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顿森林体系是指二战后以美元为国际贸易结算单位的国际货币体系,核心内容是美元和黄金挂钩、其他国家货币和美元挂钩,相互间实行固定汇率制度。当时美国是二战时唯一一个在本土没有发生战火的大国,当时的黄金储备占了整个西方世界的七成,所以美元成为了唯一的一个可以和黄金挂钩的币种,因此也被称为“美金”。
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美国介入越南战争,财政赤字越来越大,国际收支持续逆差,大量资本外逃,将美元换成黄金。美国在和协约国商量过,宣布美元币值和黄金脱钩,美元不能再兑换黄金。
后来在IMF的牵头下,各个理事国在牙买加首都金斯敦举行会议,达成新的国际货币体系,即“牙买加体系”。
“牙买加体系”的主要内容是承认浮动汇率制,让固定汇率制和浮动汇率制并存,成员国可以自己选择汇率制度,IMF对各国汇率政策进行监督,同时协议规定黄金退出国际货币体系。
这样一来,美元就不再是各国唯一的储备货币,随着西德和日本两国经济的恢复和崛起,马克和日元也日渐坚挺起来,成为重要的国际储备货币。
70年代,华日建交,两国的关系趋于正常化,到了80年代,两国间的关系到了一个高潮时期,相互间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交往频繁。1979年,日本首相大平正芳访华,承诺向华提供第一批政府贷款,之后又在去年(1983年)提供第二批政府贷款,对改革开放后急需资金的华夏经济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这种情况下,华夏的企业想要获取资金,第一对象自然是日本的财团。华夏信托于两年前在日本的金融市场上发行巨额债券,募集资金用于大型化工企业的建设。
不同于政府间的无息贷款和还款协议,华夏信托是一家企业,企业间的融资行为要付出利息,同时还要担负起汇率波动的风险。
日本经济在60年代末期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到了80年代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随着日本经济由“投资主导型”转向“出口主导型”,即使在石油危机后,整个西方世界一片哀鸿遍野时,日本经济在70年代后几年平均增长速度也超过了10%,日本生产的商品从手掌大小的随身听到大件的豪华轿车,全面攻占了全球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日元的币值就格外引人注目了。众所周知,一个国家的货币汇率越低,对这个国家的出口越是有利。作为一个“出口导向型”的经济,日元的汇率很低,对日本的经济发展拉动很大。不过随着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日元升值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华夏信托募集来的资金是日元,期限为12年,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日元升值,那么对华夏信托无疑是灾难性的,将来偿还的币种是人民币,可能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因此,华夏信托的高层特意邀请来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对货币风险管理的翘楚——桥水联合公司的创始人雷·戴里奥。
货币管理外包是将货币风险管理工作外包给专业机构,分为被动型和积极型,被动型可弥补汇兑之间的损失,积极型则要为客户创造回报。华夏信托的高层找来雷·戴里奥,希望他能够为即将在日本市场上融资来的日元做风险管理。
而雷·戴里奥,对此次的邀请也是非常的意外,当时华美建交才五年,华夏的实际领导人在建交不久就访问了美国,拉开两国外交的新篇章,美国的企业和资本第一次将眼光投向华夏大陆,这个无比庞大的市场。
雷·戴里奥下了飞机,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跟随着人群向外走去。
这个红色国家在大多数美国人眼中还是神秘无比的,他虽然在资本市场上已经小有名声,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直到看见几位高举接机牌的中年人,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想对方比他还紧张,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富态的中年人慌忙在西装上擦了几下手,这才伸出手来,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
“奈斯……奈斯吐……米特……油……”
虽然说得很结巴,但戴里奥还是听懂了,他脸上浮现出理解的笑容,握住那人还在半空的手,礼节性地摇了摇,柔声安慰道:
“Nicetomeetyoutoo,Takeiteasy。”(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放松……)
不过戴里奥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出“放松”时,那人更紧张了,原本潮湿的手心涌出更多的汗来。
“Mr.Dalio,I'myourtranslator.MynameisZhongyi,youcancallmeKeneeth!”(戴里奥先生,我是你翻译。我的名字叫钟意,你可以叫我肯尼斯。)就在这时,高举着接机牌的小钟开口说道。(下面将英文对白中文化)
“哦,你的英语很地道,在哪里学的?”戴里奥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追问道。
“燕京。”钟意嘿嘿一笑,羞涩地回答道。
“哦,是吗?我还以为自己现在在曼哈顿呢!”戴里奥夸张地说道,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戴里奥先生,你真幽默。谢谢你能来,这边请。”钟意顺势接过戴里奥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臂做出欢迎的手势。
“不向我介绍这几位绅士吗?钟先生!”戴里奥并未移动脚步,反而耸了耸肩,对着其他几位呆若木鸡的几人,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商业上的礼节,对他这种混迹已久的资本高手,早就熟识于心。在这种场合,虽然和几人第一次见面,但他不会失了礼数。
钟意面上一红,连忙用英文将几位华夏信托的干部介绍了一番,戴里奥面带微笑,一一和他们握手。
“果然是外国的金融大亨,就连这点小细节也注意到了!”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他们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对白,不过从二人的肢体动作就推断出一二来。
等礼节性的招呼都完毕后,戴里奥才跟随着钟意,边走边打趣道:
“能被华夏国的国有公司看中,对我个人和桥水联合来说,都意义非凡!”
“桥水?”一直在前面领路的钟意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除了忘记介绍几位同伴外,他一直都还算是举止得体,就连那位肥胖的陆处长也对钟意的行为赞赏有加,丝毫不以他和戴里奥之间的交谈而介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会英文,想要多搭讪几句也力有不逮有关。
未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听到钟意大声地问道:
“桥水联合?对冲基金吗?”
“咦,你也知道对冲基金吗?那太好了,看来我们有共同语言了!”戴里奥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这次是真心诚意的笑容。
他在来大陆之前,也着实做了一番功夫,知道这个国家经历了数十年的动荡,整个社会基本处在一个停滞的状态,和整个西方世界严重脱节。直到几年前,这个国家的领导层才决定开放大门,重新和世界接触。
在这样的一个国家,居然有人知道对冲基金,这的确让他很意外。要知道在华尔街,对冲基金的投资者知道的也不多。事实上直到80年代末期,对冲基金才因为业绩出色而被投资者所关注。
对冲基金一般都是私募性质,不对大众投资者公开,而且为了躲避各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监管,一般都注册为离岸公司,如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等这样的避税天堂。
如今这位年轻人居然说出“对冲基金”,而且貌似对他的“桥水联合”还有所耳闻,这让他又惊又喜。
第11章 指点戴里奥
在燕京的地标性建筑华夏国际大厦的29层,戴里奥望着窗外,青灰色的胡同一片片紧凑有序地延展出去,古老和现代混乱地结合在一起,让人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里是一个叫“世界之窗”的餐厅,陪同戴利奥用餐的是华夏信托的一位副总经理,叫做许昭隆,而钟意由于翻译的工作表现出色,也特意被邀请一起进餐。
国际大厦是在今年竣工的,当它落成的时候,就有超过200家的中外公司,前来预租房屋,使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国际大厦。
看着钟意笨手笨脚地用刀叉切着牛排,发出“吱吱”的响声,许昭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轻轻地敲了敲刀叉,示意钟意动作轻一些,不要这么失礼。
他作为华夏第一家对外公司的高层,对西餐的礼仪早就熟记于心,来“世界之窗”吃饭也不是一两回,自然不会犯钟意那样的纰漏。
只是他忘了,钟意还是一个穷学生,什么时候去过这么高级的餐厅,更何况吃的是带着血丝的牛排和红酒。他来燕京两年,连闻名京城的“满聚德”烤鸭还没吃过。
钟意看见领导不满了,讪讪地放下刀叉,拿起酒杯小口小口地咽着,不敢发出声音。这红酒也太难喝了,一股熏脑的酸味,不过现在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只能喝这个东西了。
“没关系,服务生,请给我一双筷子,谢谢!”雷·戴里奥看出钟意的窘态,微微一笑,向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缓慢地说出这句话。
他知道这里的服务生听得懂英语,只不过要是语速稍微快一点,这些服务生就听不懂了。
“许先生,不知道你们对我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戴里奥接过服务生送上来的筷子,又递给钟意,指了指他盘子里的牛排,示意他用筷子。
钟意赶紧将戴里奥的话翻译给许昭隆听,又见这位副总经理点了点头,这才接过戴里奥递过来的筷子。
“戴里奥先生,目前我们公司对您的建议,还没有一个共同的决议,还请您稍等几天,正好也可以趁这个时候,欣赏欣赏我们华夏的风景。”许昭隆拿起膝盖上的餐巾布,擦了擦嘴边的汁液,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好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多逗留几天。”戴里奥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虽然在来燕京之前恶补了一番关于华夏的知识,不过华夏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早就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说法方式,要是一个华夏人,就会听出这位许先生话中的搪塞和敷衍。
翻译完话的钟意又开始埋头苦吃,又让华夏信托的那位领导一阵皱眉。
……
“这就是长城,果然是非常壮观,太不可思议了!”站在八达岭上的雷·戴里奥,望着延绵不绝的城墙,不住地赞叹道。
托戴里奥的福,钟意也有幸跟随他一起游览了几处风景名胜,他吃住游玩有公家报销,而且陪同的这位戴里奥先生又彬彬有礼,从不抱怨,这样的美差,和后世的公费旅游没什么区别,钟意自然很乐意。
这几天他们游览了天光门广场、皇宫、郊区皇陵等地方,着实让这个洋鬼子大开眼界,对东方文明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不过他也只是走马观光的游玩了一番,想要对华夏有更深的认识,还为时尚早。
雷·戴里奥眼睛看着巍峨的长城,心中却一直在想着这次来访的目的,这几天华夏信托的高层都没有接待他,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安来。
“钟,你说我这次是不是没什么希望了?”戴里奥望着远方,口中试探性地问着一脸兴奋的钟意。
“什么希望?你这次来,不是给华夏信托的高层传授金融知识的吗?”钟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戴里奥话里的深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帮华夏信托管理他们募集来的资金,大约有几千万美元。”戴里奥索性把话明说了。
来了这么久,他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来之前,他还信心满满,只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华夏这边始终没有消息,这让他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其实你可以寻找其他的资金来源,例如美国本土的资本,或者日本的财团。”钟意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像是随意地说道。
“是吗?我们还真是想到了一起,我也正有这方面的打算。”戴里奥的脸上露出惊喜来。“钟,你真是一个天才,如果不是你现在还上学,我真想把你招到我们公司里。”
钟意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他心中,不禁又想起前几天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在电话里,那位“开窍”的堂弟详细地问了一番最近在燕京发生的大事,和国际上的大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堂弟,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重点说了最近陪伴的这位戴里奥先生。
钟石听到之后,仔细地问了一遍,这才信心满满地告诉他,这位戴里奥先生必将空手而归,这个时候正是结个善缘的好时机,钟石又在电话里告诉他该怎么做,直到钟意再三保证,一定会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那边才挂了线。
这个堂弟真是厉害,还没见几个月,家里就装了部电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八十年代,要装一部电话要大几千块钱,普通人家根本装不起,也没有那个必要。基本上一个村子,只有村支部才有一部电话,要是谁家来了电话,还要麻烦人跑去那家去喊人。
“其实你可以去游说那些退休基金和公共养老金,让你来管理他们的资金!”钟意特意等了半天,这才开口说道。
退休基金是一种有典型生命周期概念的金融产品,设立这种基金的主体大多是企业,他们将每月提拨一定比率的金额和员工主动提拨的金额合并在一起,交给专业的资产管理公司打理。由于退休基金是为了能够支付员工退休所需,都是追求长期稳定的报酬,所以基金管理人在操作上也采取谨慎保守的原则。
由于每年都有庞大的退休基金投入市场,因此这些资金也是各家对冲基金的争取目标。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过争取哪家公司的退休基金好呢?”雷·戴里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戴里奥先生,听说你们的基金是以宏观为主要策略的对冲基金,主要研究世界各国的宏观经济情况,并加以利用,最后获取收益的,是不是?”钟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钟,你真是一个天才,其实我的基金还在研究,到底以什么策略进行运作,不过我个人偏爱宏观型。”雷·戴里奥皱了皱眉头,含糊地说道。
怎么运作基金是他的商业机密,他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所以钟意问起的时候,他也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
“如果你能争取到世界银行的职工退休基金,是不是说明你们基金的宏观研究,已经获得了这些专业人士的认可?如果再能争取到通用的退休基金,那么全美的公司还不会对你们刮目相看?”钟意按照电话里的吩咐,将钟石的话如实地告诉了雷·戴里奥。
“世界银行?通用?”戴里奥听到这两个词,不禁大吃一惊,随即沉思起来。
世界银行不止是一个银行,而是一个组织,包括世界复兴开发银行、国兴开发协会、国际金融公司等五个机构,世界银行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低息贷款、无息信贷和赠款,帮助它们建设教育、农业和工业机构。
在世界银行里聚集了一大批经济学家,这些经济学家研究全球各个地区的经济问题,向世界银行的决策层和地区的领导人提出建议,帮助他们制定政策,发展经济。
作为专业性的机构,又聚集了各国众多的经济学家,世界银行对宏观经济走势的判断和意见无疑是非常的权威专业。
要是能得到世界银行的退休基金的青睐,无疑是对桥水联合的专业性的一个充分的肯定。
而通用电气,则是世界上最大的多元化服务公司,业务范围从飞机发动机、发电设备到医疗业、电视节目等,是全球500强中经常位列前三的大企业。
一个是专业机构中的翘楚,一个是大企业的代表,如果能把这两家的退休基金拉到自己的旗下,那么桥水联合将彻底在基金业里打出自己的名声。
“钟,你真是个天才!”雷·戴里奥想清楚后,心花怒放,忍不住想在钟意脸上亲一口,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钟意也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在心中暗想,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查查,世界银行和通用电气这两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三天后,雷·戴里奥苦着一张脸,在华夏信托高层一片“不好意思”的声音中,登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第12章 1984年的大事和移民潮
1980年美国大选,共和党的候选人罗纳德·里根当选为美国第40任总统,成为第一位演员出身的美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