倒是更合适一些,尤其是在对那些建筑公司的现场负责人和监理们更是如此。
“蒲燕找你诉苦了?”
第八十二节 脓包
江冰绫有些不满的看了陆为民一眼,但是却又不好不回答这个问题,“什么叫诉苦?难道说和我说说心里话就叫诉苦?你的意思是她让我来带话给你?”
“嗯,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有别的意思么?你很少因为非工作原因来我这里,近期更是难得一见,这个时候你来我这里,我很难不这样联想。”陆为民脸上笑容充满了调侃揶揄的味道。
江冰绫脸微微一烫,她何尝不知道蒲燕找她诉苦的缘由。
市委里边的事儿是保不了密的,市里边对双峰工作不太满意也不是什么秘密。
市里也早就有说法说双峰县的班子是全市“历史最悠久”的,这也暗指双峰县委班子的固化,县委班子基本上没有怎么动过。
县委书记邓少海、副书记叶绪平、杨铁峰这三个更是资格老得不能再老了,高远山现在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起码都是好几年未挪过窝的了,正因为如此要调整双峰县委班子的风声早就有了,但是从去年到今年却一直没见动静,但是这一次怕是绕不过去了。
双峰的表现不好,板子该打在谁身上,这个可真有些说不清楚,有人说县委书记邓少海一干五六年,工作无特色,无起色,也有说县长蒲燕争强好胜,闹不团结,结果是班子散乱,导致工作开展不走,也有说班子成员老化僵化,坐吃山空,导致双峰在全市经济地位直线下滑。
总而言之,双峰是到了该动的时候了。
该动,但是该怎么动?
蒲燕在和自己诉苦时倾诉了她在双峰难处,如何与那些县里的老古董们“斗智斗勇”,如何费尽心思去说服那些人接受自己的观点主张,而邓少海又是如何可恶,刻意打压阻拦自己的计划实施,一句话,一切的一切,都是以邓少海为首的双峰县委内部那一帮子老顽固,接受不了新鲜事物,按部就班,才导致了如今双峰的困局。
江冰绫虽然对双峰情况不了解,但是也知道双峰的问题恐怕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
邓少海肯定有问题,县委其他人也有问题,但是他蒲燕就没有问题?这一点她当然不好当着蒲燕说出来。
蒲燕性格太要强,而且那张嘴也不饶人,在一个比较熟悉大家都比较知根知底的环境下,蒲燕这种性格也许能吃得开,但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尤其是一个比较保守的环境里,那蒲燕这种性格就很容易招来反感了。
蒲燕去了双峰两年都还未能站稳脚跟,还在和邓少海缠斗不休,照理说邓少海表现不佳,蒲燕如果能顾在双峰受欢迎的话,是完全有资格接替邓少海的,但是为什么这一次却传出双峰县委班子要一锅端式的大动呢?
这表明市委对蒲燕的表现也是不满意的,这一点江冰绫都能看出来,她不知道蒲燕是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装作看不出来。
不过蒲燕找上她,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自己帮她来陆为民这里探探底,看看会怎么处理她,江冰绫觉得不合适,但是却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来这一趟。
见江冰绫垂着眼睑不吭声,陆为民也不为己甚,“行了,冰绫,我就和你直说吧,市里边关于双峰县委班子调整是必然的,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知道,蒲燕她自己也知道,至于说怎么调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会调整,至于说她会怎么安排,我也一样不清楚,但是对于她,我作为市委副书记,我会阐明我自己的态度,这里也可以先表明态度,对她在双峰的工作我不满意,远不及她在阜头的表现。”
江冰绫知道陆为民还有话,静静等待。
“担任一地主要领导和担任副手之间的差距很大,这有一个学习和适应过程,尤其是担任县长,更要把自己位置摆端正。不要以为自己就聪明能干别人都是蠢人傻瓜了,也不要以为人家就古板保守,思维僵化了,一个聪明人,不但要善于主动开展工作,同样也要善于融入到周围环境中,带动起周围环境的有利因素,为自己所用,这样创造性的开展工作才能算是成功的。”
“……,那种自以为能干,结果却是格格不入,和谁搭档都关系紧张,要么就是分道扬镳,要么就是针尖对麦芒,这样除了证明自己作为以及领导最重要的个人修养和协调能力有问题外,其他没什么好说的。”
江冰绫离开陆为民办公室时脑袋里也被灌满了话,让她都有些糊里糊涂的,但是陆为民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那就是说作为一个主要领导更考验的是综合能力,而不是某一项方面,统筹协调有时候比锐意进取更重要,对于工作中也一样,要善于妥协,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陆为民要江冰绫把这一句话带给蒲燕,当主要领导要善于妥协,要学会取舍,当县长尤甚。
……
童云松意态萧索的站在车前,解开胸前衬衣纽扣。
一股子烦闷之气涌荡在胸间,让他有一种想要把胸前几颗纽扣一下子扯掉撕开衬衣的冲动。
电话还在响着,身旁的秘书脸色小心中带着一丝畏惧,这让童云松也有些自我解嘲,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还是孙承利的?”童云松撩了一下眼皮子,淡淡的道。
“嗯,孙市长的。”秘书咬着嘴唇小声道:“他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童云松没有理睬,自顾自的仰起头,活动了一下身体,也不说话,秘书只能捧着手机,听凭手机鸣叫声如鬼泣一样的叫唤着。
奥迪停在巢湖路和昆仑路的交汇处。
路的名字取得很好,南北向是以山陆为名,东西向则是以河川湖海为名,经开区的路名原本不是这样命名的,还是孙承利主管经开区的提议,最后市委采纳了,以此为名,整个经开区都以名山大川来命名了。
有些惨白的路灯让汽车和人的倒影都变得黑魆魆,看着四周一片漆黑的旷野,童云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依然带着一些野外杂草的气息,在初夏的夜里本来该是那么宜人,但是这个时候在童云松的鼻腔里却变得那样刺鼻。
三年了,这块被孙承利当时吹嘘得将会变成产值过百亿的菁华之地却仍然是如此陌生而荒芜,一条条或已完工,或半途而废,或刚打好路基的道路,就像一道道烙铁烙出的伤疤横亘在童云松的胸中,让他如火烧火燎般的难受。
躲藏在黑暗中的几堵围墙已经坍塌了几处,很显然这是周围的农民为了自己种菜方便,甚至懒得多走几步,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在路边上开了几个口子,堆砌在路边的砖块也少了许多,大概是周围农户觉得有用,索性就干脆拿回去垫院子或者修补墙角用了。
经开区越来越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童云松胸间,压得童云松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