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灵筠可能连着说话口有点渴了，看了一眼方远山后、端起面前的纸杯小口的抿了一下，湿了下嗓子后继续说：“厂里前段时间跟原来的橡胶厂签订了合同，所以又购买了好几辆大车，不过司机都是钱主管领过来的人。”

　　“听厂里的同事说，钱主管联合那几个新来的大车司机偷油偷的很厉害。平均两块多钱一公里的油耗、那几个大车司机能跑到三块多四块。正常跑江北一个来回加一次油，他们一般两天三次油。”

　　方远山也端起面前的杯子润了润嗓子，听到从尾灵筠口中说出的话后，他已经不震惊了，而是麻木了。淡漠地问道：“财务部那边呢？这样明显虚高的油耗，她们审计是怎么通过的？”

　　尾灵筠立刻给他解了惑：“财务是不问具体油耗的，这样的事情全部由运输队那边管理，因为我们公司是跟几个定点加油站挂的钩，所有大车的油都在那里统一加，一个礼拜跟加油站那边对次账就行了。”

　　方远山听了立刻恍然大悟，说到底还是公司的漏洞啊！虽然是定点加油、但是遇到这样的油耗子，半路上给你抽掉半箱子，你有什么办法？关键是那边的运输队没有重视起来，说不定也被那伙人给腐蚀了。

　　就尾灵筠这几样说下来，那个“钱主管”一个月下来不得从公司搞走几十万啊？怪不得抽着“大中华”想着“九五至尊”呢！就这样搞法，就是他妈的抽“高希霸”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顶天也不过才五六百块一根……

第396章 怒火

　　“老板……”

　　“嗯！”

　　尾灵筠看了看他的脸色，轻声道：“要是。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所谓人言可畏，尾灵筠还要在这里上班呢，万一让别人知道她跟自己说这些事情，难保厂里人不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想了会道：“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讲，自己正常上班，知道吗？”

　　“嗯！那我先去了？”

　　“好的，你先去忙吧！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钱坤！”

　　等尾灵筠走后，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考虑了起来。

　　这个小厂赚不赚钱、说实话他真的没怎么在乎，投了几千万在里面也从来没怎么管过。不过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份产业，感情还是很深的。现在被人这么糟蹋、他已经出离了愤怒。

　　那个“钱主管”钱坤在厂里捞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方远山觉得自己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厂里有规章制度，上到钱巧巧这个总经理、下到门口的保安，还有办公室的那个宁大刚、柳书柳，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吗？他不相信。很大的可能是都知道，不过顾忌到钱巧巧这个总经理，所以都不好意思说。

　　至于钱巧巧这个丫头、方远山在本心里还是认为她对这件事是不知情的，她要是知道了，绝不会也不敢隐瞒不报。但是她一个识人不明是跑不掉的，这样的亲戚为人什么样，方远山不相信她心里一点也没数。

　　“哎，这个丫头还是太嫩啊！”

　　想到这里他从口袋掏出了电话，找到唐兴文的电话拨了过去。这个大帅哥他每月花着一万的高薪养着，就是让他去处理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手机刚响了两声对面就接了起来，方远山开口就问道：“钱坤你认识吧？”

　　对面的唐兴文迟疑道：“老板你说的是哪个钱坤？”

　　“听说是你表妹的亲戚，二十来岁，带着个眼镜。”

　　“知道。”

　　听到他说知道而不是认识，方远山心里定了一下，接着问：“跟我说说这个人。”

　　唐兴文很干脆，沉吟了一下说：“钱坤听说是巧巧的堂哥，读了个职高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晃荡了，进过几次拘留所，听说跟社会上的人来往密切。不过据说现在发达了，买了辆尼桑，还贷款在江边买了套房子。”

　　“操他妈的，搞了不少啊！”

　　这个钱坤他还不知道来厂里多长时间呢，不过想来也不长。那个生活科的小女孩上回发高温费的时候还在呢，也就是说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他车也办了、房也买了，抽着“大中华”，再加平时的吃喝拉撒，少说也搞了三五十万。

　　“妈的，这么个小厂短短两个月你就给劳资搞走五十万，放你在厂里一年还不得把小厂整关门了？”

　　听到这里他又是火冒三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都让他搞走五十万，竟然还没人打个电话告诉自己，养你们有何用？

　　他声音冷冷道：“那个钱坤现在在我的厂里，你给我找调查公司。把他最近跟什么人接触，做了什么、都给我调查清楚了，我两天内要知道详细的资料，有没有问题？”

　　“你放心老板，明天晚上我就给你消息。”

　　“把你银行帐号发给我，我先转五万给你，不够打电话给我，多了就当你的工资了。”

　　“好的老板。”

　　挂断电话他又给财务科的柳书柳去了一个电话，让她立刻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时间不长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跟着门把手被人轻轻的拧开，一脸淡然之气的柳书柳走了进来。

　　方远山脸色冷漠道：“坐吧！”

　　等柳书柳坐下来后他开门见山地问道：“认识钱坤吗？”

　　“认识！”

　　“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我不是太清楚。”

　　听着这位女孩清冷的声音，方远山一下子爆发了，“轰”的一声把面前的茶几给踹了出去，茶几在地上滑行了几米后，“嘭”的一声撞到了对面的墙上。整个茶几顿时四分五裂，玻璃渣碎得满地都是，留下个铝制框架还在地上来回的滚动着。

　　“放屁，你他吗是干什么吃的？啊？劳资花这么高的薪水请你来当菩萨啦！别他么整天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劳资明天到招聘网站贴个广告、大把的人愿意来公司干。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旁边端坐在会客椅上的柳书柳，本来一脸清冷的样子，在方远山把茶几踹翻出去的时候、小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等方远山那不留情面的怒骂出口时、眼泪顺着长长的眼睫毛簌簌的流了下来。

　　“闭嘴。”

　　“你管着财务科，每个月那么多的非正常支出你看不出来？公司运营快一年了，大车一公里跑多少油你不知道？你也是大学毕业、办公耗材每样多少钱你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劳资把厂里所有的财务大权全部交给你去管，你就给我整这么一出？”

　　“嘤嘤……”柳书柳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方远山也累了，身子往后面的沙发上一靠，淡漠道：“你既然没什么话说，那就自己主动离职吧！”

　　正在小声抽泣着的柳书柳，听到让她离职、脸色立刻苍白了起来，放在套裙上修长的十指紧紧的扣着，淡粉色的嘴唇微张了张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社会是现实的，比她学历高、比她长得漂亮的人有得是。这样一份光鲜体面的工作如果自己不做了，她相信真得会有大把的人来抢着做。

　　这个小厂是不大，但是柳书柳是做财务的，她知道这个厂的净利润非常之高，而且厂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坏账死账，厂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是净资产。再一个就是这个小厂没有贷款，不欠钱，老板的人脉关系也非常广，做得全是民营企业的大单子。

　　最主要的是她知道老板是干什么的，一个搞矿产开发的老板，这个厂也是国际贸易公司，将来只要跟矿业公司挂靠一下搞、发展潜力肯定非常大。自己作为第一批的元老，只要继续干下去，不难想象以后会是什么样。

　　柳书柳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考虑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咬了一下嘴唇解释了起来……

第397章 狗胆包天

　　“就这些？”

　　“还有……那个钱坤是钱经理的堂哥，我跟钱经理提过两次，不过当时她没在意，我以为她会处理的，谁知道……谁知道……”

　　方远山瞥了眼柳书柳，这位一直以来清清冷冷的女孩子，现在换了一副模样。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正襟危坐，双手叠交放在膝盖的套裙上，挺着身子认真的诉说着，哪还有原来那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样。

　　他的眉头松了松，他发火不是因为那个钱坤，只是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那才是他无名火起的主要原因。听柳书柳解释了事情的原因，方远山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看着她道：“财务科现在一共几个人？”

　　“连我一共三个人。”

　　虽然她跟方远山解释过了原因，不过像财务科这种属于咽喉要穴的部门、是不适合这种没有自我决断力的女孩子去掌控的。钱巧巧的责任固然大，但是她同样也逃脱不了干系。

　　在心里考虑了一会才道：“这样吧！你要是愿意的话还可以留下来，不过财务科主管我会重新招人的。”

　　听到他的话、柳书柳那张有点苍白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在状态。

　　“对了，今天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讲。好了，你先去忙吧！”

　　等柳书柳走后他才开始沉思了起来，原来还指望着钱巧巧经过锻炼之后能快速成熟起来，然而终究还是令他失望了，这样一个垃圾都给他弄到厂里来，当他的公司是废物回收站呢？

　　还有就是那个宁大刚，作为办公室主任，这样的事情也不跟他汇报，枉自己那么信任他，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方远山太知道了，人是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没有背叛只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宁大刚这位最初来公司的年轻人、在这一年方远山彻底放权中，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变质，还有那个束小蕊和郭冰燕同样如此。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对公司里的人彻底不相信了起来，不过一切要等唐兴文那边有消息了他才能动手。

　　“麻痹的，一个个把客气当福气了，回头不想干的全给劳资滚蛋。”

　　那几个“油耗子”他不搞则已，要是搞的话非把他们全部送到大牢里。在办公室里又恨恨的发泄了一会，之后也没通知人来打扫办公室，把门一关朝大门口走去。

　　从西边小厂出来的方远山、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让他不是太愉快的一幕。只见远处橡胶厂后面的食堂门口、宁大刚正跟那个钱坤勾肩搭背的有说有笑呢，看那情形想来关系不错。

　　“呵呵~希望你们回头还能笑得出来！”

　　没再进厂了，就在橡胶厂的门卫室外面招呼了一声，等富贵把车子开出来后、坐上车离开了这里。

　　“这些家伙可真是狗胆包天，想钱不要命了。既然敢伸爪子、劳资就把你的爪子给斩掉。”想起尾灵筠说过的话、方远山还是有点愤愤然。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苛刻的老板，自己本身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将心比心、这个社会谁又不想捞点外快呢？那你捞就捞好了，但你不能从根子往上刨啊！把公司这颗“大树”刨倒了，你又上哪再找个让你这么刨法的公司？

　　他原来还跟钱巧巧说过呢，举贤不避亲，只要肯干活、招谁不是招啊？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厂”的公司，现在里面到处都是亲戚、朋友、同学，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一个个小圈子，而那些管理层本身就是小圈子里的头头子，还怎么去管理？

　　本来今天还想着去慕容婉家里一趟的，现在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他心里就跟如鲠在喉般的憋得慌。

　　这个事情最后肯定要惊动官面上的人，到时候报损什么的也需要自己这边配合。想了想他朝前面喊道：“富贵啊，咱们去江东派出所。”

　　“好的。”

　　丁翰墨现在在江东派出所里当教导员，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去看看他，顺便去请教一下该走哪些法律程序。

　　江东派出所就在“锦绣”路这边，挨着汤臣高尔夫别墅不太远。两栋五层高的老式大楼，门前有十几个停车位已经满了，无奈下他让李富贵把车开到别处去，他自己一个人朝派出所的大门走去。

　　现在天快中了，马上就是吃午饭的时间，就在大门口给丁翰墨打了个电话，等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丁翰墨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到了门口擂了一下他的胸口说：“怎么过来之前不给我打个电话的？”

　　方远山嘿嘿着道：“这不是马上吃午饭了，我想着腐蚀一下人民警察、请他到大酒店搓一顿的，怕打电话留下什么证据，所以就特地跑过来了。”

　　“……”

　　丁翰墨摇摇头认真道：“吃饭恐怕没时间了，区里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盗窃大案，一家珠宝首饰店被窃，案值高达一千万，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了，限期破案。”

　　方远山好奇道：“咦，这样的大案不是都由重案组管嘛，你跟着瞎操哪门子心思？”

　　对于他的问题丁翰墨直接给了个白眼，不满的嘟囔道：“哪有那么多重案组，你电视看多了吧？”

　　“嘿嘿，那什么，我这不是平头老百姓嘛，我哪懂这些！”

　　“行了，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去吃，不饿的话就等我一会。”

　　方远山早上吃的莲子羹、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完呢，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干脆跟着丁翰墨进了派出所。

　　外面略显陈旧的大楼，里面可一点都不寒酸，各种现代化的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光洁如新，全自动感应的钢化玻璃门。进到里面之后，迎面几个鎏金大字：下海市江东区公安局，庄严中透着肃穆。

　　走过前面的大厅、里面的中央空调习习的吹着暖风。到了后面是一道密码钢门，看来是为了防止嫌疑犯逃跑用的。

　　这里本来应该是禁区的，不过有丁翰墨带着，路过的警员只是瞥了他一眼后就离开了。到了一个门上挂着教导室的门口，丁翰墨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