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家在术师江湖之中本不算多么出众,他们所在的门派,在中八门之中排名靠后,只略强于下五门。然而公孙霸本人的威名,却绝对超出了公孙家在术师江湖上的排名。
直上云霄九天凤,惊天动地燕如龙;拔山举鼎项不破,踏雪无痕林清霜;舌战群英常有理,读书万卷曲无争;气吞万里公孙霸,明察秋毫上官鹰……
这些都是术师江湖当年大名鼎鼎的超级强者。
每个人都是一段传奇。
他们的事迹,永远被江湖上一代又一代的豪杰传诵。
“爷爷。”
公孙兰悄无声息地来到凉亭,轻声叫道。
“丫头,回来了?来来,坐下,陪爷爷喝几杯。”
公孙霸见到孙女,顿时大为高兴,一叠声吆喝,连风干橘子皮般的皱纹,似乎也舒展开来,就好像一个干瘪的气球,忽然被注入了空气,渐渐鼓胀起来。
“好。”
公孙兰也不推辞,翩然在对面坐下。
早有人快步上前,为她奉上了碗筷杯盏,又将一整瓶烈性白酒摆在她的面前。
“来,爷爷,我敬你一杯!”
公孙兰举起酒杯,向公孙霸微一相邀,便即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这一幕,如果被卫周一中的师生们看到,只怕连眼珠子都会掉落下来。
公孙兰用的不是小酒杯,这一杯酒,少说也有一两,就这么一口喝下去,都不带歇气的,而且行若无事,面不改色。
唯一令人觉得还不算太颠覆的是,公孙兰接下来并没有和公孙霸一样大鱼大肉,而是夹了一筷子青菜“下酒”。
这是桌面上唯一的一个蔬菜,几乎就没碰过。
公孙霸估计也是以此来“装点门面”的,向大家证明,自己好歹也吃了点蔬菜,意思意思。
要是公孙兰也跟她爷爷一样,大块吃肥肉,那就真的全毁了。
公孙霸一口酒一口肉,公孙兰陪着一口酒一口青菜。不多久,两瓶烈性白酒就见了底,祖孙两个硬是一个一瓶,平分秋色。
公孙兰白玉般的脸颊上,略略浮起了一丝红晕。
如果说先前的公孙兰还略显得有点“寡淡”,这两朵红晕却让她瞬间变得俏丽无比,平添了几许娇艳。
“怎么样,丫头,是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公孙霸喝了一口俨俨的浓茶,满足地舒了口气,笑哈哈地问道。
“暂时还不能十分肯定,不过很有意思就是了。”
公孙兰也端起清茶喝了一口,轻声说道。
公孙霸浑浊的老眼便微微眯缝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孙女的傲气,既然这么说了,只怕此事真的大有意思。只是,实在让人有点意料不到啊。
“前两天,发生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公孙兰轻声将废弃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向公孙霸做了描述。
“有人想借刀杀人?”
公孙霸到底不愧是老江湖,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雪白稀疏的眉毛,猛地蹙了起来。
“我看八成是这样。”
“这么说,有人也和我们一样,起了疑心?”
公孙兰轻轻点头,又端起清茶喝了一口。
这几乎是唯一的解释了,否则,谁会专程跑到这里来,对一个高中生出手?还要借刀杀人,搞得超级复杂!
“我和其中一个易容改扮的男子交过手。他使的好像是六丁开山手的路数……”
稍顷,公孙兰说道,语气略有些迟疑。
“六丁开山手?项家的人?”
公孙霸吃了一惊。
六丁开山手乃是项家的成名绝技之一,在江湖上威名极盛,当年号称“拔山举鼎”的项不破,就极其精擅六丁开山的绝技,项家子弟多数都修炼这门武功,数十年来,这已经成为项家的“招牌菜”。
公孙兰微微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大像,照理说,既然他们想借刀杀人,不愿意留下把柄,就没有理由暴露出本门武功。六丁开山手实在太好认了。”
“说得有理。”
公孙霸很认同孙女的分析。
“也许他们和项家有过节,故意要把水搅浑。”
公孙兰没有应声,沉吟稍顷,忽然站起身来,面对公孙霸,左臂下垂,模仿瘦高男子的动作,右臂骤然发力,立掌如刀,直取中宫。
“爷爷,您认得出来吗?这是什么招数?”
这是瘦高男子在危急关头施展出来的拼命招数,应该是他的本门武功了。一般来说,在这种要紧关头,是做不了假的,自然而然会用上自己最熟悉的招数。
公孙霸已经愣住了,良久才缓缓点头。
“单刀赴会!”
“这是燕家的传承……”
第68章 吴山乡
公孙兰回省城的同时,燕飞扬和李无归驾车去了云白县。
云白是卫周市下辖的一个县,县城离卫周市不太远,四十多公里,卫周通往云白的省道线,路况还算不错,前些年集中修了一下路,交通便利了许多。
燕飞扬李无归赶到云白县城,只用了一个小时,但在云白县城最终确定梁文窝藏赃物的地点,却花了近两个小时。
燕飞扬的脸色有点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显见得这个定位的过程,让他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虽然说“九息服气”和“逆知未来”是燕家的两大传承,燕飞扬也堪称是天才,但毕竟年纪太轻,修为还是太浅,三脉术士的功底,要做到这些,很不容易。
好在这一回他们得到的资料足够多,不但有梁文的新鲜血液,还有其他物品,燕飞扬还面对面和梁文对决,这些都是极好的条件,为燕飞扬最终定位他的巢穴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云白县城不大,但也不算太小,在卫周市的辖县之中,云白因为离卫周近,和其他几个县城比较起来,还算是比较“繁华”的。
不过在真正的城里人眼中,这个破破旧旧的小县城实在有够古老的。
梁文的巢穴在云白县城老街的一个院子里。
这是一个古老的四合院。
破败不堪,绝对已经够得上危房的级别,但还住了两户人家。燕飞扬和李无归没有从正门进入。虽然他们知道,就算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将梁文的住所搜个底朝天,那两户人家也绝不会多管闲事的。
他们在四合院的后墙上,找到了一个后门。
这几乎是必然的。
作为一个流窜犯,梁文肯定要为自己准备一条逃跑的道路。如果这个四合院和他租住的厢房,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出,那就差不多是个绝地,通常来说,像梁文这样有经验的犯罪分子,是不会租住这种房子的。
后门上了门闩。
不过对于李无归来说,这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随便用刀子一扒拉,门闩就开了。
两人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梁文的房间。
这间外表看上去陈旧不堪的厢房,屋里到还不算十分破旧,配置了合用的家具,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可以小便。
屋子里十分黑暗,梁文挂了很厚实的窗帘,实实在在都显示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流窜犯必备的“素质”。
燕飞扬和李无归轻而易举就在靠墙的木柜子里找到了那个编织袋。
很结实耐用的那种。
打开编织袋,里面是一捆捆的百元大钞,还有不少五十元一捆的钞票,当时时间紧,银行已经下班,萧雄一时间凑不齐那么多百元大钞,其中许多都是用五十元一捆的钞票来代替。
导致这个编织袋很沉重。
简单清点一下,整整一百万,一分不少。
燕飞扬和李无归相视一笑。
“这下不但莱卡相机有了,连红外仪,伤痕探测器都有了着落……”
李无归大喜。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找到这笔钱,不必还给萧雄。
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用途。
他们需要消业,萧雄也需要消业。
“把钱装上车,我们回吴山。”
燕飞扬当即做了决定。
“好咧。”
李无归爽快地答应一声,随即胳膊叫劲,将编织袋提了起来,大步出了房间。燕飞扬很小心地将后门的门闩闩好,纵身从不高的院墙上翻了过去。
两人迅疾消失在七拐八弯的街头小巷之中。
在卫周市,吴山其实是一个大地名,泛指卫周市中部广大的山区。这是一片混沌的原始山林,纵算在最高等级的军用地图上,吴山深处也是一片空白,只大致标注了最高的几座山峰和海拔高度。
自古到今,吴山深处就没有人全部探测清楚。
不过在浩源县,吴山则是一个很具体的地名。
浩源县吴山乡。
云白县过去,就是浩源县。
浩源县是卫周市公认的落后地区,全国贫困县,不要说和卫周市区没法比,就算和临近的云白县比起来,也相差甚远。
浩源县有一小半的辖区,都是未经开发的深山老林。
吴山乡在地图上并不是浩源县最偏远的山区,却已经是最边缘地带的建制乡镇。吴山乡再往深处,就是原始森林了,那里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山民村落,一部分有登记,多数的山民村落,甚至在政府部门的册子里,都是没有记录的。
统归吴山乡管辖。
吴山乡是浩源县的“流放地”,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吴山乡工作,连去挂职,蹲点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