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走”
石泉低声招呼了一句,摘掉防毒面具挂在腰间,随后关掉了微声狙击步枪的保险,弯腰拉开了故意留着十厘米缝隙的卷帘门。
“来了”
早已在超市吧台里坐着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朝他们点点头,同时用指了指里间的方向,“去吧,早饭都热好了,最后进来的把帘子门帮我锁上。”
何天雷愣了愣,感激的点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添几双筷子的事儿”
这老太太不在意的摆摆手,戴上厚实的耳机,随后将注意力投向了电脑屏幕里的正在播放的老版红楼梦。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了石泉和咸鱼带队的撤退线路上,而且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得到了一份丰盛地道的华夏早餐,甚至咸鱼遇到的那位大哥,不但提供的早餐,还简化了老家的传统,给他们准备了一大盆泡着干巴柚子叶的温水执意让他们洗洗手去去晦气。
这离着加强十万八千里的鬼地方,能得到如此热情且家常的待遇可是让石泉等人感动非常。同时大伊万这货被咸鱼一顿忽悠,差点把柚子叶泡出来的洗手水当汤喝的一线视频,也多少打消了众人忙了一通毫无收获的失落。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几乎在他们成功从那栋楼里掏出来的同时,一个穿着老旧西装的金发老头子也溜溜达达的走进了祥德酒楼。
“老样子?”李老板见到这老熟人走进来,立刻笑眯眯的问道。
“老样子”
这金发老头用仅会的一句汉语回应了一句,接过茶位卡坐到了他每次来都会做的位置上。
“施密特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早?”
李老板端着一笼叉烧包和一壶菊花茶走过来,趁着对方烫碗的功夫用早已溜熟的西班牙语心不在焉的打着招呼。
“李先生今天也很早”这金发老头温和的回应了一句。
“慢用”
李老板一如往常的回应了一句,端着托盘就准备往回走,自从这祥德酒楼开业至今,亲自服务第一拨食客是李老板一直保持下来的习惯。而这位自称施密特的金发老先生,也和李老板一样,一直保持着每天早晨一笼叉烧包,一壶菊花茶的习惯。
只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原本已经该开始给自己斟上一杯菊花茶的施密特却并没有说出那句谢谢,反而赶在李老板转身之前发出了邀请,“李先生,不忙的话,坐下来陪我喝杯茶怎么样?”
李老板挑了挑眉毛,笑盈盈的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跟班的李铁柱,随后坐到了施密特的对面。
任由对方帮自己斟上一杯茶,李老板轻轻敲了敲桌面,这才笑着说道,“施密特先生看起来有心事?”
后者闻言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今天退休了,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用早餐了。”
“退休是件好事,可以尽情的享受自己的生活了。”李老板端起茶杯轻轻示意,却只是润湿了嘴唇,“接下来你准确去哪?”
“回家,当然是回家。”
施密特颇为感慨地说道,“我家在奥地利的萨尔茨堡,就在莫扎特出生的那条街上,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他还在继续经营他的钟表店。”
李老板看着坐在对面陷入会议中的同龄人,徒劳的张张嘴没有说出些什么。
施密特似乎也不在意,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他父亲的钟表店,最后甚至摘下了手腕上的一支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手表推给了李老板,“留给你做个纪念吧,如果有一天你去萨尔茨堡,我请你吃最正宗的奶酪炸面条。”
“但愿我有机会去萨尔茨堡”李老板洒脱的接过对方推来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到时候我会把这支手表还你的。”
“我期待那一天”
施密特说到这里却是叹了口气,弯腰拎起了放在脚边的皮质公文包,再次推给了桌子对面的人,“李先生,请将这个公文包交给尤里先生吧。”
“哪个尤里?”
李老板瞬间紧绷了神经,而站在他旁边的李铁柱更是赶在手里的托盘落地之前便已经拔出佩枪顶在了施密特的太阳穴上。
“就是让他反应这么激烈的那位尤里先生。”
施密特全然不顾顶在脑袋上的手枪,慢慢悠悠的打开公文包展示了一番里面的内容物,“他想知道的内容都在这支公文包里了,同时请帮我转告他,希望他的俱乐部能接下我发出的委托。”
“还有吗?”李老板尽量语气平淡的问道。
“真诚的希望以后有机会在萨尔茨堡和李先生再次见面”施密特微微躬身,“这是我在巴拿马的最后一顿早餐,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按照之前的老样子吃完可以吗?”
听着对方的西班牙里夹杂的“老样子”,李老板突然笑了笑,端起身前的菊花茶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洒脱地说道,“施密特先生请慢用,感谢这些年对祥德酒楼的照顾,最后希望你在萨尔茨堡有个还算不错的晚年生活。”
“那这……”施密特指了指对方脚边的公文包。
“我会把你的话和东西原封不动的转达个尤里先生的。”李老板弯腰拎起公文包,同时对自己的老主顾做出了保证。
“生意兴隆”施密特用严重跑调的汉语送出了一句至少表情足够真挚的祝福,随后旁若无人的专心享用着熟悉的早餐。
“铁柱,过来下。”李老板将公文包塞到李铁柱的怀里,随后背着手走向了吧台的方向。
“祝您生活愉快,先生。”李铁柱极为花哨的收起佩枪的同时也送出了自己的祝福,随后抱着公文包跟上了李老板。
第741章 亚马尔·勃兰特
由以萨迦策划,石泉等人敦促的帮派火拼从太阳还没上班开始,吵吵闹闹的一直折腾到了下午太阳即将落山才在几辆警车慢慢悠悠的开过来之后一哄而散。
而在贫民窟外,艾琳娜利用无人机传输到众人手里的事实监控画面里,那座充斥着超标辣椒素的六层建筑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已经被彻底搬空。
不但楼下的摩托车和楼里的办公用品乃至窗户没了,甚至连顶层那具老那脆尸体身上的西服和以萨迦用来画六芒星的黄色绳子都被人统统带走,只留下了一个穿着内裤和袜子的老人孤零零的躺在满是脚印的地板上。
万幸,警察的出现总算终止了这股即将波及到整个贫民窟的零元购的活动,只不过他们的工作也仅此而已,不但没有封锁现场,连搬走那些尸体的时候都是直接喊来了敌对帮派的人负责抬走。
甚至在艾琳娜放大镜头之后,他们还清晰的看到,祥德酒楼的李铁柱,竟然骑着一台大红色的三轮摩托给现场的警察以及占领这里的帮派成员同时送来了丰盛的盒饭。看这小子和用餐双方相谈甚欢的模样,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磨磨蹭蹭的一直到了晚上九点,被贫民窟居民戏称为“辣椒罐爆炸事件”火拼总算尘埃落定。而石泉等人也脱掉了带着辛辣味道的防弹衣和各种装备以及武器,躺在担架上混入了那些被辣椒素呛翻的倒霉鬼队伍里顺利离开了贫民窟。
“你们总算回来了”
艾琳娜等以萨迦和咸鱼上车之后,立刻迫不急的踩下了油门,“再晚点儿我们就要饿死了,收获怎样?”
“毫无收获”
坐在副驾驶的石泉回应了一句,从艾琳娜的包里翻出来一张湿巾仔细的擦拭着佩枪,同时将发生的一切简单描述了一遍。
艾琳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被咸鱼何天雷俩人挤在中间的以萨迦,调侃着说道,“所以我们这些天的谋划,最后只是为了协助一个印第安裔码头工人为主的帮派拿下了一座贫民窟?”
“差不多就是这样”石泉收起佩枪,顺手拿起仪表台上的烟盒抽出来一支,一边将烟盒往后送一边的问道,“以萨迦,不准备解释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
以萨迦费力将上半身往前探了探,接过烟盒分给两边的人之后,这才说道,“那座情报站看来自从那位舞女死了之后就被放弃了,这座情报站的负责人,也就是用氰化物自杀的……”
“不要偷换概念”
和娜莎坐在最后一排的大伊万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烟,“尤里让你解释的可不是这个。”
“那你们想知道怎么?”以萨迦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比如你到底在找什么”咸鱼拉开车窗提醒道。
“巴拿马可是世界知名的离岸公司注册地。”以萨迦摊摊手,“我当然是想从这座情报站里找到和那脆有关的信息。”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大伊万将手搭在以萨迦的靠枕上,“一艘邮轮,这是你之前就答应了我们的。”
“当然,但你们也要保证我的安全”以萨迦头也不回的提醒道,“至于那艘邮轮,只要你们有时间,我们随时都可以去接收。”
“在这之前,不如解释下你和那位老那脆的谈话内容怎么样?”石泉突兀的问道,“比如他说的以撒,比如你说的约瑟。”
“创世纪里,犹太人的四位祖先,分别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布以及约瑟。”
以萨迦坦然地说道,“在二战末期,犹太人在那脆的迫害下成立了复仇组织,第一代组织的领袖代号亚伯拉罕,第二代代号以撒,现在是雅各布,如果雅各布和他的猎人们死在了对那脆的复仇道路上,活下来的人会选出第四代复仇领袖并代号约瑟。”
“约瑟之后呢?”大伊万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
以萨迦摊摊手,“约瑟那一代要么完成复仇,要么永远的放弃复仇。”
“聪明的犹太人”
娜莎暗自嘀咕了一句,等到第四代人出现的时候,恐怕还活着的那脆也剩不下多少了,而穷尽四代组织还没能灭掉的那脆,恐怕会被那时候的犹太人列为不可招惹的“天敌”又或者结为牢靠的盟友。
“现在说说那艘邮轮吧”石泉心不在焉的问道。
“塞浦路斯”
以萨迦痛快地说道,“那艘邮轮所属的极地探险公司是被犹太组织弄破产的,那条邮轮也是被犹太人从南极抢走的,直到几个月前它才被送到塞浦路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不属于犹太组织了。”负责开车的艾琳娜一边踩下刹车一边提醒道,“我们已经得罪了那脆,不会为了一艘邮轮和犹太人再起冲突。”
“我确实已经离开了犹太组织,甚至还遭到了他们的追杀。”以萨迦自嘲的笑了笑,“但从他们手里要过来一艘邮轮还是没问题的。”
“邮轮的事情先不急”石泉推开车门,“先吃个饭换身衣服,等离开巴拿马之后再说其他的。”
以萨迦看了眼车窗外的祥德酒楼,无所谓的耸耸肩,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之后,跟着咸鱼钻出了车厢。
等到安全返回的俱乐部众人吃完了邓师傅两口子准备的庆功宴,石泉也被酒楼的李老板请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老板指着放在麻将桌上的公文包,“石老弟,这是今天早上我的一位老主顾离开巴拿马之前留下的,他点名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今天早上?”石泉微微愣神,那不就是他们刚从贫民窟核心区逃出来的时候吗?
“打开看看吧,里面没有危险。”李老板再次拱拱手,“另外对方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和你的俱乐部能接下他的委托。”
见李老板说完便干脆的离开房间,石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戴上一双医用橡胶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摆在麻将桌上的公文包。
这包里的东西不多,一支装饰的格外精美的PPK手枪,两个带有小拇指托的备用弹匣,以及一张照片和一台平板电脑。除此之外,这公文包里再无他物。
先拿起手枪轻轻拉动套筒,浓郁的枪油味扑面而来,随后从枪膛跳出一颗9毫米口径的手枪弹。
看着枪膛里被灰尘染黑的枪油就可以做出判断,这支手枪恐怕根本就没怎么用过,甚至连保养都不是那么精心。
等他拆下压满子弹的弹匣退出里面的子弹时,弹匣的弹簧都已经没了多少弹性,由此也就越发的证实了之前的猜测。
将这支手枪放到一边,石泉拿起了那张固定着相框里的照片,这照片是一张合影,只不过合影里大部分的人脸部都已经被打孔器戳出了圆洞,仅剩中间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老女人以及离她不远一个帅气的金发年轻人。
虽然这张合影被打出了很多孔洞,但依旧可以勉强看出拍摄的背景恰恰是他们曾经去过的,位于贫民窟核心区那座建筑顶层的大厅。
小心的拆开相框,在这张合影的背面,还写着详细的拍摄时间——1989年4月20号,恰恰是小胡子来到这个世界100年的时候。
毫无疑问,合影中的那个女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已经被布丽塔杀死的那位舞女,而她在照片上的时间造访了这座情报站,也足以证明她对这座情报站的重视。
将照片和相框恢复原状,石泉思索片刻打开了那台平板电脑。一番寻找,他在这台平板里找到了两个放在显眼位置的文档。
第一份文档里,密密麻麻记载着一笔笔的货运记录和交易金额,甚至其上还有每一艘航船的信息乃至资金最终的流向。石泉下意识的环顾四周,随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这份用德语记录的文档。
让他手脚发抖的是,这份文档里的每一笔交易,最终的资金竟让全都流入到了一家意大利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持有人,恰恰是俱乐部的会员阿方索先生!
难道他就是那位镶钻小儿子?
石泉暗暗思索,随后点开了第二份文档。这份文档里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一页,内容只有一个位于奥地利维也纳的地址,以及一个详细的坐标。
而在这地址的下面,则是对方留下的委托或者说交易,“杀死布丽塔,将坐标位置的尸体送到维也纳安葬,你将得到亚马尔·勃兰特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