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军心里却不这么想,他已经没时间慢慢体会了,胡泰来再有八天毒性就会爆发,他满指望今天就能学会缠丝手,不过听江轻霞的意思这门功夫可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学会的。
江轻霞将手掌伸展,随即把胳膊平伸,此时朝阳初上,一条洁白的手臂熠熠生辉煞是好看,江轻霞突然发力,修长的手臂“啪”的一下旋转击出,笔直而劲力逼人,这娇滴滴的掌门一旦出手,竟然声势赫赫!
王小军马上学着她的样子出了一招,随即问道:“师父,是这样吗?”
江轻霞摇摇头道:“缠丝手就有这样一个妙处——招式全是一样的招式,但对不对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你练对了,那几个穴道之间会遥相呼应隐隐有发热的感觉,你胳膊失去了知觉,那就练一万年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王小军满意道:“大道理懂了就行了,下面呢?”
江轻霞无语道:“什么下面呢?”
“缠丝手不会只有这一招吧?”
“当然不是!”江轻霞又好气又好笑道,“你野心好大呀,有的弟子限于天分入派四五年都不能学缠丝手,还有的学了起手式要一年半载之后才能练通几个穴道,你上来就想学全吗?”
王小军嘿嘿一笑道:“你就一次全教给我,我回去慢慢研究,省的以后又打扰你们练功。”
江轻霞一甩脸道:“今天就到这,你也下去吧。”这是拿出了师尊的架子。
王小军见她肯定不会让步了,只好悻悻地下了凤凰台,路过孔雀台的时候弟子们也刚好散学,只剩下韩敏一个人在那冥想着什么。
王小军灵机一动,走上前道:“二师叔,你能不能教我缠丝手?”
韩敏纳闷道:“你师父没教你吗?”
“我师父只教了我起手式,她事儿多又忙别的去了。”
韩敏道:“第一天能学个起手式也就够了,你还想学什么?”她和江轻霞一脉相承,王小军的小伎俩自然骗不过她。
王小军赔笑道:“那就请二师叔再把起手式教我一遍也是好的。”
这次韩敏不再多说,伸出胖胖的右手,左手捏住右手尾指道:“缠丝手起手式以手少阴心经为源头——”她在右臂上指点道,“起于极泉,经青灵、少海,过灵道、通里、神道、神门,止于少府、少冲,初练者难点在于从手臂六脉之中识别单一的经脉。”说着她也伸展手掌打出一招,看样式跟江轻霞毫无差别,但王小军听了却如五雷轰顶——她说的这些穴位可跟江轻霞说的差得十万八千里了!
“二师叔你等等!”王小军虚弱道,“为什么你说的跟我师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哦,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我师父让我从肩髎肩贞这些穴位练起。”
韩敏丝毫不以为异道:“正常,只是练法不同而已,你师父练的是以穴位起手,逐渐连成经脉,我是以经脉起手,渐渐牵连穴位,殊途同归。”
王小军这才稍稍放心道:“那哪种方法更容易呢?”
韩敏失笑道:“因人而异,天下哪有一成不变的练法?”
王小军崩溃道:“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哪种人啊,这样吧二师叔,你把你的方法也详细教我一遍。”
韩敏也不推脱,仔仔细细地给王小军演示了经脉路线,得知他不认识穴位又特地教了半天,王小军拼命死记硬背,而且他多了个心眼,跟江轻霞学的时候他练的是右臂,这回则改换了左臂,实在是因为那些穴道生硬拗口容易混淆,分开练多少还能好点。他原本想得简单,让韩敏帮他再巩固一下,谁料硬是又学了一套全新的理论。
第71章 我吃西葫芦
跟韩敏这一学就是两个小时,比跟江轻霞学的辛苦多了,好在韩敏态度温和不急不躁,讲的东西务求让人记住记牢,而且要多次考核无误才肯接着再往下讲,从传道授业的角度说,江轻霞似乎更适合给那种一点就透的天才当老师,而韩敏更像是个称职负责的小学老师。
王小军从半夜三点多出来,不知不觉现在已经快早上七点了,韩敏看他把自己教的东西都记牢了这才道:“你快去吃早点吧,上午没功课了,下午有个正式拜师仪式,你不要迟到。”
“二师叔再见!”王小军飞奔下孔雀台,他心里惦记着胡泰来,可折腾了这一上午肚子也确实饿了,好在餐厅离孔雀台不远,他飞奔进去,只见弟子们正井然有序地排队买早点,早点样式也很丰富,豆浆油条豆包素面肉包都有,可他仍然要面对那个老问题——他既没有卡也没有钱,昨天混的那顿名义上还是跟着胡泰来和唐思思沾的光,江轻霞有言在先,作为贵宾这俩人是免单的,可他现在的身份是峨眉派弟子。
王小军四下一打,惊喜地发现郭雀儿正在一张长条桌上吃饭,他大步走过去躬身道:“四叔早!”
郭雀儿愕然抬头,边上的弟子们见状顿时乐做一团,不等郭雀儿说什么,王小军指着她面前的两根油条道:“四叔这两根油条你还要吗?”
“呃……我还没吃呢……”
“谢谢四叔!”王小军直接把两根油条抢在手里,顺势又把边上那个弟子的豆包也捏走,然后撒腿就跑!
“诶?”那弟子失措地站起来。
郭雀儿忍俊不禁地摆摆手道:“算了,一个豆包你还想追回来怎么的?以后这人要抢你们什么你们就干脆给他,脸皮厚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另一边的弟子笑嘻嘻道:“幸亏他抢的只是一个豆包。”
被抢了豆包的弟子促狭道:“那他还能抢什么?”
跟她对话的那弟子把自己的早点往跟前挪了挪道:“我买的可是肉饼!”
……
王小军按照昨天胡泰来说的路线来到那个岔路口左转上了山路,很快就发现这条道是自己在峨眉山上走过最陡峭的路,两边的宿舍渐渐稀少,胡泰来的屋子迟迟不见踪影,不大一会工夫他终于来到一面山壁前,这里四下无路,看样子想继续前进必须得攀爬上去。
这面山壁有将近三米之高,光滑直立,这山坡上没有助跑的地势,也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难怪胡泰来让他带条绳子,王小军一直也没当回事,这时傻了眼,他使劲蹦了几下完全够不着头,王小军又急又气,被上午的太阳一晒浑身都冒了油。他忽然怒从心起,一掌打断一根胳膊粗的树杈,然而他马上就有了计较,挥掌又劈了些树枝,把它们用掌力拍进山壁的缝隙,最终踩着这些树枝才勉强爬了上来。
“什么嘛,让客人住在这么难走的地方!”王小军长吁了一口气,这次再走一会终于看见了胡泰来——老胡正在自己的小屋子前一板一眼地练拳,这习惯多年如一日,当真是雷打不动!
王小军飞快地跑过去,一边把油条塞给胡泰来,一边用闪电一样的语速道:“老胡,我学了两个版本的缠丝手,一个是穴道版,一个是六脉神剑版,你想学哪种,快选!”
胡泰来纳闷道:“你这么急干什么?”
“一会再忘了!”
“你先说说穴道版。”
“我先问你你认识胳膊上穴道吗?”
胡泰来道:“有时候我们受伤着凉什么的我师父会给我们扎针,所以也认识一些。”
王小军道:“那就好办多了,穴道版的缠丝手是从肩髎穴到肩贞穴……”王小军快言快语地解释了一遍,一边指点着那些穴道。
胡泰来沉思了片刻道:“这穴道版要求练功者瞬间出击的时候把不同位置的穴道都置于同一直线上,力量和精度都不能有丝毫差错,看来得有相当深的根基才行啊。”
“对对对,江轻霞也是这么说,你快练吧。”
胡泰来道:“那你再说说那个什么六脉神剑版。”
“哎呀你就选中一个练嘛——”王小军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快速把韩敏的版本也演示了一遍,而且两条胳膊分工明确,江轻霞版就在右手,韩敏版就在左手。
胡泰来看罢道:“韩敏从手少阴心经练起,看起来是要简洁明了一些,不过对练功者的基本功要求更高,没有四五年的苦功加上对穴道经脉了若指掌,谁能保证找得准一条经脉呢?”
王小军把豆包整个塞进嘴里,嘟囔道:“尽说废话,你倒是练哪种啊?”
胡泰来想了想道:“我就先从穴道练起吧。”
“那快练!”王小军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胡泰来问。
“看你练啊。”
胡泰来道:“你跟我一起练!”
王小军摊手道:“我又没中毒。”
胡泰来认真道:“我们黑虎门是外家拳,对经脉穴道向来生疏,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起跑线是一样的,如果你和我一起练还能起个相互参照相互帮扶的作用,你不会怕辛苦不肯吧?”
王小军被豆包噎得一愣一愣道:“我还揽上事儿了?”
胡泰来微笑道:“帮人帮到底。”
王小军愤然跳起来道:“练练练!我就知道你不能让我闲着!”
两个人并排站立,胡泰来左手放在腰间,扎着马步练习缠丝手的起手式。
缠丝手的起手式要求手指平伸向前和胳膊呈一线,通过上臂的扭动带动小臂和手指极速旋转钻出,整个动作必须在一条直线上不能有丝毫的误差,这就要求出击刚劲和柔巧结合,胡泰来的黑虎拳刚劲足够,灵巧却是个需要克服的问题,好在他练功二十年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到成效的,所以心性极稳,右手一下接着一下钻出,没有任何不耐烦。
王小军跟着胡泰来练,一是架不住胡泰来要求,二来主要是怕忘了,他知道虽然人家教了他起手式,可离成功还任重而道远,胡泰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他这只要出一点问题就前功尽弃,而且他生怕胡泰来练到中间才发现江轻霞的办法不适合他,所以韩敏教他的理论也不敢忘,于是左右手练的分别是两种方法。
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胡泰来忽然右手毒发,一时痛得拿都拿不起来了。
王小军双手仍然一递一换地向前钻着,喝道:“老胡别怂啊,反正你不练也疼练也疼,现在是它虐你,只要你不停,总有一天会变成你虐它!”
胡泰来颤抖着平举右手,费了好大劲才又钻出去一下。
王小军道:“这就对了,我想明白了,这缠丝手就像你站在远处用绳子圈套墙上的钉子是一样的,你不但方法得对,而且得碰运气,只要你绳套甩出去的角度和力量刚好,迟早有套住钉子的时候,就算成功率有万分之一,你什么都不做钻它一万下必须有一下能成!”
胡泰来咬着牙勉强笑道:“成功率万分之一说的是每一下的概率,不是说你钻一万下肯定就能成功,这跟万里挑一是两码事。”
王小军嘿然道:“都什么时候你还跟我掰扯这个——我说的是哲学问题你说的是数学问题,这也是两码事。”他一边说,一边仍然飞快地钻着,他突破铁掌第一重境时一天在木人桩上打过九万掌,一双胳膊早已如钢似铁,这种往空气里钻的动作丝毫不会感到吃力,这会为了鼓励胡泰来更是卖力。
……
上午10点刚过的时候,唐思思鬼使神差地一个人来到了餐厅。
这会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午饭,见唐思思走进来,有认识她的知道这是掌门的客人,于是上前招呼:“唐姑娘,午饭时间还没到,你是不是饿了?”
唐思思讷讷道:“我想来餐厅帮厨应该跟谁说?”
那人一愣,随即喊道:“吴姐!”
吴姐应声走出,正是昨天那位四十多岁的女人,看来她是这边的负责人。
唐思思心往上一提道:“吴姐,我想来餐厅帮厨……”
吴姐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她道:“你不是不会做菜吗?”
唐思思道:“我可以学。”
吴姐也不多说,走到灶台边上问那个正在备菜的女厨师:“你这是要做什么?”
“番瓜炒木耳。”那人道。
吴姐转身对唐思思说:“好,那你就给我做一道番瓜炒木耳,然后我决定留不留你。”
唐思思心虚道:“我可以先从洗菜切菜干起的。”
吴姐没有二话,只是用眼神拧了拧唐思思,示意她赶紧动手。
唐思思见案板上菜和配料都已经准备好,她先闭着眼睛努力回忆了一下陈长亭做菜的样子,随即猛的睁开眼打开了灶火。
倒油、入菜、翻炒、在外行人眼里,丝毫看不出唐思思这是极少有的几次炒菜经历之一!她前段时间待在义和楼,毫不夸张地说亲眼见了成千上万道菜从入锅到出锅的经过,这些动作纯是看会的,她就像一个把开车理论知识每天都背无数遍的新人,你问她交通法规、道路标识、倒车入库该注意什么这些问题她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不过坐上驾驶座却是头一次,唐思思额头微汗,脑子里忽然响起了陈长亭的话:火候!火候!火候是做菜的灵魂!
唐思思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菜在锅里的变化,仔细辨识着味道,冷丁,她迅速关火,将锅里的菜倾倒入盘,菜色黑白分明,从卖相上来看居然不错。
“倒掉重做!”吴姐忽然喝了一声。
“为什么?”唐思思怒道。
“你说为什么——你忘了干什么了?”
唐思思一愣,随即大惭,她光顾着想火候的问题,再加上紧张,居然忘了放调料!
“我……”唐思思打起了退堂鼓,心里十分委屈,她原本也没说自己会做菜,来餐厅只是想帮厨而已,现在吃了这一瘪丢人败兴,真想一走了之!
吴姐道:“继续做,你不会做菜我要你干什么?我们后厨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