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萱皱了皱眉,想了想,想不通,于是她干脆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也许是莫小萱这幅模样有些可爱,赵宣海忽然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葛东河,一脸好奇地问道:
“葛专家,这位小姑娘,是你们团队的壁画临摹师?”
“啊,对,她叫莫小萱。”
葛东河不知道赵宣海忽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是想认识一下自己团队中的人,于是便介绍道,
“这是我大徒弟,孟祥森,最边上那位是我小徒弟欧阳。”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赵宣海感叹了一声,说道,“我们刚刚去壁画修复室看了两幅壁画临摹图,居然都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扑哧!”
莫小萱一下子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眼神都那么奇怪了,原来是以为那些壁画都是她画的!
“小萱!”
葛东河沉着脸低喝了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一位业内专家,也太没礼貌了。
“怎么了?”
赵宣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看了看葛东河,又看了看莫小萱,问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对不起。”
莫小萱红着脸道了歉,然后才低声说道,“赵专家误会了,这些壁画临摹图不是我画的。”
“不是你?那,那位大师在哪里?”
一听不是莫小萱画的,赵宣海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要是一个小屁孩都能画出大师级的壁画临摹图,这也太耸人听闻了。
不过,这位临摹大师到底是谁?
赵宣海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是葛东河团队的人。
莫小萱转头看了看葛东河,并没有说话。
“确实不是莫小萱画的。”
葛东河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道,“不过,这个人不是专业的壁画临摹师,更不是什么壁画临摹大师了。”
“哦?那他是——”
赵宣海挑了挑眉,他更是好奇了,一个不是专业壁画临摹师的人,居然能画出大师级的壁画临摹图,这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一个人,要是能挖到自己的团队里来,那都不用想象,自己工作室的邀请会像雪片一样从世界各地飞过来。
而坐在他身边的陆勇江则是震惊了,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在非专业领域做到大师级的水准?
要不是葛东河也是一位名声在外的壁画修复专家,不可能信口开河的话,说不定这时候自己都已经要开口怒斥他了!
“这个人在文物修复圈子里,也是大名鼎鼎啊,也许赵专家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葛东河摇了摇头,笑道,“他就是——向南。”
“向南?”
“向南!”
“向南?!”
三个不同的声音,用了三种不同语调,喊出了同一个名字,在这会议室里,仿佛形成了一段和谐的交响曲,余音绕梁。
第一个喊出来的,是陆勇江,他一直沉湎于壁画临摹,即便是看新闻,更多的也是关注与古代壁画有关的信息,对于向南这个名字颇为陌生,一听这名字,顿时愣住了。
第二个喊出声的,是赵宣海,他不仅仅是壁画修复专家,还是一家壁画修复工作室的负责人,对于同样是文物修复工作室负责人的向南自然不陌生,而且他对向南的每一件轰动文博界的大事都很清楚。
赵宣海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向南有所交集——毕竟壁画修复和古书画、古陶瓷修复相隔太远了,连一丝交集的可能性都没有,可谁能想象得到,现在居然听到了向南的名字?
第三个声音是邵振庭的,他是震惊+不敢置信,之前自己听到考古专家马教授说向南在帮葛东河修复壁画,还一直以为向南是在那边跟着葛东河学习壁画修复技术呢,谁能想得到,他居然真的是在帮葛东河临摹壁画?
而且这壁画临摹图,居然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
谁能信?!
“大家都不敢相信吧?谁能想得到,古书画修复和古陶瓷修复双料专家,临摹壁画的技术也这么高超?”
葛东河苦笑了一下,叹息一声,说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信,这壁画临摹图真是向南一笔一笔临摹出来的,而且,他还是徒手勾勒。”
“嘶!”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清晰可闻的吸气声。
陆勇江的心里更复杂了,作为一名水准直逼专家的资深壁画临摹师,他当然知道徒手勾勒的难度有多大,此刻,他更是知道,自己之前说的“我不如他”,是真真切切的,没有一点虚假。
“向南……”
赵宣海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道,“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在古书画修复、古陶瓷修复和壁画临摹这么多方面,都达到这么高的成就?真是……”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了,连他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向南了,这是一个突破了常识,超越了辈分的年轻人,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了。
“向南能够临摹壁画,想必跟他在古画临摹上的造诣分不开关系。”
邵振庭想起自己之前对向南的热情模样,心里暗自庆幸,这可是一尊大神啊,幸好自己没有慢待他。
想了想,他又说道,“现在他的壁画临摹图都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那他在古画临摹上的造诣,岂不是也是大师级?”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又是一片死寂。
第495章 尝胆不卧薪 (二合一章)
会议室里,赵宣海被向南的壁画临摹图震得连此次联合修复的“主次”都顾不上了,而葛东河则是庆幸自己在隽邑县遇上了向南。
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反应不一。
而被诸位壁画修复专家议论的向南,则是背着背包,像个寻常游客一般,一身轻松地在荆楚博物馆里东看看,西逛逛。
甚至,他还被人给叫住,当了一回摄像师,给一对前来旅游的情侣拍了一张合影。
可惜,也许是拍照技术不行,那位漂亮的女生看到手机里的相片后,脸色好一阵难看。
向南见状,赶紧挠了挠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趁着两人不备,悄悄溜走了。
一路走着,向南很快就来到了“青铜馆”,他心中微动,想起了之前一直想看的“越王勾践剑”,便径直走了进去。
向南一直都对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很感兴趣,此时有机会见到越王勾践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走进“青铜馆”之后,他一眼便看到这柄剑摆放在馆中显眼之处的一个密封的玻璃展柜之中,在展柜之前,还有一些游客正在欣赏这柄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宝剑。
向南慢慢走上前去,和其他人一起围着这柄安安静静地摆放在玻璃展柜里的古剑,细细地欣赏着。
越王勾践剑,是春秋晚期越国青铜器,华夏一级文物,荆楚博物馆四大镇馆之宝之一,剑长55.7厘米,柄长8.4厘米,剑宽 4.6厘米,剑首外翻卷成圆箍形,内铸有间隔只有0.2毫米的11道同心圆。
剑身之上,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正面近格处有“越王鸠(勾)浅(践)自作用剑”的鸟篆铭文,剑格正面镶有蓝色玻璃,背面则镶有绿松石。
这柄古剑于1965年出土于荆楚江陵县望山楚墓群1号墓。据说,在古墓中刚刚被发掘出来时,这柄剑依旧寒光凛冽,锋利异常,历经两千余年,仍毫无锈蚀的痕迹。
有专家曾经做过测试,用越王勾践剑划纸。在这次的实验中,越王勾践剑一下子划破了26张纸,这比现在一些新制造出来的刀剑划破的纸张还要多,可见勾践剑有多么的锋利。
这柄剑之所以这么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它出土时寒光凛冽、锋利异常,还因为它是越王勾践的佩剑。
而这柄剑,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充满了传奇的色彩,也是越国那段历史的见证者。
越王勾践最为人所知的,自然是“卧薪尝胆”,后人甚至对勾践有“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正面评价。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吗?
向南站在这透明的玻璃展柜旁,看着里面的这柄布满黑色菱形暗格花纹、依旧寒光凛冽的越王勾践剑,右眼之中,“时光回溯”悄然开启。
公元前496年,吴国进攻楚国,越王勾践见有机可趁,发兵偷袭吴国。吴王阖闾震怒,遂率兵反击,不幸战死沙场。
阖闾的儿子夫差继位,成为吴王之后,誓报父仇,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发起了“夫椒之战”,大败越国,兵围会稽山。
会稽山上,哀鸿遍野,伤兵满营。
越王勾践身上的甲衣也是染满鲜血,他在军营之中缓缓走过,耳边传来的是声声凄厉的哀嚎,眼中所见的是丢盔弃甲的将士,一张张满是尘垢的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再想起兵强马壮的吴国将士如今还在会稽山下,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他残存的人马一网打尽,勾践心中凄凉,忍不住喃喃自语:
“吾终于此乎?”
说完,他“噌”地一声拔出了悬于腰间的佩剑,正要自刎于此,忽然一直跟在身后的上将军范蠡和大夫文种死死拉住了勾践的手臂,大喊道:“大王,何至于此?”
勾践见自己的左膀右臂拉着自己,自刎不成,不由得悲声道:
“夫差已兵围于此,若乘胜追击,吾等岂有幸理?不若自刎于此,免遭羞辱。”
文种对着勾践躬身一礼,说道:“大王此言差矣,岂不闻商汤、文王之事乎?”
商汤被关夏台,文王被困羑里,晋文公、齐桓公被迫四处流浪,如丧家之犬,但是这些人最后都称王称霸了。
最后,文种说道,“大王遭此厄难,焉知非福?”
勾践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听了文种的话后,心里隐隐又生出了一股希望,他连忙整了整衣冠,朝着文种和范蠡深施一礼,肃然道:
“请大夫和上将军教吾。”
于是,文种和范蠡就献上了“图存”的计策,让勾践向吴国称臣,并给吴国进贡厚礼,如果还不行,就越国君臣委身与吴王。
勾践同意了,当即派了大夫诸稽郢到吴营去游说吴王夫差,接受越国投降称臣,并保留越国的宗庙社稷。
当然,明面上的“请降”并不保险,因为吴国有一位目光如炬的伍子胥,他的远见卓识很可能看透越国的计谋,让勾践的谋划落得一场空。
因此,私底下,文种还让人偷偷用重金贿赂了夫差的宠臣太宰伯嚭【pǐ】,最重要的是,这太宰伯嚭还跟伍子胥不和。
诸稽郢来到了吴营,看着兵强马壮、斗志昂扬的吴国将士,再想起会稽山上的越王和一帮残兵败将,忍不住暗自叹息,这次游说夫差的任务重如山岳,一旦失败,自己的国家就要亡了啊。
心里正想着事,一名甲衣鲜亮的持枪将士就大声对诸稽郢说道:
“我家大王着你觐见!”
诸稽郢赶紧调整好了心态,然后微躬着身子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吴王夫差正端坐在上首,左侧一位神情严肃的谋臣,应该就是伍子胥了,而右侧则是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太宰伯嚭。
诸稽郢先是给吴王夫差行了一礼,然后说道:
“越乃小国,地不如吴广,人不如吴强,财不如吴多,占之无益,且吴王乃人中之豪杰,日后必可争霸中原,何以耗军资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