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这小子收拾服帖了,再慢慢拿这事取乐,倒是个好主意。
这么想着,这个冷酷的肌肉男,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笑意之中,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小伙子,别去!”
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听上去,有些沧桑,应该是一位好心的中年人。
“对对对,小伙子,别去,有什么在这里讲清楚,他们那里,黑啊……”
马上就有人随声附和。
原本就有些犹豫的叶小桐,更是紧张,拉了拉燕飞扬的衣袖,低声说道:“飞扬……”
“怎么,怕了?”
高端扭过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此人虽然年轻,其实也还有点心机,压根就没有去呵斥那些起哄的围观者,他很清楚,群众都有“法不责众”的心理,不要说他一个小伙子,就算是真正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这里,也呵斥不住围观的酱油众。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揪住主要矛盾。
燕飞扬笑了笑,说道:“高科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也不必用激将法。我会跟你们去的。”
随即拍了拍叶小桐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这么轻轻一拍,叶小桐立时就平静下来。
看着这一切,高端扭过头去,撇了撇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傻逼!
等到了地方,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走吧,耽搁太久了,影响你们明天的学习。”
高端再回过头来,又变得笑哈哈的。
眼见燕飞扬,叶小桐跟在高端身后,向公园外走去,围观者都纷纷摇头,露出了“怎么不听话”的惋惜神情。
哎呀,还是太年轻啊,不知人情险恶,世态炎凉。
那种地方能去吗?
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行人出了公园,上了一台早就停在那里的中巴车。不过这台中巴车明显经过改装,窗户都用钢筋焊死,从窗户跳车而走,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中巴车刚一启动,两个人就急匆匆地走进了停靠在中巴车后边不远处的一台桑塔纳小轿车内,利索地启动车子,跟在中巴车后。
这台桑塔纳,六成新,挂着元平市牌照,不显山不露水,融入车河之中,不引起任何的瞩目。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男子,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面色凝重,也不知打给了谁。
桑塔纳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咬着中巴车。
中巴车里,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除了高端和肌肉男,车里还坐着两个年轻男子,燕飞扬一眼就认出来,都是前天晚上在公园和高端同桌喝酒的人。可见他们是一伙的。
刚刚上车,肌肉男就掏出手铐来,咔嚓咔擦,将何彩两口子都给铐上了。何彩夫妇也不抗拒,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切都已经习惯了。
叶小桐一惊,叫道:“为什么要铐他们?”
肌肉男冷笑着说道:“他们是盲流,不铐起来,一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
“那要把他们怎么样?”
“哼,还能怎么样?送回去。要我说,这种人就该关起来,不然老捣蛋。”
这沉默寡言的肌肉男,破例对叶小桐多说了几句。
燕飞扬淡淡说道:“万一何光辉那个案子,是冤枉的呢?”
高端几人对视一眼,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高端边笑边摇头,说道:“燕同学,你是专门来搞笑的吗?告诉你,何光辉那个案子,就没有一点冤枉。就算是冤枉的,你也管不着!”
另一个年轻人也笑着问道:“你是公安局长?法院院长?还是检察院检察长?”
脸上神情满是嘲讽。
要说这个人命案子,上边的大人物过问一下,还有个说法,这小屁孩口口声声“冤枉冤枉”的,不是搞笑是什么?
“小彪,给他也铐起来!”
此人笑了一阵,忽然脸色一板,喝道。
四个人之中,他的年纪最大,约莫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倒是长着张四方脸,颇有几分威严的样子,估摸着在单位也是个负责的。
叫小彪的肌肉男从屁股后又摸出一副铮亮的手铐,在燕飞扬面前晃悠,笑着说道:“哥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让彪哥给你铐上?”
叶小桐立即叫道:“为什么铐他,他又不是盲流?”
肌肉男笑道:“小妹妹,他不是盲流,可他打人了,还把人打伤了,照规定,得铐起来。等到了我们那,自然会按照规定办的,放心吧。”
看着此人那忽然流露出来的嬉皮笑脸,叶小桐如何能够放心?
“不行,不能铐!”
叶小桐毫不迟疑拦在燕飞扬面前,娇声喝道。
“哎,小妹妹,识相点啊,咱们不铐你,已经算是很优待了。你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妨碍公务,当心我们把你也铐起来!”
四方脸男子站起身走了过来,喝道,像是不经意地撩起衣服,露出了挂在屁股后的黑色橡皮棍。
高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燕同学,这是我们的规矩,你既然是个讲规矩的人,就不要让我们为难。你要知道,我们康科长的脾气可不好,万一惹火了他,大家都不好说话了,是不是?你配合一下吧。”
刚刚这小子收拾卷毛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总归是个隐患,估摸着有把子傻力气,还是铐起来比较稳妥。
“好啊。”
高端正想着燕飞扬要是不上当,该怎样继续忽悠,没想到燕飞扬居然主动伸出了双手。
连高端都有点犯愣怔。
不是吧?
这么蠢?
“咔嚓”一声,白花花的手铐铐在了燕飞扬手腕之上。
第190章 燕院长?
国字脸和高端对视一眼,都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哈哈大笑起来,望向燕飞扬的眼神,瞬间就充满了戏谑之意。
在他们看来,这个蠢货居然自己戴上了手铐,那就等着被修理吧。
高端其实已经忍不住在车上就想修理他,不过考虑到正穿行在省城最豪华的大街之上,四周路灯亮堂堂的,在车上修理这家伙,搞不好就被街边的行人看到了。
被普通市民看到倒也没什么,高衙内从没将这些普通市民当回事。可这是省城,万一碰巧被某个有关系而又爱管闲事的家伙看到,总归也有些麻烦。
反正这家伙跑不掉,等到了收容站,再好好收拾他好了。
不急在一时。
叶小桐却有点被这狼一般的眼神吓住了,紧张地凑到燕飞扬身边,咬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飞扬,没事吧?”
燕飞扬笑了笑,也低声说道:“只要他们脑子清醒,就没事。”
叶小桐顿时哭笑不得,瞧这个模样,这几个家伙的脑子只怕不那么清醒,他们打心眼里憎恨燕飞扬,这一点,叶小桐看得很清楚。
可是,燕飞扬平日里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这时候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那么迟钝了?
难道他就看不出来,这几个人包藏祸心吗?
“放心吧,只要他们脑子清醒,他们就不会有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们这个流程是怎么回事。”
燕飞扬又轻声说道。
“啊?”
叶小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燕飞扬轻轻点头。
老爷子经常教导他,想要世情练达,就一定要多看多想多经历,其中多经历是最要紧的一个环节。很多事情,你不亲身去经历,凭着想当然是搞不明白的,尤其是其中的细节。单纯凭想象推理的话,往往和事实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历红尘,不经艰险,没有实践,永远都无法成就真正的大相师之位。
资深大术师,也许还有可能是资深宅男,但绝没有一位资深大相师,会是宅男出身的。
阅人无数,才能看破红尘。
中巴车没有开往综治办,而是直接送往城西的收容所。
收容所的规模不小,戒备森严,说白了,其实就是个临时关押的场所。把一些所谓的盲流抓到这里来,关押几天,多数是遣送回原籍,也有部分会被送劳教。
劳教这种制度,和这个收容所本身一样,都是很古怪很奇葩的东西。
不过现在是二零零一年。
中巴车经过门禁的时候,停了下来,一名身穿背心,歪叼着香烟,屁股上挂着一支警棍的年轻人晃悠悠地从门卫室走出来,走上中巴车,笑哈哈地给四方脸等人打招呼。
“洪科长,又送人过来,都是些什么人啊?”
原来那四方脸姓洪,而且是个科长,应该就是这一拨人的首领了。
洪科长嘴一呶,说道:“自己看嘛……”
“咦?”
背心男眼神一抡,就揪住了叶小桐,顿时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大为讶异。
“这也是盲流?”
“呸,疤眼,什么眼神啊?这能是盲流吗?这是学生!”
四方脸洪科长一口啐了过去。
这背心男一只眼睛上是有烂疤眼的痕迹,不算太严重,不仔细的话,还有点看不出来。不过此人得了个疤眼的外号,可见当初烂疤眼的时候是很严重,后来恢复得好而已。
“学生?嘿嘿,学生好啊,嫩,都嫩得出水了……”
背心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叶小桐脸上身上扫来扫去,哈喇子差点都流淌下来。
“洪科长,你们是打算要把这几个盲流都关在我们收容所吗?”
好不容易,烂疤眼的目光才终于从叶小桐身上收回去,转向了四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