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被“韩打击”截胡,与副支队长失之交臂。
“老帅”强烈建议局里设立禁毒支队,本以为机会很大,结果“韩打击”半路上又杀出来,又要截胡。
一而再,太过分了!
再而三不太可能,年龄摆在这儿,“韩打击”年轻,他有得是时间,有的是机会截胡,可以自己哪有时间,哪有机会再给他截。
钱晋龙越想越憋屈,狠狠掐灭烟头,板着脸欲言又止。
“这跟他没关系,这是政法委、是陈局的决定。”
想在退居二线前推老部下一把,结果却搞成这样,韦国强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倍感无奈说:“上级让他负责筹建,让他担任支队长,有上级的考虑。禁毒工作不是我们公安一家的事,需要政府各部门,需要全社会参与,这方面他比你有优势。”
“什么优势?”
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在哪儿,韦国强真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淡淡地说:“什么叫大禁毒,去看看禁毒委员会成员名单。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亲自兼任禁毒委员会主任。市政法委王副书记、市委张副秘书长、市政府徐副秘书长、市卫生局长和我们汤局兼任副主任。法院副院长、检察院副检察长、市计委副主任和教育局、民政局、司法局、财政局、交通局、文化局、广播电视局、林业局……副职兼任委员,这些领导你认识几个,领导们认不认识你,让你担任禁毒办副主任兼禁毒支队长,具体工作你怎么开展?”
原来是这个原因!
钱晋龙彻底服了,气呼呼冒出句:“他认识领导多,他关系比我硬。”
“你是老同志,怎么说话的。”
韦国强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说:“不就是个支队长么,不就是一个副处,当不上又怎么样。田国钢跟你一起参加工作的,是学历没你高还是能力没你强,老田干几十年现在还是科员,你已经提正科你还想怎么样,让你当局长,当厅长?”
“韦支队,我是说这件事,我干多少年缉毒,他办过几起毒案。”
“跟人比功劳,春节不是比过么,你比得过人家么,怎么不跟人家比比谁年龄大,谁参加工作时间长。这么大年纪了,还一点沉不住气,没出息。”
他的思想工作必须要做好,不然以后真会闹矛盾。
韦国强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循循善诱:“晋龙,将心比心,不管谁遇到这事谁心里都不舒服,所以有句话怎么说的,人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况且这事不能怨他,把刑事技术划回刑警支队,让技侦支队专门负责技术侦察,全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以后技侦支队是大编制,不光给办案单位提供技术支持,也是实战部门,要设行动技术大队。他要是揽权,会主动提出拆分?他真要是那种一门心思只想当官的人,别说技侦支队长,接替我担任刑警支队长都有可能。”
说曹操,曹操到。
人没到,电话到了。
韦国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手机笑道:“小韩,晓蕾恢复得怎么样,孩子还好吧。”
“好,她们挺好的,谢谢韦支队关心。”
钱晋龙出了名的难搞,何况一个萝卜一个坑,稀里糊涂占了他的坑,至少他认为是他的坑,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陈局让现在就开始筹建禁毒支队,人员问题必须考虑到。
韩博笑了笑,直言不讳问:“韦支队,市里关于禁毒委员会人员调整的通知你肯定看到了,可能也听到一些传言。其实我跟您一样突然,真有点措手不及。我只是措手不及,钱支队(现在是刑警支队副支队兼禁毒大队长)的心情估计不会好,这事闹的,我都不好意思回去见他了。”
“既然吃这碗饭就要服从组织安排,他是老同志,这点觉悟应该是有的。”韦国强下意识看看老部下,意味深长。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实社会中的人,对一些事不可能没想法。”
韩博不想绕圈子,接着道:“我刚给陈局、汤局打过电话,汇报了一些初步设想,关于禁毒支队人事方面的,局领导很支持。您帮我问问钱支队,愿意继续禁毒,那就跟我一起干。要是想换个岗位,我也可以帮着争取争取,当然,这事也离不开您,我们一起帮着争取。”
“小韩,你是说即将升格的便衣支队?”
“钱大是老刑警,工作经验丰富。苏海冰同志虽然工作经验一样丰富,但他才副科,本来就没机会。我们一起争取争取,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正常情况下,“韩打击”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但现在正是局里要设立好几个支队,人事调整幅度最大的时候,而他又同时负责建设技侦支队、筹建禁毒支队,从工作能否顺利开展的角度出发,帮钱晋龙争取到一个副处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么一来,钱晋龙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在局领导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刺儿头,一个影响即将设立的禁毒支队的绊脚石,就算当上便衣支队长也不会受局领导待见。
可以晋升副处太难,机会实属难得。
韦国强不想替钱晋龙做这个主,沉吟道:“让你费心了,我问问,他想好了再给你回复。”
“行,麻烦您了。”
挂断电话,韦国强紧盯着老部下双眼一声不吭。
办公室就两个人,手机声音挺大,钱晋龙一字不漏全听见了,他是有些冲动,但他不是傻子,非常清楚有得必有失的道理。
“说话呀,人家等我回信呢?”韦国强指指手机,掏出香烟目光转向窗外。
“韩打击”是陈局面前的红人,他既然给“老帅”打这个电话,说明这件事问题不大。便衣支队长一样是支队长,一样是副处,说不心动是假的。
关键要是作出这个抉择,便衣支队长估计也干不了几天,等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局领导会毫不犹豫调整支队长,说白了就是给提个副处。
事实证明钱晋龙脾气大,同样也有几分傲气,猛地抬起头:“他把我当什么人了,继续干禁毒,我不想换岗位。”
“机会难得,想好了。”
“想好了。”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韦国强啪一声猛拍桌子,哈哈笑道:“钱晋龙啊钱晋龙,过去这一年你整天鬼迷心窍,终于清醒了一次。继续干禁毒就对了,去便衣支队算什么,别人会怎么看?何况韩博什么人,干一年技侦支队长就要调任禁毒支队长,他这样的人禁毒支队长又能干多长时间。不会超过两年,不信我们打个赌,到时候不是上调就是担任分局乃至县局局长,禁毒支队长这个位置到时候还是会空出来。”
“韦支队,我真没想那么多。”
“不想最好,不为部下考虑的领导不是好领导,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你想,只要跟着他踏踏实实干,他自然而然会帮你考虑到。”
第468章 禁毒支队
从北京回来,韩博投入进紧张的工作,再也没时间去派出所蹲点。
先回单位统一思想,跟即将出任技侦支队长的刘铁和技术侦察大队长沙海健研究支队该怎么建设,跟政委周素英、副支队长陈文其、副政委韦绍文研究刑事技术方面接下来的业务培训。
单位事忙完去省厅禁毒总队开会,紧接着率领钱晋龙等禁毒大队同志去江城、东州、安乐等市局禁毒支队参观学习……
同时管一个即将分家的副处级单位和一个即将升格的禁毒大队,人员编制、大队中队怎么设置、经费需要多少、关系如何理顺,忙得焦头烂额,要么不着家,要么很晚回家,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三个月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十一月份,又要跟去年一样“招兵买马”,只不过这次主要从各区县公安局抽调、从警校招聘。
缉毒民警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从各分局刑警队抽调精兵强将,档案一大堆,一份一份研究,不是报名就可以来的。
办公地点暂设在长江区一所已撤并的职业学校,校园不小,一栋行政楼,两栋教学楼,一个大操场。
教学楼正在操场南边,用不着那么大地方,干脆中间砌一道围墙,两栋教学楼区里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禁毒大队只需要一栋四层的行政楼和半个操场。
单位编制依然是大队,但政委已经到位了。
孔心安,44岁,矮矮胖胖,看上去不太像警察,现在的职务仍然是机场分局政委,等编制文件下来再正式任命。
南港机场是地方投资建设的机场,老卢担任良庄乡党委书记时,市里为建机场还摊派过。民航没花钱,所以机场公安分局不归民航管,直接隶属于市局,接受民航业务指导。
正科级单位,辖区小得可怜,没几个人也没什么事,离市区又远,对孔心安来说能调到市局、能提副处,能出任未来的禁毒支队政委非常不容易。
也正因为如此,也可能与他没干过刑侦有一定关系,特别谦虚,说什么事跟下属给上级汇报工作似的,搞得韩博非常不好意思。不只是行政级别一样,而且他那么大年龄。
“韩支队,食堂职工人选你看看,如果行就拍板,我了解过,很可靠。”
“可靠就定下来呗,孔政委,我们不是说好的么,我负责业务,你负责思想工作和后勤保障,这些职权范围内的事你做主。”
“涉及航空安全,机场分局安保工作很严格,在机场工作的人都要搞清楚基本情况。禁毒队要跟毒贩打交道,人员有没有问题同样重要,不能乱做主,你有时间看看简历,没问题我再通知她们上班。”
孔心安一如既往地谨慎,面对他,韩博不由想起已退休的良庄文化站长老吴,他给人的感觉跟老吴别无二致。
这样的人能当上政委,或许局领导就看重他的性格。谨小慎微,不会犯错误,也不会得罪人,跟谁都能搭班子。
正聊着,王燕打来电话。
孔心安二话不说起身走出办公室,不仅顺手带上门,而且关门动作非常轻,搞得韩博啼笑皆非。
“韩支队,说话方不方便?”
“有事直说,别这么鬼鬼祟祟。”
王燕看看对面摩拳擦掌、紧张兴奋的小任,振振有词:“我打听打听,笔试成绩出来没有,小任考得怎么样。我们现在是一级所,你带出来的一级所,事事要争先创优,要是别人考上,我们所的同志没考上,多丢人,不光丢我们的人,也丢你的脸。”
市局待遇好,晋升机会多。
禁毒队虽然危险多一点,虽然苦一点累一点,立功机会也比基层多,在全市公安系统内选拔抽调,好几百个民警报名,小任是其中一个。
这段时间他三天两头来市里“探望”程文明,程文明提过不止一次,没想到王燕也跟着掺和。
思岗县局出人才,说白了是良庄派出所出人才。
早在几年前就设有学习室,个个参加自学考试,35岁以下的民警全是大专以上学历,论学习、论考试,其他单位的人真考不过良庄派出所。
别看那小子五大三粗,身材“很公安”。
脑子一样好使,以前又参加过禁毒业务培训,笔试成绩第二,既年轻体格又好,这些年一直干刑警,现在已经是正股级刑警队长。
人家凭真本事考出来的成绩,其它方面打分也很高,这件事基本上定下来了,就等编制文件下来禁毒支队正式成立给思岗县局发调令。
尽管如此,韩博还是装出一副不快地口气问:“王教导员,你这是走后门。”
别人吃这一套,王燕可不吃,嘻嘻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后门为什么不走。韩支队,你是我们的老领导,你不提携我们谁提携。”
“还有理了!”
“多大点事,你们要扩编好几个大队,要那么多人,小任各方面条件多好。跟你实说吧,为这事我跑好几趟局里,找王大、找石局、找政委,甚至找方局,能让局领导同意放人太不容易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现在的小任跟当年的王解放一样,是思岗县局重点培养对象,说服局领导放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韩博不再吊她胃口,笑道:“成绩出来了,考得不错。幸好不是我出的题,考试和阅卷时我又正好不在家,不然人家真以为我泄露考题呢。”
“我们是模范所队,我们所的同志当然要考出好成绩,韩支队,这么说没问题了?”
“没问题,不过我只能调一个人,他媳妇怎么办。”
“小任的事找你,他爱人的事找晓蕾,晓蕾认识很多行长,调动一下问题应该不大。”王燕理直气壮,任忠年欣喜若狂,咧着大嘴嘿嘿笑。
韩博彻底服了,拍拍桌子:“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就他一个,不会有下次,该走的全打发走。我发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凭什么当年一起打拼的人个个飞出去了,就我一个窝在良庄。”王燕唉声叹气,虽然是开玩笑,但内心深处多少有那么点失落。
细想起来也是,铁打的磨盘流水的兵,当年一起搞警务室的几个人全调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坚守在良庄。正科级教导员又怎么样,那里终究是良庄,是南港市最偏远的乡镇之一。
韩博忍不住问:“王燕,是不是呆腻了?”
“怎么可能,我老公在这儿,全家都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大不了干几年让位置,当一个普通民警。职务可以撤,级别不能降,主任科员也不错。”
韩博由衷地说:“委屈你了。”
王燕噗嗤一笑:“委屈什么,全公安局三百多民警,能有几个正科,很多人干到退休也熬不到一个副主任科员,我一个女人,一个正科级教导员有什么不满足的。把小任打发走我的心事就了了,祝你们个个高升,升得越高我越高兴。”
“借你吉言,真要升官,回头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