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史瑞克较近的人骇然失色后退，与此同时，脸跟脊背处于同一平面的楚天直挺挺倒下，死不瞑目。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裂（上）

　　楚天。

　　楚猛的独子。

　　杭城有名的花花太岁，欺男霸女，嚣张狂妄，平日里丝毫不把跟他爹平辈论交的黑白道大佬放在眼里。

　　五年前，这牲口从澳洲回来没多久，在酒吧遇到个身材不赖的女孩，尾随进卫生间，就在卫生间隔断里强推，几个狐朋狗友帮他把着女厕所的门，任他施虐半个多钟头，不小的动静惊动不少人，得知是楚疯子的儿子在为非作歹，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见义勇为、抱打不平。

　　事后，女孩选择隐忍，全家人安安稳稳活着比她讨回公道更重要。

　　这些年，被楚天这么玷污的女孩，每年少则三五个，多则十来个，看上你，你就没跑，这是楚天的口头禅。

　　这牲口也曾当众将市长公子打成猪头，也曾用枪顶着银行高管的脑门，替狐朋狗友往下办巨额贷款。

　　然而往日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突然死了，还死的很利索、很窝囊，一时间令在场的人无所适从。

　　楚猛楚疯子也在恍惚，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就如置身梦境，下意识揉揉眼，再去瞧，的确是儿子倒地身亡。

　　“小天！”

　　楚猛失声悲呼，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差点急昏过去，几个马仔慌忙扶住楚猛，有人掐人中，有人抚胸口。

　　杭城本地大小混子开始躁动，甭管楚天以前所作所为多么不堪，此时被杀，等于狠狠抽他们的脸。

　　悍然杀人的史瑞克那双不知哭红还是杀红了的眼，冷冷环顾蠢蠢欲动的人群，无惧对方有多少人。

　　人群中，汪倩那帮朋友没多看史瑞克，而是傻傻盯着锋芒毕露的沈浩，受惊过度的表情格外精彩，尤其朱俊、李佳明，嘴张的溜圆，下巴几乎掉下来。

　　这个沈浩到底什么人？

　　汪倩这些朋友这才开始琢磨同一个问题。

　　另一边，楚猛渐渐恢复意识，颤巍巍指了指史瑞克，又指了指沈浩，呲目欲裂道：“我不管你们有多大的背景，今天休想离开这儿。”

　　“杀人偿命，不能让他们走。”

　　“对，血债血偿！”

　　“杭城的爷们儿，跟他们拼了！”

　　楚疯子不愧是杭城资历最老的大哥，振臂一喊，群情激昂，里三层外三层，将沈浩这帮人围个严严实实。

　　倒不是他们视死如归甘愿为楚疯子上刀山下火海，而是觉得沈浩或者青帮，再怎么狂妄，也不敢与这么多人为敌，对这么多人下手，法不责众，青帮也好，那个沈浩也罢，能厉害过法律？

　　近百黑衣猛男见势不妙，都伸手入怀，摸住枪，准备随时火拼，难免有人紧张、有人忐忑，眼下这情形，一旦大打出手，不是伤几个死几个这么简单。

　　后果不堪设想！

　　“是不是有人怕了？”萧破天阴沉着脸环顾青帮帮众，他主子就坐在这儿，他不容许有人胆怯或贪生怕死。

　　“不怕！”百余人异口同声。

　　“不怕就好，你们有枪，一条命能换他们十条命，死了也值，咱们青帮历经三百年，什么事儿没遇上过，杀千八百人算个屁！”萧破天豪气冲天，难得站在主子身边，怎能不卖力表现。

　　沈浩压抑着极大的悲痛，瞥了眼萧破天，流露一丝赞赏之意，而后缓缓站起，面无表情环顾围过来的近千人，漠然道：“今天，谁挡我的路，谁死。”

　　“小王八蛋，你还想走？”楚猛站在一张圆桌上，面目狰狞喝问沈浩，恨不得剥沈浩的皮，抽沈浩的筋，喝沈浩的血。

　　“斩草除根。”

　　沈浩没多瞧楚猛哪怕半眼，撂下句冷冰冰的话，往厂房大门走去，与此同时，率领青帮战魂堂南下的肖战最先领会沈浩言外之意，迅速拔枪，瞄准楚猛的眉心，毫不犹豫搂扳机，一枪爆头。

　　扑通！

　　楚猛的尸身栽下圆桌。

　　横行杭城三十年的黑道枭雄一命呜呼，死的比他儿子还痛快，原本气势汹汹的近千人或目瞪口呆，或倒吸凉气，全蔫儿了。

　　沈浩昂首阔步，挡路的人战战兢兢，一退再退，再也没有人敢挺身而出，甭管多少人，心不齐，那就是一盘散沙。

　　心惊肉跳的韩冰，瞅瞅丧失锐气的杭城混子，再瞅瞅从秦洪现身就做了缩头乌龟的一些江浙大佬，意识到楚猛楚天这对父子，八成是白白送命。

　　自以为发现一匹堪用的千里马。

　　哪想人家是条过江龙，不是一般的猛。

　　韩冰胡思乱想之际，沈浩已走到他面前，当着千余人的面说：“把我托付的事情办好，江浙就是你的。”

　　“呃？”韩冰不知所措。

　　那些做缩头乌龟的江浙老大目睹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比他们年轻且在杭城都算不上“一家独大”的韩冰可能就此凌驾于他们之上，称霸江浙，他们一点不怀疑沈浩的话，因为沈浩是秦洪的主子！

　　沈浩顺利走出厂房。

　　天边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一个小黑点进入人们的视野，随着距离不断拉近，逐渐变大，变清晰。

　　CH—47支奴干直升飞机。

　　被直升飞机动静吸引出来的数百人神色各异仰望天空，不明白怎么突然飞来一架直升机，而且还是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支奴干。

　　支奴干比大名鼎鼎鱼鹰更酷，用途更多，是美军的重要装备，杭城上空突然出现这么一架，着实诡异，人群中的军事发烧友啧啧称奇，有人甚至掏出手机拍照。

　　黑色涂装的支奴干缓缓降落，机身上的图标进入人们视野，六芒星，又称大卫王之盾，既不是美军徽标，又跟亚洲其他几个拥有这款军用直升机的国家扯不上关系，搞得了解这款直升机的人很诧异。

　　直升机降落，尾部舱门徐徐落下，聚集厂房门前的数百人瞪大眼瞧着，人群中金蓓蓓凝视距直升机最近的沈浩，惊讶道：“这架飞机难道是来接他的？”

　　刚从沈浩弄死楚家父子的巨大震撼中缓过神的朱俊，摇头道：“绝对不可能，这是支奴干，是咱们国家没有的玩意，就算他是青帮老大，手眼通天，也动用不了这种外军重要装备，我估计附近哪个城市在搞国际航展，这架支奴干出什么岔子，恰巧迫降在这儿。”

　　“对，俊子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是这样。”

　　对楚猛楚天之死心有余悸表情略显呆滞的李佳明，结结巴巴附和朱俊，话音未落，支奴干尾部舱门完全打开，走出一队人，在朱俊李佳明这些旁观者眼中，走出机舱的二十多人更接近于全副武装的未来战士，极具科技感的黑色头盔遮面，穿着最新式作战铠甲，就如电影中的机械战警，也有点像《星河战队》中的人类步兵。

　　好科幻。

　　真尼玛拉风。

　　这是来拍电影的？

　　不明就里的人们再次深受震撼，屏气凝神瞅着这队未来战士走到沈浩面前，齐刷刷敬礼，为首那人敬礼同时对沈浩道：“奉命接您回去。”

　　沈浩微微点头。

　　“用不用检查一下飞机。”史瑞克凑过来，小声提醒沈浩。

　　“不用。”沈浩面无表情摆手，无需看脸，光听说话声，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谁，能不能信赖。

　　沈浩登机，擅离职守不远万里来报丧的史瑞克和二十多名“未来战士”紧随其后，青帮的人则在秦洪带动下，集体欠身行礼，直至CH—47支奴干离开地面数十米。

　　此刻，越来越多的人涌出厂房，仰望直升机，这一幕和楚猛楚天的死必将被他们铭记于心，终身难忘。

　　心情复杂的韩冰寻思，这个沈浩如此牛掰，倩倩喜欢的赵宝哪可能是一无是处的普通人，为了汪韩两家的未来也好，为了自己的前途也罢，必须马上去找姐姐、姐夫，好好说道说道。

　　事关重大，韩冰带着手下悄然离去。

　　机舱内，沈浩失神俯瞰地面上的人群，天爷遇难，对他来说，无异于失去一个重要的亲人，心痛的难以言喻。

　　“这封信是尊主写在您打赢马里奥后的第三天深夜，尊主说假如有一天他出事，就把信转交给您。”

　　奉命接沈浩回圣堂总部的魁梧汉子将一封信递给沈浩，而后摘下头盔，用右手托着，笔直站在沈浩身侧。

　　司徒坤。

　　李乐天的铁卫头领。

　　也是李乐天最信任的人。

　　正因为这样，李乐天派司徒坤暗中调查马里奥，收集马里奥刺杀沈浩的证据，忙于此事而未随侍李乐天，幸免于难。

　　沈浩撕开信封，抽出薄薄几页信纸，翻了翻，确认是天爷的亲笔信，开始认真阅读，上面写：师弟，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离开人世，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人，总有一死，这些年，我一直等这一天。

　　看完前几行字，沈浩深吸口气，缓了许久才压下落泪的冲动，继续看信，这封信里，不只有李乐天对沈浩的叮嘱和点拨，还将积攒多年的个人财富如何提取，以及一支借助圣堂资源打造的秘密力量如何调动，做了详细交代。

　　沈浩看到最后，再也控制不住，潸然泪下，师兄所思所虑，全是为了他能够顺利且安全的接掌圣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分裂（中）

　　压抑着巨大悲伤的沈浩赶回迈城，天爷残缺不全的尸身已火化，入土为安，西式葬礼不像中式葬礼那么拖沓，加之济世会高层为降低负面影响有意从简从快，使得沈浩错过葬礼。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举行葬礼？”

　　圣堂总部会议室里，沈浩大声质问刚刚参加完天爷葬礼的济世会最高决策者们，瓦伦堡家族当代家主老沃森冷冷道：“锡安长老会做出的决定，你没有权力质问、质疑，只能服从。”

　　沈浩怒视一直敌视他的老东西，愤愤道：“狗屁决定！”

　　“你”老沃森被沈浩顶撞的脸色铁青，指着沈浩不知该说什么。

　　“年轻人，不要冲动。”居中而坐的老人面无表情凝视沈浩，雅克多罗斯柴尔德，露丝的爷爷，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灵魂，济世会最为尊贵的元老。

　　“你们所作所为愧对天爷在天之灵，我能不冲动吗？”处于悲愤中的沈浩说完摔门而去，近百济世会要员面面相觑。

　　“现在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执掌圣堂后，会变成什么样，难以想象。”老沃森失态的拍着桌子强调。

　　其余几位元老你看我，我看你，以眼神交流。

　　快步走下楼梯的沈浩没心情琢磨今天的表现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倒也不是被悲伤冲昏头。

　　大丈夫，不仅能屈能伸，亦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天爷尸骨未寒，长老会行事又离谱的令人愤慨，沈浩若还为顺利上位一门心思削尖脑袋钻营、趋炎附势，算哪门子大丈夫。

　　迈城的天，说变就变。

　　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这是暴雨来临的征兆。

　　赶到郊外墓园祭奠天爷的沈浩仍一动不动站在墓碑前，起初只有司徒坤史瑞克十几人陪同，慢慢的，越来越多人赶到，最后在沈浩身后聚起一千多黑衣汉子，整齐列队，随着沈浩默哀。

　　这些敬重李乐天的圣堂精锐也曾质疑长老会不大办葬礼的决策，也曾对长老会以降低负面影响为由禁止大规模哀悼的做法不满，只是先前没有主心骨，一忍再忍，终于忍耐到沈浩回来。

　　有沈浩带头，他们无所畏惧。

　　千余雄健汉子默哀的场面蔚为壮观，他们发自肺腑的哀伤将整个墓园气氛渲染的格外压抑、悲壮。

　　旁观的人深感震撼，有个为祖父扫墓的金发小女孩用单反相机拍下这一幕，从此这小萝莉内心世界多了个无人能及的偶像。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来，史瑞克要给沈浩撑伞，被沈浩推开，已经打起伞的汉子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