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副将拱手行礼,肃然道:“将军,天有异象,带给船队灭顶之灾,应马上飞鸽传书,告知圣上。”
“天有异象……对……对……”
手握腰刀的络腮胡汉子连拍脑门,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十日后。
一队骑士挥鞭驰骋,冲入汴京永安门,守门的兵丁根本不敢阻拦,只是怔怔瞅着绝尘而去的骑士。
“这么急,北疆有战事?”兵丁甲皱眉呢喃。
“不大可能,奚夷自顾不暇,危如累卵,哪有余力犯我大周边关?”兵丁乙摇头回应同伴。
半个时辰后,巍巍皇城,钟鼓齐鸣,有资格站在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或坐轿或骑马,纷纷赶往宫门处,然后下马落轿,按照左文右武官阶大小,排队步入大内,最终站在金殿之上。
大殿最里头,高高的金龙御座,还空着,大周朝第九位天子,尚未现身,文武大臣交头接耳议论。
紧急召集群臣。
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么北疆出事,要么有大灾。
“圣驾到……”
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大殿,文武百官不再说话,肃然站好,伴随大周朝第九位天子三十年的太监冯林先现身,站在了御座之下靠右的位置,随后穿着明黄衮龙袍头戴金丝翼善冠气度雍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在四名提着香炉的小太监陪伴下,绕过屏风,登上御座,缓缓坐下。
文武百官齐刷刷叩拜,高呼万岁。
高高在上的儒雅男人,正是当今天子,柴熙瑞,自封道号……万寿帝君。
百官叩拜完毕,站在前面的一些老臣,看到柴熙瑞穿上龙袍戴上龙冠,不禁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要知道这位任性的天子,近十年,只穿道袍,也极少上朝,除了痴迷长生不死之术,还精于琴棋书画之道,却无心打理国政。
柴熙瑞今天这幅模样,出乎所有臣工意料,不打理国政,不代表他没有开疆拓土的野心。
今天,对他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
“十日前,流星入海,毁了朕运送贡品的船队,你们说,这是吉兆,还是凶兆?”柴熙瑞面无表情问百官。
百官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刘爱卿,你说这是吉兆还是凶兆?”柴熙瑞的目光落在排位文臣第一的内阁首辅刘文泰身上。
“这……微臣以为……这是吉兆。”
坐上内阁头把交椅没几天的刘文泰,硬着头皮回答,因为此次朝议太突然,他不知刚愎自用的圣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魏爱卿,你觉得呢?”柴熙瑞又把目光投向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定国公魏威,虽然魏威只是挂职大都督,五军都督府具体事务,由左右都督负责,但依然是武臣和勋贵之首。
“微臣也以为是吉兆。”魏威躬身回应。
一些大臣听完刘文泰和魏威的回答,皱起眉头,运送南洋诸国贡品的船队被毁,这算吉兆?
滑天下之大稽!
可柴熙瑞没有问他们,他们没法插话,柴熙瑞也不给这些大臣插话的机会,颇为满意笑道:“二位爱卿说的不错,钦天监和国师已确定这是吉兆,流星入海,预示奚夷将亡,所以,朕决定,与女直联手,攻伐奚夷,取回北疆十六州,完成太祖太宗遗志。”
女直崛起于白山黑水。
奚夷连战连败,危如累卵。
半年前就有朝臣和边军将领上书,劝当今圣上联合女直,攻伐大周百年宿敌奚夷,京中士子也为此多次集会于皇城外请愿。
内阁首辅刘文泰,三位次辅,眸光骤亮,产生同样的想法……这是名留青史的绝佳机遇。
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张勇,右都督候光,同时跪地高呼:“圣上英明!”
其他武将勋贵反应过来,也陆续跪下。
随着大周国祚的延续,文贵武贱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若为大周开疆拓土,复北疆十六州,就能遏制这种趋势。
如果在女直崛起之前,皇帝这么想,他们这些武将一定力劝,可如今的奚夷,弱不禁风,多半一推就倒。
天赐的建功立业大好机会,怎能错过!
素来低调中庸的魏威不动声色的看着,老魏家世袭定国公,有丹书铁券,百年来,一直是勋贵之首,已无需争名夺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住这份家业就好。
“圣上英明!”
内阁首辅刘文泰也站出来表态。
柴熙瑞龙颜大悦,刚要说话,兵部左侍郎李守义出班跪地,疾呼:“圣上,绝不可联女直,灭奚夷,女直短短数年,壮大百倍,尽占奚夷之地,而我大周,与奚夷对抗百年,疲于应付,若将来与女直为邻,后果不堪设想,请圣上明察!”
柴熙瑞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问:“你是让朕眼睁睁看着北疆十六州,尽归女直?”
“圣上,微臣以为,应助奚夷,共抗女直,这样就可以使北疆十六州变为阻挡女直南下的屏障,且有奚夷挡在前边,我大周高枕无忧。”李守义道出自己的想法。
“一派胡言!”
柴熙瑞猛拍龙椅扶手,怒视李守义,终于能开疆拓土,实现列祖列宗实现不了的梦想,哪听得进李守义这番话。
李守义见天子刚愎自用,也没人认同他的观点,把心一横,继续大声道:“如若圣上一意孤行,必将重蹈奚夷覆辙,做亡国之君,圣上……三思啊!”
“你……你……”柴熙瑞气的站起来,指着李守义,许久说不出话,最终命金瓜武士把李守义拖出大殿,等候发落。
李守义被拖出去的时候,仍悲呼:“不可与虎谋皮!”
柴熙瑞咬牙看着李守义被拖出去,缓了许久,才问左都督张勇“李守义刚才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如何?”
“微臣认为,李大人多虑了,如若出兵,尽起边军精锐,以雷霆之势,攻占北疆十六州,那时候,女直定然忌惮我大周军威,不敢轻动,再者,占据十六州后,北疆险要关口、重镇,都在我大周掌控之中,抗拒女直蛮夷,不成问题。”
张勇此言不仅深得帝心,还令不少大臣若有所思点头。
“说的好!”
柴熙瑞赞一声张勇,意气风发环顾百官,百官躬身听命,没有谁再站出来反对。
…………………
十天时间。
沈浩基本了解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时代,与熟悉那个世界的古代,相差无几,他所在的潮县,是大周朝沿海小城,盛产海盐。
大周的北边,有奚夷,西边有西贼,之所以称为西贼,是因为曾归顺过大周,后又自立,最近几年,又有女直崛起,或许是太遥远的缘故,潮县这地方的人,对女直不是很了解,对于女直的描述,多是道听途说。
女直……使沈浩联想到女真。
经历的几个世界,除了圣域,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难不成真如一些科学家所言,平行宇宙,近乎一个个相同的细胞,区别只在于发展的快与慢。
古朴的房间内,有过太多奇遇的沈浩,似乎已麻木,平静喝下一碗汤药,刺鼻药味,令他作呕,可这是别人的好意,他没法拒绝。
飞船坠入大海,他也受了伤,这伤,不是飞船坠海造成,而是穿过星云时,诡异磁场不仅使飞船失控,还搅动他体内两种原力,原本泾渭分明的两种原力,已混在一块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逆行、激荡,带给他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离开飞船,刚浮上海面,就昏过去。
要不是他身体和经脉太强悍,多半爆体而亡,会产生多大的毁灭力,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第七百九十四章 高人太多
吱扭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长衫腰系锦带挂着块美玉的青年,手握折扇走进来,像书生,又像公子哥儿,笑着问沈浩“志泽兄,伤可好些?”
“多谢挂念,我这伤,好多了。”沈浩笑着起身,进来的青年,是他救命恩人秦远山的小儿子,名子昂,字墨轩。
“志泽兄,你快坐下。”秦子昂赶紧伸手,将沈浩按在椅子上,道:“我过来,是问问志泽兄,愿不愿意随我们一家去东京石头城。”
大周都城,汴京。
还有东西两京,做为陪都。
屹立于大江南岸的东京石头城又称建邺,一直是大周南七省的中心。
沈浩苦笑,道:“墨轩老弟,你们一家在海滩上救了我,这几日,待我如亲人,我无以为报,怎能一直叨扰。”
“志泽兄,你太客气了,我与你一见如故,我父亲,也觉得你谈吐不俗,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可为国效力,你与我们一同去石头城,谋个一官半职,不比待在潮县这种地方强上百倍?”
沈浩看得出来,秦子昂是真心为他着想,他皱眉琢磨,飞船坠入大海后,耗尽最后一点能量,探测出美美的坐舰在数千公里外的海底。
他想去看看,若能找到美美,就尽快想办法离开,不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留下太多痕迹。
“功名利禄,我本不放在心上。”
“志泽兄,虽然你我相交不过十日,但我也看出你淡泊名利,否则你不会在得知我父亲是昔日首辅后不为所动,然而眼下时局莫测,圣上受朝中庸碌之辈鼓动,已决定联女直,灭奚夷,复北疆十六州,这是与虎谋皮,李守义大人劝谏,反被贬到西北。”秦子昂说到最后义愤填膺,握着折扇的手,微微颤抖。
忧国忧民的典范啊!
沈浩腹诽之余,笑问:“墨轩老弟,你和你父亲为什么认为皇帝和那么多大臣的想法不切实际?”
还未适应这个时代的沈浩,直呼皇帝,不称圣上,这是大不敬,会被定罪入狱,好在秦子昂没当回事,只顾着激动,道:“朝堂上的庸碌之辈不了解女直,蒙蔽了圣上,我父亲做首辅时,恰逢女直刚举旗反奚,觉得女直可以利用,便派人扮作贩卖毛皮药材的商贩,暗中打探,三年来,收获颇多,也有不少难解之谜,比如女直王族,像是一下子从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却懂得采矿冶铁,打造兵甲,精通天文历法,还创造了文字,赢得几十个部落的拥戴,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打造的武器盔甲,犹胜大周,立国两百年的奚夷做不到这点,他们怎能做到?”
秦子昂的话,勾起沈浩的兴趣,皱眉问:“真的假的?”
“我和父亲一开始也不相信,直到密探带回女直的兵器盔甲,才深信不疑,正当父亲要上奏本,向圣上禀明一切,靖王出事,父亲受到牵连,被贬出京城,后来父亲连上三道奏本,据说圣上看都不看,直接扔进炉子里烧了。”秦子昂说完,愁苦叹气。
“哦……”沈浩缓缓点头,心想难不成这个时空的女直是一群穿越众?
秦子昂继续道:“光是兵甲精良,也不足为惧,可女直王族悍勇异常,如今各率精兵包抄奚夷的金宗望、金宗翰,被奚夷称为妖帅魔帅,不但能征善战,还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甚至有传言说两人能呼风唤雨,这个我倒是不信。”
沈浩再问:“奚夷没有高人吗?”
秦子昂道:“有,奚夷拜火教,大周凌霄阁,西贼一品堂,并称当世最神秘三大势力,其实都在为帝王卖命。”
“那拜火教……”
“拜火教高手如云,百年来,与凌霄阁势均力敌,却在一个晚上,被妖帅金宗望带领七十二地煞,杀个干干净净。”
秦子昂这话令沈浩微微一愣,看来这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魔帅金宗翰的三十六天罡,更凶残嗜杀。”秦子昂又补充一句,生怕沈浩不明白大周面临怎么样的凶险。
“照这么说,大周岂不毫无反抗之力?”沈浩故意这么问,激秦子昂道出更多秘闻,满足他好奇之心。
秦子昂道:“大周地大物博,能人辈出,真正的高人,清高自傲,大多不愿为朝廷驱使,也不问世事,神出鬼没,比如一圣二仙三大宗师,但我敢肯定,若大周危亡,这几位高人不会不管不顾。”
“一圣、二仙、三大宗师,高人还真不少。”沈浩说到最后,忍不住笑出来,有种置身武侠世界的感脚。
“还有凌霄阁阁主皇甫明,定国公魏威,国师张玄策。”秦子昂提到张玄策,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在他和他父亲看来,正是这个张玄策蛊惑圣上求长生不死,荒废朝政十余年。
“有这么多能人,大周必定高枕无忧,少我一人效力,无关紧要。”沈浩笑意玩味凝视秦子昂。
秦子昂对沈浩的态度有些不满,激动的提高嗓门道:“大周兴亡,匹夫有责!”
沈浩笑道:“墨轩老弟,别生气,刚才那话,是故意逗你的,这样吧,我先随你们一家去石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