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当即说:“当然啊,淮扬菜,我特别拿手的!下次见了面,我做菜给你吃好不好?”
李谦就又笑,“当然好啊,下次见面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说到这个,谢冰似乎有点兴奋,刚开始通话的时候那声音中的疲惫似乎减退不少,她乐淘淘地说:“我是在太湖边长大的,最擅长的其实是做鱼哦!还有我们那里著名的抓炒三鲜,我十岁的时候就会做了!等有时间,我给你做导游,我家那边虽然是小县城,但是很好玩的!”
明知电话那头的她看不见,但李谦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那等有机会,我就去你家那边玩,去吃你做的抓炒三鲜,去听昆曲,听黄梅调和越剧。”
“好啊!好啊!”电话那头的谢冰很兴奋,连说话的腔调都高了几分。但很快,她说了句“稍等”,然后就没了声息,片刻之后又说:“不能跟你聊了哦,我的助理过来通知我,说是马上要集合了,今天晚上有一个商演要去,说是一家公司要办什么年会,给的价钱很高,但是要求我们必须在现场跟观众互动,所以要早过去一下跟那边协商、熟悉一下流程。”
李谦点点头,说:“那行,那就去吧,注意身体,再忙也要休息好。”
谢冰就在那边乖乖地“嗯”了一声,但很快,她却又突然说:“啊,你看我,居然忘了,其实我打电话主要是告诉你,我们公司那边收到春节晚会的邀请了,很有可能要上晚会了哦,据说那边要我们唱《冰糖葫芦》。”
李谦呵呵地笑笑,“那是好事儿啊!恭喜你们!”
谢冰就不好意思地笑笑,“嗯”了一声,柔声细语地说:“那我挂了哦!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李谦“嗯”了一声,说:“好,忙去吧!”
片刻之后,电话挂断,李谦收起手机回过头来,却见廖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纳闷地皱了皱眉头,笑着问:“怎么了?你干嘛那种眼神儿看我?”
廖辽把吉他放到一边,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就这还说没收什么额外的好处?快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李谦笑笑,把椅子搬到窗台附近坐下,懒得搭理她的挑衅。
最近这些天,李谦接到了很多电话,尤其是周六周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不上课,所以就大多选这个时候打过来。而偏偏,每到周六周日,李谦就会跟廖辽在一起研究她的新歌,所以……基本上李谦接所有电话的时候,她都在一边听着呢。
嗯,最近两周,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整个中国流行歌坛都被五行吾素给彻底笼罩了。东观书店销量排行榜上独占鳌头,甚至差点儿就要赶上第二到第十名销量的总和,简直是霸气侧漏,中国之声的金曲点播榜上也是气势逼人,一口气那么多歌同时上榜,比之去年夏天廖辽突然走红那阵儿一点都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李金龙当然要代表华歌唱片打个电话来表示感谢,然后顺便代表华歌唱片邀请李谦什么时候方便了去华歌唱片的总部做客,然后,五行吾素的几个女孩子当然也会纷纷打电话来表示感谢,就连王靖雪,也已经打过电话来,很认真地说了“谢谢你”这三个字。
当然,只有谢冰从来都没说过“谢”这个字。
打从当初专辑做完离开济南府,即便是专辑还没上市,也不知道将来是会火还是会扑,但司马朵朵、孙若璇和周萍萍她们三个,也依然是保持着一个月左右来一个电话的频率,哪怕是随便聊几句天气,电话到了,心就到了,至少代表着她们对李谦的尊重和感激,王靖雪的电话就少了点儿,包括前几天打来电话特意说谢谢在内,加一起也就俩电话而已,不过她性格如此,李谦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唯独只有谢冰,自从离开了济南府,她不管人在哪里,不管是在忙什么,总是保持固定的频率,每隔三天,就肯定会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也不说别的,就是很简单地问问李谦最近在忙什么,然后说说她自己最近在忙什么,偶尔聊到兴起处,两个人还会互相说起一些自己过去的小故事什么的,然后,短则几分钟,长则一二十分钟,大家就会很默契地挂断电话。
哪怕她们现在红透半边天了,她也还是依然如此。
只不过,这种一聊就聊半天的电话落到廖辽眼睛里,当然会惹得她忍不住猜这个猜那个的,不断地拿李谦开玩笑,说他潜规则人家小女孩。
一次两次的,李谦这种老鸟,说笑间就给她反击回去了,说人家小女孩,你又大了几岁?人家都让我潜规则了,你是不是也该自觉点?
但次数多了,李谦反而淡然了,你爱说什么随你说去,我自岿然不动就是了。
其实么,以的心理年龄和阅历,还能察觉不出这三天一个电话的频率有点不对劲?
……
见李谦不搭理自己,廖辽就无奈地撇撇嘴。
然后顺手又抄起吉他,她说:“接着说,刚才你说我那一句唱的怎么样来着?”
李谦也收拾起心里的纠结,想了想,回到刚才的事情上,说:“《渡口》这首歌,在我看来,是很洒脱的!它跟《干杯,朋友》,跟《送别》都不一样,它的感情很真挚、很诚恳,但并没有那么斤斤计较,就好比古人说的那句话,叫‘何必哭哭啼啼做小儿态?’一样,你看,歌词说,‘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伤感,但是并不露行迹!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所以,你不能继续拿当初唱《干杯,朋友》的那个心态来唱,这个歌是很松弛很洒脱的,你唱得太悲了,也太紧了!注意,这是民谣,你就先拿出你最舒缓、最抒情的状态来再说!”
廖辽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我再试试!”
李谦也点点头,翘起二郎腿。
廖辽酝酿了一会儿,缓缓拨动吉他,闭上眼睛开始唱,唱一句,她觉得味道不对,就停下,只是手里仍旧慢慢地弹着和弦。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唱了一句,李谦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插话,“这个味道很接近了,再来,找准刚才的那个感觉!”
跟指导五行吾素那几个女孩子学歌时截然不同的体验是,指导廖辽练歌,在气息啊技巧啊之类的上头,廖辽驾轻驭熟,实话说,一首歌拿到手里,顶多三天,单纯在技巧上来说,她肯定能唱到让李谦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所以,要说指导,李谦的指导只剩下帮她找到每首歌的感情指向和归宿而已。
嗯,说起来,廖辽来到济南府也已经有十几天了,她一直都是住在对门的齐洁老师那里。白天,李谦要上课,她就自己练歌,或者拉上齐洁一起出门去瞎转悠,反正齐洁也已经辞职了,顶天了就是抱着一堆从图书馆里找来的资料书学习而已。到了晚上,往往就是三个人一起出去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就回来,由李谦指导廖辽开始练歌。周六周末也是大概如此,在此期间,他们也就只是在上个周六晚上约了曹霑出来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一阵子,才勉强算是有了一点社会活动而已。
嗯,这十来天的功夫里,经过廖辽的居中协调,李谦和华歌唱片之间的监制合约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只差落到纸面上的签字流程了。
虽然谈到最后,双方达成的协议还是在李谦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却也已经是最底线了,因此,齐洁这个经纪人觉得自己入职的第一件事就办得非常失败,所以最近才开始拼命地搜集相关的资料和教材,给自己补课。
而就在口头协议达成的前后,李谦已经陆续给了廖辽三首歌。
第106章 额外的好处
其中第一首《梦醒时分》是属于流行的范畴,虽然歌曲很经典,但以廖辽的唱功和音乐天赋来说,那首歌的确是并没有什么难度,所以,她只是练了几天,然后李谦帮她找准了感情基调,很简单的就在两人这里过了。
第二首歌《怕黑的女人》是跟《执着》和《干杯,朋友》一个路数的,都是介乎摇滚和流行之间的作品,所以,廖辽唱起来也是几乎没什么难度,歌练熟了、掌握好了,感情也就基本到位了,甚至都没用李谦真的去指导什么就已经过了。
只是到了第三首歌,《渡口》,廖辽虽然歌技虽然无可挑剔,一旦把歌练熟了,很快就能唱得圆转自如,但就是在感情上,她老是找不到那种淡然而深情的感觉,所以,俩人只好一个劲儿反复地练、反复地找感觉。
不过么,到了今天,李谦觉得差不多该磨出来了。
很明显的,廖辽已经开始逐渐把握住唱这种民谣作品所需要的那种味道和感情了。
果然,自己琢磨了十几分钟之后,廖辽的眼睛开始越来越亮。
又自己整体的练了两遍,她目光咄咄地看着李谦,说:“我觉得我快找到那种感觉了,来,你帮我听听!”
李谦点点头,手里托着刚才倒的水,继续翘着二郎腿,慢慢地咂水喝。
这个时候,廖辽却是松松垮垮地坐在那里,开始弹前奏的和弦——忘了说,就在她来的那天晚上拿到第一首歌之后,就紧接着进来拿吉他,然后,她一眼就看上曹霑送给李谦的那把弗拉门戈吉他了,然后,一首歌都没弹完,她就喜欢的了不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琴箱里头居然写着“陈传薪”这三个字,于是就果断地熄了想把这把吉他掠夺走的打算。
陈传薪啊,整个世界都极有名望的东方吉他大师,同时也是手工制作吉他的大师,据说他一年都做不了一把吉他,而且每做够五把,才会选出其中自己最不满意的一把拿出来卖,剩下的四把就留着送人——偏偏李谦手里的这把还是陈传薪送给曹霑的,其价值可想而知!哪怕大红大紫如廖辽,也顶多就是想着能多霸占几天过过瘾罢了!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地,她的前奏和弦一起,本来并没怎么在意的李谦却是一下子就愣了一下,然后,他不知不觉就停下了不停啜水喝的动作,连二郎腿都不知不觉地放下来了。
这个味道……似乎对了!
很松弛,很舒缓,很洒脱,但是……很真挚!
并不只是苦痛流涕才叫伤心,也并不只是黯然泪流才叫伤心的。
有一种伤心,叫做云淡风轻。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
她一张嘴,刷的一下,李谦的脊背瞬间挺直。
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什么叫经典的声音?蔡琴就是!
她那个声音就是属于只要一张嘴,立马就能让你安静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把一首歌听完!她的声音,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质感!
实话说,她的作品中经典虽然很多,但其实大多都是民谣类作品的固有特色,正是因为有了她那把厚不见底的嗓子,才真的是让那些作品变成了让人叹服不已的经典!
所以,《渡口》很好唱,《渡口》又很难唱!
至少是在李谦心里,有一个蔡琴在那里比着呢!
这才是最近这些天,廖辽一直被卡在这首歌上过不去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因为李谦能够感觉得到,廖辽这把嗓子,只要找准了路子,其经典耐听的程度,其细腻优美的质感,虽不敢说超过蔡琴,却也绝对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所以,他就是要刁难她!
而现在,终于,两个人各自得到了自己的回报。
一唱三叹。
洒脱,甚至歌唱者面带微笑。
但是听完了,李谦却长出一口气,说:“成了,就是这个味道!”
什么摇滚啊,什么情歌啊,什么中国风啊,什么民谣啊,想那么多干嘛?跟这些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在刚才廖辽的演唱里,这些东西已经尽数都被李谦给剥开了、敲碎了,统统丢掉,甚至连什么气息啊、技巧啊之类的,也统统丢掉,只留下这首歌最核心的那一份淡然而伤感的离愁别绪……于是,那种充满了细腻质感的声音,一下子就让他给挖出来了!
又闭上眼睛回味片刻,李谦睁开眼,笑了笑,说:“以后你记住,唱歌别老那么绷着,接下来我有的是歌需要你绷着唱、甚至敞开了喊着唱,但不能所有歌都那么处理!”
顿了顿,他笑笑,“再来一遍!这一遍纯粹是让我过过瘾!”
廖辽闻言就笑笑,抱起吉他再次开始。
这一遍唱完了,李谦深吸一口气,咂摸咂摸,点点头,“就这样了!”
这个时候,廖辽自己愣怔片刻,放下吉他,神色里隐隐有些疲惫,却又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满意与成就感。
显然,作为歌唱者,她本人对刚才那种唱法和唱腔的体会,比李谦还要深刻了许多。
没有什么多余的词需要说,就俩字:优美!
经过了上张专辑的成功,尤其是《执着》和《野花》那几首歌,她一度也认为自己的确是最适合处理那一类的轻摇滚的,浓烈而又淡然,很带劲儿,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唱民谣居然会觉得更爽、更有成就感!
不必扯什么太过玄幻的概念,在这一刻,她心里很清楚,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之后,自己对唱歌的理解和把握,再次往上生生地拔高了一大截!
搁在武侠电影里,这就叫突破!
当然,这种突破虽然很爽、很美、很飘,但代价就是……很累!
这一刻,廖辽只是歪在沙发上缓缓地喘着气,甚至都懒得睁开眼睛看李谦一眼。
李谦也就笑笑,起身给她又倒了大半杯开水放到茶几上。
大概几分钟之后,她睁开眼睛看着李谦,眼眸中一副神光湛然的模样。
李谦跟她对视一眼,心里突然有点发毛,笑了笑,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廖辽摇摇头,笑笑,不说话,不过还是挪开了目光。
不过很快,她拿过吉他,递过去,说:“听我唱了十几天了,你自己也唱一首吧?”
李谦笑笑,放下水杯结果吉他来,想了想,问:“想听什么?”
廖辽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就《执着》吧!我一直都记得那天你在你们学校的天台上唱歌的样子,记得你当时的那个声音、那种情绪,所以我一直都特别想听你再唱一遍!”
李谦闻言笑笑,说:“你现在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现在再听,未必还会感觉我唱得好!不过么,好吧,满足一下你!”
说完了,他略回忆一下,记起那首歌的和弦,就顺手弹了起来。
这把弗拉门戈吉他的声音与质感……真的是超赞!哪怕弹上一两次,都会让人深深地迷上,更何况李谦已经摸了接近半年了?
所以,或许廖辽的唱功要比李谦出色不少,但要说弹吉他、弹这把弗拉门戈,李谦却肯定是可以把廖辽甩开一大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