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燕飞扬眼里,六名女犯之中,最有“犯人相”的也是这名中年妇女。满脸横肉,双眼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角色。
她和周霞一边一个,睡在胡静身边。
看来,她俩是负有最大的监督任务。
这个安排,倒也合理。一个是最年轻的,反应应该最敏捷,另一个最强壮有力,一旦胡静有什么异动,可以第一时间予以制止。
“报……报告干部,还有我……”
那中年妇女本来不想“暴露身份”的,见周霞直勾勾地望向了自己,万不得已,只得抬起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心里头对周霞,自然是恨恨不已。
这小婊子,待会跟你算账!
燕飞扬点点头,随即扭头对茅先锋说道:“茅支队,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能你会觉得有点怪异。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也不会造成任何不良的影响。”
茅先锋冷哼一声,说道:“先别管这些,我就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把胡静给我找回来?”
他是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胡静在拘留所“逃脱”,他并不是责任人,上级追究下来,该受处分的是拘留所的所长教导员,不是他。但胡静是杀人嫌犯,在钟俊已死的情况下,胡静再不见了,水塘街杀人案就彻底变成悬案,永远都不能结案了。
这是茅先锋不能容忍的。
而且他也确实很想搞清楚,如此神通广大,在拘留所如入无人之境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些家伙不揪出来,理论上来说,整个卫周再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无声无息地掳走任何人,甚至可以不声不响地杀死任何人。
那还得了?
这也是茅先锋最终向燕飞扬“屈服”,同意他们插手此案的根本原因。
作为一名资深刑警,茅先锋很清楚,这个案子若是不借助外力的话,凭卫周市局的力量,是很难破案的,甚至就算是省厅的专家到了,也未必有什么好办法。
刑警们办案的手法,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茅先锋内心深处,可不见得认同省厅那些专家比他强多少。
卫周发生的案子,最好还是卫周自己解决。
不得有个面子问题嘛。
“我尽力。”
燕飞扬缓缓说道。
茅先锋再“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要的是肯定答复。
燕飞扬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茅支队,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我们都找不到胡静,那么就再不会有人能找到她了。就算你们以后找到她,也极有可能是一具尸体。”
这话说得,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燕飞扬脸上。
茅先锋的目光尤其闪亮,如同刀子一般。
却发现他脸色平静如水,似乎是在叙说着一个基本事实,没有丝毫夸大和炫耀之意。
默然片刻,茅先锋才重重“哼”了一声,将刀子般的眼神收了回去。貌似茅支队现在越来越喜欢用鼻子说话了。
燕飞扬嘴角一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手腕一翻,金光耀眼,一个精巧无比的龙头罗盘浮现而出。燕飞扬托着这个罗盘,脚下一动,就上了大通铺。
茅先锋双眼,猛地眯缝起来,飞快地闪过一抹震惊之意。
他看得明白,燕飞扬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就是飘然而上。这个水泥通铺,离地面也有五六十公分高,就这么飘着上去了,到底是什么鬼?
第271章 雷水解
不过茅支队也知道,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燕飞扬飘然来到众女身前,几个女犯都情不自禁地拼命往后缩,很紧张地望着他。燕飞扬个子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几个女犯都禁不住胆战心惊。不知他要做什么。
“把手伸出来。”
燕飞扬说道,话音虽轻,却是命令式的语气,毋庸置疑。
周霞第一个伸出了手,其他几个女犯,也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目光在燕飞扬和茅先锋身上溜来溜去,心里想着有这么多警察在,燕飞扬应该不会干太出格的事。
寒光一闪,燕飞扬右手中出现了一枚银针。
见到这样尖锐的物件,几个女犯自然而然地一阵紧张,都将手往回缩。
“借一滴血,不痛的。”
燕飞扬低声说道,银针一扎,周霞只觉得中指微微一痛,如同被蚊子叮咬了一口,一滴鲜血渗了出来。燕飞扬轻轻一吹,那滴鲜血便滴在了罗盘盖上。
周霞很恐惧,脸色都吓得煞白。
尽管银针扎手不痛,但这个“仪式”她不理解,就觉得阴森森的,很吓人。
卫周乡下,自古就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说,巫蛊之术也有流传,就更增加了她们的紧张畏惧心理。但燕飞扬现在没时间跟她们详细解释,只是板着脸,举起银针一个个扎过去。
几名女犯固然怕得要死,却是谁都不敢抗拒,只能乖乖举起手,让他扎一针了事。
人类本来就有羊群心理。
好在一会过去,也都没什么事,心中的恐慌畏惧便渐渐平静下来。
茅先锋注意到,粘在龙头罗盘盖上的六滴鲜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那罗盘是中空的,将鲜血都吸收进去了。
“好,大伙都坐回自己的位置。”
燕飞扬自己,就在胡静平常睡的草席上,盘膝坐了下来,语气益发平静。
几名女犯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站好。
“都坐下吧。”
燕飞扬吩咐道。
女犯们望向茅先锋,见茅先锋点了头,这才紧紧张张地坐了下来,一个个头颈硬梆,呆若木鸡,一动都不敢乱动。
燕飞扬不再理会他们,左手托着罗盘,右手一翻,三枚黄橙橙的铜钱浮现而出,轻轻往上一抛,沉重至极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不少人还在犯愣怔,不知道这破空声从何而来。
只有茅先锋大刘卫无双等站得离燕飞扬比较近的人,才知道这是铜钱破空的声音。好在卫无双不是头一回见识燕飞扬这个本事,倒也并不如何诧异。
茅先锋大刘等人心里,却是惊讶万分。
看来这个小子,真是个异类,以前没有深挖他的底细,很可能是个失误。
占卜的时间不短,过程其实很枯燥,燕飞扬总是在重复同样的动作,三枚铜钱抛起又落下,接住再抛起,反反复复,似乎无休无止。尤其要命的是,每一次之间还要间隔不短的时间。
几名女犯早已放松了精神,坐在那里东倒西歪,若不是碍着这么警察在,只怕老早就躺下来了。对燕飞扬的紧张畏惧心理,也渐渐消失无踪。
看上去,燕飞扬有点“自身难保”的意思,额头上一层层汗水滚滚而下,似乎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眼见燕飞扬脸色越来越是苍白,双眉也越蹙越紧,卫无双渐渐担心起来。
貌似上次在凤凰新村三号别墅占卜萧观的去向,燕飞扬没有今天这么费力。毫无疑问,这一回占卜的难度更大。
自从知道燕飞扬会占卜术之后,卫无双也很花了一番心思在这个上头,经过各种途径,对占卜之术进行了深入了解,知道这种“鬼神之术”极其耗费精气神,绝不如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
眼见燕飞扬双眼微闭,不住调匀呼吸,迟迟不肯进行下一次占卜,卫无双终于忍不住对一边的公孙兰说道:“怎么样,他不要紧吧?”
直觉告诉她,公孙兰肯定和燕飞扬是同一类人,说不定公孙兰也是占卜高手。
公孙兰不吭声,容色早已变得极其严峻,目不转睛地盯着燕飞扬。
只见燕飞扬右手轻轻抬起,似乎想要再一次将三枚铜钱抛向空中,却只是手指头一动,又放了下去,额头上汗水汨汨而下。
公孙兰忽然身子一动,飘然上了水泥大炕,在燕飞扬对面坐下,伸手握住了燕飞扬左手手腕,一股沛然之力,滚滚向燕飞扬的奇经八脉之中注入。
燕飞扬顿时精神一振,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两团红晕。
片刻之后,公孙兰俏脸雪白,燕飞扬脸色却已恢复正常,额头上汗水也止住了,不再汨汨流淌,手臂一抬,三枚咸丰重宝飞射而起,监舍内再次响起沉闷至极的破空之声。
就在这一刻,众人只觉得监舍内本就昏暗的灯光忽然变得更加昏暗,几乎完全熄灭。一股阴森森的冷风,自监舍的角落里席卷而起,隐隐约约的,似乎有几道模糊不清的黑影,随着这股冷风,向门外卷了出去。
周霞吓得尖叫一声,猛地闭上了眼睛。
其他几个女犯也吓得脸色苍白,神情各异。
连茅先锋大刘这样雄赳赳的男子汉,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彼此对视一眼,俱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骇然之色。
毫无疑问,刚才他们也感应到了某种奇特诡异的力量。
燕飞扬的双眼,却死死盯住了手里的龙头罗盘。
龙头罗盘正中的磁针,正在急急抖动,细看之下,却不是转圈,而是在几个方位之间来回抖动。如果再仔细一点的话,就能看得出来,磁针是在五个方位间来回动。
渐渐的,来回抖动的方位就变成了三个,而且都在西南方向。
“走!”
燕飞扬猛地站起身来。
公孙兰也同时起身。
就在刚才,在公孙兰的帮助之下,燕飞扬施展出了“五鬼指引”之术。而他占卜得出的卦象,则是解卦,震上坎下,雷水解。
正好和“五鬼指引”的方位一致。
解卦: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这个卦象的指引,要算是相当明确了。明白告知,利于西南方向。若是没有确定的目标,则不如返回,返回更加吉利。如果有确定的目标,则宜早行,早行吉利。
倒是和他目前想要做的事情非常的契合。
不过,雷水解卦对于寻物却是大不利,卦象也指示明白:遗失之物,有被肢解破坏的可能,不一定能找得回来。
如果这个卦象应在胡静身上,那胡静可就真的非常危险了。
爻辞,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
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这个意思就是说,带着许多财物,又是背负又是车拉,招摇惹盗贼,自然招致盗寇抢劫,这是愚蠢可耻之事,但说起来也算是咎由自取。
和胡静的情形,可谓契合到了十分。
燕飞扬虽然和胡静没有什么关系,但既然和公孙兰一起,承诺要为胡静脱罪,那就有了责任。燕飞扬是很重信诺的。倘若不但没有把胡静救出去,反倒让她遭了别人的毒手,燕飞扬心里自然会有疙瘩。
当然,寻物和寻人有所不同,雷水解的卦象指示,寻人的话,应该往北方去。但“五鬼指引”是指向西南,两者合起来考虑,燕飞扬认为,还是西南方向更加靠谱。
“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