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杨锐打断他的话,道:“你们可以选择自己说什么,而不必说出所有的东西。”
“您对自由的认识……”尼森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收起自己的惊讶,再次板正着脸,道:“杨锐先生,我觉得你可能还没有太理解,动态质量重测法,它的商业价值可能价值千万美元。”
杨锐挑挑眉毛,笑问:“是吗?”
“我很确定。”尼森点头。
他身后的一名研究员,此时也站了出来,加强语气道:“杨锐先生,尼森说的没错,您今天讲的动态质量重测法,对制药公司来说,是做梦都想要的。如果检验一次活性分子,就能节省几百万美元的话,我相信,公司肯定愿意为每次的检测而付费,所以,整套系统做出来以后,每年收费数千万美元,或许都是有可能的。”
杨锐笑一笑,心道,想的是很好,但人家制药公司又何苦白白付出数千万美元呢?能拿出这笔钱的制药公司,肯定会进行同步研究的。
如果以为跨国公司就不会山寨产品,那就太天真了。
跨国公司为了追求利润,可以将本国的员工裁员,让外国员工骨肉分离,让全世界的老百姓忍受污染之苦,宁愿用暴力解决问题,动辄对罢工的第三世界国家劳工予以镇压,长期的隐瞒收入,合法避税,贿赂政府,不正当竞争。
为了钱,跨国公司的经理可以放任有人被饿死,有人被毒死,有人被打死,有人家破人亡,有人前途尽毁,他们挑起战争,煽动争锋,密谋颠覆,甚至可以为了多卖一遍旗帜,就资助一场叛乱,这样的跨国公司的管理层,会是出于诚信,一诺千金,或者绝不做山寨产品的人吗?
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人种。
但是,杨锐此时并不会争执这样的问题。
他温润的笑着,说:”不管是几百万,还是几千万美元,都与我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杨锐先生,您只要将这套系统开发出来,申请专利,自然能够赚到大笔的利润,如果您担心开发经费不足的话,我们可以帮您做一些准备工作,以我今天听到的,想必是不难的。”尼森完全是出于对杨锐的钦佩,才说出这样的话,帮别人申请经费,可从来都是不轻松的,但是,考虑到杨锐来自于中国,尼森就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责任。
杨锐轻轻的笑出了声,道:“尼森先生,我知道申请了专利之后,会有大笔的利润,但我不想要。”
“为什么?”
“因为我要研究G蛋白偶联受体啊。”
“啊……但是……”
“尼森先生,就像我说的,动态质量重测法,只是我在研究G蛋白偶联受体的闲暇时间里想出来的,我今天之所以说出来,就是希望你们有人,愿意来完成它,我并不是出于金钱的原因而投身科研的,相信我,中国正在兴起的商业大潮中,赚钱最多的方式,绝对不是做科研。”杨锐说的如此清晰,以至于身边的瑞典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良久,尼森道:“您这样做,相当于至少放弃了1000万美元的收益。”
“税前还是税后?”杨锐说着自己笑了起来,转而道:“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我无意于此,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明天继续来听我的讲座,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我们会的,杨锐先生。”尼森莫名的想要敬礼,就回想着自己看过的纪录片,做了一个日本式的鞠躬。
他身后的瑞典人有些慌乱,这样搞有点不符合我们的行为准则啊。
不等其他人乱糟糟的做出动作来,杨锐已经消失在了食堂外。
于是,身后就传来了更乱的喊声:
“杨锐先生,明天见。”
“杨锐先生再见。”
“请注意身体,杨锐先生。”
第1294章 集体活动
如果说瑞典人对杨锐的成就表达的是钦佩的话,今天来听讲座的中国学者,对杨锐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一批中国到瑞典的代表团,原本就是杨锐开出来的好处费,他自己用掉的名额还不到十个,剩下的除了给行政官员的,最多是给北大和中科院的。
今次来阿斯特拉听课的,有两名北大的行政官员,再四位都来自中科院。
中科院这个部门在80年代以前是个很厉害的部门,可以说是中国科研战线上的实权部门,不仅是掌握要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中科院就是中国科研体系的老大,是具有自上而下的管理职权的。
当然,下面的科研院所总有不听话的,一些厉害的如北大清华这样的高校,或者山高皇帝远的学校和科研机构,阳奉阴违一下子也是很常见的,但在大多数时候,中科院的管理能力比交通部之类的还要强些。
80年以后的中科院,由于对上阳奉阴违,被削弱了许多,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凡是做科研的,依旧得小心伺候着。
杨锐的邀请函送到中科院的时候,也是受到了一系列赞赏的。
今天过来的6个中国人,原本都是出于捧场的心态而来的。
他们其实也可以算是代表团众人送出来的代表。
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的集体主义仍然是很强的,而且总有人愿意出面做组织者。
此六人今天就等于是被大家派遣出来的围观神兽,用来表示对杨锐的支持。
至于其他人,自然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自由的土地上自由的徜徉,或者自由的看点电视节目什么的。
然而,六个人都没有想到,竟然可以见到如此惊人的效果尽管餐厅里的效果更佳惊人,但他们都没有看到,不过,就讲课后的状况,已经够厉害了。
回到酒店,六个人立即是添油加醋的帮杨锐好一番吹嘘。
这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瑞典人的表情态度和动作。
大家来到瑞典已经有几天了,不管是自己观察,还是有大使馆的介绍,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了瑞典人的冷漠态度。
他们的冷漠不止是对外乡人的,对自己人也是如此。
若是要有个好的形容的话,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坏的形容就是全世界都欠我250块钱。
这样的瑞典人,会鼓掌让路给杨锐?
中国代表团的人又不相信,又想相信。
80年代的中国人,自卑而自尊,自卑是由内而外的,自尊只是自卑的副产品,即使是高等学府的教授,谈起西方世界依旧气短连连。
他们最想看到的,也就是中国人因为人格魅力,或者别的什么,得到西方世界的赞赏。
鼓掌这种水平的赞赏,对于身在斯德哥尔摩的中国代表团成员来说,已经是高水平的了。
今天做了围观神兽的学者却是懒得多说,只道:“确实鼓掌了,也就是鼓掌,他们还说明天继续听杨锐的讲座的,你们想知道什么样的,就在自己去看好了。”
这么一说,许多人就急忙忙的开始数人数,再向大使馆要求行程变更了。
若是别的出国代表团,这么搞肯定是不行的,团长和领队起码要发飙个几天,才会打折允诺。
但在瑞典代表团中,团长聂良平和领队秦修成都被杨锐虐服了,早就没有了外交部门的意气风发,他们既不想揽事也不想管事,推三阻四的就将事情丢到了大使馆方面。
大使馆这边对接的周英耀,现在最上心的就是杨锐的事,他也知道阿斯特拉是杨锐目前重点公关的公司,自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并且直接将代表团的形成改了过来,继而通知阿斯特拉。
杨锐对此浑然不知。
他今天也觉得讲座颇为顺利,但是,仅仅60多名观众,还都是阿斯特拉公司的友情赞助,并不会让杨锐有多少的成就感。
说起来,他也是参加过多个国际性的学术会议的人了,发表的CNS级的论文,不说是太多,总也是不少了,说起引用数字,更是出了名的多。
对比一下这样的成绩,杨锐就一点骄傲的感觉都没有。
至于几个瑞典人的崇拜,在杨锐看来就更加的平常了。
他拿出的东西,不说是牛到天上去,起码也是一个能上CNS的创意。虽然他自己没什么精力和资源去做它,不代表这东西就不值钱了。
要是弄点肮脏的学术交易的话,拿这样一个创意去卖钱,换个百万美元的赞助,或者多一点,三五百万美元的经费赞助,也不是就做不到,无非是麻烦了一点,难听了一点,丑陋了一点罢了。
自然的,这么好的东西白白拿出来,受到崇拜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爱因斯坦为什么在20世纪中后期的科学界像是神一样,无非就是跪舔的人太多了。
没办法,人家放出来的屁就是香的,闻的慢了就抢不到了,你能不抢着预定吗?
杨锐距离这个境界是很远,但是,考虑到他的金大腿光环,他并不怀疑自己以后能做到这个程度,所以,冷漠的瑞典人又如何。
冷漠的瑞典人,还不是在电视节目里热情如火。
“咱们今天看会书不好吗?”景语兰看杨锐洗白白的躺在床上,将电视节目跳到了不用语言也能看懂的频道上,不禁轻叫一声。
“我今天不想做费脑子的事了。”杨锐回头看了眼景语兰,身体渐渐起了变化,于是咳嗽一声,道:“你想看书就看会书,我做点运动好了。自由国家,自由一点。”
杨锐说过,掀掉被子,露出白花花的腱子肉,就在床上做起了卷腹。
他的身材本来就好,这几年又注意运动,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没能把鱼人线之类的保持住,六块腹肌是依旧在的。
随着杨锐的活动,床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杨锐身上也迅速的泌出了细汗,晶莹透亮。
运动能力越强,出汗其实就越快,这是生物体决定的,因为出汗其实就是降温过程,说明身体已经进入到了高速运转。
现在的杨锐也是如此,稍微加快一点运动量,汗就下来了。
景语兰坐在旁边,早就看不下去书了,也不知道该看电视还是看杨锐。
又是一组俯卧撑结束,杨锐一个翻滚,就来到景语兰面前,蒸腾的汗气,像是镇定剂似的,令景语兰动都动不了了。
杨锐轻轻的牵住的景语兰的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她就不由自主的划动起来。
“我们用他们这个姿势。”杨锐伏在景语兰耳边轻说了一句,得到的是迷离的眼神和令人期待的默认。
第1295章 入场
中午时间,杨锐出到酒店门口,就见昨日的小车已经换成了大巴。
大使馆的司机站在车下面抽烟,见到杨锐了,向他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这年头,能进外交部做翻译是不容易,能进外交部当司机,还派到海外来,那都是有硬扎关系才能做到的事。当然,最多见的是领导临退休了,给安排下来的位置。
杨锐也是点点头,并没有急着上去,问:“今天怎么个行程?多久走。”
“人齐了就开,把你们全送制药厂。”司机回答了一句。
“阿斯特拉?”杨锐确认一句。
司机点点头,说“没错”,又将手里的烟递了过来,笑道:“外烟,尝个?”
“我不抽烟。”杨锐看了一眼,搭着手腕给推回去了,道:“在瑞典抽烟不便宜吧,烟草税应该不少。”
“谁说不是,我都要抽不起了。”司机也不再劝,自个儿将烟别在耳朵后面,忽的一笑,问:“你是北大的?他们今天都去听你讲座的,你讲什么?”
杨锐点点头,道:“讲怎么筛选新药。”
接着,他问:“你说大家都是过去听讲座的?有谁组织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司机啧啧两声,道:“没看出来,你年纪和我也就差不多,还能到瑞典给人讲课。对了,我叫王阔。”
这位看着有些吊儿郎当,待人接物却是不弱,杨锐猜想就是位官二代,也就笑笑握手,道:“我叫杨锐。你就在瑞典工作?”
“可不是。”王阔说着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你是谁了,那个想拿诺贝尔奖的。”
“是要拿,不是想拿。”杨锐微微一笑。
王阔呵的笑了起来,道:“兄弟可以啊,不过,我来瑞典的日子不短了,诺贝尔奖可不是那么好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