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泽涵思索了一下,颌首认同:“我看行,市委内部各部委本身就在市委大院内,很多工作大家平时就在交流沟通汇报,而且相较于市府那边的部门,我们这边工作相对单纯,通过汇报形式也可以达到目的。”
“嗯,纪委工作相对特殊,尤其是随着新形势下各个领域工作更趋复杂,纪委面临的局面也会越来越具体,可能泽涵你也知道,97、98年我刚到宋州时,宋州局面非常严峻,一两年内,有五个常委落马,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常务副市长、纪委书记、市委副书记,当时也震惊了整个昌江,我当时是宣传部长,后来兼任政法委书记,在后来接任常务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所经历的也是历历在目。”
陆为民很随意的谈起六年前的事情,包泽涵听得很认真,但是却还有些不太明白对方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
“我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一任主官对一个班子的腐败绝对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初的宋州市委出现坍塌式腐败窝案,和时任市委书记的梅九龄有很大关系,梅九龄后来被中纪委双规拿下,你是纪委干部可能也清楚,所以作为班长,我的责任会最大。”陆为民开始切入话题。
“但是作为市委书记虽然责任重大,但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根源,我发现包括当初落马的几个领导出问题都基本上在区县工作时就开始了,像当时宋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刘敏知,他出问题主要还是在苏谯担任县长县委书记期间,而后他的继任者杜双余不但涉及到贪贿,而且还触犯了故意伤害等刑事犯罪,最后苏谯县委县府被牵扯进去的班子成员也有四五个之多;又比如时任宋州市委副书记杨永贵,他的问题牵扯面更广,基本上从担任副县长就开始,整个犯罪过程到他落马为止接近十年,所以我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我们的干部要出问题基本上都是从处级和副处级干部开始,甚至是科级干部开始,这种情况我在丰州地区那边担任县长县委书记时就有感觉。”
包泽涵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什么了,他微微点头:“陆书记,您说的没错,哪个干部出问题也不是一下子就出大问题的,多半都还是从小问题开始,而小问题有很多时候是他还在职位比较低的时候形成的,比如当乡镇的书记镇长,又或者某些掌握权力的局行领导,我在省纪委工作期间,曾经在省纪委政策研究室工作,也就专门下去收集过这种苍蝇式违纪违法,很多干部最开始也就是从收受红包开始,过年收,生病住院收,过生收,久而久之,就逐渐发展成为权钱交易利益输送了,而他一旦对此习以为常了,那么他周边的人就会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形成一个个腐败群体。”
“嗯,所以我个人看法,纪委的工作重心有两个,一个要切实发挥对同级党委政府领导班子成员发挥监督作用,但我个人认为要做到这一点难度很大,比如你要监督我,怎么来监督?我是市委书记,你是常委,你要在我的领导下工作,你要监督我,我就认为你是在故意和我过不去,那么我就可能会以各种方式和手段来打压你,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认为纪委监督下级可以行之有效,但是对同级监督不具备太大现实可操作性。”陆为民很坦率的道:“所以我认为市纪委的工作应该要放在对区县和市直机关部门的监督上。”
第七十七节 该干事情了
包泽涵目光微动,“陆书记,对咱们市委市府班子成员的监督,也就是同级监督,本身就存在着很多约束,我个人也不看好其效果,但是作为制度,我觉得纪委起码要把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尽到,该提醒的要提醒,发现苗头的该通报的要通报,而对区县和市直机关部门的监督一直是市纪委的工作重点,实际上从去年到今年,我们纪委也收到了一些反映,也在开展调查,不过由于情况比较复杂,一些线索也不明确,所以效果还不太好,我不知道陆书记是不是也收到了什么反映,如果有,那就太好不过了。”
陆为民扬起的目光看了窗外一眼,然后把目光汇聚在包泽涵脸上,“嗯,我在几个区县调研的时候,也陆续收到了一些反映,主要是反映我们一些区县和部门领导干部买官卖官和权钱交易的问题,权钱交易主要集中在工程招标和采购,尤其是基础建设这一块,这可能也是我们纪委监督的一个重点领域,我不知道纪委在这方面有没有收到类似的检举和反映?”
包泽涵立即警惕起来,他有些吃不准这是陆为民是真的收到了一些反映,还是要试探纪委的工作状态,略作思索之后,他才缓缓道:“陆书记,实事求是的说,纪委收到的反映很多,涉及到个区县各部门的都有一些,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语焉不详,要不就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哪一类,我们前期也曾经查处过一些线索,但是都没有过硬的东西,证据上也不充分,所以也只能是浅尝辄止,而且……”
“而且什么?”陆为民很敏感,立即问道。
包泽涵淡淡的笑了笑:“市里一些领导对这些问题上的看法也不尽一致,加上我们掌握的线索和证据也的确不够扎实,所以今年以来我们纪委的工作适度放慢了节奏。”
陆为民立即嗅出了其中的异常味道,深深的看了包泽涵一眼,“有不同意见?纪委调查应该是独立进行吧?除非是童书记,其他人似乎无权置喙吧?”
包泽涵提到了有些领导,这让陆为民非常敏锐的意识到这里边有些蹊跷。
“有些领导”和“有的领导”含义是有区别的,“有些”应该不是指一个人,而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也就是说不只是童云松一个人有异议,但是按照目前纪委的工作模式,虽然还不是垂直领导的模式,但是在市委里边基本上除了需要对市委书记负责外,无论是其他副书记还是其他常委,纪委一般说来没有必要向他们汇报和通报,除非有需要,而这个主动权是掌握在纪委自己手中的。
其他领导不能说无权过问纪委事务,但是起码不会轻易插手纪委的工作,这是基本的规矩。
“主要原因还是我们纪委在调查一些反映的线索中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可能对有些干部的提拔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所以有些领导觉得纪委工作是不是过于粗糙了,或者不讲政治了吧。”包泽涵倒是显得平静,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过于粗糙这一说乍一听好像说得过去,但是纪委得到线索肯定是需要核实的,如果因为担心造成不良影响就缩手缩脚,啥事儿不干,那纪委还能干啥?共产党的干部就是要经得起查,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纪委调查未必是坏事儿,查了没事儿,还你一个清白,这更能体现自身过得硬,组织也更能放心的用你,这没什么不妥,而且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干事儿肯定就会得罪人,就会伤害到有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就难免有人骂有人告,这不奇怪,那种从来没有人告从来没有人骂的干部,我不用想,那都是不干事儿的。”
对于陆为民的这番观点包泽涵倒是颇为惊讶。
作为市委书记,陆为民这么年轻干到这个位置上肯定是尤其不凡之处的,但是包泽涵他没想到陆为民对检举这一说竟然有如此独到的看法见解,细细品来,倒也不无道理。
不干事儿,当好好先生,得过且过,人云亦云,肯定不会招人恨,自然也就无人检举,而肯干事敢做事的干部,在工作中难免就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既有官员干部的任用上意见不一致引发的矛盾,也有在经济工作中涉及到土地权属、工程招投标、物资采买、国有资产转让等等的利益变动的问题,你如果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免不了就会伤害到其他一些想从中渔利者的利益,那么想把你拱翻推倒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陆为民谈到的纪委调查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昭示,有问题自然不必说,没问题那正好可以证明自身清白坦荡,正好可以为组织所用。
“至于不讲政治,我个人认为要看怎么来理解,但我以为说这种话的人恐怕绝大多数并非出于公心,因为经常把这个词语挂在嘴把边上的人恐怕自身未必就能持身正,不是有句话么,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我很认同这句话。”陆为民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琢磨措辞,“纪委独立调查,是按照自身的工作流程进行,只要是按照程序办事,秉承公心,那么这个不讲政治的帽子是扣不到头上的,我不认为以市纪委按照调查程序办案就会达到不讲政治那个境地,除非是纪委内部人士处于个人私心或者某些领导的私心指示有选择性的办案。”
陆为民这一番话让包泽涵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虽然陆为民没有明确点明话题,甚至也没有多问究竟是谁要干预过问纪委的工作,只是那么点了一句,而且很明显不是针对童云松,但是流露出来的意思包泽涵也就明白了。
不愧是市委书记,说话很有分寸却又不乏力度,浅尝辄止,但是却能让你明白他的意图,包泽涵也是暗自佩服,难怪比自己小十来岁,却能作到市委书记,就这份嗅觉和悟性,再加上那份城府,就没有几个比得上。
“陆书记,近期纪委也在对一些线索进行梳理,本来我是打算等一些基本情况梳理清楚之后再来向您汇报的,但没想到陆书记您对我们纪委工作这么重视,倒是我有些怠慢了,嗯,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登云书记一起过来汇报。”包泽涵咂吧咂吧嘴巴若有深意的道。
“登云,唔,登云还在纪委工作?”陆为民唏嘘了一下,当初纪登云也是自己在的时候往庞永兵执掌纪委时打进去的一枚钉子,也算是为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后来自己离开宋州,看样子童云松和魏行侠对他并不看重,四五年过去了,纪登云还是在纪委副书记位置上呆着。
“嗯,登云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来宋州,很多工作也是全靠他帮我。”
包泽涵对纪登云印象很好,两人关系也很不错,纪登云也经常在包泽涵面前说陆为民当年的事迹,但是包泽涵都是半信半疑。
如果陆为民真是那样神通广大,为什么一拍屁股走人,像纪登云这种替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却没有得到安排?
倒不是说邀功求赏,但是纪登云的能力摆在那里,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
接触这么久,包泽涵自认为还是能分辨得出一个人的优劣好坏的,纪登云完全可以胜任更高的岗位,仅凭这一点,包泽涵就需要对陆为民印象打一个折扣,如果不是郭跃斌从中牵线搭桥,加上今天陆为民的表现,包泽涵宁肯再观察一段时间。
包泽涵当然不清楚当初陆为民三年多前离开宋州时的情形,别说包泽涵,就算是市委里边的内部人,真正清楚陆为民离开宋州内情的人也不算多,当然纪登云可能了解一些,但他又怎么可能在童云松还在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说这些微妙内情呢?
“哎,昔日老朋友,现在想一想,……”陆为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陆书记,登云是个非常能干而且正直的干部,有些话本来作为纪委书记不好多说,但是作为市委常委,我想我还是有发言权的,政治素质过硬的干部应当用在风险高的位置上,这样既是对事业的负责,也是对干部的负责。”包泽涵站起身来:“陆书记,我先告辞了,到时候我和小吕联系,看您时间。”
陆为民也微笑着站起身来,这个老包别看已经干到副厅级干部了,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些愤青气息,当然愤青归愤青,官场上打磨了这么多年的城府已经能很好的克制那股愤青气息了,只是在有些时候偶尔表露出来,就像这个时候,话的道理没错,但是说话的口吻语气和场合就有待于商榷了,不过陆为民倒是很喜欢。
不是谁都喜欢那种城府太深说一句藏三句的人,哪怕陆为民这种悟性堪称强悍的角色,城府深也就代表着心思太多,这样的人在什么时候什么位置上都得要见仁见智。
“泽涵,是该干事情的时候了,不要畏手畏脚。”陆为民意味深长的看了正欲起步往外走的包泽涵一眼,包泽涵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点点头,“陆书记,您留步。”
然后不再言语,径直出门。
第七十八节 酝酿
包泽涵回到纪委自己办公室,就把纪登云找来,然后把今天和陆为民谈话给纪登云说了。
纪登云颇为兴奋,禁不住搓手道:“包书记,我看可以着手了,前期我们做了那么多工作,不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么?我早就说过,陆书记不是那种畏首畏尾左顾右盼的人,前怕狼后怕虎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当年黄俊青、杨永贵、徐忠志、庞永兵以及刘敏知当道,连尚权智都要避让风头,但是陆书记一来三拳两脚就打开了局面,从刘敏知开始,一个一个被收拾掉,没一个跑掉了。”
见纪登云说得激烈,包泽涵忍不住笑了:“登云,你把问题想太简单了,陆书记那会儿那么干,肯定也是得到了授意,而且前面有尚权智已经做了很多铺垫工作,大局已经在掌控之中,所以才敢放手让陆书记大干一番,否则局面搞烂了,收拾不了,那市委书记就难辞其咎,省里边也会认为这个市委书记驾驭能力不足。”
“那现在陆书记当市委书记了,我们正好大干一场啊。”纪登云不解的看着包泽涵。
“没那么简单,陆书记才来不久,虽然有些底子,但是局面又和前几年不一样了。前几年宋州就那德行,再烂也就那样了,只要不失控,就没啥,现在不一样了,宋州在全省分量举足轻重,稍微一些动作,被人抓住把柄,说你影响了宋州发展,我们吃不了兜着走,陆书记那里也不好交代。”
“那怎么办?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要说没有一点儿影响,那是不可能的。”纪登云皱起眉头,“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包书记你不是说陆书记也说是该干事情的时候了么?我觉得他这就是明示了。”
“不急,我估摸着陆书记也有他的想法,咱们先准备,然后把情况向他汇报,听他定夺,就像你说的,陆书记是一个有主见有主意的人,他会体谅我们的难处,同时也会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会选准时机的。”包泽涵若有所思的道。
陆为民在和自己谈话时,谈到了“不讲政治”这个话题,包泽涵很认真的听了陆为民的评述,陆为民虽然对“不讲政治”这个词帽子不屑一顾,但是包泽涵去很仔细的发现陆为民一再强调另外一句话,那就是“按照程序办案”,什么叫“按照程序办案”,那也就意味着如果市纪委要查处干部,应当要履行报备手续,像正处级干部,那是需要经过常委会研究,而副处级干部,也需要提前向主要领导汇报。
也就是说,陆为民认定是否“不讲政治”的原则只有两条,那就是是否是工作需要,是否是依照程序来办案,前者是纪委的基本动因,而后者才是真正的核心。
陆为民能当到市委书记这一角,当然不会是毫无政治头脑的角色,他当过领导秘书,又从县委常委开始干起,这期间县委副书记,县长,县委书记,再到市委常委,最后再到市长,包泽涵相信这么些年来,陆为民肯定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政治斗争。
就像当初陆为民第一次来宋州和尚权智联手斗宋州本土的“梅黄党”,固然是“梅黄党”结伙腐败,影响到了宋州的发展,但是从另一角度来说,也就是一个政治层面上的斗争,尚权智要把宋州局面控制下来,就必须要把“梅黄党”势力连根拔起,这就需要广结奥援,陆为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充当了尚权智的“急先锋”。
包泽涵感觉,陆为民的确是有意要有所动作,那一句话也饱含深意,但是却未必是马上就要掀起一番风雨来,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他考虑的问题会更长远更周全,什么时候最适合干什么,陆为民恐怕有他自己的考量,才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过去敲打交待一番。
……
“常岚,准备得怎么样了?”看见常岚进来,张静宜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点点头,示意常岚入座。
“还在整理修改。”常岚手中厚实的资料捏了一大叠,看见张静宜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她晃了晃:“按照陆书记的想法和意见,市里的总纲有了一个初步框架,嗯,像苏谯、遂安、西塔、叶河、烈山、麓溪、经开区、梓城这几个区县的东西也基本有了,现在蒋主任他们还在跑区县,进一步沟通交流,力争再完善一些,但是宋城、沙洲、麓城和泽口的情况还在进一步斟酌和补充。”
张静宜有些惊讶,抬起目光:“麓城的构想也有大调整?”
“嗯,据说是送过来的规划,他们吴书记不太满意,有让县委办重新拿了回去,还要再度补充完善和修改。”常岚笑笑:“我觉得这也是好事儿,说明现在县里是真重视起来了。”
“哼,不重视?不重视行么?”张静宜轻轻哼了一声,“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东西汇总在市委办来了,是好是孬,比一比就知道了,你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也好,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也好,你浮在面上玩虚的也好,还是标新立异特立独行也好,是骡子是马,都得要拉出来遛遛,现在一时间看不出来,一年半载后,那也得现形。”
这是陆为民的专题安排,让各县区把自己今后半年乃至到明年的工作构想拿出来,市委办帮助整理完善,而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也要根据各县的规划进行拿出全市的一些工作思路,当然如何把市里和区县的方案糅合在一起。
这项工作陆为民非常重视,专门叮嘱张静宜和常岚与市委办、市委政研室一并来做这项工作,而这项工作在市委办和市委政研室形成初步方案之后,会提交给市政府各位副市长、市人大市政协各位领导,以及市委常委们征求意见,在市委、市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大班子领导做出反馈之后,在根据大家的反馈进行修改完善,最终形成定案,提交市委常委会正式通过,形成全市今年到明年工作规划,有市委市政府共同督促落实。
现在还处于第一阶段,把各县区的工作构想拿上来结合市里的一些想法进行糅合,这项工作进行得并不算顺利,宋城、沙洲和泽口有些困难,一拖再拖,尤其是陆为民调研宋城和沙洲都不太满意,这两个区压力就更大。
泽口则是因为这几年经济发展状况一直排名在末尾,所以魏如超也非常慎重,几易其稿,至今尚未拿出来;而麓城也是先交了过来,但后来又收了回去重新完善,估计是吴淼感觉到了来自周边县区的压力,所以要重新斟酌,力争做到最好。
“秘书长,也不能说大家不重视,陆书记这一轮调研,恐怕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么子来虚的想要敷衍了事的,肯定是过不了关的,而且实事求是的说,各个区县情况大相径庭,既要突出自己特色,避免同质化,又要结合现有产业基础,做大做强,这份工作也不容易。”常岚帮着解释道。
“常岚,你做人也别太善良,该催着点儿的就要催着点儿,尤其是沙洲和宋城,这两个区是老大难,我看陆书记也是很重视,他提的几条你看了没有,我觉得很有启迪意义,关键在于如何把陆书记的意见贯穿于宋城和沙洲的工作中,让其更具有操作性,这是最关键的。”
张静宜此时的表情显得很冷峻,很有点运筹帷幄的风采,“依托房地产业、商贸服务业、餐饮娱乐业、金融服务业、文化艺术产业、旅游业、教育产业、医疗服务业、养老产业这几大产业来做文章,以推进基础设施建设为抓手,放开搞活,彻底激活主城区工商业存量资产,积极发展具有较高科技含量和资金含量的技术服务业,这几点我觉得很有嚼头,对宋城和沙洲来说,也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常岚也点头认同:“沙洲岳书记和宋城沙书记都来过市委办和政研室这边几趟,找我也是说了几次,我感觉他们是真着急了,但他们对陆书记的这些构想理解他们存在一些误区,太过狭隘,思维上还是存在一些偏差,我和他们也谈过几次,也向他们建议过,如果区里真的在这方面还有一些吃不准,不妨委托一些专业部门对全区的产业规划拿出一个更为细致详尽的东西来,我估计他们这几天也是在做这事儿。”
“哦?”张静宜有些意外,“那他们时间上来得及么?”
“秘书长,我是这样考虑的,与其拿出来的东西不尽人意,宁肯缓一缓,拿出一个更完美的,所以我今天里也是想向秘书长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时间上放宽一些。”常岚沉静的道。
第七十九节 机关内外
张静宜眉峰一耸,看了一眼常岚,这个常岚做事自己觉得还是比较谨慎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却如此不小心?还是觉得她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随便应承人了?委托专业机构来对产业规划做一个更细致详尽的东西,这要多少时间?是三五天能拿得出来的么?
陆为民对沙洲和宋城的表现本来就很不满意,岳唯斌也好,沙阳春也好,批评的时候都没有客气,就是督促沙洲和宋城尽快沉下去,拿出行动来,而且从时间上来说,市里边也对各区县放得比较宽松了,现在其他区县都已经基本就位,可你宋城和沙洲还在磨磨蹭蹭,平时忙什么去了?光知道玩虚的,说套话,非要等到陆为民来调研之后大发雷霆,你才火烧眉毛着慌了。
要找理由谁不会?你市委办这样厚此薄彼,明显是在放水,很容易受到下边人非议。
“常岚,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听得张静宜语气有些冷,常岚也知道自己这事情应承得有些草率,甚至可能使自己陷入不利局面,但是她却没有后悔。
她是感觉到现在沙阳春和岳唯斌是的确有些着急了,找过她几次,仔细体会琢磨陆为民的意见,然后又结合沙洲和宋城两个区的实际情况来研究,但是始终不太满意。
主要还是陆为民提出的是大框架大方向,要落实到宋城和沙洲的具体工作中,就要有具体路径和举措,甚至要具体到一些具体的项目和操作上,这恰恰是现在宋城和沙洲最窘迫的,因为在之前区里的研究还停留在一些粗框架上,根本没有深入细化到具体的内容上,也没有考虑可操作性,现在一下子要细化到这种程度,一两个星期就要拿出来,哪有那么简单?
宋城和沙洲这两个区是老城区,自身存在的问题本来就很多,在上次陆为民调研之前拿出的工作思路让陆为民很不满意,认为根本没有操作可行性,或者说按照区里边的规划,宋城和沙洲根本没有办法扭转目前日益落后窘境,所以陆为民才发重话,要宋城和沙洲好生自我反省,重新找准定位,可这么短时间内,对于先前在准备上并不充分的沙洲和宋城来说,无疑是一件难事,所以岳唯斌和沙阳春才如此着忙。
常岚知道自己这么出头,肯定会引起张静宜的不悦,甚至也有可能触动陆为民的逆鳞,但是她有她的考虑。
岳唯斌和沙阳春都是老宋州了,岳唯斌在市计委工作多年,历任区长区委书记,沙阳春在宋城工作多年,又在市农业局干过,都属于经验丰富,能力不俗的干部,应该说代表了宋州一大帮土生土长的本土中坚力量干部。
在常岚看来,之所以宋城和沙洲没有能够打开局面,岳唯斌和沙阳春作为班长,肯定有责任,但是却不能把板子全部打在岳唯斌和沙阳春身上。
造成宋城和沙洲社会经济事业发展滞后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前任市委市府把过多的心思和资源放在了经开区和苏谯、遂安上,而忽略甚至漠视可沙洲和宋城这两个原本应当是核心的主城区。
苏谯和遂安的确发展很快,产业规模现在已经根本不是沙洲和宋城能相提并论的了,但是经开区却因为华东软件园的问题栽了大筋斗,而这个情况从去年开始就直接干扰了宋州市委市政府的决策和布局,导致了宋州后续工作陷入了混乱状态,这也和前任市委书记童云松的驾驭能力有很大关系。
常岚甚至认为沙洲和宋城现在的情况,陆为民也脱不了干系,一样有很大责任。
正是陆为民在担任常务副市长期间确定了全力支持苏谯、遂安发展县域经济的方略,促成了苏谯和遂安的快速崛起,同时又在后期提出了扶持麓溪服装和商贸产业双翼齐飞的布局构想,直接使得麓溪连续五年的高速发展,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建行政区,仅仅三十三万人口的小区,在今年上半年GDP一跃超越了苏谯,成为了全市老大,而且从目前麓溪的人均GDP来算,麓溪的人均GDP已经稳稳超越了昌州市的香河县和昌化区,成为当之无愧的昌江龙头。
不能说陆为民确定的发展路径是错误的,宋州能够从全省经济总量第九迅速重返前三,他确定的发展战略是正确的,是符合了宋州当时情况的,但是在同时,却也不可避免的忽略了沙洲宋城这样的老城区的发展,导致了宋城和沙洲的衰落,在这一点上,沙洲和宋城的干部也是对陆为民有怨言的,常岚也就听到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言论。
前一届宋州市委市政府在发展战略上的有所偏重,对宋城和沙洲在发展战略上的轻忽,使得宋城和沙洲在发展速度上落了下来,但这也不能说就都是市委市政府原因,沙洲和宋城同样也有自身原因,在主观能动性和开拓创新上,沙洲区和宋城区就做得不如麓溪好。
麓溪能够自行寻找到适合自身发展的路径,敏锐的捕捉到发展机遇,即便是在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关注下,仍然打开了发展通道,后来宋州市委市府的扶持,不过是在锦上添花罢了,这也就是双方的差距。
公允的说,岳唯斌和沙阳春在沙洲和宋城还是有相当威信的,即便是在这几年经济发展上不尽人意,但是据常岚所知,岳唯斌和沙阳春对两个区的掌控驾驭能力还是到位的,所以常岚认为在对待沙洲和宋城的问题上,不应当一刀切,而应当有所区别。
“秘书长,您听我解释,我是这样考虑的,……”常岚稳了稳情绪,沉声解释起来。
常岚语速不快不慢,说话也很有条理,从宋城和沙洲的六年前的情况开始介绍起走,然后也谈了沙阳春和岳唯斌目前的一些情况和考虑,然后再谈了自己对这些情况的一些看法和想法,张静宜沉默了。
见张静宜没有吱声,常岚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
这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和张静宜之间的关系还是处得不错的,张静宜这个人性格总的来说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怪脾气,虽然对外人冷了一些,但是如果接触久了,常岚觉得对方还是属于面冷心和那种人,值得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