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怀疑,是有极高明的相师,针对高先生出手,为了麻痹他们,刻意遮蔽了天机,等到最后的致命一击发动之时,让他们连挽救都来不及设法。
现在,最先发现情形不对的,反倒是高先生自己。
在场面上爬到今天的高位,高先生的敏感性,毋庸置疑。
真要是有人刻意针对公孙家出手,那么高先生很可能只是个开始,先扳倒了高先生,打乱公孙家的阵脚,再击垮鼎盛集团,让公孙家失去最大的财源。公孙家就会迅速衰弱下去,再一步步蚕食公孙家的地盘就容易得多了。
对手倒不见得真要彻底击败公孙家,但到那时候,恐怕公孙家就将不得不选择与他们合作,不得不充任其他门派世家的跟班小弟。
以公孙兰的傲气,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当初,老爷子想要将她许配给常不悔,就是想要引常家为强援,两家相互护持,保住公孙家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在风波诡异的术师江湖中,继续生存下去。等待公孙家下一位天才人物的诞生,引领公孙家走向至高的辉煌。
就好像多年前,公孙家本已衰弱到了极点,几乎就要被打入下等门派之流。幸好老爷子横空出世,一路横扫,击败了无数强仇大敌,将一些虎视眈眈的门派打得灰头土脸,才挽狂澜于即倒,保住了公孙家中八门的一席之地,并且保住了这最后的“大本营”。
谁知风水轮流转,如今老爷子衰老不堪,公孙家后继乏人,立即又被人惦记上了。
果真如此,以公孙兰的骄傲,她只会死磕到底。
当真顶不住的时候,这个看上去娇柔文弱的仙子般美女,说不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燕飞扬固然不是公孙家的人,也还没有完全体会到江湖险恶,不过他依旧看到了公孙兰镇静外表下的焦虑,当即说道:“孙老师,情况也不一定会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我们还是要先弄清楚高先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兰今天亲自开车接他,目的就是要和他一起去弄清楚高先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燕飞扬主动说出来,公孙兰却没有马上接受,而是沉吟着说道:“燕飞扬,你要想清楚了,这件事,并不是你帮我一个忙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有人针对我们公孙家出手,你一旦掺和进来,就等于和我们公孙家站在了一起,那些人也会将你当成敌人来对待。”
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们一起扛?
我和你的交情,有没有达到这样的深度?
“我知道。”
燕飞扬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这么三个字,身子就轻轻往后一靠,双眼微眯起来,开始闭目养神。
应该怎么处事,燕飞扬心里有一杆称。
如果说,在此之前,燕飞扬和公孙兰之间,还算不上是朋友,那么昨晚上,高先生亲自赶到收容所,燕飞扬就已经认定了公孙兰这个朋友。
也许,昨晚上那个事,高先生亲自出马,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了,只要他打个电话,或者他的秘书露个面,事情一样能处理得很干净利落。但高先生偏偏就亲自出马了,这代表的,其实就是公孙兰的态度。
只要燕飞扬遇到了麻烦,公孙兰不介意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最强的底牌打出来。
人家公孙大小姐能这么够朋友,燕飞扬还有什么说的?
公孙兰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也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开车。
她很骄傲,燕飞扬也同样骄傲。
彼此打交道的时间虽然不长,却都很了解对方的性格。
车子直接驶进别墅,早已有保姆煮好了饭菜。
菜式比较简单,三菜一汤,两个肉菜一个蔬菜。肉菜没什么花俏,很扎实,一碗喷香的红烧肉,暗红色的颜色,让人一看之下,就食指大动。另一碗则是酱牛肉,大大的一盘,洒了点香菜和葱花做点缀。
蔬菜是水煮菜心。
素就全素,荤就全荤,倒也爽快。
“来,坐……”
公孙兰笑着招呼燕飞扬入座。
燕飞扬也不客气,和公孙兰对面而坐。
保姆大嫂为他俩打了米饭。
仔细看的话,保姆大嫂的衣着打扮颇为讲究,完全不是那种普通人家保姆的衣着,一举一动都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显得很有教养。
盛好了米饭,就远远退开。
“下午约了高先生和天叔一起钓鱼,酒就不陪你喝了,咱们吃完饭就去水库,好吗?”
公孙兰微笑着说道,语气温柔,带着征询之意。
垂手站在一边的保姆,差点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得到大小姐的吩咐,说是要在别墅接待一个客人,保姆就一直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客人,能够获得这样的殊礼。
这么多年来,大小姐很少在别墅待客。
一般能获得邀请的,都是在这益东地面上跺一脚地动山摇的大人物。
谁知跟着大小姐一起进门的,却是这么一位稚气未消的半大男孩,看样子,绝对是个学生,肯定还没走入社会。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的公子,谁知大小姐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保姆的印象之中,不管多大的事,到了大小姐这里,都是一言而决,杀伐果断。什么时候,大小姐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了。
听听,大小姐说的是“陪你喝酒”!
这面子也太大了点!
整个益东,除非是高先生本人,大小姐才会跟他这么客气一句,如果是他儿子,恐怕连陪着大小姐坐在这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这小伙子到底是谁啊?
难道,是大小姐的男朋友?
保姆忽然很八卦地想。
不过随即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强迫自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开去。
可不能胡思乱想……
第201章 瞧不上
石坝水库,位于元平市西郊,从前是元平市的水源地。现在水源地已经另有他处,石坝水库就被开发成了休闲度假的去处。
两年前,刚刚开始实行五一和十一小长假模式,石坝水库的休闲度假设施,也才刚刚开始发展,还很不完善。不过风和日丽的时候,来这里钓鱼的钓友,倒是不在少数。
公孙兰驾着车,开到了石坝水库旁的垂钓区。
这是石坝水库最适宜钓鱼的地方,也修建了完善的服务设施,然而却不对外开放。这里只接待省里市里和元西区的领导,甚至元平市其他区县的领导想到这里来钓鱼,都得事先透过元西区领导打招呼。
石坝水库是直属市里管辖的,不过却在元西区的地盘上,得给地头蛇几分脸面。
今儿不是星期六星期天,也不是假日,垂钓区比较冷清,钓友不多。仅有的一些,都寥寥地分散在各处,相隔很远,彼此之间,互不影响。
公孙兰领着燕飞扬向偏僻之处走去。
以高先生现在的处境,上班时间到这里来钓鱼,还是低调点好。万一被人看到,传扬出去,影响不好。倘若搁在平时,高先生自然毫不在乎,眼下却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高先生,公孙二娘并排坐在一起,一人一枚钓竿,下在碧波之中,浮子随着徐来的清风,轻轻晃动,杨柳树下,清凉宜人,正是垂钓的好天气。
不过看上去,这两位的心情都不大好,只是沉着脸,谁都不说话。
尤其是高先生,眼神空洞,看上去他是望向前方,实际上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公孙兰和燕飞扬的靠近,毫无察觉。
只有公孙二娘回过头看了一下,双眼微微眯缝,目光在燕飞扬脸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公孙兰说要带一个人来和高先生见面,公孙二娘猜到很可能是一位相师,应该是公孙兰认识的其他门派的上品相师。谁知这会,与公孙兰并肩而至的,却是这么一个年轻伢子,稚嫩得水灵灵的。
这样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就算他是万年难遇的奇才,能有多高的修为?
往高里算,充其量也是个三脉术士,这还是极其罕见了。正常情况下,这种年纪的年轻人,多数都还在修炼一脉,踏进二脉境界就算是天赋不错了。至于二十岁不到的三脉术士,那是绝对的天才。
三脉相士,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公孙兰本身是四脉相师,他们公孙家,还有一位五脉相师。他们尚且在高先生身上看不出端倪,就算是再天才的三脉相士,能起什么作用?
不过公孙二娘并没有将这个疑问说出口来,她相信,公孙兰既然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这么多年来,公孙兰在老爷子的亲自教导之下,处理族内大事有条不紊,很少见她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
否则,纵算她是老爷子唯一的亲孙女,这么大一个家族,也轮不到她这么年轻的姑娘来当家作主。
公孙二娘在关注燕飞扬,燕飞扬却并没有关注她,甚至也没有关注高先生,略略向公孙二娘点头示意,眼神便直扫过去,落在了十余米之外,一名孤独垂钓的中年男子身上。
这名中年男子从侧面看,年纪并不太大,大约是四十几岁的样子,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大部分,满头白发之中,偶尔可见几缕青丝,和他四十几岁的容颜,不大般配。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用脑过度所致。
燕飞扬之所以关注他,是由于此人身上透出的气息,燕飞扬十分熟悉,乃是相师的天机之力。而这位中年男子,给他的威压,比公孙兰更甚。
无疑,这是一位五脉相师。
正在这时候,那安然垂钓的中年男子忽然转过头来,盯住了燕飞扬,目中精光四射。
燕飞扬立即微微躬身,抱拳行礼,恭声说道:“见过前辈。”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公孙天。
在前来石坝水库之前,公孙兰就跟他讲过,此番请出了他们公孙家唯一的一位五脉相师,共同参详高先生的情形。
这位五脉相师,名唤公孙天,论远近亲疏,已经算是公孙家的旁支别系,血缘关系很淡薄了。因为这一支出了一位五脉相师,这才令得地位大增,被特邀整个分支都住进了元平市,赫然接近了公孙家的权力核心。
以公孙家的实力,五脉术师还有几位,但五脉相师仅此一位。
每一位五脉术师,都是家族核心要大力拉拢的对象。
目前的江湖,术师以四脉居多,更多的则是三脉以下的术士。五脉以上的术师,已经算得十分少见,乃是各门各派终端力量,骨干中坚。至于六脉大术师,更是凤毛麟角,不要说下五门一个都难以找得出来,纵算在中八门,也不是每个门派每个世家都有六脉大术师坐镇的。
公孙家就没有。
当然,老爷子是个例外。
多年前,气吞万里公孙霸就已臻于六脉圆满的境界。是不是终于突破到了七脉大术师的境界,不得而知。老爷子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亲自和人交过手了。
也没人会去试探。
不管当年的公孙霸是何等的威风显赫,何等的气吞山河,他都已经老了,终将和他们的那个时代,一起落幕。
如今的术师江湖,已经不是他们的天下。
就让他们成为一个永恒的符号吧!
对燕飞扬的礼敬,公孙天毫无反应,随即又扭过头去,专著地盯着水面的浮子,一言不发。
公孙兰就有点尴尬。
这位族叔的脾气,就是这样古怪,对谁都如此模样,连高先生都不怎么放在他的眼里。
“天叔不喜欢说话,就是这种惜字如金的性格。”
公孙兰低声向燕飞扬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