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明天就去报名,明天就去考。”这个警察比姓高的好说话,光头终于松下口气。
“记住刚才的话,再寻衅滋事,再侮辱妇女或进行其他流氓活动,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警察同志,您放心,我们改过自新,我们重新做人。”
经济民警不是治安民警,更不是交警刑警,只能警告警告。韩博再次瞪了他们几眼,拉开车门收队。
汽车跑得比自行车快,赶到南河广场,从东南两个方向过来上大夜班的女工越来越多,三五成群,没落单不会出事,直接加速开到刘坝桥附近的一棵树荫下等下班女工。
车间换班需要一会儿,几个人坐在车上聊起天。
“保护她们上下班,她们却一无所知。韩科长,指导员,我们这算学雷锋做好事吧。”
半个月了,天天如此,没发生过什么大事。
刚开始几天,他们很积极。时间一长,多多少少感觉有些小题大做,或者说杞人忧天。好在就半个多小时,不像公安干警蹲起坑没日没夜,虽然有点想法,倒没什么怨言,就当夜里出来纳凉。
韩博打了个哈欠,瓮声说:“不能算,人雷锋做的是份外事,我们干的分内事。”
吴永亮掏出烟,推开车窗,嘿嘿笑道:“我感觉应该算,严格意义上看好厂门才是分内事,出了厂门就不关我们事。”
“是啊,出了门就是公安的事。”
提起公安,高长兴想起下午那个电话,苦笑着说:“韩科长,有件事我忘了汇报。警官证没办下来,估计要重拍照片。”
“为什么?”有没有警官证真无所谓,韩博心不在焉。
“问题出在警衔上,我们县之前没正式经警,《经济民警工作管理规定》里也没提警衔。内保大队以为跟事业编和地方编警察一样,随便佩戴个警衔显正式点。照片和材料交上去才知道经警有经警的肩章,一个齿轮和一把枪的那种,不能跟公安一样授衔,闹出一个大笑话。”
“要收回去?”
“厂里花钱买的,收不收无所谓,只是不能佩戴。内保大队让我们什么时候去一趟,他们买了几十副肩章,不要厂里再花钱,让我们拿回来换上。”
没警衔就不像警察,吴永亮嘀咕道:“临时工能穿警服佩警衔,我们这些正牌经济民警却不能佩警衔,这算什么事。”
“才佩戴半个月就要换,朝令夕改,太儿戏。”
“不换,拿回来也不换。”
只要是人,多多少少会有点虚荣心。
部下不爽,韩博一样不爽,不无自嘲地说:“我姐一直想让我穿警服回老家显摆显摆,换上肩章不伦不类,只会被人笑话,看来显摆不成了。”
干部与职工是不一样的,与临时工更不一样。
尤其丝织总厂的干部,如果不是提拔只是平调,别说平调去公安局,就算平调到县委县政府都不一定愿意。
县里没钱,这两年政府部门干部和城区教师工资很难保证。丝织总厂效益好,工资奖金从没拖欠过。要是把加班费和各种补助算上,同级干部收入比政府部门高两百多。销售科收入更夸张,书记县长都没他们高。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高长兴忍不住打趣道:“韩科长,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国家干部,真喜欢穿警服,可以想办法调公安局去。”
以前没什么感觉,这段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就应该干警察。
无师自通会开车,直觉应该不会错,反正父母没指望我赚钱,只希望我当干部,工资多点少点无所谓。
韩博越想越有道理,不禁笑问道:“真可以调?”
“事在人为。”
“我知道事在人为,关键在县里我认识的最大领导就丁书记和钱主任。”
“韩科长,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在丝织厂挺好,干嘛去受那份罪。就算调也是往县委县政府调,乡镇不能去,给你提副科都不能去。”
吴永亮的父亲是乡干部,最有发言权,深以为然地说:“是不能去,全县那么多乡镇,有几个不欠一屁股债的。一到年底,书记镇长就出去躲债,不敢在家呆。”
“公安局一样惨,政法专项编制的正式干警工资70%发放,事业编和地方编全靠返还。基层派出所局里只给缩过水的基本工资,办案经费办公经费一分没有,二十几个派出所光电费就欠40多万。”
他话音刚落,两个白色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在刘坝桥头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车早已歇火,车灯早就关了,停的位置比较隐蔽,他们没注意到这边。在桥头附近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像是在观察,最后蹲在农资公司与一个门市部之间的巷子口。
应该是他们,应该是那两个流氓!
等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了,韩博强按捺下激动,低声道:“永亮,把烟掐掉,前面两个人可疑。”
“谁,在哪儿?”
“斜对面,巷子口,”高长兴同样留意到了,自言自语地说:“二中和职中放假,最近的居民区离这一里多,游戏厅台球厅关了门,周围没什么人。三更半夜,他们来这做什么。”
“撬农资公司仓库?”小颜脱口而出道。
高长兴摇摇头:“农机配件,化肥农药,就算撬开也拉不走。”
韩博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先盯着,要是敢打我们厂职工主意,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第18章 逮个正着!
下小夜班的女工三三两两、叽叽喳喳擦肩而过,两个家伙躲到巷子里,消失在视线中。
怕被人看见,行迹更可疑。
顶头上司没当过兵,更没抓过人,高长兴当机立断接过指挥权,回头道:“要是那俩小子等会撬门溜锁或从事其它犯罪活动,我们分两组,一组对付一个。小颜小单跟我一组,其他人跟永亮一组。谁跑得快,谁离他们近,谁冲上去扑倒他。另外两个人抓手,防止他们带有凶器,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一组一副手铐,逮到就铐上。如果发现我们之后不跑,敢负隅顽抗,三个对付一个,下手要有分寸。如果敢亮出凶器,就用警棍招呼,我们要注意安全,下手一样要有分寸,千万别打头。”
“韩科长,指导员,放心吧,只要他们敢作案,保证把他们拿下。”
“小毛贼,我一个能对付他们两个!”
出来转了半个多月,终于逮到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小伙子们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韩博不敢有一丝大意,严肃告诫道:“指导员抓捕经验丰富,全听指导员的,不许大意,不许搞个人英雄主义。”
韩科长虽然不怎么管分队的事,但韩科长才是真正的领导。要是没韩科长,班长哪有补助,夜市执勤哪有加班工资,更不用说奖金。
威信树立起来了,韩博的话很好使,一个个点头称是,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
下班女工不断从刘坝桥而过,两个身影不断冒出来探探,见人多就缩回去。渐渐地,路上人越来越少,最早经过的已消失在马路尽头。
马路上空空荡荡的,看样子女工结伴而行他们没找到下手机会。
他们今天不下手,明天可以下手,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有千日抓贼没千日防贼的道理,韩博不禁后悔起之前的提醒。
“永亮,刚才过去多少?”
“七八十个应该有,我没注意数。”
“有家在西边的,这个不好统计。拦路抢劫,估计那俩小子没这个胆,应该是撬门溜锁,应该想撬农资公司门市部。”
“出来了,又出来了,鬼鬼祟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下班女工全走了,高长兴侧身问:“韩科长,现在怎么办,是继续盯还是过去盘问盘问。如果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就把他们直接扭送城西派出所。”
“再等十五分钟。”做那么多事就是为逮这两个流氓,韩博不想打草惊蛇。
“行。”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俩小子仍在桥头转悠,等得有些心焦,就在众人打算下去盘问之时,一个女工骑着自行车从人民西路拐入刘坝路。
“怎么一个人,怎么搞这么晚?”
小颜话音刚落,刚蹲下的俩家伙猛然站起身,回头看了看四周,确认马路上没其他人,竟拔腿往迎面而来的女工跑去。
果然是冲着本厂女工来的。
韩博火冒三丈,伸手准备拧钥匙,打算把车开过去抓人,高长兴一把抓住他胳膊:“韩科长,再等等。”
抓人要有证据,如果图财就是拦路抢劫,图色就是强奸未遂。要是动手太快他们会避重就轻,会像汽车站前的那些黑车司机一样说是开玩笑。
韩博反应过来,松开钥匙,紧盯着那俩混蛋一声不吭。
突然蹿出两个人,女工吓得一声惊叫。双手紧握车龙头,双脚拼命蹬,试图绕过他们赶快走。
矮个子流氓一把没抓住,没控制住重心差点摔跟头,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回头就追。高个子流氓动作快,一把揪住车龙头。女工骑得快,连人带车啪嗒一声摔倒了。
高个子流氓不敢在马路中央停留,右臂搂着女工脖子,左手捂着女工嘴,把人往路边拖。矮个子流氓捡起从车篮里甩出老远的包,扶起自行车往路边跑,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有预谋的作案。
很快,前后不过十来秒。
“行动!”
不能再等了,高长兴猛地推开车门,撒腿往桥头跑去,吴永亮等人紧随而上,边跑边喝斥道:“住手!”
韩博反应过来,立即打着引擎,打开大灯,开着侧门没关的面包车追了过去。
突然冒出这么多警察,俩流氓大吃一惊,一个松开女工往巷子里逃窜,一个干脆跨上自行车往人民路方向跑。
两条腿的人有对付,两个轮子的四个轮子来。韩博猛踩油门,直接挂三裆,追上矮个子流氓,打方向盘将其逼到路边。
“束手就擒,你跑不掉的!”
刚警告完,吴永亮三人紧追过来,手电灯光随着动作直晃,嘴上喊道:“站住,不许跑,再跑开枪了!”
开枪?
矮个子流氓吓懵了,一不留神竟撞到路牙上,一下子摔得鼻青眼肿。吴永亮手疾眼快,扑上来将其死死摁住,韩博歇火停车走下来时,他双手已被戴上了手铐。
“让你拦路抢劫,让你耍流氓!”吴永亮爬起身,啪啪啪就是几个大耳光。
“永亮,差不多了。”
韩博接过手电照了下矮个子凶手的脸,十八九岁,额头摔破了,血直流,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要不是俩经济民警架着,估计站都站不稳。
“押上车,看好他,顺便审审,我去看看职工。”
“指导员那边呢?”
“应该跑不掉,你们先看好这个。”
“韩科长,韩科长,他们有刀,他们抢钱还耍流氓,他们说我喊就杀我!”跑到桥边,二车间女工纪小娟吓得魂不守舍,一看见他便嚎啕大哭起来。
“别怕,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看见没有,已经逮住一个,另一个也跑不掉。有没有受伤,胳膊怎么了。”
“摔破了,擦破点皮,韩科长,要不是你们,我……我……”
“保卫科是做什么的,就是保护你们的。”韩博搂着她肩膀,慢声细语地说:“没事了,不用怕,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去派出所,跟公安说一下来龙去脉,然后安排人送你回家。”
第19章 抓现行
高长兴三人押着高个子流氓从巷子里走出来,气喘吁吁地问:“韩科长,人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