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自身的意识懵圈了,暂时没有做出抵抗入侵者的反应,这具躯体被刘彦直操控着发出命令,放走了穿越小组的其他人员,在这个过程中,汉尼拔脑海中的各种记忆排山倒海般涌过来,令他应接不暇。
很快,汉尼拔自身意识开始觉醒,并努力排斥着入侵者,两个灵魂在一具驱壳内做着殊死搏斗,但旁人看不出究竟,他们以为博士犯了癫痫,在地上打着滚口吐白沫,时而扼住自己的脖子,时而撕扯自己的胸膛,这是癫痫的典型症状。
最终刘彦直还是没能斗过汉尼拔,他的意识被挤压出来,用一句词汇来形容,简直就是连滚带爬的进入自己的躯体,却怎么也启动不了,就像是久坐之后血脉不流通的腿,动一下感觉满是蚂蚁在爬,又痒又酸。
好不容易夺回自己身体的汉尼拔惊魂未定,忽然惊喜的发现刘彦直控制不住肢体,顿时喊道:“快,把这个异端丢进锅炉烧掉。”
船坞中的这艘试验用驱逐舰配备的是二战时期标准的军舰动力系统,两台蒸汽轮机和四台燃油锅炉,虽然此刻并未启动,但只要把刘彦直丢进炉膛就算安全,喷油点火,就算钢筋铁骨也烧化他。
一群人奔过来,跳上甲板,七手八脚的抬起刘彦直,一路抬到军舰的主机舱,打开检修口,将人塞进炉膛,这个时代的军舰烧的是粘稠的重油,重油燃点很高,一时半会点不着,需要先喷柴油暖炉,加热重油,从冷炉到启动至少两个小时,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光用柴油也能把刘彦直烧成灰烬。
刘彦直已经苏醒,但依然不能控制手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自己投进锅炉,躺在炉膛里,他感觉自己就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孙猴子,不过孙猴子会躲在避风处,自己只能直挺挺的躺着任由柴油往身上喷。
……
水上飞机飞抵造船厂上空,舱门大开,姬宇乾和关璐接力将土造燃烧瓶递到舱门处,由拴柱用打火机点燃丢下去,这些燃烧瓶是他们喝剩的啤酒瓶灌上汽油瓶口塞上布条做成,凌空丢下去,摔在坚硬的甲板或者船体上立刻飞花碎玉,汽油飞溅,火星引燃,至少能制造不小的麻烦。
费城是美国内陆地区,根本没有高射炮部队驻防,海军造船厂也仅有一个分队的陆战队士兵,他们用老式的M1903式步枪朝天射击,根本伤不到飞机半分。
飞机上的拴柱被打急眼了,拔出枪来朝下方开火,他在高速运动的飞机上同样打不到目标,双方驳火倒是给汉尼拔等人增加了不少心理压力。
汉尼拔站在锅炉观测口旁,看到炉膛内燃起的熊熊烈火,还有被火焰包裹着的那个怪胎,心里不但没有分毫平静,反而更加忧虑,因为刘彦直在火焰中慢慢坐直了身躯,就像是在桑拿房中蒸的痛快的社会大哥,烈火烧不死他!
刘彦直复苏了,他终于明白,在自己离魂的这段时间,躯体实际上已经死亡,心脏停止跳动,血液停止流动,所有器官停止工作,即便他魂魄归来,也要预热一段时间,让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才能逐渐正常行动,现在这场大火加速了预热过程,他又回来了。
猛然间,汉尼拔看到观测口里出现一张面孔,正对着自己呲牙咧嘴的笑,紧跟着一记拳头打过来,耐火玻璃被打穿。
“撤退,撤退!”汉尼拔大声喊道,他能预计到几分钟后发生的事情,军舰的锅炉虽然是钢材铆接而成,但未必能扛得住刘彦直的撞击,他凤凰浴火归来之际,就是汉尼拔们的死期。
汉尼拔等人仓皇逃窜,再不回头,上了岸跳进汽车迅速发动,撞开造船厂大门口的栏杆,加足马力绝尘而去,因为他们在和死神竞赛,稍晚一步就走不成了。
刘彦直的拳头接二连三的打在钢制的锅炉壁上,打出一个个拳头形状的凸起,铆钉承受不住力量,一枚枚如同子弹般射出,锅炉终于崩开了,好在重油还在加温之中,炉膛的压力不高,不然一场爆炸在所难免。
锅炉里燃烧的柴油外泄,引起了更大的火灾,造船厂的消防队已经无力扑灭大火,费城消防队接到电话紧急来援,东方破晓,今天是1943年10月28日。
一个手舞足蹈的火人从炉膛里冲出来,径直落入水中,身上的火焰被水熄灭,蒸腾出一股股白雾,刘彦直奋力跃起,带起一片水花,他如同蛟龙出水,直冲天际,又悠悠落下,卡塔琳娜水上飞机晃晃机翼飞过来,终于会师了。
下方的船坞已经陷入一片火海,费城试验夭折了,但穿越小组的任务并未完成,反而带来更大的危机,因为所谓的费城试验本来就是一个陷阱,而汉尼拔博士也逃之夭夭了,以孟山掌握的穿越技术,他可以任何地点瞬间穿回基准时空,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刘彦直身上的衣服都烧没了,他披着毯子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他在占据汉尼拔身躯的短暂时间里,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对方的思维意识,但是这些有价值的情报并未被他获取,就像是一个人做了个精彩无比的梦,却在醒来后迅速忘记一样。
只有一件事牢牢印在脑海中,那是汉尼拔的执念。
为了应对天谴日的到来,人类必须进化。
第八十七章 老人家丢了
穿越小组沿原路返回,跨越战火纷飞的欧洲,危机四伏的中东,首先回到了印度,在加尔各答与甘加达尔依依惜别后,再次乘坐美国陆军第十航空队的运输机,经驼峰航线飞回了中国,在飞机上刘彦直问起詹金斯上尉,飞行员告诉他,詹金斯机组前天失事了,连同满满一飞机物资坠毁在高黎贡山谷中了。
莽莽雪山间,一条亮银色的轨迹指引着去往昆明的航路,那是失事飞机的金属残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几经辗转,大家终于回到重庆,陪都依然笼罩在阴冷压抑的气氛中,他们没有久留,转乘各种交通工具穿越火线,抵达沦陷区江东省会近江市。
回到近江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季氏诊所寻找刘骁勇,此前刘彦直曾经托人寄了一封信过来,安排刘骁勇在近江就地潜伏,等候穿越小组归来。
刘彦直让其他人先分散隐蔽,自己一个人去了季氏诊所,来到诊所门前就觉察气氛不对劲,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能感觉到诊所内杀机四伏,但还是毅然敲门进去了。
季医生不在,诊所里换了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后面问他:“先生,看病还是找人?”
“季医生人呢?”刘彦直左顾右盼,摘下礼帽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他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远道而来。
“他出去办点事,您是?”中年人起身沏茶。
“我是他朋友,从重庆来。”刘彦直道。
中年人手上的茶杯差点落在地上,内室里几个特务更是狐疑不已,这个军统联络站已经被宪兵队破获,但依然保留着就是为了诱捕重庆分子,今天第一次开张就逮到了大鱼,不过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搞情报是有规矩的,哪有一进门就说我是从重庆来的。必须是一整套缜密的暗语加上信物,互相才能取得信任,军统特务没有这么马大哈的,可能搞差了,但是特务们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无辜的倒霉蛋,既然是重庆来的,先拿了再说。
门帘挑起,三个特务走了出来,皮夹克鸭舌帽,手里拎着枪,诊所外面摆摊的小贩也走过来堵住了门,中年人战战兢兢缩到了墙角。
“重庆来的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特务狞笑着说,“识相的话,就别让兄弟们动手。”
“去哪儿?”刘彦直道,“我茶还没喝呢。”
他的笃定让特务们有些纳闷,见过牛逼的,没见过这么牛逼的,都落入罗网了还气定神闲,难不成抓错人了?是其他机关的自己人?
“季医生是你们抓的?”刘彦直翘着二郎腿,从烟盒里弹出一支三炮台香烟叼在嘴上,冲距离自己最近的特务招招手,“给爷点上。”
特务看看自己的老大,干咳一声,拿出火柴上前给刘彦直点烟。
“对,是宪兵队把姓季的提走了,他是军统的人。”特务老大见刘彦直的派头这么足,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荒唐,季医生是七十六号的人,你们不知道。”刘彦直忽然竖起眉毛。
特务老大心里有谱了,七十六号是上海那边的特务机关,是汪政府的人,而他们是隶属于江东省皇军宪兵队的特高课,不是一个系统,用不着买账。
“是不是七十六号的人,得我们甄别之后再说。”特务老大傲慢道,“这位先生,您先跟我们回宪兵队聊聊吧。”
刘彦直起身:“好,我就去宪兵队坐坐,有日子没和青木中尉唠嗑了。”
青木中尉这个名字还是听季医生说的,现在派上了用场,特务们更加不敢小瞧刘彦直。
“对不住,虽然是自己人,也得照规矩来。”特务老大道,“进宪兵队可不能带家伙。”
刘彦直高举双手,任由他们搜身,他身上当然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我就是不用枪,你们几个也不是对手。”刘彦直鄙夷道,“别说你们几个,宪兵队一起上,我也能全灭了。”
特务老大讥笑道:“七十六号的人,吹牛倒是厉害,真有本事,这话您当着青木中尉的面说。”
刘彦直被特务们塞进一辆黑色轿车,直奔宪兵队而去,日本宪兵队不仅负责维持驻军纪律事宜,也负责侦缉反日分子,分管这一块的是青木中尉,他的军衔虽然不高,但手下有一百多个特务,无恶不作,坏事做绝,宪兵队特高课的恶名远扬,进去过的人没几个活着出来的,据住在宪兵队附近的人说,基本上每天都是夜里都能听到惨叫声。
汽车开进了宪兵队大院,门口的哨兵持枪敬礼,墙头上拉着电网,插着玻璃碴,大狼狗虎视眈眈,刘彦直谈笑风生,毫无惧色。
特务老大禀告之后,将刘彦直带进了特高课审讯室,这是一间半地下室,木地板上有深色痕迹,应该是没擦干净的血迹,随着一串马靴铿锵声,青木中尉走了过来,在门口遇到了什么人开始交谈,用的是日语。
“青木君,昨天游击队又在大肆活动,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么?”
“很抱歉,暂时还没有线索,不过我们会努力的。”
“那么,翠微山炮台的案子有眉目了么?”
“太抱歉了,也没有任何线索。”
“加油干吧,青木君。”
“失陪了,山本君。”
青木中尉走了进来,这是个年轻的军官,呢子军装笔挺,胳膊上戴着宪兵的袖章,面颊刮得铁青,带着一股冲天的戾气,他怒气冲冲看着刘彦直,质问道:“你到底是从上海来,还是从重庆来。”
“我从重庆来,来找季医生。”刘彦直道。
“那么你不是七十六号的人了?”青木中尉转头恶狠狠看了特务老大一眼。
“我没说过我是七十六号的人啊。”刘彦直一脸无辜,“七十六号都是日伪特务狗汉奸,生孩子没屁眼下辈子托生猪狗的人渣,我怎么会和他们为伍呢。”
青木中尉大怒,拂袖而去,特务老大也恼了,叫进来两个小特务给刘彦直上了刑具,准备大刑伺候。
“是你自己招呢,还是试试我们的手段,拔牙,拔指甲,随你挑。”特务老大阴测测地说道,他面前摆着一副摊开的刑具,各种钳子、刀子、钻头等,寒光闪闪,摄人心魄。
“让我见季医生一面就行,不需要费这些麻烦。”刘彦直满不在乎,他到宪兵队来只是为了找季医生,找季医生则是为了确定刘骁勇的下落,这些小杂鱼才不值得他出手。
特务老大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他实在搞不清楚刘彦直如此笃定的信心源泉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小子很有背景,他连青木中尉都不放在眼里,搞不好是背负重要使命的重庆特使哩,还是先别得罪他的好。
于是,奄奄一息的季医生被押了进来,他被折磨得几乎没了人形,是被两个犯人抬进来的,刘彦直注意到,季医生两条腿上的肉都不见了,明显是被长着锋利牙齿的凶猛动物啃过。
“季医生。”刘彦直喊了一声,担架上的季医生动了动睫毛,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刘彦直,露出迷惑的神情。
“那个老人去哪里了,放在诊所治疗枪伤的那个。”刘彦直顾不上安慰他,捡着重要的问题先说。
“走了。”季医生张了张嘴,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什么,他死了?”刘彦直大惊。
“不,他自己走了。”季医生道,“不知去向,应该安全了。”
刘彦直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搞成这样?”
“叛徒出卖……”季医生有气无力的满满说着,“军统的人不是孬种,我什么也没说,你帮帮我……给我个痛快!”
说完这句话,季医生脖子一歪,眼睛依然睁着,但瞳孔在放大,他死了。
刘彦直两手微微用力,将锁住自己的铁链子崩断。
“哟,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底气这么足。”特务老大一挥手,两个膀大腰圆赤着上身的特务扑了上去,却被刘彦直一手一个扭住脖子撞在一起,顿时脑浆迸裂。
特务老大想跑,哪还能跑得了他,被刘彦直揪住了脖颈,用力掼在墙上。
刘彦直去找青木中尉,闯进特高课的办公室,青木八嘎一声握住了刀柄。
还没拔出来就被刘彦直攥住了手腕,帮他抽出军刀,慢慢压在青木脖子上,慢慢切下去,青木中尉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直到脑袋落地依然保持着这幅见了鬼的表情。
青木的人头被刘彦直捡起来,丢进了隔壁的狗舍,一群吃惯了人肉的日本狼狗扑上来将这颗人头撕成了碎片,吃完了舔舔狗嘴,一双双红眼睛盯着刘彦直。
刘彦直觉得不大对劲,这群畜生也都该死,不过现在轮不到他们,先弄死那些两条腿的畜生。
宪兵队内有一个算一个,刘彦直全部都没放过,他最后从尸体上搜出几枚小甜瓜手榴弹,拔了保险销丢进了狗舍,狼狗们还以为是好吃的,扑过来争抢,被炸的残肢断体乱飞。
宪兵队里囚禁的犯人全被刘彦直放走,季医生的尸首也被他带走,一切归于平静后,特务老大终于从脑震荡带来的昏迷中醒来,他失魂落魄的在宪兵队里走来走去,看到的全是尸体,精神顿时崩溃,从此变成疯子。
……
近江城外,刘彦直等人站在一座坟前默哀,简陋的木质墓碑上写着抗日英雄季医生之墓的字样,别管军统后来的名声如何狼藉,毕竟抗战时期涌现了大批默默无闻,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
刘骁勇丢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差,跨越七十年把老爷子带来却带不回去,刘彦直怎么向好兄弟刘汉东交代。
第八十八章 改变历史还是改变命运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翠微山再说,如果刘骁勇没出事的话,他会在附近等待,达成这个共识后,大家向着翠微山出发了。
来到山脚下就发觉不对劲,附近几个村子都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想必是鬼子的报复行动所致,刘彦直有些懊悔,为了一时爽快痛宰鬼子,却忘了百姓们的性命还捏在侵略者手中。
上山的道路封锁严密,有鬼子的装甲车来回巡逻,远远望过去,山上的炮楼似乎有人在活动,连翠微山的明代宝塔上都插了膏药旗,刘彦直目力超人,能看到宝塔顶层有日本兵拿着望远镜在眺望远方。
日军如临大敌,在翠微山上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兵力,仅凭刘彦直一人之力要将穿越舱从悬崖下取回,还要应付大批日军的进攻,可谓困难重重。
“只有一个办法,我先把他们杀干净,然后咱们再上山。”刘彦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