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阴冷无比,刘彦直坐在母亲遗体前一动不动,没人拉得动他,实际上这也是来自高层的授意“随他去,不要管他。”
刘彦直沉浸在痛苦中,如果可以交换,他宁愿在地狱中接受一万年的煎熬来换取母亲的复生,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有坚强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才是对母亲灵魂最好的告慰。
一只手搭在刘彦直肩膀上,他回头,是吴冬青,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吴冬青说。
“我不吃。”刘彦直摇摇头。
“你不吃怎么救你妈妈?”吴冬青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不像是在开玩笑。
刘彦直忽地站起:“真的!怎么救,快告诉我!”
吴冬青拍拍他肩膀:“不急,你先把饺子吃了,听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你。”
刘彦直用最短的时间吃完了这碗饺子,噎的说不出话来,吴冬青递过来一瓶纯净水,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在一间宽敞的书房内,刘彦直见到了被吴冬青称为“大哥”的人,他三十来岁年纪,很随意的穿着T恤和拖鞋,书房内摆满了书籍,有些杂乱不堪,但充满书香气息。
“刘彦直?你好,我叫党爱国,咱们是一年人,都是77年生。”党爱国伸出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像是读书人的手,但是温暖有力,充满阳刚之气。
“你好。”刘彦直没有考虑其他,开门见山道,“怎么就我妈妈?”
党爱国说:“别急,我先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由于你特殊的体质,你现在是孟山公司的捕猎对象,孟山公司是全球最大的转基因公司,也是最大的药厂之一,他们不但生产人吃的药,也生产兽药、农药和转基因种子,简单来说,你就是他们急需的小白鼠,你落在他们手里,是要被解剖化验的,你的母亲也是被他们害死的,而我们,是在保护你。”
刘彦直说:“我不管那些,怎么才能救我妈妈。”
党爱国说:“你看过网络小说么?”
刘彦直愣了一下:“没有。”
党爱国拍拍额头:“对不起我忘了,你1997年就出事了,还没来得及赶上网络时代,那么,你知道时空穿越么?”
刘彦直说:“知道,我小时候看过美国电视剧,就叫《时光隧道》,好像是正大剧场里放的。”
党爱国说:“不是正大剧场,就是普通译制片,等等,跑题了,现在回到正题,我有办法让你穿越时空去救你妈妈,去挽回这一切,但是我要告诉你,穿越的危险非常大,搞不好就会永远湮灭在时光里。”
刘彦直毫不犹豫道:“我愿意,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党爱国回头看看吴冬青,后者无奈的撇撇嘴,心说如果成功率有百分之一那么高就好了。
“既然可以穿回去,那你就不用着急了,对吧,先接受相关训练吧。”党爱国道,“冬青,你带彦直去训练中心吧。”
……
训练中心位于远离闹市的山区,驱车一小时才到,从外观上来看,是一座未完工状态的大型运动场,高高的塔吊锈迹斑斑,建筑物外部破败不堪,但是内部已经装修完毕,有塑胶跑道和游泳池,有靶场和拳台,有常规的组合器械,也有专门训练宇航员的离心机。
吴冬青带刘彦直四处参观了一下,最后领他到总台,领取了ID卡,这张卡可以进出训练中心,也可以开宿舍的门,更是食堂餐券和超市购物卡。
“卡里有你的工资,从现在起,你就是组织的一份子了。”吴冬青说道,“欢迎加入。”
“你们是什么组织?”刘彦直忐忑不安,从他苏醒过来,就一直遇到离奇的事情,甚至连时光穿越这样不靠谱的科幻题材也出现了。
“是一个伟大的组织。”吴冬青眨眨眼,“你会慢慢了解的,好了,我该走了,剩下的事情就靠你自己了。”
吴冬青离开了,刘彦直来到了他的宿舍,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简单的床和桌椅,还有一台触摸屏电脑,衣柜里有全套服装鞋帽,从体能训练服到防弹衣头盔都有,鞋帽的尺码也是正好的。
墙壁上的音箱发出指令:“命令,命令,全体队员在五分钟内更换体能训练服到一号训练场。”
刘彦直猛然醒悟到自己已经是“组织”一员了,赶忙从衣柜里拿出体能训练服换上,根据墙上的指示图,找到了一号训练场,他是最后一个来到的,而且身上的衣服和别人不同,人家都是T恤短裤,只有他穿着长袖衫裤,所有人都以冷漠的眼神看着新来的菜鸟。
教练是个彪悍粗壮的中年人,他直接让其他队员去操场跑步,冷冷对刘彦直道:“你跟我来。”
刘彦直跟着教练来到靶场,教练从枪柜里取出一支GLOCK19手枪,开始手把手的教他怎么装填子弹,怎么上膛,怎么射击。
……
甄悦还是放不下好奇的心,她又去找了刘彦直,工棚已经锁上了,没人知道这对母子的下落,回到驻地,她带着深深的疑惑入睡,把这一切都埋藏在梦里。
与此同时,刘彦直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塞进汽车拉到一座山头上,远处影影绰绰有一座七层宝塔,那是江东省的名胜古迹,明代浮屠,刘彦直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翠微山,上中专的时候曾经和同学骑行来过这里,距离近江市区大约二十公里,这里是省里有名的旅游禁区,经常有人进山探险而失踪。
山风呼啸,阴云密布,刘彦直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山上的气温比较低,风又大,加上满心忐忑让人很不舒坦,周围有些研究人员模样的家伙在电脑前低声嘀咕着什么,党爱国和吴冬青都在,不时看着手表,似乎在等待什么。
深夜两点半,终于开始了,一台小松挖掘机在地上掏了个一米八长的坑,工作人员在里面铺满类似锡箔的金属膜状物,四周挂上粗大的电源导线。
吴冬青走过来,递给刘彦直一支手枪和两个满满的弹匣,眼神怜悯无比:“小心。”
刘彦直点点头。
党爱国也走了过来,说道:“待会你就躺进去,闭上眼睛,可能会疼,但是很快就过去,如果你醒过来,所处的时间就是你母亲遇害的那一天,你有二十四小时来解决事情,解决完之后你必须回来,依然躺在这个容器中,我们会把你接回来。”
刘彦直任由他们摆布,躺在所谓的容器里,感觉自己是锅里的螃蟹,人员开始撤离,穿防辐射罩衣的工作人员将盖子慢慢盖上。
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白光一闪,刘彦直从坑里一跃而出,周身的衣服烧的寸缕不留,手枪烧成了废铁,金属薄膜都烧化了,他简直是躺在金属溶液中。
天亮了,四周鸟语花香,远处明代宝塔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刘彦直知道,穿越成功了,他回到了过去。
第六章 昨日重来
刘彦直不顾身上的灼伤,拔腿就跑,他要去救妈妈,分秒必争!
跑出去没几步,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低头看去,是一只被土虚掩着的焦黑的人手,扒开表面一层土,下面是一具焦尸。
刘彦直忽然明白了,自己也不过是“组织”的小白鼠之一,只不过自己耐高温侥幸没死而已。
事态紧迫,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翠微山的景色依旧,地形地貌和二十年前没有太大改变,他依稀认识下山的路,一溜小跑,灼伤的脚底板上血肉模糊。
好不容易来到山下,远处是大片的农田,稻草人穿着破旧的衣服竖在地里,刘彦直跑过去剥下稻草人的衣服披上,继续上路,沿着柏油马路往近江市区方向奔跑。
一辆旅游大巴驶过,车上的游客纷纷靠近车窗观看这个奇怪的奔跑者,衣衫褴褛,步履矫健,眼神执着,而且速度很快。
大巴车驶出一公里,有人要求下车方便,司机师傅靠边停车,一行人下来撒尿,其中一位穿阿迪达斯运动服的中年人扭头望去,只见那个“乞丐”远远的跑了过来,他不由得拿出手机计算了一下时间,心中巨震,省运会长跑冠军都跑不出这种成绩!这是好苗子啊。
中年人是市体育局的田径教练,他抑制不住兴奋地心情,上前拦住那名奔跑者。
“别挡路。”刘彦直均匀的呼吸着,绕开教练继续奔跑,他不是不想搭车,而是这副尊荣没人肯让他搭车,翠微山距离市区只有二十公里,看太阳的位置,下午之前应该可以赶到。
“谈谈好么,我是搞田径的。”教练不愿放弃,陪他一起跑,顺便打量他的跑步姿势,完全是个外行,连业余选手都称不上,可就是耐力好跑得快,这种长跑健将在亚裔人中很少能出现,只有非洲高原才能诞生这种奇葩。
“我要搭车去市区,你能帮忙么?”刘彦直问道。
“没问题。”教练一拍胸脯。
刘彦直被带上了大巴车,旅游团的成员们多有不满,但是碍于马教练的面子也没说什么。
车开了,马教练开始搭讪:“小伙子,多大年纪了,家住哪里,干什么工作?”
刘彦直反问道:“你有手机么,借我用一下。”
马教练拿出手机递给他。
刘彦直拨打母亲的手机号码,想提醒她下午买了肉之后不要回家,这样就不会遇到杀手,更不会被车撞死了。
电话打不通,始终没人接,刘彦直忽然醒悟过来,那天母亲忘带手机了。
再给自己打电话,希望这个时空的自己能挽回局面,可是电话同样打不通,对方已经欠费停机,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没办理上网套餐,用的是最贵的流量费,那点话费都随着上网看电影耗尽了。
“小伙子,你有什么急事么?”马教练问道,“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
“别说话。”刘彦直制止他的进一步套近乎,拨打了110报警电话,他没办法,只能报警求助。
110接线员公事公办,听到报警人说玄武路附近有四名全副武装外籍杀手在潜伏等待绑架一名清洁工的儿子后,接线员已经断定这是一个骚扰电话。
报警无果,刘彦直心急火燎,马教练又问:“怎么回事?”
“我饿了。”刘彦直闻到食物的味道,前排小朋友正拿着蛋糕吃的满脸花。
马教练忙不迭的拿出煮鸡蛋、泡芙和可乐,刘彦直狼吞虎咽,吃相如同恶鬼托生。
“这孩子多久没吃饱饭了。”马教练怜惜无比,这么好的田径苗子,怎么就混成乞丐了呢。
转瞬之间刘彦直就吃光了这些食物,他静静坐着,感受着胃部的消化,小肠的吸收,能量一缕缕传遍全身每一条筋脉,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血液。
大巴车停了下来,前面是长龙一般的车流,堵车了。
“师傅开下门。”刘彦直要下车,马教练苦苦挽留他不果,看到他血迹斑斑的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不假思索地脱下脚上的耐克运动鞋递过去:“小伙子,穿上。”
刘彦直没推辞,光脚穿上了运动鞋,跳下车继续奔跑。
“小伙子,每天中午我都在市民广场旗杆下等你。”马教练望着神秘奔跑者的背影喊道。
刘彦直摆摆手示意听到了,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太阳已经顶头,正午了,那天的这个时候,母子俩正在派出所等着拍照办新身份证哩。
刘彦直决定去派出所找人,捷足先登把危险拦阻在发生之前。
当他跑到派出所附近的时候,一辆旅行车拦在面前,四扇车门同时打开,手持橡胶警棍和狼牙棒的汉子利索无比的窜出,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
刘彦直拼死抵抗,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抓自己,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失去自由,母亲的死就无可避免。
汉子们的棍子雨点一样落在刘彦直身上,一柄钢叉把他顶在了墙上,没等他喊出声来,电击器戳在腰眼上火花四冒,刘彦直浑身抽搐,慢慢顺着墙倒下了。围观群众聚成了一圈,汉子们拿出警官证,亮明了刑警身份。
警察给刘彦直戴上了手铐,上的是背铐,齿轮压到最小范围,铐子紧紧勒在手腕皮肉里,他被塞进了警车,迷糊中隐约听到警察们在说“杀人犯”之类字眼。
等刘彦直清醒过来,已经坐在颠簸的警车里了,他甩甩头,异常清醒。
“你们抓错人了。”他说,“我叫刘彦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没人搭理他。
“给吴冬青打电话,他知道我。”刘彦直继续道。
“你省省吧,提徐功铁都没用。”一个警察懒洋洋答道,“等到了刑警大队,有你说话的时候。”
“到派出所去行不行,我找个人,就说一句话,求求你们了。”刘彦直苦苦哀求。
“你杀人的时候,人家求你有用么?”警察讽刺道。
刘彦直低头不语,他知道警察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如果不能从这辆警车里脱困,那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
见疑犯消停了,警察们也不再管他,自顾自的聊天,午后的阳光和胜利后的喜悦让侦察员们有些放松,有些疲惫。
一声脆响,刘彦直挣断了手铐钢链,连续重拳打在身畔刑警身上,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警察们猝不及防,驾驶员回头看的时候,方向盘歪了,一头撞上了路边行道树。
刘彦直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逃跑,打晕邻座的警察之后,他迅速打开车门狂奔而去。
一名刑警从侧翻的车里爬了出来,掏出手枪上膛大喝道:“站住,不站住开枪了!”
刘彦直理都不理,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