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主意。”布鲁恩忽然瞪圆了眼睛,他前倾身体对孙立恩道,“这个小姑娘的侧脑室是做过分流的对吧?”
“没错。”孙立恩不明就以的点了点头,“在远海医院做过侧脑室分流术,影像资料上也有显示。”
“如果是肿瘤,那么这些不稳定的癌细胞就很容易通过从组织上脱落下来,然后通过脑脊液循环系统进入其他组织潜伏并且生长。”布鲁恩继续道,“我觉得,这里也许可以做做文章。”
在中国当了几年医生,布鲁恩博士的中文水平突飞猛进,居然连“做做文章”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了。但孙立恩并不怎么在意布鲁恩博士的中文水平,他更在意的是“做做文章”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孙立恩皱着眉头,顺着布鲁恩博士的思路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应该考虑检查一下她的淋巴系统?”
“淋巴系统和血液系统是主要的癌细胞转移通道,从目前她脑内的多发占位位置来看,这些如果是肿瘤的话,癌细胞最容易通过脑脊液转移。”布鲁恩博士搓着自己的大手说道,“她的脑脊液里可能会有癌细胞的踪影,而且胸膜和肺部也可能有肿瘤的痕迹。我觉得应该加大对她脑脊液的检查频率——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先做个小手术,建立一个能够通过分流通道取样的瘘管。并且我个人建议,对她做个PET扫描,看看其他部位的情况。”
如果能够成功建立这样一条瘘管,对于常规化检查唐敏脑脊液成分是有非常重要意义的。脑脊液检查一般需要穿刺腰椎——简称腰穿。这样的穿刺是很疼的,成年人尚且不太能忍得住,更何况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如果每天都要检查脑脊液,那提前手术建立瘘管就几乎成了必然事项——每天腰穿那简直就和酷刑没什么区别。
至于PET扫描……孙立恩有些狐疑的向徐有容提问道,“咱们医院……有PET能做么?”
第742章 会议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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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扫描是一项非常昂贵的设备,最传统的PET-CT单独一台机器的售价大约在三千万左右。而作为大型设备,有关部门为了防止地方医院一窝蜂式采购机器从而造成浪费,对这种级别的设备采取了“设置规划并且限制审核购买”的方式。地方医院如果想要拥有一台自己的PET扫描仪,那就得首先通过固定渠道向上级部门申请,确定不超过五年规划中的数额后,经过批准后才能购买。
在PET扫描技术刚刚出现的时候,单独一台PET就要被当做和质子治疗肿瘤系统一个等级的甲类医疗设备进行规划和管理。而十几年的发展后,普通的X线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仪——也就是PET-CT目前全国已经装备了超过710台。并且还被下移成为了乙类管理。而目前还在甲类规划的,则是全国装备数量不过33台的PET/MR(正电子发射型磁共振成像系统)。
而相比较其他影像学检查手段,PET扫描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直接显现出各个器官运作的情况。通过注射含有放射性的18F-FLT等显影剂后,PET-CT扫描能够快速发现大量吸收胸腺嘧啶的异常肿瘤组织。
这也就让PET扫描技术成为了人体肿瘤筛查的绝对利器。极高的敏感度和相对活检更小的伤害,都让它成为了高端体检的核心检查内容。
而和传统迅速的CT扫描不同,由于需要对患者注射显影剂,并且还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让显影剂进入组织内部,PET扫描对于四院这种大急诊中心来说实属浪费。癌症患者一般没有急症,他们大多只有重症。
因此,孙立恩才有这么一问——毕竟现在的PET-CT和PET/MR的生产主要是由GE、飞利浦和西门子三家垄断。日本企业没有相关的生产厂家,武田制药捐赠的内容里大概也不会包括这个。
“咱们院里做不了。”周策摊了摊手,“如果要做的话,整个宁远就只有附属医院可以搞。我记得宁远医学院里是有一台试验用的PET/MR,不过那个玩意……反正放只小白鼠什么的进去还行,了不得放个比格犬。人肯定是用不了的。”
宁远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是整个宁远市内能力最强的综合型三甲医院。他们有设备倒是不出奇。孙立恩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了一笔之后,重新把重点挪回了现在四院能做的检查上。
“从神外的角度,给引流管直接造瘘是不太现实的。至少通路的其他位置上没有合适的空间。”徐有容适时提出了神经外科在这个问题上所面临的困难。“引流管一般都是现成的整体设备,要在上面开孔引流有难度。而且就算是能开孔,从颅骨外到腹部的这条通道上也没有一个能够适合做瘘管引出的地方——除非你从颅内的储液囊或者从腹膜内的转移出口做瘘。”
侧脑室引流是一项难度不算太高的二级手术。但它的核心组成关键——侧脑室引流管则是一套比较精密的系统。通过这套系统,医生们能够通过选择阀门和储液囊,主动选择开始进行引流的颅内压力。
储液囊一般位于靠近体表的颈部,它的主要存在意义是通过按压检查整套引流系统的工作情况,同时还能够兼顾一部分调整分流压力的作用。
但储液囊并不具有穿刺功能。或者说,传统的储液囊并不具有这种功能。为了方便穿越脑血屏障,同时也为了能够方便抽取脑脊液进行化验检查,有些公司已经推出了带有硅胶穹顶而非普通塑料外壳的储液囊。这种全新设计的储液囊,可以耐受细针反复多次小角度穿刺,甚至还能作为穿越脑脊液屏障,直接进行无痛鞘内注射的通道。
问题在于……这种硅胶穹顶储液囊并非侧脑室引流储液囊的主流或者说标配设计。要使用这样的储液囊,那就必须在植入当初就使用带有硅胶穹顶的组件。
“这个……”孙立恩听到这里有点犯难,“换个储液囊行不行?”
“不够稳妥。可能会影响到原有的引流。”徐有容对这个提议很谨慎,“原有的引流方案我们这边也没有掌握,贸然更换储液囊是有风险的。我倒觉得,可以考虑在腹膜这个位置增加一个能够耐受反复穿刺的注射港。”
注射港的性质和硅胶穹顶储液囊类似,不过四院临床上用的次数更多一些——作为化疗药物深静脉注射的一个主流发展方向,注射港本身并不算太贵,而且技术也比较成熟。
“那就得请普外来会诊看看。”孙立恩再记了一笔之后,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其他事情需要补充,于是决定散会,“走吧,咱们去叫袁平安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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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平安医生在自己的行军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十五分的位置。
他今天凌晨四点在行军床上睡下的时候可没有定闹钟。袁平安非常确定,自己的同事们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那个声音就绝对足够唤醒自己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已经到了八点十五分,整个办公室里却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以外,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感觉有点像是一大早就来到班里等着上课,结果左等右等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袁平安甚至有那么几秒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还在做梦——诊断中心的工作安排和学校还是不一样的。至少不应该有这种“只有自己记错了,其实今天全校放假”的情况出现。
袁平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行军床后,给自己灌了两杯黑咖啡下肚。然后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情况——还好,四院还没有被全院封闭,外面已经有了影影绰绰的医务人员和患者行走的影子。
那就是……其他人都碰见了什么事儿?袁平安的大脑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开始逐渐清醒了过来。他迅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大概浏览了一边院里的工作群之后,排除了发生大规模公共卫生事件的可能。
不是急诊工作相关……他猛地朝门外跑去,一边快步跑着,一边紧张的掏出了自己的听诊器——在那个瞬间,他真的以为唐敏可能出了什么大问题。
然后,跑出门外的袁平安就和孙立恩等人撞在了一起。准确来说,他是撞在了布鲁恩博士的肚子上。然后,布鲁恩博士稍微一晃,一脸诧异的扶起了两米外躺在地板上的袁平安,“怎么了?”
袁平安看到自己的同事们有说有笑的站在走廊上,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揉了揉自己被摔的生疼的后腰,“我还以为出啥事儿了……你们怎么都没进办公室?”
“特意给你留点时间睡觉。”孙立恩从身上摸出了记录本,朝着袁平安展示了一下里面的字迹,然后说道,“走,回去给你传达一下会议精神。”
第743章 灯下黑
唐敏的一天,是以一大堆检查为开头的。
今天需要做的检查包括脑部MRI,颈动脉彩超,视神经电位诱发等等。这些检查唐敏以前都曾经做过。而再做一次同样的检查,对唐敏和唐敏的父母而言自然是“失望”大于希望的。
以前的医院都做过这些检查,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到了四院之后,这群医生又开出了一样的检查——反正在唐敏的父母来看,这种行为就基本等于四院的医生们宣告“我没啥好主意,所以我要把其他医生们走过的弯路再走一遍”的直接宣告。
尽管心里有些疑神疑鬼的,但唐敏的父母依然带着孩子非常配合的开始了一天的检查。而孙立恩则在办公室里忙着给人打电话。
刚入行不久的年轻医生就有这点好处——要换成其他在行业里已经干出了一些成就的大佬们,碰见搞不明白的病例,他们大概是不会把“打电话求援”当成第一选择的。但规培医就不一样了——哪怕到了第三年,他们能够搞懂的病例也不是很多。
孙立恩不光是在打电话求援而已,事实上,他是在一边打电话,一边进行头脑风暴。
唐敏的病例是非常复杂的,而且症状也没有足够的标志性。在有足够价值的检查报告出炉之前,孙立恩需要所有的意见。哪怕是那种听上去不太靠谱的也行——反正有状态栏作为后盾,他要辨别各种意见倒也相对简单一些。
除了打电话向自己认识的行业大牛求助,孙立恩还充分发扬起了自己“敏而好学”的特质。他干脆把电话打到了吴友谦那里。
“老东西要60个小时才能给出建议?”吸引了吴友谦的,首先还是老东西在这个病例里的特殊表现。毕竟这套系统当初设计就是为了给一线临床医生做提示的。而一个普通轻症病人从抵达门诊到完成检查并且拿到药物,往往也就一两个小时而已。
按照项目组的计划,老东西从拿到检测结果,到给出诊断建议的时间应该小于三十分钟才算是有实际使用意义。而要成功投入临床使用,这个诊断时间应该被缩小到小于十五分钟才行。
六十个小时的诊断时间,就算是对住院病人来说也有些太长了。吴院长虽然对电脑技术不够了解,但跟组这么长时间,他对于老东西的能力还是有一个非常具体的认识的。在老东西刚刚开始进行神经网络学习的时候,一个普通的胃痉挛需要耗费老东西大概十五天的时间进行运算。而现在,老东西要判断一个患有胃痉挛的患者,大概只需要30秒的运算。
哪怕已经取得了这种进步,老东西仍然要计算超过六十小时才能给出建议。吴友谦先是觉得难以置信,随后就开始沉思了起来。
“六十个小时的计算时间确实可能说明了一些问题。”吴友谦在电话里沉默了差不多三十秒。孙立恩在这三十秒里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吴友谦说话——他特别担心是不是自己在实际使用老东西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导致了这种长到匪夷所思的计算时间出现。“这个病可能会比较麻烦。”
“不过,既然是老东西能算出来的,那至少说明这种疾病确实是被输入到了老东西数据库了的吧?”孙立恩毕竟是个年轻人,对于计算机相关的东西还是有一些基础认知的。“毕竟老东西也是个电脑,它总不能凭空诊断出一种并不存在的疾病吧?”
“那当然,它就是台电脑,又不是有二三十年从业经验的临床专家。”吴友谦对孙立恩的推断给予了部分肯定,“不过,要是碰到数据库里没有的疾病,老东西还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数据库给出模糊推断的。它不知道感染了患者的是哪种新型病毒,但它应该还是能够分得清楚自身免疫系统疾病和感染的区别的。”
这就相当于给出了一个诊断方向?孙立恩想了想,觉得老东西发挥的作用好像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那也行……”他顿了顿之后问道,“吴院长,我手头这个病例你不感兴趣嘛?”
“能让老东西算六十个小时的病例,你说我感不感兴趣?”吴院长在电话那头咳嗽了好一阵,然后继续道,“病例你给我传真一份发过来。”
“传真可能难点。”孙立恩苦笑着看着自己手里这份厚实的仿佛实用内科学的病例——袁平安的工作确实卓有成效,他按照时间线索,把唐敏的所有病例记录都编列成了一本厚厚的病例——然后无奈道,“我手上的这本病例少说也有个四五百页,要拆开扫描传真工作量太大了。您现在在宁远么?不行我等会把病例给您送过去。”
孙立恩会选择向吴友谦求助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老吴同志毕竟在行业内打拼了几十年,他教出来的学生恐怕比孙立恩见过的医生还要多上几十倍。而这些医生在各自的职业发展中,也会结识不少其他专家学者。要知道,对于这些“专家学者”而言,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研究项目和项目申请以外,大概没有几件事情的吸引力能和这种“很多其他专家都摸不着头脑的罕见病”相媲美的。
找吴友谦求助,算是投石问路。而找宋文和刘堂春,那就算是四院自身的既定渠道了。
刘堂春现在是负责分管急诊和诊断中心的副院长,下级医生有搞不定的病例,请刘副院长出出主意那再合理不过。而宋院长嘛……孙立恩的求助电话都打到吴友谦手里了,那通知一下宋院长也算是合情合理。
刘堂春和宋文在接到了孙立恩的求助电话之后,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两人都没想到,四院居然还能收到孙立恩搞不定的病人。刘堂春对此表现的最为激烈,“你都搞不定的病人,你让我上哪儿找人处理去?”
“刘老师,我这也是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孙立恩无奈道,“基因检测已经在搞了,脑脊液的检查后面得看看神外和普外有没有什么办法从患者的引流管上下手……我手上的牌就只剩下带着病人去外院做PET了……”
“PET我能给你想想办法。”刘堂春直接从孙立恩手里抢了个最简单的活,“你要找外院专家会诊,要么去找宋院长,要么去问问陈天养和柳平川手里有没有合适的。老刘我不方便给外院专家打电话。”
孙立恩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刘堂春为啥说自己不方便打电话——感情老刘同志也怕别人误会?
而相比较刘堂春,宋文就显得靠谱多了,“病例拿过来一份,我问问看西华医院那边的专家有没有什么想法。还有,这个病人,你问过帕斯卡尔博士的意见没有?”
第744章 帕斯卡尔
老帕已经好多天没在综合诊断中心里露过面了。原因也挺让人无奈——他之前在美国带过的研究生,在从纽约飞往韩国的飞机上被美国海关给拦了下来。
海关细致搜查了莱纳斯的个人笔记本电脑和四个随身携带的移动硬盘。虽然没有从里面找出什么可能“涉及美国国家安全”的东西,但是他们还是从移动硬盘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几部印着“FBI WARRING”的未授权电影。
这下可好,莱纳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预定了的飞机抛下自己和自己的行李,朝着大洋彼岸飞去。而他自己则被迫留在了美利坚,并且还得出庭三周后举行的治安法庭——法官估计要为他的违法行为开出几百美金的罚单。
而老帕最近焦头烂额的就是莱纳斯的事情。事实上,不只是莱纳斯,收到帕斯卡尔博士邀请,并且也同意来国内搞学术研究的几个博士全都在出境的时候遭到了突击检查。就凭美国海关故意找茬的这个劲头,想要在个人的手机或者电脑上找出一点不合适的东西简直太简单了。
最后顺利来到国内的,只有一个在哈佛留学过的中国留学生。他比较聪明,自己什么电子设备都没有带。手机也就只拿了一台没有开封过的苹果,以及一张从国内寄来,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取下来的电话卡而已。至于他个人的笔记本电脑嘛……他把这玩意直接卖给了自己的同学。
帕斯卡尔博士没有到四院来,但这也并不影响孙立恩拿着病例去询问他的意见。帕斯卡尔博士自从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之后,就从爱岗敬业的好专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天到晚泡在实验室里的黑心老板。虽然孙立恩心里也明白,老帕的综合诊断中心主任职务其实留着给徐有容打掩护,但……这也不影响孙立恩去骚扰他嘛!
看看人家布鲁恩博士,再看看老帕!同样是从美利坚来到国内的两个美国专家,怎么在工作态度上的区别就这么大呢?
两位美国专家的工作态度暂且不提,孙立恩和徐有容等人打了个招呼之后,自己就拎着病例出现在了宁远医学院的生物实验楼下。学院距离四院稍微有点距离,不过自己有车开就是有这点好处——至少不用抱着一摞厚厚的病例,在寒风之中一脸狼狈的等公交车或者打车。
带着病例来到了门口,孙立恩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许应该先给老帕打个电话。但来都来了,在这点事情上他决定偷个懒——反正门口坐着伊莎贝拉,跟她说的效果也差不多。
伊莎贝拉确实坐在门口,但孙立恩还真没法直接请她传达一下自己的来意——她正在一脸严肃的打着电话。
“肖恩,你也知道,那完全是无稽之谈……”孙立恩进门的时候,伊莎贝拉朝他递过去了一个“请稍等”的眼神,然后自己走到了一旁的房间里继续通话。“政治操纵不应该影响执法部门的行动,这个原则是必须坚持的……”
虽然不知道伊莎贝拉究竟在跟谁通话,但是看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孙立恩也知道现在不是个打扰别人的好时机。他只能坐在原地开始等待——但愿这次电话的通话时间不会太久。
然而孙立恩的脸黑已经开始出现了恶化的趋势,伊莎贝拉的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居然还没有结束。这位平时一脸和蔼可亲的前FBI谈判专家仍然保持着非常稳定的语气,但孙立恩也能听得出来,她真的开始不耐烦了。
“亲爱的,咱们中午去吃……”就在孙立恩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拿手机出来给帕斯卡尔博士打个电话的时候,走廊里面的房间门被人一把推开,凌乱姜红色头发加地中海发型的帕斯卡尔博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大声朝着自己的妻子吆喝着。结果刚出来两步,就看见待客区里坐着表情有些奇怪的孙立恩。
“你怎么来了?”老帕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走了过来。他一边走着,一边大声道,“伊莎,孙来了!你给他倒杯茶……”
“哐!”伊莎贝拉一脚踢开了自己所在的房间房门,并且指着帕斯卡尔博士的鼻子怒道,“我正在和肖恩谈莱纳斯的事情,你要是帮不上忙,那就别给我添乱!还有……”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然后怒吼道,“SHTU THE FUCK UP!”
“哐!”又是一声巨响,伊莎贝拉用尽全身力气把门重新摔了回去,三秒钟后,房间里重新传来了她冷静而且平和的声音,“不好意思,我这里刚刚信号不太好……”
孙立恩看着这个样子,尴尬到差点连呼吸都忘了继续。而帕斯卡尔博士则带着一脸无所谓而且还有些无奈的表情,朝着孙立恩耸了耸肩膀,“最近的事情太多,伊莎贝拉重新回到工作模式之后就容易出现这样的问题——好在她不用在家里接上级指挥官的电话。陶德出生之前,她可是天天在家里喊着‘FUCK’的。”
孙立恩根据现有线索合理推断了一下,判断帕斯卡尔夫人大概是为了给孩子一个比较健康的生长语言环境,所以才选择从FBI谈判专家的位置上退下来,回到家庭成为一个全职主妇。
这样的判断到底对不对孙立恩反正不太想去验证,不过考虑到第一次面见帕斯卡尔夫妇之前,瑞秋不怀好意怂恿胡佳去询问两人过往浪漫经历的举动,孙立恩觉着自己的判断应该有很大几率是对的。
“伊莎贝拉看起来压力挺大的。”孙立恩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他只能努力把话题往自己带来的正事上引。“诊断中心接了一个病人,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复杂?能有多复杂?复杂到你也不明白她究竟得了什么病?”帕斯卡尔博士对这个情况也作出了和刘堂春相似的反应。
孙立恩点了点头,然后向帕斯卡尔博士递上了自己手里的病例,“袁平安总结的病例,这个孩子经历了两次活检,但还是没有确定究竟得了什么病……”
帕斯卡尔博士坐在了孙立恩身旁的沙发上,然后开始看起了厚厚的病例。