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的父亲,他一共搜集了多少幅作品回来?”
“212幅!当然,这些作品里也有看走眼的,一些画家的作品并没有受到市场的追捧,可即便是这样,这些作品平均的增值幅度依然超过了两万倍……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李逸苦笑了一声,212幅增值了两万多倍的作品,就算采购的时候平均投资50美元一幅,现在也是两亿多美元,就这样还不知足,还想再回到那个年代再来一次?
“那,您父亲就真的一幅古画也没有带回来?”
“那怎么可能?要知道,老弗郎索瓦可是一个赌性很重的家伙,他明知道可能会真假难辨,但是他仍然用极大的魄力,采购了20幅他认为绝对是真迹的作品带了回来!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遗憾的是,这20幅作品里,真正的真迹一共才只有两幅,不过这并不是一笔失败的投资,因为只是那两幅真迹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1000万美元!”
“已经都卖掉了啊……你最开始给我看的那幅郎世宁的作品不是那个时候买回来的吗?”
“不是!”
弗郎索瓦很笃定的摇了摇头,李逸盯着他没看出异色,又问道:“那其他那些不是真迹的还在不在?”
“在!”
弗郎索瓦抬头在墙面上找了一阵,指着李逸刚刚看过的那幅张瑞图和王铎合作的《行草五言诗》,说道:“这一幅,在我看来应该不是赝品,可是对于熟悉华夏古字画的人来说,也实在很难将它认定为真迹。不过,即便不是真迹,也是一幅很不错,而且很有历史的仿作,所以它的价格并不会太低……”
“还有这幅,专家告诉我说,这幅画是一幅清代晚期的仿作,但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李逸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他刚刚看过的署名仇英的一幅《仕女图》,不由轻轻点了点头。
仇英擅画人物,尤长仕女,与沈周、文征明、唐寅并称为“明四家”,是明代最有代表性的画家之一。
李逸之前曾经在地下拍卖中买到了一幅他临摹的《清明上河图局部》的残本,因而对他的笔法研究的比较透彻,这幅《仕女图》确实不真。
根据统计,目前流传在世面上,有名有姓,敢明确宣称的所谓仇英的作品差不多有三四十幅之多,但这些作品里边,真迹的数量绝对不可能会超过五幅,这个道理其实和前文所述的郎世宁的画作是一个道理,伪仿之作古已有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哦,前几天才刚刚卖了一幅老仿郑板桥的《竹石图》,再加上之前卖的,一共还剩下12幅,我想想,应该是在这个箱子里。”
弗郎索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厚重保险柜,保险柜的旁边,还放着几个一看就是来自于华夏的老式木箱。
“这家伙怎么回事?哪有卖古董的主动说自己的东西是赝品的?居然还说了之前的采购价……”
一看到弗郎索瓦走开,李逸连那幅郎世宁的《八骏图》都来不及问,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嘿嘿,我告诉他你还有一幅《睡莲》正准备要交换出去……”
“哦,可是……”
李逸瞬间明了弗郎索瓦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殷勤,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起作品的采购价,还明言有仿作?这不搭界啊?
“说知道呢?或许他发疯了,也或许他喜欢老板您呢?”
“说人话!”
“哦……按照正常分析,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不外乎两个理由。第一个是因为你,因为他确定你对这些作品没有兴趣,或者确定你的水平足以鉴定出那些是赝品,而为了维护和你的关系,所以……”
“第二个是因为他自己,他应该另有珍藏,他认为这些珍藏的价值足以和《睡莲》匹配,而且他觉得你一定能看得上那些东西,所以干脆讲真话还获取你的信任,这在你们华夏叫做丢车保帅?还是抛砖引玉?或者叫……哦,老板,干脆你教我华文吧,我以后……”
李逸白了罗果夫一眼,没搭理他后边的胡言乱语,低头琢磨了起来。他觉得罗果夫分析的很有道理,尤其是第二点,弗郎索瓦如果真的想要《睡莲》的话,他现在的表现只能说明他有另外的杀手锏。
会是藏在那个保险柜里的东西吗?
李逸的眼睛眨了又眨,最终还是放弃了透视的念头,先看看吧,如果到最后这家伙都没打算拿出来的话,那时再偷偷的看一眼好了。
“啊,找到了,李先生,一共12幅卷轴,书法4篇,剩下的都是水墨作品,这些全部都是名家之作,呵呵。”
李逸陪着他笑了两声,看到他将卷轴都拿到了另一个角落的沙发上,就跟过去坐了下来。
“嚯!这幅画可值老钱了!”
李逸随手拿过一个卷轴打开,低头一看,看到画面上的落款竟是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不由轻轻的调笑了一句。
同样,唐伯虎的传世作品极少,而且大多都被各级博物馆所收藏,但市面上依然不少他的作品流通,这就是很多人觉得唐伯虎的作品拍卖价格居然会那么低的主要原因。
这一幅,也是一幅赝品,不过却是一幅明代晚期,仿画泛滥时的的仿作,而且仿画者的水平还比较高,因此也是具有一定收藏价值的。
李逸用鉴灵牌验证过后就将它放到了一边,紧接着就打开了第二幅作品。
“嚯,这幅更值钱!”
这下他算是明白弗郎索瓦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敢情,老弗郎索瓦同学选购这些古代字画的时候,真伪固然是他考虑的一个因素,但好像画家的名气才是最主要,或者,这家伙干脆就是拿着一份华夏古代知名画家名录在按图索骥?
第六百六十八章 虎卣
这第二幅画,是元四家之一赵孟頫的一幅作品,而且是一幅字配画。
说起赵孟頫,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一名著名的书法家,是和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的楷书四大家之一。
但其实,赵孟頫是一名非常多才多艺的人,他能诗善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他在绘画上的成就甚至不逊色于他在书法上的成就!
“文人画起自东坡,至松雪敞开大门。”松雪就是赵孟頫的号。
这句话基本上客观地道出了赵孟頫在华夏绘画史上的地位。事实上,无论是研究华夏绘画史,还是研究华夏文人画史,赵孟頫都是一个不可绕开的关键人物。
如果说,唐宋绘画的意趣在于以文学化造境,而元以后的绘画意趣更多地体现在书法化的写意上,那末,赵孟頫在其间起到了桥梁作用。可以说,就是因为他,才开创了元人的新画风,所以他又被称作“元人冠冕”。
赵孟頫的画作还有一个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珍贵之处,因为他兼精书法,金石,所以得到一幅赵孟頫的画作,往往就意味着同时得到了他的书法和金石作品,所以尤为难得。
但是,相比起他传世的书法作品,他传世的画作少的可怜,所有真伪难辨的作品加在一起,也不过区区数十幅,其中能够确认为真迹的,不超过10幅,而且没有一幅流落民间。
可是这一幅画,却是一幅真迹,而且还是他相当擅长的马画。
赵孟頫收藏在故宫的作品中,以马为主题的一共有两幅,一幅是尺幅巨大,横轴长度接近四米的《浴马图》,另一幅则是更为有名的《秋郊饮马图》。这一幅,却是一幅一人一马的纵轴《牧马图》。
这幅画的落款是颇为古拙的孟頫两字,其后则跟着一个单单只有一个“赵”字的红色钤印。另外,在画轴的天地两头,各有一个方形的超级大的钤印,一个的内容是“欽賜忠良長白山長索額圖字九如號愚庵書畫珍藏永貽子孫”,这是清代康熙年间的辅政大臣索额图的收藏专用章。
另一方大印的内容是“耿昭忠信公氏字在良別號長白山長收藏書畫印記”,这是曾经做过康熙侍卫的耿精忠的收藏钤印。
先不说这幅作品的真假,直说这两方收藏钤印,个顶个的大个头,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鉴赏还是毁画。
另外,除了这两个鉴赏章之外,还有另外一枚相对比较正常的收藏钤印,是清道光年间著名收藏家戴培之的收藏印章。
一般的作品,如果有这三枚收藏钤印,也就算是传承有序了,可是这幅画不行。这是一幅元代初期的作品,距离最先收藏它的耿精忠足足有近四百年的时间差,难道这期间,就没有一个名人收藏?还是说,收藏的人都不忍破坏画面布局,没有留下自己的钤印?
这很显然是说不通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要考虑到当时的社会环境。清朝初年,天下刚刚定鼎,康熙帝为了稳定统治基础,开始大力推行汉学,导致满清各王公大臣都开始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吟诗作对需要一点真正的学问,所以比较困难,相应的,附庸风雅则要简单的多,其中最便捷的一个途径就是字画收藏,有钱就行。
基于这样一种情况,市场会是一种什么反应呢?那自然是假货满天飞,赝品遍地是,反正大清的大老爷们都是些粗豪汉子,汉字都认不全,还懂鉴赏画作?
所以这幅画被弗郎索瓦请来的所谓的专家鉴定为仿作一点都不冤枉,小赵同学要怪就怪索额图和耿精忠这两个不懂装懂,却喜欢留下比面盆还大的收藏钤印的家伙吧!
第三幅画,果然也是一幅名家之作,落款是和赵孟頫同为元四家之一的吴镇,可是却是一幅相当粗制滥造的赝品,虽然鉴灵牌显示这也是一幅明末清初的仿品,但李逸却没有一点收藏的念头。
第四幅,是曾经得到过赵孟頫指点,开创了浅绛山水画法的黄公望的作品,仿作!
第五幅,是继承了南派山水画鼻祖董源画风,而又和董源齐名,并称董巨的大和尚巨然的作品,只不过也是仿作。
第六幅、第七幅……一直看到最后一幅,李逸才眉头一紧,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幅水墨纸本的行书手卷,纵轴高约35厘米,横轴长约140厘米,写的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颇为让人诧异。
因为米芾和苏东坡同为宋代四大书家之一,两人之间虽有交往,但绝对没有达到可以随意书写对方原创诗词的程度,要知道,按照当时文人的看法,如果正经八百的书写对方原创的诗词,就代表着对对方的崇拜之情。
文人相轻,书写前人所作当然无所谓,做为书法成就尚在苏东坡之上的米芾,又怎么可能书写同时代的苏轼的作品?
而且,据记载,米芾传世的作品多为小字,大字作品一共就只有三幅。这三幅作品,一幅收藏在沪市博物馆,一幅收藏在故宫,还有一幅在日本,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公认的米芾大字作品传世。
“这或许就是这幅字被认为是赝品的主要原因吧。”
李逸在心中暗暗的下了判断,不过这个结论却便宜了他,这很显然又是一个大漏。
只是,想起老弗郎索瓦同学只是走了一趟华夏,搜集的20幅作品里边就有4幅顶尖之作,而且价格更是低的惊人,李逸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向往,要是能够生在那个年代,又拥有鉴灵牌,天哪!那岂不是要发死?
不过,还好他没出生在那个年代,否则多半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作品落入别人之手,要知道,那个年代平均工资也不过才区区数十元,不但很多看似可以挣钱的门路都是违法的,而且无权无势的话,出国几乎就是梦想,他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只是通过赌石就积累起了一大笔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资金?又怎么可能像现在一样,随意的在国外捡漏?
将《牧马图》、《念奴娇》、《行草五言诗》,还有那幅仿唐伯虎的作品收集到到一起,李逸问道:“这4幅作品多少钱?”
弗郎索瓦沉吟了一下,说道:
“你一共给我100万欧元吧!其实,这几幅都是仿作的很有水平的,而且印章也都比较齐全,平时如果有人想买的话,我每一幅的单价都不会低于50万欧元,可谁让罗果夫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好朋友的好朋友是必须得到照顾的。”
李逸呵呵笑了两声,这四幅里边三幅都是真迹,当然水平很高。因此,对于这么大方的将真迹当成仿作,直接用白菜价处理给他的弗郎索瓦,他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谢谢了哦!
吩咐胖象将作品收好,李逸站了起来,弗郎索瓦收藏的华夏古董足足有两大房间,而他现在,才刚刚看完了一面墙,最多也就再加上一个箱子,剩下的,还很是任重而道远呢。
“哦,李先生,请您稍定,我这里还有几件东西,想请您帮我看看,当然,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可以仔细的谈谈。”
李逸微微一笑,看了罗果夫一眼,这家伙猜的果然没错,弗郎索瓦果然还藏着好东西!
“弗郎索瓦先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能够鉴赏您的珍藏,绝对是我的荣幸。当然,我对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有兴趣……”
李逸一边客气,一边又慢慢坐了下来,这家伙,会拿出来些什么好东西呢?
弗郎索瓦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两人稍等,抱起李逸挑剩下的那些卷轴放回原处,然后稍稍移动了一下脚步,打开了旁边的那个保险柜。
“这是……虎卣(you,三声)?”
李逸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吐出了一口长气,生怕惊扰了眼前那个被一只凶恶的猛虎抱在怀里的小人。
弗郎索瓦抱过来的,是一件高约36厘米名为虎卣的青铜器,是华夏古代铸造的一件类似于神话象征或者是图腾一样的祭祀物品用来盛酒的器具。
目前,世界上现世的虎卣一共就只有两只,大小形状大同小异,都是华夏商朝晚期所铸,可惜的是,却都不在华夏。
这两只虎卣,一只被收藏在法国的池努奇博物馆,另一只,则收藏在日本的京都泉屋博物馆。
虎卣的造型,取踞虎与人相抱的姿态,非常奇特。虎以后足及尾支撑身体,同时构成卣的三足,虎前爪抱持一人,人朝虎胸蹲坐,一双赤足踏于虎爪之上,双手伸向虎肩,虎则张口欲啖人首。
就是这个造型,还曾经引起了虎卣命名上的争议。
华夏学者认为这是虎食人,所以一开始将虎卣命名为“虎食人卣”。可是日本学者却认为,这个造型代表着人与虎的和谐相处,代表着人物共处,天人合一,所以命名为“乳虎卣”。后来为了避免争端,才统一为虎卣。
从青铜器人物表情和动作看,确实像是人虎和谐相处,可是,华夏出土的其他文物上,有很多虎食人的纹样,所以实在不好说当年采用这个造型的匠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这一点都不关键,关键的是,这件虎卣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它很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被发现的第三只虎卣,而且,如果李逸愿意,它将属于华夏!
华夏也将拥有自己的虎卣!
第六百六十九章 飘发自由女神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