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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道庵目不斜视的负手前行,身旁的秘书小魏提着包紧随身后,旁边的秘书长杨广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秦市长和商行的人已经到了,德龙方面来了三位,其中一位是高级副总裁,下午的会谈进行得还算顺利,华民方面请示了他们杜总,基本上同意了德龙方面的意见,愿意在价格上做出一些让步,估计下个星期就能完成签字。”
“西梁商业银行那边呢?”茅道庵点点头,“也谈完了?”
“应该也差不多了吧,那是另外一组人在负责谈,西梁商业银行体量要小得多,应该更简单才对。”杨广注意到有一几个人似乎簇拥在一个包间门前正在争吵着什么,还有几名警察站在一旁,“怎么一回事儿?锦江现在也变成这样了?”
第一百五十二节 摊上大事了
茅道庵只是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就步伐不停的从一侧走了过去,他的心思也没有放在这上边,锦江大酒店怎么也成了鸡毛店?居然会有打架闹事儿的情况发生,连警察都上来了,看来这地方还真有点儿不合适市里的接待了。
目光只是一斜掠而过,茅道庵也懒得多看,既然有警察在场解决,他当然懒得多问,疾步而过。
和他随行的昌州市政府秘书长杨广也是一样心思,脚步加快,与茅道庵一晃而过,哪怕他已经看到了站在包房门厅口子上有一个熟人——无忧区委副书记耿昌杰在那里,但这种场合下他也要装作没有看见,耿昌杰是前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现在刚升任副书记银登万的人,而银登万和茅市长的关系又很淡,所以能不打招呼最好。
茅道庵虽然心里没怎么在意,但是目光一掠而过之后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然脚步却没有停,仍然在往前走,走出了两三步才反应过来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那身影很熟悉,声音也更熟悉,赶紧停住脚步,倒了回来,要看个明白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杨广也没有想到茅市长怎么会突然停住脚步,而且还倒了回来,心里暗自嘀咕,他猜测茅市长是不是看到了耿昌杰,这耿昌杰看来是风水不好,这种场合下居然被茅道庵遇上,难道说茅市长要借题发挥?不过茅市长似乎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才对。
茅道庵来昌州时间不算长,虽然是从昆湖市委书记过来,但是茅道庵却曾经在昌州任职过一段时间,85年茅道庵从省计委挂职在昌州香河县担任副县长,一挂就是三年,后来回省计委担任处长,最后也正是有了这份下挂锻炼的资历,一年多后升任省计委副主任,最后才又重新到昆湖担任市长。
香河是昌州多年以来赫赫有名的经济大县,一直和昌化区争夺全省头牌,现在昌州市区县两级领导干部中不少都是从香河走出来的,或者是在香河工作过的,所以有了这层渊源,茅道庵在昌州适应速度很快,当然,这也和市委书记彭海波也是从外地新到昌江有一定关系,和彭海波相比,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昌江人,又曾经在昌州工作过,自然进入状态要快得多。
不过就算是茅市长在昌州适应速度很快,迅速在昌州打开了局面,但是银登万却是实打实的昌州本土干部,在市教育局担任过副局长,后来担任过麴县县长、县委书记、无忧区委书记、副市长、市委秘书长、组织部长,也就是在茅道庵担任市长之前一个月才升任分管经济的副书记,据说现在的三把手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蒋斯方明年年底年龄就要到,银登万很有可能会接任,可以说资历在目前市委市府班子里边算是最深的。
茅市长平素和银登万关系冷淡,但是却也没有针对银登万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两边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尤其是在还有一个兼任着省委副书记的市委书记彭海波存在前提下,茅道庵似乎不应该轻易和银登万起冲突才对。
茅道庵当然没有注意到耿昌杰,他来昌州虽然有几个月了,但是昌州五县两市五区,还要外加经开区和高新区,十四个区县,林林总总,正处级干部他基本上能认识完,但是副处级干部就真的有些拿不准了,如果在特定场合下见了面也许有些印象,但是这么猛然一碰头,顶多也就是有些眼熟,若是没有人提醒,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耿昌杰,但是陆为民他却很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
……
当警察走过来时,陆为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你就得要低头,这会儿自己能突然说自己是宋州市委书记,先不说人家信不信,就算是人家信,但你也露了怯了,陆为民还不习惯于这么做。
可要这么被警察不明不白的带到派出所去了,他心里又憋不下这口气。
“为民,是你么?你怎么在这里?”这一刻,这声音简直比天籁之音还要美妙。
真是茅道庵,陆为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了,不在自己地盘上,还真不能太嚣张,哪怕自己这么老实巴交的,一样也会祸从天降,若不是遇上茅道庵来了,自己还真要丢一回脸了。
耿昌杰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出现的茅道庵和杨广。
茅道庵是什么人他当然清楚,杨广他则更熟悉,当秘书长的人和下边打交道的时候很多,耿昌杰也和对方有过多次联系,所以算是一个熟人。
当茅道庵把手伸向那个即将要被警察带走的青年男子时,耿昌杰心里就禁不住一沉,出事了。
银老板在无意间就和自己提到过这位茅市长,说现在市委里边彭书记高高在上,茅市长事事关心,工作不好开展,他也是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银老板话语里这份意思,大概就是说这位茅市长手脚伸得很长,什么事情都要管,而彭书记好像却不怎么管事。
银老板现在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但是好像这半年来手脚都不太顺,其中原因也就有这位茅市长的手段过于厉害,挤压得银老板都要退避三分。
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能让已经走过了的茅市长也倒回来,而且还主动伸手和这个家伙握手,称呼也是恁地亲切,这让耿昌杰更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茅市长,这么巧?吃饭?”陆为民和茅道庵握了握手,脸上笑容浓了一些,但是也多了一些揶揄的味道:“在你码头上丢丑了。”
“怎么回事?”茅道庵一来也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浓眉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你们是那个分局的,怎么回事?”
带队警察显然也是一个经常看《昌州新闻》或者见过一些市面的,市里边市长不少,但是姓茅的却太少了,陆为民喊茅市长,他立即就把眼前这个眉毛倒竖的男子对上了号,赶紧一个立正敬礼:“报告茅市长,昌州市公安局无忧分局灵官庙派出所周青向你报告。”
见对方的态度倒还端正,茅道庵脸色稍微好看一些,“小周,怎么回事?这位是宋州市委书记陆为民同志,我看你们张牙舞爪的,是要干什么?唵,发生什么事请让你们这么全副武装的跑来锦江大酒店里?”
带队警官心里一沉,摊上事儿了,一边心里暗自叫苦,一边却不敢怠慢,赶紧回答道:“我们接到报警,说锦江大酒店内有纠纷,所以我们出警来了解情况,因为不了解这位宋书记的身份,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也就想请他们一起回派出所调查清楚。”
“纠纷?什么纠纷?”茅道庵目光从带队警察身上回到陆为民脸上,有些狐疑的问道:“为民,怎么回事儿?你一个人要微服私访啊?这里是昌州可不是宋州。”
茅道庵显然无法理解陆为民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和人发生冲突,也不能算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但是很显然这女人和陆为民没什么特殊关系。
陆为民一时间也不好解释,只是把目光斜睨了站在自己斜对面的耿昌杰和沈培新一干人,“说来话长,茅市长,我只是觉得你们昌州公安是不是太听话了一点,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吆喝一声,他们都要屁颠屁颠的跑来执行公务,也不问清楚青红皂白,这样做是不是有损警察形象啊?”
听得陆为民语气不太好,茅道庵也就大略知道什么情况,脸沉下来:“小周,这是怎么一回事?谁让你们来的?到底是接到报警还是有人安排你们来的?”
带队周姓警官心里边叫苦不迭,怎么摊上这种事情,可这个时候他又不敢把事情挑明,否则那就是两头不讨好了。
“茅市长,当事人都在这里呢,这位耿书记,呃,也算你的下属吧,无忧区的耿书记,他安排来的。”陆为民自顾自的道,撕破了脸,也就没有必要在遮遮掩掩,“口气很狂,大概这一亩三分地也是他在当家作主,我等平民百姓,差点儿就要因为他一句话就要身陷囹圄了。”
耿昌杰直觉被脊背上的汗水一下子就渗了出来,赶紧上前一步解释:“茅市长,茅市长,是我的错,我多喝了两杯,有眼不识泰山,不认识宋书记,完全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
第一百五十三节 太能拉仇恨
“误会?”陆为民也知道这个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个发作的好时机,但是憋了这么久,实在有点儿气闷,不发泄两句,他都要担心自己今晚睡不好,“耿书记,我觉得这恐怕不是一个误会不误会的问题吧?你们茅市长出现了,你就说这是误会,如果他碰巧没有出现,或者我碰巧不认识他,抑或我根本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是不是我就会在你的‘安排’下被警察带回派出所去冷一晚上了呢?”
耿昌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以为对方就乘势借坡下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给他面子,一股子邪火也从他心里涌起,你也不是昌州市委书记,宋州市委书记在宋州肯定很牛,但是那是在宋州,这昌州一亩三分地上,茅市长固然是牛人,但是也并非一手遮天,这种情形下,只怕茅市长也说不上个什么,只是这种情形下耿昌杰也知道自己不能去犯牛劲儿去和对方争论,还得要忍着。
陆为民能看出对方内心的不服气,他也能理解对方此时的心境,县官不如现管,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他当然可以不理睬,就算是有茅道庵,但是茅道庵也不可能因为这类事情把他怎么着,顶多也就是留下一个恶劣印象罢了。
而前世记忆中耿昌杰在昌州市委里边是有后台的,他记不清耿昌杰的后台是谁了,但不会是茅道庵,前世中茅道庵似乎并没有担任昌州市长,而自己这个蝴蝶出现,历史也出现了一些偏差,茅道庵却坐上了昌州市长位置。
“茅市长,其实事情很简单,这一位是我高中班主任老师的女儿,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前夫,他们离了婚,孩子归女方,但是男方需要付孩子抚养费,可这位据说是昌大附中的教导主任,却已经三个月没有付抚养费,多次问他,都是困难,没钱,各种理由推托,我就不明白堂堂昌大附中的教导主任,就连每个月区区几百块钱的生活费都付不起,昌州的教师薪资水平就差到这个程度了么?那两位大概就是他们区教育局和昌大附中的领导,我也不明白,作为领导怎么就能对这种有违师德有违良心的事情视而不见?还是无忧区的官员干部道德水平下降得如此厉害,以至于对这种情况都司空见惯了?”
犀利无比的言辞刺得一干人全身都发热,当然这更大程度是因为市长就站在面前,但无论是那位金局长还是刘校长都在暗自咒骂这个不晓事的沈培新,连起码的做人都不会,好歹也是你亲生女儿,居然连几百块钱的抚养费都不愿意掏,还弄出来这么大一桩事儿,也不知道这家伙平时看起来精明无比,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脑瓜子就像被屎糊了一般。
陆为民轻轻的瞥了一眼脸如猪肝的沈培新,又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那个女人吴倩,“其实就这么简单一回事儿,要生活费而已,而且已经是要了无数次拿不到,迫于无奈才会在这种场合下来,连我这个很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情中的师兄都却是看不过去,要替我这个师妹打抱不平了,我也不知道就怎么会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甚至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要被公安机关抓走审查了,这是不是太滑稽了一些?”
茅道庵从对方几人的表情也能揣摩出一个大概,毫无疑问耿昌杰一方是输理的,耿昌杰满脸尴尬难堪,而那对男女也是神色惊惶,甚至不敢正视自己,傻瓜都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只是这种事情,他堂堂一个市长来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但遇上陆为民在这里,他不说两句,还真不行,起码这家伙就把自己看着。
清了清嗓子,茅道庵瞥了一眼局促不安中强作镇定的耿昌杰,然后又扫了一眼那两个脸色难堪的局长校长,这才道:“为人师表者其道德规范是起码的要求,更何况还是领导干部,这件事情我希望无忧区和教育系统都应该要好好调查一下,昌大附中是市教育局才交给区教育局的吧?我有印象,对干部队伍的教育整顿要加大力度,我会督促杨广秘书长和温阳局长对这件事情跟踪了解你们的处理情况。”
……
看到吴健把莫萏接走下去,陆为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种事情外人还真不好处理,茅道庵堂堂一个副省级城市的市长,能够以这样一个姿态来给自己一个交待,真不错了,他得记对方这个情。
你要说性质,那沈培新死乞白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事儿能拿出来说?不给生活费,他也不是没给,前几个月也给了,也就这三个月拖着,多大个事儿?又或者说他为了想升官而抛妻离子?这谁能说得清楚?都是只有当事人才能说得清楚的事情,外人还真不好置喙。
茅道庵能不轻不重的说那一番话,已经很难得了,尤其是还缀了一个会安排杨广秘书长和市教育局的温阳局长来专门跟踪了解,这事儿就摊大了,起码得给这沈培新一个处理,这怕也是沈培新始料不及的了,他的升官梦还没有开始做,就先挨了一个当头闷棍了。
“茅市长,谢谢了。”陆为民由衷地道。
杨广他们都先进去了,走廊这一端只剩下陆为民和茅道庵两人。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可真没想到堂堂宋州市委书记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居然能为班主任老师的女儿单枪匹马来打抱不平,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了。”茅道庵说的是实话,这年头官当到一定程度上,做什么都谨小慎微,深怕影响到自己的前程,甚至可以牺牲一些做人的原则了。
像今天陆为民这样暴虎冯河一般,已经称得上是“胆大妄为”了,真要被警察强行带到派出所去,不管日后结果怎样,但是绝对会在领导心目中留下一个不佳印象。
“茅市长,你是不知道。”陆为民把莫萏的情况说了,尤其是还专门说了十多年前自己为了救莫萏暴打现在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姚放的弟弟这个故事,更是把茅道庵听得目瞪口呆,他还真不知道刚才那个女孩子这么能拉仇恨,居然直接就让两个实打实的正厅级干部就此泾渭分明,甚至誓不两立了。
“为民,你这是简直是比将白话小说还离奇啊,姚放的弟弟,嗯,叫姚安吧,现在在宜山,现在是宜城区区长,你知道吧?”茅道庵若有所思的道。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我在阜城但县委书记的时候,他还在临溪当副书记吧?那时候是谭学强当县委书记,他跟着谭学强也算有些收获吧,下挂干部,几年下来,现在也混上了区长了。”陆为民淡淡的道。
茅道庵笑了起来,“195厂出人才,不过没想到为民你和姚氏兄弟也这么不对路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陆为民摇摇头。
“嗯,对了夏书记春节要回来吧?”茅道庵想起什么似的。
“这我可不知道,我还想问您呢。”陆为民连忙摇头,见茅道庵意似不信,“真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忙得头昏脑涨,连家都没怎么回,也没给夏书记打过电话。”
“夏书记也忙啊,接任书记了,这统揽全局,啥事儿都得要上心,全国人口第一大省,八千多万人口,嘿嘿,这副担子不轻啊。”茅道庵既有些感慨,又有些骄傲,昔日的领导在不断成长,而自己也不差,虽然和老领导差距没有拉近,但是也没有被拉远,这就值得自豪了。
“那是,不过我估计他春节会回来,茅市长,要不咱们组队过去看他?”陆为民笑着邀请。
“好啊,把老彭也叫上,一块儿。”茅道庵欣然道。
老彭是西梁市市长彭伟国,这也是夏力行的老同僚老部下。
“行,到时候我先给彭市长说说。”陆为民点头。
“对了,为民,今晚我是接待德龙集团一行,你知道的,昌州城商行的事情,这事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让你姐他们吃亏了,你要理解,……”茅道庵想起什么似的,脸上也有些歉然。
“茅市长,我姐公司的事情我从来不管,不过他和我说过退出昌江也好,免得招人闲话,华民集团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京沪和南粤了,在昌江这边的确在收缩,省里引入德龙大概也有他们的考虑吧。”陆为民很平静的道。
第一百五十四节 太阳照常升起
“嗯呢,德龙算是咱们当前国内企业集团里的巨无霸,涉及到多个实业,省里大概也是希望把德龙引进来,可以让德龙把我们昌江作为他们的基地吧?德龙可是拥有好几家上市公司,实力雄厚,如果把我们昌江当成基地,对我们省里的工业这一块的确大有裨益。”茅道庵点点头,但似乎又有些犹豫,“不过也不知道德龙怎么对金融这一块如此感兴趣,据说德龙在湘省那边也涉足了城商行,现在在我们昌江也是走这条路,难道是要效仿日韩那些财团模式,走金融和实业相结合的路径?可这个步伐是不是跨得太大了一些?”
陆为民也对茅道庵的敏感暗自点头,这位市长不糊涂,还是比较清醒的,虽然现在没几个人能真正看出德龙的底细,大家都觉得德龙现在是如日中天,是中国的三井、三星,德龙的胃口也是让人咋舌,但是都还没有人敢怀疑德龙有什么问题,就凭德龙手上抓着的好几家上市公司,那就是吸金怪兽,而且现在又要控股几家城商行,这个体量就相当吓人了。
“茅市长,德龙现在的摊子的确很大,铺的也很开,要说德龙的实力也肯定有,不过正因为铺得太开,我倒是有些担心德龙胃口太大,吞下太多东西,消化不良啊。”陆为民本来不想说这事儿,毕竟昌州商业银行和西梁商业银行的股权是在华民和德龙之间交易,自己说话很容易被人视为掺杂个人感情倾向,但是想到日后德龙一旦崩盘带来的影响,今儿个又欠了茅道庵这么大一个人情,他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
“哦?看起来德龙的步子是有些大,不过只要他们能稳住阵脚,倒也不怕,毕竟他们手里有实打实的好几家上市公司,而且运转良好,这是真实的,这一点我们市里也是考察过的,否则也不敢随便同意这笔交易,好歹我们昌州市政府也是城商行的大股东啊。”茅道庵点点头,他只是谨慎一些,但实质上并没有意识到德龙会有什么问题。
“茅市长,本来我都不该多废话,尤其是两家城商行的股权交易还是和我姐的华民集团之间完成的,但是我觉得还是要提醒昌州方面一下,西梁彭市长那边我也会说一说。”陆为民沉吟了一阵才道。
茅道庵有些警惕,他看了一眼陆为民,“为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直接说,夏书记都经常说你的思维和嗅觉是最敏锐的,看问题总能从一些特殊角度看出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来。”
“好吧,茅市长,我这也许是一家之言,但是我还是举得谨慎无坏事,我姐和我谈过,说德龙集团和他们谈的时候希望用他们几家上市公司的股权来进行置换,当然这个置换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进行,而且可以按照现行股价有相当折扣,但是我建议我姐拒绝,因为我认为目前德龙手上掌握的几家上市公司股价严重虚高,虽然茅市长你也说了这几家公司当前经营状况良好,但是这个经营状况良好和企业利润回报率却有些脱钩,也就是说企业当前利润是根本难以支撑起当前的股价,市盈率存在很大水分。”陆为民语速很慢,以显示他对这个问题态度上的郑重,“所以我姐接受了我的建议,华民宁肯在价格上让步一些,但是必须现金交易。”
茅道庵脸色严肃起来,“你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
“这不是最重要的,这笔股权价格要看对各自的需要,华民可以退出,而德龙非常需要,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阻碍,问题是德龙如此急切入股城商行意图是什么?”陆为民淡淡的道:“我担心德龙现在的资金链有些问题。”
茅道庵掂量了一下陆为民的说法,心里也有些嘀咕。
城商行股权交易是省里的意见,彭海波交给了银登万在专门负责处理这件事情,今天之所以把自己叫来也是让自己形式上出现以下,他本来是很不想来的,但是作为市长,而市政府又是城商行的大股东,他不来露露面也不合适,所以才勉为其难的来这一趟。
陆为民说的也没错,这是德龙和华民之间的交易,涉及到他的利益,难免会有情绪在里边,但是陆为民能坦然提出来,这让茅道庵不得不好好琢磨一下。
“你担心什么?”
“德龙这么大体量一个企业集团,如果真的在资金链上有问题,一两家银行的贷款就很难满足了,所以我有些担心德龙要控股城商行的目的是不是要从城商行贷款。”陆为民很平静的道:“德龙旗下企业众多,而且还有几家上市公司,如果搞关联贷款很简单。”
对这一点茅道庵倒也能理解,不谋取贷款,德龙这么大手笔入主城商行干什么?关键在于需要控制关联贷款的风险问题。
“为民,德龙进来,要发展,恐怕贷款也是免不了的啊。”茅道庵回答道。
“贷款当然很正常,但是怎么来控制风险?如果还是以股份质押,一旦股价暴跌,那么城商行就问题大了。”陆为民提醒了一句,他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再说下去,就真的很容易被人觉得是在替华民打抱不平,发泄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